气吞寰宇-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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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们!”
男孩脸色一正:“云雾卫队,我命令你们停下来!你们的剑不能对向我。”
“你不是它!无法命令我!”卢胜说着,与帝国军甲士战在一起:“而且你还背叛了小镇,勾结帝国军——神子!你忘记了云雾山这些年痛苦是谁施加!你忘记对鲁朝复仇的大愿了!你……堕落了吗!”
“但他也不是它!”男孩尖声说着,手指纪伦:“他肩上有帝国烙印!你怎么说!你怎么选!”
场上安静了一下。
“……但是他的手上没有血债,他为我们而战,他是……我们的人。”卢胜依旧没有表情,只是语气缓了缓:“这不是我怎么选,是你自己怎么样选择。”
纪伦心中一震。
此时,院子里队伍分成了两面,纪伦身后卫队战士十五个,小男孩身后帝国军甲士剩下十四个,还有两个受伤。
小镇卫队武士眼神亮起来,这么多年黑暗,他们还是首次看到胜利的希望近在咫尺,拔出了剑:“为了真君!”
“为了帝国!”帝国甲士同样高喊。
“杀!”下个瞬间,两支队伍撞击在一起,这是云雾山几百年宿仇的厮杀,战团自院子里杀到院子铁栅栏外的山坡上,鲜血溅落一地。
而在纪伦面前,只剩下了小男孩。
王对王。
童稚的小脸上神情紧了紧,显缺乏实际战斗的紧张,它后退着,双手抓起一团黑白光球,抽出一根,这次纪伦终于看清了是一根画笔,浓缩的乳白光在里面回路流动,显非凡品。
男孩拿它挥舞在空气中迅速绘制符文:“你打不过我,提醒你,亲爱的哥哥,我有强大的神力、法术,乃至帝国军交换的最适配法器……这些都是你欠缺!你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会!”
“但我会战斗。”
“你说的话,实在太多了。”说着,长刀所向,寒光顿时亮起。
第三十七章星桥(上)
“噗!”剑划过男孩脖子,却撞在一层透明阻隔上。
男孩整个人跌退,踉跄几步,拉开纪伦的追杀距离,它手中画笔白光刷了一道又一道:“只靠武功,比得上我?你的剑,在这里对我是没有伤害,反是你……avagrah!”
法术,剥离!
画笔过去就是一片空白,某种它画中太阳的光照,天上云雾哗的到过,纪伦身上盔甲瓦解并且落地,只剩下一身连体衣。
“哈哈,哥哥你这表情真是有趣。”
“你明白了?武功还是需要法术才有力量,镇卫队本身就是真君的卫队,它们的盔甲,就是来源于它的权限,你,我,纪相思,我们三个都拥有调整改变它的权限,现在只剩你我两个了。”
“只是,我有时间研究和掌握,而你没有……连破防都不能,别说姐姐了,你连盔甲都保不住,你也就剩下剑了吧……”它大笑着:“剑还是我修好,我会给你一柄能杀我的剑?我清楚剑的承受上限,力量交锋不断侵蚀,你猜剑会什么时再一次折断呢?”
纪伦并不理会,瞬息之间快速挥剑连斩男孩防御,鲜血灌注的烈火之剑,力量就是力量,它必须得到对消,法术防御也还是几息之间就变薄到几乎不见,男孩脸上再度紧了紧,喊起来:“一切都是计算好,你的力量不足,你会先死!”
“也许。”纪伦挥剑,透明防御“轰”的一下破碎,在它脖子上擦出血痕。
小男孩捂着脖子,精神上终于坚持不住,一脸阴霾,掉头就跑向医院大楼。
“借一下你的弩,谢谢。”
纪伦踢飞了一个卫队战士面前的帝国甲士,在战士目光中,顺手摘走弩弓和箭袋,冲进了大楼……
就和小女孩说的一样,它害怕与纪伦正面,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纪伦相信小女孩……或者说姐姐的判断。
…………
“帝国万岁——”
最后一声怒吼在院子响起,尸横遍野,血流漂橹,帝国军甲士全部杀光,小镇卫队战士也只剩下一半,没有再动手。
卢胜停步在医院大楼的十米,看着里面二个兄弟同室操戈的一幕,而单手按胸,单膝跪在地面上……冷面队长的这个反常背后,似乎有悠久而传统的意味。
“您将在鲜血的祭坛中复苏。”卢胜顿首说着。
走廊里,两个身影在高速飞奔,不时交错而过的鲜血、法术,天花板一盏盏白炽灯闪烁,任何一瞬都让人感觉到它们会在下一秒炸开,但没有。
“是抽取力量?”纪伦能感受到,小男孩在疯狂抽取大楼里力量,无时无刻不攻击着自己,而纪伦也不时地射出一箭又一箭,箭上燃烧着烈焰,对撞抵消小男孩法术,而一旦突破到近身,就几乎是撵着它攻击。
一剑又一剑,刺出了火星与灼烫。
纪伦习惯了病房里一夜夜的折磨,一天天的孤独,忍耐着伤口的痛苦,甚至享受着生命苦难中微妙的生机,这一路跑来,逐渐感觉到,力量在一次次使用中恢复,逐渐磨合、适应、运用。
挥剑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力量一次比一次强,直到……
“够了!游戏就到这里……我不想再玩了。”
五楼一个房间里,小男孩停下脚步转身,房间里没有灯光,这是个十平米左右的病房,别的都没有多大差异,差异的是四面墙壁、地板、天花板,全都画着画,这时,这些画都亮起了黑光。
小男孩艰难地深吸一口气,身上伤口笼罩着黑光,渐渐愈合。
纪伦同样进了房间,他已失血很多,但终将它逼到了这个死角。
小男孩紧张后退,伸手敲了敲铁栅栏,嘭嘭——它也同样出不去,但看到有趣景象,于是手指玻璃窗下面一动不动的卢胜:“看吧,他们也不会救你,这是传统,哥哥……这里是我的地盘,你的血能流多少呢?”
“武功这种原始方式,太过悲哀!”
“不得不承认你很顽强到出乎我的意料,但你这是用生命在与我对抗……何苦?你失去的血,带着力量已洒落在医院里,和过去七年一次次死亡的洒落还不是一样?实话说还得感谢哥哥,正是哥哥你的血,养大了我!”
“看,这些颜料的主体,就是你的鲜血,否则弟弟我还未必能活下去。”
“不过终究尘埃落定,胜者为王,现在是你用生命为我做出最后一份贡献的时候了。”
纪伦没有言语,这个身体失血过多让他视野模糊晃动,举起弩弓,扳机咔哒一声,没箭了……又举起剑,金红色火星已点燃了剑锋,高频震荡的链锯,烈焰滚滚劈下——
咔!
长剑折断,扔掉,这已经是第三次折剑,都习惯了。
男孩脸色微松,笑起来:“你看,我说过,计算过这剑的上限,无法承受我力量最强的主场……而你的血没有了承载武器,你还能破防?”
“这房间没有别的武器了,我是不会给你公平决斗机会……你没有武器,而我还有法术,你死吧!”
纪伦冷笑:“我也有法术。”
几乎是同时,空气中多出了一阵低微念诵声,是自两人嗫嚅着的嘴唇中发出,听起来很虔诚,仔细一听却使人不寒而栗。
“轰!”
几乎同时,两人的背后,都显出了一个虚影,这二个虚影几乎是一模一样,色泽却有些不一样。
一个白色透出红光,只有双眼里带着冷漠。
一个黑中透出红色,带着狰狞之色。
几乎同时,两个虚影都是一击。
“轰!”淡红和暗红色大量雾气出现,整个房间顿时炸开,纪伦硬生生撞飞了开去,重重落在了门上,鲜血在空中吐出,但下一个瞬间,纪伦一个翻滚,又扑了上去——果然,存在在小男孩前的防御没有了。
翻滚,踹踢,擒拿,各种贴身肉搏招式都招呼,伤势对于两人来说并不一下致命,都有修复,这就变成了力量的对抗。
“啪啪啪”
小男孩身上伤口涌出黑血,它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这个过程只维持了半分钟,而就在两人相互的血都交融在一起,力量最激烈时,轰的一下红光在房间里发出来,一道彩虹迷幻但单色艳红的虹桥,在两人之间联结……桥接了。
“星桥……不!”男孩大喊起来。
“让它完成,我们都会死!”
可来不及了,直接对撞,男孩的力量,纪伦力量,共鸣而产生僵持,整个雾气世界都一下震动着……巨大力量在拖着整个世界,大船到港,向某个锚点靠过去。
这一刻,雾气陡一下变淡,充满阳光病房隐隐出现。
原来这里对应……并非虚拟不存在的五楼,是纪伦自己的病房,医生护士在门外走廊脚步声清晰可见。
纪伦还是首次在清醒下感受到切换,且用这世界里视角去看阳光病房。
这时费护士推门进来,疑惑看着房间隐隐出现的雾气:“奇怪,大晴天又起雾……小郎睡着可不要受凉了,关窗。”
“谢谢你……费护士……”
纪伦感激母亲一样照顾自己的费护士,灵光一闪——现在似乎处在雾气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夹缝,随着星桥降临,某种规则交流形成桥接,而发生时空扭曲,在这样桥梁上形成某种重叠。
现实中,小男孩是没有身体,它已死了,只有纪伦才有身体。
这一瞬,纪伦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女孩纪相思的法术都无法击败小男孩,她付出自己,替身救出纪伦,说:“现在只有弟弟你能杀了它”
一个人最大的渴望追求,往往是最大的弱点。
不能指望一个小男孩幽魂懂得‘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它一直在渴望着哥哥纪伦的身体,这让它无法逃避必须要面对这一步,若是没能在雾气世界里杀掉纪伦,而给纪伦贴身拖到现实世界,那一切将翻转……现实里同样力量,幽魂怎能对抗一个术士?
“啊!哥哥!”
“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
“你什么都不懂,这样的话,它会苏醒,然后我们都会死!”
“不,与其让它苏醒,不如让我获得这个身体!”
透明水束缚住了两人,小男孩挣扎着扑了上去,冲向了纪伦身体。
“轰!”肉体上出现一个光罩,将小男孩弹了出去。
“不,不可能!”小男孩呆了呆,脸上露出绝望:“不!你的灵魂都应定住,这是我定下的星桥规则,你不能动……”
“……你不能动!你的灵魂难以凝聚——不,你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我自己也无法告诉你……或者只能说,你忘了,我是哥哥。”纪伦缓慢地掐上它的咽喉,摸索它的后颈脊椎,扳动它的脖子:“我力气比你大,笨蛋哥哥,蛮力哥哥……最近还是记忆障碍的哥哥,也许就是这样,我的灵魂太简单,没有什么可以涣散?”
“不,哥哥……”小男孩在嗬嗬挣扎吸气声中,发不出声音。
第三十八章星桥(下)
阳光下的病房
费护士哼着歌,关了窗户。
现实肉体隐透出了白红色的光,渗入了纪伦,直接作用在小男孩上,它脖颈的脊椎变形、错动、裂纹,年幼青稚面孔,出现了哀求涕零的表情,正是人之将死,其情也哀,这表情使得纪伦有了些记忆——这是弟弟!
曾经多乖巧礼貌的弟弟,偶尔还会哭着跑回家求哥哥撑腰。
但他闭上眼睛,就浮现躺在手术台上的四五岁小女孩,可爱小脸上压抑着的痛苦,她呐喊着:“它已经不是我们的弟弟,不是了……”说
你是对的,纪相思。
“你不是我的弟弟纪列……我只有一个姐姐纪相思,而我们已没有弟弟了。”
纪伦睁开眼睛,双手一用力,“啪”的一声。
“轰!”
纪伦身体双腿抽了一下,雾气回到床前,迅速自鼻中吸入,迅速消失。
费护士长回首,见得就是洁净的房间,阳光照着柜台上花瓶,插着花朵,小郎正安静躺在床上睡觉,被子下半面没有盖好,两条腿露在被子外……也不知道是哪个粗心的护士小姑娘!
她掖了掖雪白的被子,离开。
哗!
雨后彩虹弯曲桥梁消失,纪伦眼前一黑,阳光下病房一模糊,视野变得雾气一片,接着,看见了走廊。
走廊每隔一段时间,有一盏灯,在雾中,这光很是幽暗,紧挨走廊有一道道门,无窗,挂着特护病房牌子,唯一的区别是,门扉都开着。
里面没有医生、护士、病人,也没有血。
整个医院大楼在震动,走廊白炽灯光熄灭,地板变得陈旧,墙壁爬满蛛网、水渍、苔藓,天花板出现裂纹……
“纪相思!”纪伦顾不得这些,直奔手术室,抵达了手术室,墙变成了透明,瓷娃娃一样小女孩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放弃了挣扎。
医生和护士丝毫不觉围着,仔细切开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已变成半透明——双腿就要消失。
“呼!”纪伦狠狠撞了上去。
门撞开,眼前一黑,没有出现在手术室。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地铁站,灯光雪白,运行路线图和站名标示牌空空,雾气填充着小广场,没有别的人等车,只有小男孩缩在长椅上,嘤嘤哭泣,身上没有了黑气,似乎是半透明的影子。
这种公共设施,纪伦习惯绕了一圈寻找安全口,不过都是石墙,回来蹲在这个小男孩面前,看着熟悉面孔,缓缓开口:“你恢复从前了?”
男孩哭着不说话。
纪伦又说:“这是哪里?”
男孩继续哭。
“都不肯说话,告诉哥哥,为什么……变成这样?”纪伦顿了顿,问:“是爸爸的原因么?”
小男孩抬起首:“不,爸爸不是坏人,他爱我们……不过爸爸最喜欢的还是我。”
纪伦说:“是你,一直是你。”
“可是我现在……恨他。”孩子小脸上,露出了一丝期盼:“他还是没来,我都这样努力了……没能成最强的孩子,他就不来看我。”
纪伦:“……”
男孩身影也在慢慢淡化,火车响声在雪白空间尽处响起,纪伦看着,雾气尽处,是一片虚无,就明白离别的时间到了,他还是缓缓说:“那就别想爸爸,多想妈妈。”
“她……”
孩子神情一暗,在怀里掏摸着,拿出来一条银色丝质的发带,两端缀着素净的白玉片,带着茉莉花形。
孩子吐了一口气:“我没有什么可回报了,请把这个送给苏细眉……哦,是妈妈……别告诉她是我送的,别让她知道我死后的这些事……”
纪伦没有接过发带,平静看着男孩双眼,说:“她不问,我不说。”
“谢谢,还有纪相思……”
“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一辈子……好远好长……哥哥,你能宽恕我的罪么?”
“你没有罪,但我不宽恕。”
“……那哥哥,你能唱歌么?”
纪伦沉默了下,说:“要听什么歌?”
“三只小猪。”孩子露出笑容。
顿了顿,纪伦嗓子里好像堵住了一样,张开口困难,最后还是发出声音:“三只小猪有个快乐的家……猪妈妈爱猪娃娃……猪妈妈她说的是……OEI~~~OEIOEI~~~三只小猪说WEI~~~WEI~~~WEI~~~三只猪宝宝滚了一身的泥……猪妈妈非常生气……”
“唱得……好。”
男孩眼睛睁开着,神光黯淡下去。
纪伦双手一空,火车声音轰隆隆过去,看不到列车,但是有地面震动和车轮声,风声呼啸,混杂含糊人声,这辆透明列车带走了男孩……它的模样是什么,它从哪里来,它的终点是哪里?
一切都不知道,也许,只有死亡真正来临才会知道。
地铁站消失,纪伦睁开眼睛,医院病房的天花板出现在视野中,怀中有些异样,伸手摸了摸,一条纯净的银色发带握在手中,下一刻,目光看见的是最后。
手术台上,医生在切片,但不是小女孩,而是小男孩。
“好疼……哥哥!”
似乎是最后一声,小男孩消失了。
“轰!”
整个医院震动着,摇摆着,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