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吞寰宇-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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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臣这时浓眉压得低低,口气异常严肃,问着:“刘先生,主上情况如何,还请细说。”
刘先生转眼看了看周围,略一沉吟,说:“龙脉事密,不过在场都是主上重臣,气数相连,而且事过境迁,说之却也无妨。”
“先侯本凤目蚕眉,额带虎纹,耳轮如珠,是极贵之相。”
“入葬龙脉,先侯虎纹化成蟒纹,气冲云霄,还有淡紫之气孕育,因此可成王侯之命。”
“只是煞气充贯,我不知先侯怎么看,此等煞气,破军杀敌是一大利器。”刘先生摇着羽扇款款:“然也反伐自身,此中水深,难以度测!”
卢侯沉吟不语,顿了一下,问:“要是没有这龙脉?”
刘先生一笑,说:“主上,龙脉是助力,也是束缚,先侯要是不得龙脉,也能成封侯之事,只是或要十数年。”
“得了龙脉,一时极盛,却中途崩塌,反使诸侯林立,鱼龙散于大地。”
“其先难后易,先易后难之别。”
听到这里,一个年老大臣擦了擦眼,眼里就闪动泪花:“龙脉虽使先侯贵至诸侯,但龙煞也使老侯爷中道崩殂,此华夏之不幸!今去除龙煞,完成老侯爷夙愿,正应主上龙飞之兆!”
顿了一顿,又问:“主上现在气数如何?”
刘先生把羽扇一收,躬身:“主上煞气虽一时尚未全清,但大节已去,煞气既去,运数渐聚,青青华盖欲成也!”
听到这里,卢侯露出一丝喜色,片刻,在情绪中稍平复下来,他又问:“应煞者几人?”
这个问题,让刘先生沉默了一下,才说:“准备的几个将军,以及旧部都已应煞而死……梁侯欲毁主上龙脉而中我等大计,煞气直冲其命,但只得了四成。”
“我素知王孙尘此人,虽矢志理想而不背叛大义,但没有舍己献身精神,不如纪上校多矣,且染上余气,怕也难活几年。”
卢侯没心思多听,只是皱眉:“只有四成?余下六成呢?”
“是六成,先侯和旧部去了二成煞气,梁侯承了四成,还有四成……怕是尽入……纪伦之身。”刘先生也多了几分惊色:“这实在超出我们预料之外,天数茫茫,不可尽知啊!”
听到这话,谢庭树闭上眼睛,浮出一丝黯然,吐了一口气。
第八十章这场战争的英雄(下)
卢侯目光一凝,望着窗外天空。
不知什么时已阴了天,浓重云雾烟霾,压在天上,突然之间问:“对付梁侯方面的准备怎么样?”
“梁侯有二大罪,一是擅自攻击诸侯之首,二是勾结不臣之瀛州,大可名正言顺讨伐之。”
老臣目中熠熠闪光,凝视着卢侯:“我方名正言顺,实力上占优,并且梁侯本是我家之臣,下属也多和我们有牵连,这次,必可一举伐下,将其六郡全数占下。”
嘭!
卢侯一掌拍在桌面上,雪白搪瓷杯子跳起来:“好,孤意已决,当讨伐梁侯!”
不过这是早有决意的事,这一拍也不是生气暴怒,只是一片光影在桌上现出来,似乎是法阵投影。
卢侯有些迟疑,问着左右:“只是这纪伦……”
投影展开,无尽黑暗火光,宛如地狱。
“我不能因这一点就猜忌忠直臣子之后……谢庭树,他是你的人,你应有准备吧?”卢侯说,大臣也屏息看着这一幕,神情有些震动。
帝国兵器,活着的神人,这分量并不小。
“是,臣在姜山少尉证件上留有定位,只是没想会这时用……”谢庭树叹了口气,扫了眼这片光影微缩的地狱沙盘,伸手一个个节点按着,最后手指在一座暗色的小山前顿住。
小山上黑压压大片怪物,都涌绕着一片破碎光门,这时景象倒退,怪物们退潮下山,光门组合成一闪完整的光门,就定格在这个瞬间,有细小两个黑点正穿过了这个光门。
本来模糊,看不清两个黑点,但随谢庭树取出一份档案,对照一显,后面黑点上就相应变成红色,姜山身份顿时毫无悬念,而剩下一个黑点……
档案一照,却没有反应。
“咦?这是怎么回事?”卢侯皱眉。
刘先生又把羽扇一摇,沉吟下,说着:“这或是二个原因,第一就是此子根本不受我军之气,故无法反应。”
“或者此子力量太强,掩盖了反应。”
“或兼而有之。”
“哼!”卢侯这时却爽快,割破手指,血滴在黑点上,受到某种同源,“轰”一下,整个沙盘上突显出了黑蛇,当空一闪,整片投影支离破碎,转眼倒塌。
众人沉默一下,卢侯叹了口气:“庭树,你之前怎么说的?”
“臣说……龙煞必会尽入王孙尘之身,折梁侯一员大将,且以王孙尘死亡为桥梁反冲梁侯灵界,尽泄煞压……臣失算了,请侯爷责罚。”谢庭树脱下帽子请罪。
卢侯反无言了,摇首:“人算不及天算……”
这时,老臣紧锁眉,忍不住说:“龙煞虽出同源,与主不祥,宜除之……切不可再有老侯爷旧事!”
卢侯沉吟起来:“可是……”
“龙煞有着致命的副作用,但如果不顾寿命代价使用,也有强大力量……”谢庭树顿了顿,呼出一口气:“他已不是预备役,而是真正的帝国兵器,价值非常,还请侯爷三思。”
“但根据情报描述来看,这兵器隐隐失控。”一个军人说着:“一旦失控,怕是祸端更深。”
谢庭树看了一眼,是第四师的师长徐复。
如果说谁对帝国兵器最痛恨,就是纯粹的军人了。
这超自然帝国兵器,极大压制了军方的力量以及权益,所以术士虽授军衔,但往往归特别行动处管理,只有大战,才与军队混编。
这时,会议场上一片沉默,人人看着卢侯,卢侯沉思良久,缓缓说着:“先把他带回来吧。”
谢庭树脸色一黯,没有出声。
他自然明白上位者的心思,虽只说带回来,但倾向已很明显。
卢侯揉了揉眉心,无视了下面人小心思,说:“总之这场是我们赢了梁侯,事情不急,有着充裕……散会,庭树留下来。”
嘭!
小会议室门关上,但众人还是在门外大厅里等着,叶春点了一根烟,吞吐着烟雾,片刻,会议室门重新打开,谢庭树出来,点了叶春:“我们回去吧,告诉卢照月,去城东给我肃清几家大族!”
叶春敬礼:“是!”
谢庭树和叶春随之就一起出去,并不说话,出了大门,叶春才说着:“处长,纪伦这事……”
谢庭树打断了话,厉声:“住口,叶春,你是军人!”
“告诉我,军人的法则是什么?”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为国牺牲乃是本分!”叶春“啪”的立正,大声的回答着。
谢庭树神色不动,浮现一丝黯然,转眼,这神色就消失不见,说着:“你去接他回来,告诉他,他是这场战争的英雄……”
“是!”
…………
砰!砰!砰!
街上制造骚乱枪声渐少,原预计会一个小时的灵界之战,结束这样快,让很多配合主力的混乱制造者都反应不过来,纷纷遭遇了重兵围剿……一旦暴露在明面下,老鼠就毫无反抗之力,直接哑火。
一个军官带着红袖章,率队将双手背后捆绑了十几人押到菜市口的街口,命令:“举枪瞄准!”
哗——
士兵沉默地拉动枪栓,瞄准犯人。
其中有男有女,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在幽冷的枪口下,他们的人生,瞬息压缩到最短,有人嘴唇颤抖,有人腿间淋湿,有人大喊冤枉。
却有几人高喊:“梁山真命、再造太平!”
“射!”军官表情露出一丝杀气,用力向下一挥。
“砰砰砰”
枪声大作,这十几人应声而倒,血水顺着尸体而汩汩流下,军官目光一一扫看,突落在一个人身上。
这是个濒死者,没有掩盖,没有哀求,濒死者抬起头颅,盯着军官,这目光使军官额上渗出些薄汗。
军官深吸一口气,拔出手枪,顶着濒死者:“是你,云达同学,你还有什么话说?”
“拯救帝国者,唯有梁侯!”
“梁侯万岁!”濒死者喉咙发出最后呐喊。
军官脸上肌肉一抽抽搐,毫不迟疑扣动了扳机。
“砰”
鲜血和脑浆飞溅,洒了军官半片脸,军官也不插,站起身,喊着:“下一批!”
…………
远处一座豪宅,有大队士兵砸开院门,年轻上尉带人冲进去,脸色阴沉:“不分男女老少,都给我抓起来!”
“这不是卢上尉——等等,你们要干什么!”有个年轻小姐惊叫起来,似乎是认识上尉,甚至关系不浅,羞怒拔出匕首对向几个要抓她的士兵:“别碰我!我是他的……”
砰!
一枪打死这女人,卢照月踩着她尸体走进大堂,看着太师椅上端坐一个中年人,缓缓:“卢钱两家世交,想不到钱伯父背叛了主上……你可知罪!”
中年人对于罪的指责,只是惨淡一笑,摇首:“我儿子是你同学,他并不知情……看在你们故去的恩师面子上,可不可以放过?“
一个年轻男子忍着屈辱神色,跪倒:“兄弟……”
卢照月沉默了一下,摇头说:“主命在身,奈何……放心,这次引蛇出洞,把不少内奸暴露,许多人会陪去你。”
“哈哈……你是要撇清关系。”年轻男子仰首,露出一个讽刺笑容,掏出枪对着卢照月:“来!那就一起!”
“不许动——”士兵群起围上,钢枪直指这个年轻男子。
而他只是退步靠墙,手枪对着卢照月:“你知道我的射击成绩,我能杀掉你。”
“是……”卢照月点首,说:“但你不明白什么是战场,请你想想你的妻子晓月……我们的小师妹,恩师的女儿……还有你和她的女儿,还有你没嫁妹妹,本来不在处决范围内的府中女眷……如果我死了,这就是直接反叛,她们的命运会怎么样……你想想?”
“你……”年轻男子不认识一样看着他。
“也许,但这就是世道!”
卢照月顶着枪口,拔出枪,沉静的压上子弹,扣动扳机
砰!
中年男人的眉心炸开。
砰!
这老同学缓缓滑倒在地,背后在墙壁飞溅出一片血迹,手枪跌在地。
至始至终,这枪都没有响。
“看来老方法还是管用啊……”卢照月有些疑惑:“但少许威胁,更多合作的条件,在一个卧病七年少年身上,为何就是这样激烈反应?”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士兵忙忙碌碌着抄家,女眷恐惧缩在院子一角,看着这场兵祸,等待着未知命运。
卢照月检查一番自己的战利品,包括这些女人,这时在她们面前来回踱步,挥舞着枪,低声说:“合则两利,分则两散,本来可以合作事,谁想搞成这样……愣头青,威胁一下就炸,蠢货……有个卢家的姐夫,还不满足?没点姻亲还想在卢军上位……以为还是老卢侯时?以为是你死鬼老爹纪江?一刀一枪打拼当战争英雄?醒醒吧……”
“妈妈,那个叔叔疯了么?”小女孩缩在母亲怀里,害怕看着自言自语男子。
年轻女人压低声音:“不要说话……他早就疯了。”
院子里无声,几只猫在树上和屋顶上趴着,安安静静看着人类的自相残杀,其中一只雪白小猫很快转身离开,沿树荫底下奔去,消失在夜里。
第八十一章走火(上)
少校男人在士兵紧张的目光里走进医院大楼,神情充满阳光而没有一丝阴影:“放轻松些,新兵……呃……”
纪伦坐在休息长椅上,咳嗽着,没有想象中紧张举起武器,而和身侧的轮椅上的女孩低声说话:“寒梅呢?”
“她去找费管家,后来人一多就冲散了……”女孩说着转首,警惕看向进来的男人:“你又是谁?”
姜山正在给苗轻云包扎肩上的伤口,连忙立正敬礼,介绍:“这是情报科的叶春少校。”
“少校!”这牵动女勤务员的伤口,她闷哼了声,也举手敬礼,叶春看她一眼,让姜山包扎,自己蹲在纪伦身侧,拍拍他的肩:“你已是战争英雄了,战斗结束了,这里没有你的敌人……”
“他能做主么?”纪相思哼一声,说:“战争英雄……说得好听。”
“走吧。”纪伦扫了眼,通过来人身份和态度,就足以确定自己的处境,并不需要叶春再多说废话,推着姐姐轮椅出了大楼。
这让叶春有点吃惊,跟出来:“你和刚才来的卢上尉有点冲突?”
“哦……原来你也知道那位上尉有些坑?”纪伦淡淡说着。
“那是谢上校的弟子,做事还不成熟,但知进退利害,不至于真与你为敌,里面应有些误会,改天让他和你赔罪……”叶春笑笑,挥挥手,让军车后面的士兵都收起枪:“没事了,大家收队,回头请你们喝酒……”
这人性格有些自来熟,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纪相思收起了黄金猎魔枪,只是要求:“我不要住院了,你们那样多人,一点保护力量都没有,我要和阿伦在一起。”
“这……”叶春犹豫了下,又点首:“好,过几天专家团商议确定治疗方案后,再看看怎么调整通融一下……现在要我护送你们回别院?城里还有残敌尚未肃清,路上不算安全,姜山的通行证权限不够,有我这个少校的牌子,通过军事警戒线也至少方便些。”
纪伦点首没异议,叶春就去张罗几辆车子。
姜山去周围寻找小师妹折寒梅,总算在一辆救护车上找到了她和老管家——费宏好像又犯病了,正在救护车上躺着,几个医生刚刚下来,医院门口传来躁动,有些疏散医生和护士、病人当中,一对洋人夫妇大声抗议,要冲过封锁线。
士兵们沉默不理会,军官表情懵懵,指指耳朵,咕哝着“听不懂鸟语”,叶春看见,回身:“翻译官!租界调过来的翻译官呢?喊他过来!”
“少校,翻译拉肚子,上厕所了……”
“娘的是怕冲突起来吃流弹吧?软蛋屎尿多!”叶春很是丢脸,过去用蹩脚手势和对方交流。
纪相思忍着笑,侧耳听了听那边的声音,转首对弟弟:“那个红脖子的洋人是殷洲过来做药材生意,手里挥舞是孤星国领事馆的使员签证……孤星国是斯潘亚殖民地刚刚独立没几年的小国,名头不怎么好使……目测是个商人花钱买的大使馆从员身份,口气有点软,那年轻女人相貌看起来有点是露西亚人,是红脖子的夫人,喊的是她的五岁小女儿还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没有出来,真是悲剧……”
纪伦打开车门,抱她上车:“剧本编得还算有头有尾……不过这不关我们的事。”
“剧本?”纪相思乖乖坐在车上,观察了一下洋人夫妇神情,她抿嘴一笑,招手对叶春说了几句:“……您也不希望又一次背黑锅?要是有了由头,租界就会派人调查侨民失踪事件,会爆光。”
叶春脸色黑了黑,就派两队士兵上去找人,很快抱下来一个昏迷金发小女孩,经过车时,明显看出来只有四五岁,粉妆玉琢,洋娃娃一样。
轮椅少女立刻眼睛闪闪发亮,类似她看到苏小小眉,或小熊玩偶的表情:“弟弟快看快看!那小女孩!好可爱……”
纪伦看了一眼,感觉姐姐真是没见识……又低首折叠着金属轮椅:“萝莉没有见过么,下次你自己染个金发,对镜子照照也是差不多的洋娃娃……”
“阿伦!姐姐要生气了!”十岁模样小女孩努力摆出姐姐的姿态。
洋人夫妇找回女儿神情欢喜,这时翻译官也赶到了,推了推黑框眼镜,作沟通桥梁让两面交流后,叶春手指了指车上的少女,随口提了一句。
洋人夫妇就过来,说着感谢的话:“Thankyouverymuch……”
“Mypleasure。”少女挥挥手,笑着敷衍几句,细细观察他们表现,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