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中了五百万-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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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妈在菜场里帮人家杀鸡，一个月能赚700元呢，我爸爸一个月也有800。”宋志强挺了挺胸说。
“哦，这样，那么你知道你们家一个月的开销有多少吗？”
“知道，家里只有我认识字，所以我来管帐。”宋志强说着拿出一本小本子，“我们在这里的房租一个月要五百，水电费一个月六十元，我们一家人一个月吃饭要三百元……”宋志强一件件事情说着，最后他低着头说到，“我和弟弟的学费一个学期要一千二百元……”
“怎么那么贵？”杨柳惊讶于此，但转而明白了，这里包含着所谓的“借读费”，虽然这些孩子有政策倾斜，但是在全面普及民工子弟入学以前，这笔借读费是省不掉的。
“杨老师，我觉得我爸爸和我妈妈太难了，每天起早贪黑干活，而且还不保险，上个月我爸爸工地上一个叔叔让一块从上面掉下来的砖头砸伤了，最后他们老板赔给他一万元让他回家，可是那个叔叔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们家的两个女孩一个男孩都只能跟着他回老家去了，只留下那个阿姨在上海打工寄钱回去。我想，如果我退学了说不定还能找个工作帮家里挣点钱……还有，我们这些学生高中只能回老家上，我的户口不在这里，上高中只能回老家，每次一想到这里我就不想读书了……”在上海，这个年级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户口”哪里会想到要退学帮着家里挣钱？可是，杨柳面前的这个孩子已经想得很远了。
“可是你的成绩是班级里最好的啊，你怎么能这样想？”杨柳听了着急地说。
“杨老师，这也是没办法的。”宋志强虽然年纪小，但是想法却已经和大人一样成熟，从谈话中，杨柳得知，平时上学的时候他每天放学回家显做作业，然后熬一锅粥，粥熬好了再把馒头蒸上，等着爸爸妈妈回来，有时候爸爸会很晚回来，妈妈一般都是晚上九点左右回家炒一个素菜就成了，一般一个星期才吃上一顿肉。
“你就没觉得不公平？”杨柳已经把这个学生当成了大人。
“不公平的事情多了，但是没有办法的啊，我没有去过肯德基，没有去过麦当劳，但是我的成绩比他们好，我觉得我比在老家的孩子好很多了，杨老师，我知道我这次没有考好……”
“没什么，你就是缺乏一些练习，以后每天中午只要我有空你就到我这里来，我相信你。”
和宋志强从那间小屋里出来，杨柳看着这些生活在这里孩子，心里不是滋味，他们这些终年生活在这个所谓的国际大都市的上海人，对进城务工者的子女，这个数以千万计，和这些“上海人”已经生活共存了十余年的群体竟如此冷漠。
“谢谢你，杨老师，除了班主任来过一次，我们家从来没有老师来过，而且我们班主任自从来了一次以后也就再也不来了。”宋志强说。
“你的情况我知道了，记住，千万不能放弃学习的机会。”杨柳觉得，如果这个孩子因为这些原因放弃学习，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损失还是国家的损失？
第九十五章 你凭什么
两个人在过马路的时候，突然一辆右转弯的小车从宋志强的身前急速擦过，宋志强让这辆车带倒在地，而这辆车的主人却连停都没有停就加速开走，杨柳只隐隐约约听到一句话：“小赤佬……乡下人……活该……”
杨柳愤怒了，这时候从周围围上来一圈进城务工人员的家属和孩子，杨柳看了看宋志强没有什么大碍，交代了一个跟宋志强熟悉的中年女子后让他们等着，然后窜上摩托车沿着轿车逃逸的方向追了上去。
那辆车没有想到一个农民工的孩子被撞以后会有人管，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追上来，更想不到的是那辆摩托车风驰电掣一般划过他的车头停在了车前，而他的车离开肇事地点不过一公里！
杨柳在盛怒之下将摩托车在八秒之内从零加速到了一百公里，以至于车头都翘了起来，他将摩托车停在这辆轿车的车头前，将这辆车的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再加上从后面赶来的那些人不到一会儿就把这辆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侬想做啥，寻死啊！”里面的人见到是一辆摩托车就将杨柳和那些人画上了等号。
“放侬娘额狗屁，侬做额事体还想逃？”杨柳也是一口标准的上海话让那个开车的男子一愣，杨柳不等他反映就打了110报警。
“噢哟，一个乡下小宁，侬做啥侬得像真额一样？”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个年轻的女子说到。
“去死！”杨柳眼睛一瞪，“你凭什么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你凭什么认为你是上海人？上海人的脸面就是让你们这种人在全国丢光的！”
“不要理他，开车撞过去。”那个女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侬最好搞搞清爽，我额摩托车比侬额两部轿车加起来都要贵，要是让我的摩托车受伤了侬是不是赔得起还是个问题。”
就在两人大打口水仗的时候，交警来了，可是那个交警却让杨柳先出示驾照和行驶证。
“凭什么？是他交通肇事逃逸，又不是我？你不说我见义勇为也就算了，凭什么让我先出示两证？”杨柳火更大了，“是不是看到我是开两轮的就看不起我们？”
“请配合工作。”那头还是不温不火。
杨柳气呼呼地拿出自己的东西，他知道，这辆摩托车上的牌照还是临时移动证，他看看也是正常的，但是杨柳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多时，交警将东西还给杨柳：“谢谢。”
然后就是取证，取证结束后那个交警让杨柳带着宋志强和那辆车上的两人都到了交通队。
“根据交通法规，交通肇事逃逸是很严重的罪行，虽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但是还是要严肃处理。”里面的警官总算说了一句让杨柳觉得舒服的话。
“警官，就是一个乡下孩子……”那个年轻的女子显然还有话说。
“人命不分什么城里孩子还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孩子。”警官说道，“把你的两证交出来，然后让一个人保你，否则你就只能在这里过夜。”警官对那个男子说。
“为什么？”那个男子不服。
“如果没有人保你，那么就只能拘留了。”
“我的上司行不行？”
“只要是本市常住的都可以。”
“我呢？”那个女子说。
“你也在场，你不行。”
杨柳在一边问宋志强：“感觉什么不舒服？”
“我……我……没有闯红灯。”宋志强说。
“我知道，是他们不对。”那个警官笑着对宋志强说，“你是……”他看着杨柳。
“我是他老师。”
“哦，最好通知他的家长。”
“我已经让他们同乡去叫他妈妈了。”
不多时，宋志强的妈妈赶到了交警队，知道是杨柳拦下了那辆车，一个劲地感谢杨柳：“杨老师……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什么，他是我学生。”
在外面的办公室里，就听到那个男子说道：“王总监，您来了，今天流年不顺，先是碰到一个乡下孩子，后来让一个多管闲事的老师拦了下来，切。”
杨柳听到这个无名火又上来了，三步两步冲了出去，正要开口骂人就听到边上一个人说：“大哥！？”
杨柳一转头见到的是表弟王浩，他不看到王浩还好，看到了火更大：“这是你手下的人？你个混蛋！我先教训你这个当头的，什么乡下孩子？什么多管闲事？难怪你们公司不成气候，就因为你手下这些个在上海吃了几年饭就忘了自己是中国人的人太多了，他们就知道自己是大城市的人，我问你，凭什么看不起外来务工者？没有他们谁来造楼？没有他们谁帮你们广告公司搭景？没有他们你能活得那么开心？……”
杨柳在家里从小就是一个“管理者”在表弟表妹面前向来就是说一不二的，从来只有他教训表弟表妹的份儿，不过，杨柳好像在他们成年后很少这么大动肝火地教训王浩，不知道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还是见到大哥这种表情实在吓人，王浩低着头乖乖地受训。而在一旁的警官和那对男女则是大气都不喘一声。
杨柳骂了一阵，觉得有些嘴巴干了，走到饮水机面前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
“大哥……”
“闭嘴！”杨柳还在火头上，但是好像没有什么词了。
“杨……老师，是吧？”警官看到这场面也是哭笑不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办手续了？”
“大哥，你说怎么办？”王浩问他。
“枪毙。”杨柳没好气地说，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杨柳自知失言，“或者……关他……多久？”他看着警官。
“既然有人保了，就不用关了。”警官笑着对杨柳说。
“那不成，如果他跑了，还不是让我表弟被黑锅？不成，王浩，回家，这事情跟你没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杨柳说着把王浩往外推。
“王总监……”那个男子终于知道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好了，对杨柳说，“大哥，大爷，你总不见的看到我被关在拘留所里吧？”
“大哥，你说怎么办？”王浩这是第二次问杨柳了，他觉得自己有这种手下也实在是丢脸，难怪表哥生那么大的气。
“算了算了，保他吧，不过，赔钱少不了的。”杨柳想到了宋志强的境遇。
从交警队出来，杨柳对王浩说：“这个人你看怎么办？”
“当然不能用了，对公司形象有损。”
“等这件事情了解了再说，否则他一跑还不找到你头上，不过他的工作你要早做安排，生怕他搞破坏。”
“就他？”王浩轻蔑地看着这对男女的背影说，“借他个胆子也不敢，不过，我会小心。”
“你先走吧，我送孩子回家。”杨柳对王浩说，“最近你比较忙，快结婚了又在装修房子，要注意身体，多多休息，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反正我放假。”
“嗯，我知道了。”
“谢谢您杨老师。”宋志强的妈妈还在说，“这孩子，老师来了也不知道到里面叫我一声，真是不好意思。”
“宋志强也是为你考虑，他是我的好学生。”
“也就是碰到了杨老师，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去找那个人说理。”宋志强的妈妈说。
“怎么？”
“我们这种人让城里人看不起啊，虽然孩子他爸帮着城里人造房子，可是我们说什么也不敢想有一天能在这里住上那么大的房子，谁让咱们老家穷呢？”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辛酸的话让杨柳呆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钱之痛
第九十六章 无奈之感
“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看到杨柳进客厅，司徒燕埋怨杨柳。
杨柳明显魂不守舍的样子，看都没看司徒燕一眼，呆呆地坐在沙发里，他还是没有从刚才的事情里回过神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家，里面的装饰是高档的，但是现在他看来却是那么刺眼。
“你怎么了？”司徒燕做到杨柳身边看着他。
“我在想，我能替他们做点什么。”杨柳这句话让司徒燕有些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司徒燕问杨柳。
“燕子，我现在才知道，我原来的生活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好，但是却和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相比却已经是天堂了，而我现在的生活则是他们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但是，我们的城市就是依靠着这些人在建设，而我们这些所谓的城里人对他们的态度却那么冷漠。”
“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司徒燕已经熟悉了杨柳的思路，知道他这么说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
“走，我带你去看看。”杨柳说着，拉上司徒燕，这次，两个人开着车来到了这个好像一片废墟的外来人员居住区，一到这里，司徒燕就捂住了鼻子，这里的味道的确不是那么好闻，也难怪司徒燕有这个动作。
“这里就是他们生活的地方。”杨柳一边走一边说，“这里有我一个学生，他的学习成绩很好，主课的成绩在班级里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在年级里也是前五名的，这样的学生如果在我们上海肯定是进入市一级的重点高中的，然后他会进入清华，北大，复旦……然后，说不定会成为研究生，成为博士……他会找到一个好工作，他会让他的父母觉得脸上有光，他会让很多女孩子为他倾倒，他总有一天会组成一个家庭，他的妻子也会是一个白领，他们在上海买下了一套房子，然后拥有自己的小家庭……”
“一般都是这样的。”司徒燕说。
“可是，错就错在他不是上海的学生！”杨柳的语气中透出一种不甘心但是却无力改变的无奈和无力感，“他不能在上海读高中，那么，如果他回到原籍他将不能像上海的孩子一样进入最好的高中，他将和许许多多和他一样优秀的孩子一起争夺原本就分配在那里不多的几个进入重点大学名额，他的父母是否能负担那高昂的大学学费，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一个小小的户口问题变得复杂，”杨柳看着这里窄小的弄堂里本来走去的小孩子说，“这里的那么多孩子，他们当中很多都是在初中里优秀的学生，但是他们很多都无法进入高一级的学校学习，他们一生都将在社会的底层挣扎，他们的孩子，他们孩子的孩子也都无法逃脱这种命运，直到哪天我们的国家改变这种不公平的教育招生模式，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感到那么无力和无奈了吗？”
被杨柳的眼镜看着，司徒燕觉得心里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那么，希望工程……”
“那只不过是在义务教育阶段的工程，无法渗透进入高一级的学校，我搞不懂，现在很多大学能够动用上亿的资金来建造一个宏伟漂亮的大门为什么不能将这些钱用在培养学生，减免贫困学生学费上面？难道说一个大学的校门真的比这个大学培养人才更重要？”杨柳的声音有些愤怒，有些哽咽。
“这就是你感到为难的地方，你虽然能够让你这个学生进入高一级的学校，高一级的大学，但是你无力改变现在的这种情况，所以你感到生气，你在生自己的气，可是，杨哥哥，你认为你能改变？”
“我不能改变这种情况。”
“那么你就接受它，这还是你教我的，如果你无力改变，那么，只能接受，虽然这个过程很痛苦。”
“是啊，这就是我们这种人的悲哀。”杨柳拉着司徒燕的手回到车上，“也许，被别人看来，还是我杞人忧天不知好歹多管闲事了。”
“但是，我相信，当你这种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会改变现在这种情况。”
“问题就在于现在这种人越来越少，而且，这种问题不是能依靠金钱就能解决的，这里面还牵涉到很多政策问题。”一讲到政策，杨柳的眼神立刻就黯淡了，因为他知道，这种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和能力范围。
当天晚上，茹雅心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个无精打采的人，他们都因为这天的经历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这些事情别去想了。”茹雅心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以后说，“就算你担心也担心不出什么结果。”
“你说的也有道理。”杨柳点头，“不过，我总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
“我听说燕子的生日就快到了，杨柳，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在洗碗的时候，茹雅心偷偷问杨柳，“女孩子可是很在乎这些东西的。”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也很在乎这些？”杨柳看着茹雅心说。
“知道了就好。”
“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