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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抒情的回声-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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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叙述得惊心动魄,使人读后难以忘怀。抗战胜利后,台静农到台湾大学中文系任教,至今
仍在台湾。这些年来,这里的人们对他的情况知之甚少。    
  前年,韩国作家许世旭来上海,无意中向我谈起台静农先生,谈的只是几年前的一件小
事、却久久萦绕于我心头。许世旭曾在台湾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是台静农的学生。台先生平
易近人,朴实爽朗,在学生面前没有一点架子。许世旭听台大的另一位教授说,台先生喜欢
喝酒。有一次,那位教授陪许世旭去拜访台静农,许世旭便带了一瓶“沪州大曲”去。有朋
友来访,台静农照例是谈笑风生,兴致勃勃。谈到兴头上时,许世旭从包里拿出那瓶用纸裹
着的“沪州大曲”来。台静农见酒果然喜笑颜开,他乐孜孜地问:    
  “这是什么酒?”    
  “是沪州大曲”。    
  “沪州大曲?”台静农一愣。当时,还难得有大陆的酒到台湾。    
  “是沪州大曲啊,大陆的名酒。”许世旭以为老先生不相信,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从香
港带来的。”    
  “哦……”台静农伸手握住瓶颈,慢慢地在下摸着。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了,他的目光
呆呆地凝视着酒瓶,再也不说一句话,表情逐渐被惆然和凄楚笼罩。    
  屋里的气氛顿时冷却了。台静农面对着酒瓶、默默地坐着,仿佛已经忘记身边还有两位
客人。许世旭和那位教授连忙起身告辞,台静农也不站起来送客,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一点头,
脸上依旧是惘然和凄楚。    
  出门后,那位教授对许世旭说:“你那瓶酒,撩动台先生的思乡之情了。你相信么,假
如我们现在马上返回去,台先生肯定已经打开瓶塞,在那里举杯独酌了!”    
  许世旭他们当然没有返回去看台静农,不过,老先生对酒思乡的情境却是可以想见的。
当杯中透明清澈的液体带着故土特有的醇香注入身心时,郁积于灵魂的浓浓乡愁也许会化成
空气烟消云散。 

在醉人的酒香中,故乡的山川景物,风土人情,以及无数年轻时代的在事,
还有许多死去的或者活着的老朋友的音容笑貌,大概会朦朦胧胧地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
对一个背井离乡数十载的老人来说,还有什么景象会比此时境界更加美妙!    
  然而,酒醒之后怎么样呢?我不知道,    
  台静农生于1903年,他的故乡并非四川沪州,而是安徽霍丘。面对着鲁迅纪念馆那幅
照片中的那年轻而忧郁的脸,我无法把他和远在台湾的那位87岁的老人联系起来。只是他
的表情和我想象中的台静农是互相吻合的。
梅魂
    
    
  82岁的老画家管锄非从湖南的深山老林中走出来,把一个非同一般的画展办到了大上
海。看他的画展,如同走进一片生长了千百年的老梅林。在冰雪中,在荒野里,在嶙峋乱石
畔,千姿百态的梅村盘根错结,虬枝峥嵘,怒吐出无数皎治淡雅的花朵。站在他的画前,似
有清气逼人,又觉幽香扑面,仿佛置身于一片热烈而又幽静的早春气氛中。    
  管锄非画梅,己有70余年历史。从四五岁起他便喜欢作画,尤爱画梅。读初中时,他
画的梅花已使图画老师惊叹:〃管生乃明月前身,梅花后世!〃30年代初,他在上海新华艺
专学美术时,曾带着自己画的梅花册页去拜访他的老师黄宾虹,黄宾虹看后非常赞赏,在册
页上题道:〃此册用简笔,颇有奇逸之趣,可佳也。画梅自宋僧花光逃禅和尚及晁无咎补之,
元人王勉以来,各有千秋。〃在课堂上,黄宾虹多次对学生们说:〃管锄非不成名则已,成名
则为大家。〃20来岁,便已得到大师如此推崇,在当时的同辈学子中,他是头角初露的佼佼
者,许多人认为他必定前程远大,日后可能雄踞画坛。然而以后的事情却出乎人们的意料。
离开上海后,管锄非回到湖南,隐居山林,从此就失去了影踪,50余年,人们再也听不到
他的一点消息。悠悠岁月,有时可以消蚀一切,多少轰轰烈烈的风云人物被岁月的流水冲刷
得干干净净。当时同在上海学画的美术界朋友都以为管锄非已不在人世。谁也没有想到,他
竟然又奇迹般地突然出现了。他带着满身山野的气息出现在世人面前,给被水泥高楼包围的
都市人送来了漫山遍野的梅花……    
  看管锄非的梅花,从那些苍劲枯涩的枝干中,能看到生命的多灾多难和顽强不屈,从那
些轻柔烂漫的花朵中,却又能使人惊叹生命的美丽莹洁。这些梅花,大概可以看作是管锄非
坎坷人生的写照。管锄非的经历,颇有传奇色彩,然而这种传奇色彩,绝非轻浅的文人小笔
能随意描绘。我和锄非先生曾有一面之缘,听老画家谈他的经历时,我的心灵为之震颤。在
不为世人所知的这50余年中,他不仅经历过兵灾离乱,还遭受过冤狱,失去过做一个正常
人的自由。陪伴他的是孤独、屈辱和困苦。如果不是有着坚毅达观的性格,能活下来也算是
一个奇迹了,管锄非对我说:〃人世多变,人情无常,而自然的规律却永恒。我能活到今天,
画到今天,也是大自然对我的厚爱。〃当他独居山野,被罚做苦工时,尽管挨饿受冻,筋骨
劳损,他却还能苦中寻乐。白天干活时,可以不准他说话,却不能禁止他看山看水看云霞,
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晚上便在油灯下找一张随便什么纸画出来。没有纸笔,他可以用树枝在
泥地上画,心里幻想着化开的墨韵,也是一件乐事。放牛,他便画牛,牛从不嫌弃他,沉默
的眼神里流出来的是温和的同情,牛成了他的好朋友。而更使他怡然忘忧的,是梅花。冬天
看梅花,他会禁不住用长满老茧的手去抚摸粗糙的树干,老枝枯而不死,体内仍孕藏着蓬勃
生机,他觉得自己就是山野里的一株老梅。初春时梅花盛开,他也会因此而春心烂漫,忘记
了衰老,忘记了愁苦,忘记了人世间的青眼白眼。 他曾自己动手植梅百余株,几年下来,蔚
然已成梅林。从梅花的枯荣盛衰和生存习性中,他悟出了许多人生哲理。画梅,自然成了他
生活中极重要的内容。他的脑海里,有成千上万种活的梅谱,所以他可以不加思索,随心所
欲在纸上画出形形色色的梅花。随心所欲,对艺术家来说是一种自由而又难求的境界,管锄
非早已走进了这样的境界。    
  锄非先生虽已年过80,却是鹤发童颜,言谈举动中时时流露出活力和朝气,胸前拂动
的长髯,更使人感觉到几分飘逸的仙气。那天临分手时,锄非先生赠我他的《梅论三章》,
其中有咏梅的诗句:〃老干创伤扶不起,嫩枝细蕊又成春,〃〃梅花不是能言鸟,却是人间解
语花〃,并称〃梅乃我知己,我亦梅之知已。〃这是他的肺腑之言。前几日,收到锄非先生从
湖南老家寄来的一信,信中附一幅新作的墨梅图,一段枯焦的老树上,爆出两根新枝,枝头
蓓蕾初绽,虽只是三五朵腊梅,却有满纸春意。画上的题款是锄非先生对梅花的深情倾诉:
〃我有幽情常告汝,殷勤劝我莫咨嗟。〃我想,这枯而不死、春意盎然的梅花,不正是老画家
的自画像吗!    
                1992年10月21日于四步斋

    心画
    
    
  在中国的艺术家中,数量最多的,大概是书法家。这并不奇怪,因为,凡中国人,都会
写汉字,因此,通向书法艺术殿堂的大门,似乎向所有天天在书写汉字的中国人敞开着。然
而,真能在书法的海洋中独树一帜、扬帆远航的艺术家,又有几人?综观千百年书法历史,
真正独领风骚、自成一格,既令同代叹服,又使后人钦佩,墨迹历久而不失其魅力的书法家,
实在是凤毛磷角。其实这也不奇怪,越是在大众中普及的艺术,要取得瞩目的成就,井被大
众承认,越是困难。因为,所有会写字的人,都可能是鉴赏家和批评家,七嘴八舌,指东道
西,你能以一技而服万人么?    
  本世纪70年代初期,是中国书坛的一个荒芜季节,众多的书法家被迫搁笔,年轻的书
法爱好者根本不可能与〃书法家〃这三个字沾边。当时,曾经出现过一个使人难忘的奇迹,一
位年轻女子的一本《鲁迅诗词行书字帖》,使沉寂的书坛为之一震,字帖中那些清丽俊逸的
墨迹,使人耳目一新,仿佛是炎夏的燠热中突然吹来一阵凉风,无数人为之惊叹折服。人们
因此而记住了这位女书法家的名字——周慧珺。20余年来,不少艺术家如流星昙花般转瞬
即逝,周慧珺却一直孜孜不倦地在书法艺术的道路上探索追求。她的目光、思想和笔触,沉
浸流连在古老博大的书海之中,并执著地寻求构筑着属于她自己的新鲜境界。她的名字和她
的书法,早已远扬海内外,成为彼人们喜爱的当代书法大家,成为这一代人的骄傲。    
  周慧珺的成功,并不是阳关大道上的顺风走马,她的人生和艺术之路上,充满了苦难和
坎坷。命运对她的严酷和苛刻,非一般人所能想像,然而她以惊人的毅力克服了种种障碍,
进入一个自由辽阔的境界。可以说,是书法改变了她的人生。她通过对书法的追求充实丰富
了自己的生命。也通过书法,抒写着自己的理想,表述着她对世界、对人生、对艺术的理解。
周慧裙一向推崇古人扬雄的一句话:“书为心画”。这四个字可以概括她对中国书法的理解。
把墨写的字比作心灵之画,实在是一种绝妙的比喻。我想,这大概和作家的为文一样,作者
的人格和心境,情不自禁会流露在文章中。在书法家的作品中,同样能体现作者的人格和人
品,周慧珺是一个善良、挚朴、倔强而又淡泊的人,她的书法作品,处处折射出她的这些性
格。内心世界的充实和丰富,决定了她的“心画”的意韵缤纷悠远。周慧珺成为当今中国最
受人欢迎的书法家之一,实在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青年女书法家李静是周慧珺的学生。她的才华在很多年前就曾受到广泛注目,在《文汇
报》举办的全国书法大赛中,她曾荣获首奖。李静也是一位在艺术上崇尚独创精神的书法家,
她的书法豪放洒脱,颇有阳刚之气。前些年李静曾东渡日本,在日本作巡回书法展览和表演,
使无数日本书法爱好者为之倾倒,被日本报刊称为“在日本创造了奇迹的中国书法家”。李
静在艺术上有很高的悟性,她少年时曾受过绘画训练,也有扎实的书法功底。然而她不是那
种浅尝辄止、以临摹为满足的书家。 

如果说,李静早期的书法作品中,有老师周慧珺的影子,
那么,在她近期的书法中,已经充分展现了与众不同的个性。她依然保持着早期的豪放洒脱,
然而已经面目大变,读者可以在她的作品中发现汉简的刚劲简练,似乎也能看到日本现代书
法的飘逸奇崛。她的书法融合了这些特点,把它们纳入自己的风格,从而形成了鲜明而独特
的艺术个性。在当代的青年书法家中,李静无疑是旗帜独树的一位。    
  和任何上品的艺术一样,好的书法,从来都不是一览无余,而应该内涵无穷、韵味不尽。
写得圆熟漂亮,未必能抵达美妙的境界。我想,书法艺术和写字匠的区别,就在于此。写字
匠仅仅是按陈规将字写出来,而书法家却能在泼墨挥毫中倾诉自己的思想。“书为心画”,说
得一点不错。读周慧珺和李静的书法作品,我的感觉仿佛是欣赏一幅幅情境交融、意韵幽深
的画,这些画中有高山流水,有松涛鹤唳,有月光下琤淙奔濯的清泉,有雪地里暗吐幽香的
腊梅……艺术家的理想,连同她们的欢乐激情、痛苦惆怅,有声有色地展现在这些墨写的画
面中,使我禁不住为之怦然心动。

    鹰
    
    
  他的眼睛浅蓝色,含着灰色的浅蓝。不大,却有些深不可测。别人讲话时,他似乎心不
在焉,微蹙着眉峰,将蓝灰色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高于听众头顶的某一个未知点上。这目光很
锐利,似能穿透一切。然而当他手中的烟蒂以袅袅上升的烟缕遮断视线时,这目光便有些模
糊起来。模糊自然只是瞬间,烟缕散去,锐利的蓝灰色依然越过众人头顶射向远处,无法断
定这目光为何思索和寻觅。    
  这目光使我想起了鹰。我没有见过高飞在天的鹰的眼睛,但我想它们的目光大概就是这
样,遥远的目标一旦出现,没有任何东西可阻挡它们探寻的目光。    
  这是苏联诗人叶甫图申科。    
  来访的四位苏联作家中,他的年纪最轻,他的名气也最大。大概是因为年纪最轻的关系
吧,他总是走在后面,总是先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地听别人说。越是沉默,他的神秘的吸引力
便越强烈。那双蓝灰色的锐利的眼睛是一双诗人的眼睛。    
  我坐在离他三米的地方默默地观察他。他的眼睛深深地吸引了我。他没有像别人那样微
笑着用亲切友善的目光在周围的人脸上扫来扫去,只是沉醉在自己的冥想之中,举在手中的
香烟也难得往嘴里送,似乎想让那永不凝固永不定形的烟缕随着思绪飞……那双蓝灰色的眼
睛在看什么想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十六八年前这里的报纸上为他起的绰号:“阿飞诗人。”    
  我直到现在还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要给他这么一个绰号。即便写过几首骂中国的诗。也
不该是“阿飞诗人”呀!不过,撇去“阿飞”这个词儿的贬义,似乎还是有点意思的,至少
和我此刻的联想有关系,我不是觉得他的眼睛像鹰么!鹰是会飞的。    
  轮到他讲话了。他微笑,蓝灰色的目光立即变得温和亲切,不再锐利,不再深不可测。
于是,他不再像鹰。话极其简短,友好的情感洋溢在每一个词汇中。不必作任何解释,在那
些微笑的声音里,历史的阴影烟消云散了……    
  讲完话,他用缓慢的动作从藏青色的西装口袋中掏出几张纸——这是他的诗稿。蓝灰色
的目光复又锐利,复又深不可测。只是这目光不再射定在一点上,它默默地扫动着,在每一
个凝视着他的中国作家脸上停留极短促的瞬间,不断地从一张脸移向另一张脸,目光和目光
无声地撞击,有火花在静默中闪耀……    
  和我的视线接触时,他似乎停顿得长了一些。也许是过于专注的谛察使我的目光变得异
样了。他微微地点点头,严峻中掠过一丝含义深长的微笑。我也以微笑点头作答。而他的目
光已经移向别处……    
  当他的声音突然在静静的大厅里出现时,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这声音,决不同于他先
前说话的声音。 
这是一种浑厚、深沉、带着金属声的音响,这声音带着奇妙的节奏从他的口
中射出,生机勃勃地回荡在大厅里,弹跳在四壁之间,震动着每一个听者的耳膜,也拨动着
人们的心弦……    
  语言是陌生的,节奏和旋律却似曾相识。他的声音忽而高,忽而低,忽而箭一般直射向
远方,忽而又云一般在原地悠悠回旋。我突然想起几年前坐船过长江三峡时看见的一只鹰,
一只孤独的峡鹰,我用高倍望远镜追掠了很长一段时间,它飞翔的姿态强烈地描绘在我的记
忆中。它稳稳地展开黑色的翅膀,迎着呼啸凛冽的江风,用一种孤傲而又沉着的姿势向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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