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地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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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袖口和刷手衣的袖口封到一起,使胶带在袖口处缠绕一圈。然后她开始密封袜子和裤腿。现在,她的身体与能够复制的“那个”之间已经穿上了一层防护服。
托尼中校穿着一套外科刷手衣从2级区域走过来了。他戴上橡皮手套,开始密封手套与衣袖,然后密封袜子与裤腿。
南希打开灯,走进一间前室,看到她的宇航服搁在挂物架上。这是一套克姆图灵生物宇航服,衣服的胸前标有一行字母:南希·贾克斯。克姆图灵服也被称作“蓝色套装”,因为它的颜色是鲜艳的蓝色。它是一种加压且耐用的塑料宇航服,能够满足政府用于研究空气传播高危微生物的需要。
她打开宇航服,然后把它放到混凝土地面上,从双脚开始套上它。她把它拉到腋窝处,把手臂滑到袖子里面,直到手指伸进手套。宇航服附有一双褐色的橡皮手套,这双手套用密封衬垫连接到袖口上。这是宇航服的主手套,它们由厚实的橡胶制成,是她与埃博拉病毒之间最为重要的屏障。双手是全身的薄弱环节,是宇航服中最脆弱的部分,因为它们握着东西,例如针头、刀片和尖锐的骨片。你有责任维护你的宇航服,这和伞兵维护自己的降落伞是同一个道理。南希大概有些匆忙,她没有按照她应该做的那样仔细地检查宇航服。
托尼中校简短地向她介绍了一下流程,然后帮助她压低头上的防护帽。这种防护帽是用柔软的有弹性的塑料做成的。面罩是透明的,托尼透过面罩可以看见她的脸,察看她的状况。
她拉上了衣胸上涂油的“密保诺”拉链。这条拉链拉上时会发出喀啦、喀啦、喀啦的声音。宇航服被密封后,她的面罩上起雾了。她移动到一面墙边,扯下一根黄色蛇形输气软管,插到宇航服上。这时,一股流动的空气涌进来,使她的宇航服膨胀起来,变得肥胖而坚硬,一股干燥的气体吹走了她的面罩上积累的一些微小汗珠。
研究院里的人们常说,你不能预言谁会在生物宇航服中变得恐慌。这种事情时而发生,主要是那些没有经验的人。从防护帽盖到他们脸上的一刹那开始,他们就会害怕地眨眼睛,他们会汗流浃背,面孔发紫,他们会拉扯衣服,企图撕开它以获得新鲜空气,他们的身体会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而且他们可能会在宇航服里尖叫或者呻吟,这些叫喊声听起来仿佛他们正窒息于密室中一样。
托尼帮助南希穿好宇航服,注视着她的眼睛,看看是否有恐惧的迹象,然后他穿上了自己的宇航服。当他的宇航服密闭并准备就绪后,他递给她一袋解剖工具。他看起来十分镇定。他们转过身,一起朝向一扇不锈钢门走过去。这扇门通往密封舱和4级区域。门上贴有生物危害标志和警告:
第三部分:警告生物危害
请务必穿上宇航服入内
这种国际性的生物危害标志贴在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院的许多房门上,大都位于过渡地带的通道中,它是一个红色的三叶形,让我不禁联想起红色的延龄草。
4级密封舱是一块灰色区域,在这块区域里两个世界相遇了,它是高危地带与寻常世界的接触区域。灰色区域不“冷”也不“热”,也就是说,它是一块既没有被证明为无菌、也不被认为具有传染性的地方。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院里,延龄草在灰色区域中开花了。南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集中精力以保持冷静,她采用武术训练的方法,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人们走过那扇不锈钢门之前会举行各种各样的小小仪式。有的人划十字祈求上帝保佑。有的人在宇航服中戴着护身符,尽管从技术上来说这样做违反了规定,因为规定是除了你的身体和外科刷手衣之外,宇航服中不准携带任何东西。他们希望,假如他们的衣服上有一个大缺口,护身符或许会有助于抵挡高危微生物。
南希拔掉她的输气软管,拉开门上的插拴,走进了密封舱,托尼跟在她后面。密封舱完全是由不锈钢制成的,里面有一排用于喷洒蒸馏水和化学药剂的喷嘴。这是消毒淋浴。他们身后的门关上了。南希打开密封舱中较远的一扇门,于是他们来到了高危地带。
第三部分:警告完全浸没(1)
1983年9月26日,下午一点半
他们现在置身于一条狭窄的空心砖墙通道中。通道两边连接着各种各样的房间。高危地带是一个迷宫。黄色的输气软管从墙边悬挂下来。天花板上有一盏警报频闪灯,空气系统失灵时它可以被触发。墙壁上涂着一层厚厚的环氧树脂油漆,所有的插座都用一种胶粘物质固定在角落里。这样做是为了封堵裂缝和孔洞,防止高危微生物通过空心的电缆转移而逃脱出去。南希伸手握住一根输气软管,将它插到自己的宇航服中。她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防护帽中空气的咆哮。他们衣服中的空气轰鸣声太吵闹了,以至于他们没有尝试着互相说话。
她打开一个金属柜。蓝色的光线从柜子里面射出来,她取出一双黄色的橡胶长筒靴。这让她联想起谷仓里的靴子。她把宇航服的柔软的裤脚滑进靴子里,然后瞥了一眼托尼,以引起他的注意。行动准备就绪,长官。
他们拔掉输气软管,继续沿着通道前进,然后进入了猴房。猴房里有两排笼子,顺着两边的墙壁相对放着。南希和托尼重新插上软管,注视着笼子。在其中一排笼子里有两只被隔离的猴子,就是所谓的“控制猴”。它们并没有感染上埃博拉病毒,它们是健康的。
一看到这两名陆军军官身着宇航服出现,这些健康的猴子们就发狂了。它们拍打着笼子,跳来跃去。宇航服中的人类令猴子们感到紧张。它们叫嚣着,咕哝着——“噢噢!噢噢!嚯,嚯,嚯!”它们还发出音调很高的尖叫声:“哇!”猴子们移动到笼子前端,摇拽着笼门,或者来回跳跃,砰砰,砰砰,砰砰,它们一直盯着南希和托尼,目送着他们,对一切保持警惕。笼子上的门闩是精心制作的,以防止被猴爪子瞎摆弄而打开。这些猴子是富有创造力的小家伙,她认为,并且它们很烦人。
另一排笼子则几乎是静悄悄的。这是一排埃博拉猴笼。这些笼子中的所有猴子都感染上了埃博拉病毒,绝大多数保持沉默、消极和孤僻,尽管其中一两只看起来很怪异地发狂。它们的免疫系统已经失去作用或者出了故障。大多数动物似乎病得还不是很重,但是它们没有表现出警觉,没有显示寻常猴子的活灵活现、来回跳跃或者拍打笼子,而这些你可以在健康的猴子身上看到,并且它们中的绝大多数还没有吃早食。它们几乎是一动不动地坐在笼子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两名军官。
它们被注射了一种世界上已知的最危险的埃博拉病毒。这就是埃博拉…扎伊尔病毒的马英嘉毒株。这种毒株来自一位名叫马英嘉的年轻女性,她在1976年10月19日死于这种病毒。她是扎伊尔一家医院的护士,曾经照顾过一名死于埃博拉病毒的罗马天主教修女。这名修女临死时流出的血液沾到马英嘉护士身上,然后,过了几天,马英嘉护士也与埃博拉病毒交恶,并失去了生命。马英嘉护士的一些血样在美国完成了历史使命,那些曾经寄居在她血液中的毒株现在生活在小玻璃瓶中,被存放于研究院的超级冷冻柜里,温度维持在零下一百六十华氏度。冷冻柜上安装有扣锁和警报器,贴有生物危害花瓣的标志,而且封有黏胶带。抵御高危微生物的第一道防线是黏胶带,因为它可以密封裂缝。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黏胶带,就没有生物隔离这种说法。
吉恩解冻了马英嘉护士的少量血液,将其注射到猴子身上。然后,当这些猴子开始生病时,他用某种药物治疗它们,希望药物能够帮助它们击退病毒。然而这种药物似乎并不起作用。
南希和托尼检查着这些猴子,逐个笼子地移动着,直到他们发现两只猴子已经轰然崩溃并出血而死。那些动物在自己的笼子中隆起身体。它们的鼻子流着血,呆滞的鲜红色眼睛半睁半闭着,瞳孔扩大了。猴子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即使是疼痛或剧痛的表情也没有。皮肤下面的结缔组织已经被病毒摧毁了,并导致面部略微扭曲。脸部表现怪异的另一个原因是,负责控制面部表情的一部分脑细胞也被摧毁了。形如面具的脸,发红的眼睛,流血的鼻子,这是埃博拉病毒发作的经典症状,出现在所有感染它的灵长类动物身体上,包括猴类和人类。这暗示了脑损伤和皮下软组织破坏之间的一种恶毒的联合。经典的埃博拉之脸使得猴子们看起来似乎它们目睹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东西。它们目睹的绝不是天堂的景象。
第三部分:警告完全浸没(2)
南希感到一阵不安。看到这些死去的和受伤的猴子,她有些伤心。作为一名动物医生,她相信拯救动物并减轻它们的苦楚是她的义务。作为一名科学家,她相信进行那些将会帮助减轻人类痛苦的医学研究是她的职责。尽管她是在一个农场里长大的,在那里她父亲饲养了一些牲畜以供食用,她还从来没能够心平气和地承受一只动物的死亡。少女时代,当她父亲把她的“四健会”比赛得奖公牛交给屠夫时,她哭了。她比别人更喜欢动物。她决定从事兽医这一职业时,曾向荣誉法典发誓说,她决心去照顾动物,但也决心通过医学去拯救人类的生命。在她的工作中,这两种理想有时会发生碰撞。她对自己说,这项研究是为了帮助找到治疗埃博拉病毒的方法,这是医学研究,可以帮助挽救人类的生命,也有可能化解人类的灾难。这种想法减轻了她不安的感觉,虽然没有完全消除,而她坚持把个人情绪放在一边。
当南希开始切除步骤时,托尼仔细地观察着她。在4级区域中操纵一只丧失意识的猴子是需要技巧的,因为猴子可能醒来,它们有牙齿,会用力咬,而且它们十分强壮与灵活。实验室里使用的猴子可不是街头手风琴师的猴子,而是来自热带雨林的大个头的野生动物。被埃博拉病毒猴子咬伤几乎肯定是致命的。
起初,南希在栅栏外面检查猴子。这是一只高大的雄猴,看起来它似乎真的死了。她看到它的嘴里还长着犬牙,这让她感到紧张。因为在平常,为了安全起见,猴子的犬牙都要被锉掉。不知何故,这只猴子却长着天然的硕大的犬牙。她把隔着手套的手指伸过栅栏,捏摸猴子的脚趾,同时观察它的眼球是否移动。猴子的眼球仍旧一动不动地凝视着。
“继续,打开笼子。”托尼中校说。他不得不大声说话,以便在宇航服的空气轰鸣声中让对方听见。
她将笼门打开,滑到笼子上面,直到笼口开得足够宽。她再一次地检查了猴子。肌肉没有搐动。这只猴子确确实实地倒下了。
“好,继续,把他移出来。”托尼说。
她把双手伸到里面,抓住猴子的前肢,倒转它的身体,使它的脸背向她,这样它醒过来时就不会咬到她。她将它的前肢拖回来绑好,然后把猴子提出了笼子。
托尼抓着猴子的双脚,他们一起把它抬到帽盒边,然后把猴子扔进帽盒里面。接着他们在宇航服中慢慢移动着,把帽盒抬进验尸室。他们是正在搬运一只灵长类动物的两只人类灵长类动物。其中一类是地球的主宰者,或者至少自信如此;另一类是树林里敏捷的居住者,地球主宰者的一个表亲。两类物种,人类和猴类,都显露在另一种生命形态面前,后者比他们中的任何一类都更为古老、更为强大,而且是血液中的居住者。
南希和托尼缓缓移动着,走出了房间,他们抬着猴子,向左转,接着又向左转,进入了验尸室,然后把猴子搁在一张不锈钢桌子上面。猴子的皮肤出了疹子,透过猴子的稀疏的毛发,可以看见它的皮肤上覆盖着红色斑点。
“戴上手套。”托尼说。
他们戴上了乳胶橡皮手套,套在宇航服手套的外面。现在他们的手上有三层手套:内层手套、宇航服手套,以及外层手套。托尼说:“我们将完成检验单。剪刀。止血钳。”他把工具在桌子前面摆成一排。每样工具都编了号码,他大声报着号码。
他们开始工作。托尼用一把钝剪刀打开了猴子的身体,南希协助他完成这一步骤。他们极其小心地缓慢地工作着。他们没有使用锋利的刀片,这是因为在高危地带中刀片是致命的物体。解剖刀可能会在你的手套上留下刻痕而且划伤你的手指,甚至在你感觉到疼痛之前,微生物就已经进入了你的血液。
南希把工具递给他,然后她把手指伸到猴子身体内,将血管扎紧,并用小块海绵擦干多余的血迹。这只动物的体腔内已是一片血泊。这是埃博拉之血,它已经蔓延到了这只动物体内的所有地方:大量内出血。肝脏是肿胀的,而她还注意到有一些血液在肠子里。
她不得不命令自己使双手慢下来。可能她的双手移动得太快了。在整个过程中她始终对自己说着话,以使自己保持警觉,集中精力。要擦净,要擦净,她想。好,拾起止血钳。夹住那条动脉,因为它正在渗血。断开,然后冲洗手套。她可以感觉到埃博拉血液从她的手套上流过,感觉比较湿滑,尽管她的手是清洁干燥而且抹过爽身粉的。
她把双手移到尸体外面,然后伸进水槽里,在一盆名为“环保化工”的消毒液中漂洗。这种液体呈浅绿色,就像日本绿茶的颜色。它可以摧毁病毒。她的手套浸入到液体中时,液体和猴血混合在一起变成了褐色。她的耳朵听到的只是宇航服里面空气流动的噪声。这种轰鸣声回荡在她的宇航服内,就像地铁列车穿过隧道时的声音一样。
第三部分:警告完全浸没(3)
病毒是由薄膜和蛋白质构成的微小囊状物。这种囊状物包含一条以上的DNA或RNA链,DNA或RNA是包含复制病毒软件程序的细长分子。一些生物学家把病毒列为“生命形态”,是因为在严格意义上不能说它们是活的。病毒含糊不清地生存着,既非活亦非死。它们存在于生物和非生物之间的边界上。处于细胞之外的病毒仅仅停留在那儿;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它们是死的。它们甚至能形成晶体。处于血液或黏液周围的病毒颗粒或许看起来是死的,但这些颗粒正在等候什么东西到来。它们的表面很有黏性。如果一个细胞过来接触到病毒,而且病毒的黏性与细胞的黏性相互匹配,那么病毒就会附着在细胞上。细胞感觉到粘在自己上面的病毒后,就会环抱病毒,把它拉到自己内部。一旦病毒进入了细胞,它就变成了一只特洛伊木马。它会活跃起来,并开始复制。
病毒属于寄生生物。它不能靠自己生存。它只能在细胞里进行自我复制,而完成这一工作它需要利用细胞的原料和系统。所有生物的细胞内都携带有病毒。即使是真菌和细菌内也栖息了病毒,有时还会被它们毁灭。这就是说,病害也有它们自己的病害。病毒在细胞内不断复制自身,直到最后细胞里塞满病毒并发生破裂,接下来病毒会从摧毁的细胞里溢出。或者病毒也能穿过细胞壁萌芽,就像水滴从水龙头中滴出来——滴出,滴出,滴出,滴出,复制,复制,复制,复制——这就是艾滋病病毒作用的方式。水龙头一直开着,直到细胞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