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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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心忖商守忠肯定先行向商月令报上自己的恶行,再由美人儿定夺该否立即扫他出牧场。他倒没什么,但采薇将会非常失望,也不知会否拿他来出气,但于他而言,既完成了任务,是早走早着。
等了至少一刻钟,终盼到商守忠从帐幕走出来,非如他猜想的木无表情,又或“杀气腾腾”,是掩不住的讶异神态,朝他投来的目光亦耐人玩味,似对他有不同的看法。
商守忠来到龙鹰身前,道:“场主请范爷入帐。”又干咳一声,续道:“守忠须去处理其他事,没法陪伴范爷,然而场主另有安排,令范爷宾至如归。”
说毕上马离去。
商守忠走后,虽然四周闹笑声此起彼落,阵阵传来,龙鹰却有孤伶伶一个人的感觉。丘营处负责守卫的牧场高手们,聚成两群人在两边看草原的热闹,指点谈笑,完全不似在执行任务,更像不知道有范轻舟的存在。
龙鹰朝商守忠走出来的帐幕瞧去,心忖商月令肯定是顶尖级数的高手,因他感应不到帐内任何精神上的波动,唯一的解释是对方精神修养高绝,且是严阵以待,故能不泄露分毫心里的情绪,处于极度内敛的非常情况。如果商月令平时亦是这个样子,那便与她练的功法有关系了。
这是怎么样的功法呢?
思索间,举步朝帐幕走过去。
其他人径自谈笑,对他的行动不闻不问,又或早清楚范轻舟是谁,晓得他到这里来是见场主。这个念头令他生出怪异的感觉。
照道理,商守忠由牧场入口领他到这里来,刚才登丘又没有和众卫说话,直接入帐,他们理该弄不清楚他的身份,怎都该稍尽职责,问上一句和领他到帐前去。
转眼龙鹰揭帐而入。
帐幕宽敞温暖,布置奇特。
几卷竹帘从上垂下来,将帐内空间界划成两边。龙鹰进入的那一边空空荡荡的,只有四盏风灯从帐顶垂下来,分置左右,照亮了铺在地面的厚软毛毡,也使这边灯火通明。
另一边却是乌灯黑火,不闻声息,但龙鹰终感应到另一边的商月令。
“坐!”
自听到飞马牧场之主商月令美丽的芳名,他一直存有得睹其绝色之心,皆因江湖流传商月令不但继承了当年商秀珣的优点,且尤有过之。
从商秀珣可令“少帅”寇仲和徐子陵倾倒的艳色,可推知商月令的吸引力,连最不好色者亦会对她的美丽生出好奇心,而龙鹰更怀疑有没有“不好色者”的存在,除非不是正常人。
假如商月令不是有着如此惊人的吸引力,飞马节为另一个形式的比武招亲的谣言不会不胫而走,亦使商月令使出隐身至最后一天方露面的非常手段,显示出她很有个性和主张。
于抵达飞马牧场前,龙鹰没想过会以眼前的形式与“美人儿场主”相会。
他嗅不到任何气味、呼息,感应不到任何波动,竹帘后的美女就像清楚他的深浅,遂能不被他反掌握到她的虚实。
龙鹰头皮发麻的对着竹帘坐下来,伴他的只有两旁共四盏风灯。
本来他是信心十足,不管隔着重纱厚布,只要不是铜墙铁壁,他可以凭魔目看穿阻隔,得窥伊人名动天下的花容,来他奶奶的一个先睹为快。
这个想法被粉碎了。
我明彼暗下,商月令可看他个一清二楚,纤毫毕露;他的目光则至竹帘而止,没法透视内中的玄虚。
不过龙鹰非是全无得着,更令他想起符太和柔夫人的结缘,凭的是听到柔美人说话的嗓音。
商月令只吐了一声“坐”,已惹起他无限的遐思。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竟包含着复杂深刻的情绪,仿如代表她的印章,一下子印在龙鹰的心板上去。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形容,似正被克制和压抑着的慵懒和放任,就如一个跳脱聪明的野女孩,不得不安分守己地尽她大家闺秀的责任。
龙鹰对着竹帘施敬礼,道:“大江范轻舟,见过场主,今次得获场主之邀,是本人莫大的荣幸。”
帘内响起轻柔的叹息,听得龙鹰心都痒起来。商月令声如魔咒,直钻入人心里去,听过后永远没法摆脱。
龙鹰首次体会到符太对柔夫人的“一听钟情”。
别具冷凝神秘之美,底下又匿藏着令人难解的浓烈感情的嗓音开始说话了,透帘传过来,伴随着该是蓄意而为的冷漠。虽只是薄薄的竹帘子,可是由她的檀口到达龙鹰的双耳,仿佛走过了万水千山,从遥远的异邦穿越无数的野原荒漠,终于抵达。遥远而陌生,清晰如耳语,兼具沉凝和洒脱两种互相矛盾的特质。
道:“范先生说的话是发自真心,还是江湖上初次会面的客套话?”
龙鹰听得哑口无语,商月令故意将声音调校得平平淡淡,却总藏不住芳心里某种他没法明白的奇异情绪,假设他能破解之,势可掌握她密藏心里的秘密。
他亦从未想过会被人质疑“开场白”的诚意,皆因这类说话人人习以为常,没有人当作是一回事。
但他的确享受被质疑的乐趣,特别是质疑来自充满传奇色彩继商秀珣之后的另一位女场主。
龙鹰苦笑道:“商场主问得好,范某刚才说的肯定是废话,是随口敷衍之言,深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掀起竹帘,场主会否赏小弟一记耳光。哈!一个耳光换来场主的绝世容色,肯定划算。”
商月令似忍着笑意,装作无动于衷,有条不紊、静如止水地道:“幸好范先生没这般去做,代价绝不只是一记耳光。告诉我,为何会挑衅一个没有人敢开罪的人,对你这么一个江湖人有何好处?”
龙鹰耸肩洒然道:“人是奇怪的东西,大多数的时候不晓得自己在干什么。小弟‘玩命郎’的绰号由此而来,隔段时间找些蠢事来干。哈!原来有时蠢事并不是猜想的那般蠢,河间王还对小弟另眼相看,明天大家会坐下来把酒言欢。”
商月令仍刻意修饰的保持其冷凝精致的声音语调,不颤动、不游移,每音每字如能箭箭中靶,简洁清晰,柔柔婉婉地道:“范先生推个一干二净,避而不答,竟可以仍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可见在这方面是训练有素,再问亦是徒然。听说贵随中途折返往取见面礼,范先生却对贵随的迟迟未到毫不在意,亦不候见面礼送至才入帐见我,范先生可就此事上解释几句吗?”
龙鹰整条脊骨寒惨惨的,心呼不妙,难道采薇出事了,如此就糟糕透顶,神仙也难挽局,自己亦不知如何善后。
飞马牧场该在牧场范围内有一套快速的传讯系统,在牧场另一边发生的事,以飞鸽的方式传递消息,使商月令巨细无遗地掌握所有的事。
一筹莫展下,惟有耍无赖,笑嘻嘻地道:“这个家伙一向糊涂,敢问场主敝随是否糊里糊涂的闯祸犯禁呢?”
帘后传来场主的动人美声,轻描淡写地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贵随只是走错了方向,闯往后山去,幸好没有失足坠崖,现在已被送返观畴楼。她太累哩!我们遂劝她好好地睡一觉,她也很乖很听话。噢!差点忘记问范先生,贵随跟了你有多久呢?范先生知否她是女儿身?”
龙鹰拍腿道:“场主问得好!”
这句纯为缓兵之计,如果附近有个地洞,他立即钻进去。
美女场主若无其事的说出来,听在他耳里仿如青天霹雳,责自己对名慑天下的飞马牧场不单掉以轻心,且从来没有认真点的去思量过。
他如是纯为参加飞马节而来,疏忽绝不会有后果,可是飞马牧场不单是女飞贼采薇的盗窃目标,且为他与杨清仁新辟的战场,疏忽立变成他无可弥补的破绽。慎重点亦不该在摸清楚对方的底子前,纵容采薇掉头回去探路。
采薇的武功或许还及不上真正的范轻舟,但肯定是一等一的女飞贼,精于潜踪匿迹之道,高来高去的本领毋庸置疑,龙鹰便自问如要将她生擒活捉,须花一番工夫,可是听商月令的口气,擒下她是举手之劳。唉!自己太大意了,飞马牧场历史悠久,场内卧虎藏龙是理所当然,不如此方使人奇怪,这般简单的道理,偏是想都未想过。
在竹帘另一边的商月令沉默着,静待他说出解释。
一言不合,什么事亦可以发生。
如果他成为了牧场的头号公敌,就不只是败兴而归那么简单,肯定会为“范轻舟”带来难以承受的后果,杨清仁则会笑不拢嘴,他到神都的大计将无法实行,至乎打乱了他将突厥族无辜妇孺送返塞外的行动。
事情濒临失控。
谁想过甫抵牧场立即碰钉子呢?
第七章场主魅力
龙鹰硬着头皮道:“实情是这样的,她本来的名字叫采薇,不是我的随从,而是老相好,我们分手已有好几年。嘿!最近她晓得小弟会到贵场来参加飞马节,竟寻上门来,央我带她到牧场来,好完成她一个心愿。她的性格一向如此,我叫她去东,她去西,所以嘱她回头去取奉上给场主的见面礼,她便朝另一方向走,到了贵场的禁地去,请场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商月令好整以暇地道:“敢问范先生的老相好采薇姑娘,想完成的是何心愿?”
龙鹰叹道:“就是到贵场的后山去看风景。哈!场主勿要见笑。”
连他自己这个说话者也感荒谬,只恨没法有更好的解释,亦准备好掩上耳朵,来个对商月令的耳轰听不见为净。
商月令悠然自若地道:“难得她有此雅兴,月令非常欣赏。”
龙鹰几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失声道:“场主欣赏她!”
商月令若无其事地道:“范先生正因不明白她,方会分手收场。她是个雅人呵!她要看的该是敝场后山那道大飞瀑,也是当年让寇仲和徐子陵看呆了眼的奇景。范先生可离此去参加敝场今夜的活动哩!”
龙鹰比给她立即逐离牧场更要吃惊,脑内一片空白,语无伦次地道:“我真的可以这么离开?”
商月令不解道:“有何问题呢?多谢范先生和采薇姑娘能赏面参加飞马节。还有一件事差些儿忘了告诉范先生,为令今次来参加的贵客们宾至如归,我们为每个团队安排了贴身伺候的人员,以打点一切,既可配合飞马节的诸般活动,亦可满足客人的特别要求,例如想吃些地道的美食,又或参观敝场某个地方,吩咐他便成。”
龙鹰差些儿要大声向她谢恩,肯这般的“以德报怨”,又是满脑疑问,当然不会蠢得去问她因何对自己这么好,只好不住点头,表示全无问题。
商月令续道:“范先生的团队虽然只得两个人,我们并不会因而怠慢,安排了宋问来伺候你们。当范先生离开帐幕,宋问会在外面恭候大驾。范先生请。”
龙鹰整块头皮在发麻。
我的老天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道:“多谢场主接见,实为小弟的荣幸。”
商月令轻柔地道:“范先生不用客气。请!”
龙鹰糊里糊涂的缓缓起立,施礼。直到此刻,仍没法弄清楚什么事正在发生,竟就这么轻易过关。
有点失魂落魄的朝帐门走去,揭幕而出。
秋风迎面吹来,草原清新的空气吸进肺内去,令他如从一个奇特的梦境清醒过来,但商月令优美和具有强烈个性的声音,依然萦回耳际,更希望能多听几句。
丘顶一切如旧,守卫们仍然在看丘下的热闹,四周的营地闹成一片,长风也带来烧烤和湖水的气味。
曾在帐内发生过的事似乎从未发生过。
虽然尚未得睹商月令的庐山真貌,可是与她隔帘对话的每一刻,都是那么的珍贵和令人回味。
“范兄你好!愚生宋问,场主亲自指定愚生为贵团的团领。”
龙鹰早忘掉此事,闻言往立在右后侧的说话者瞧去,迎上他的是一双像能在每一刻都能聚精会神,乌黑闪亮的眼睛,深邃神秘,此为修习先天真气达致极高成就者的眼神,可与万仞雨和风过庭那个级数的高手媲美,予龙鹰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此君绝不简单,不是随意找来的牧场人员。
他是专门来“伺候”他,乃牧场的顶尖高手。
自然而然,他从头到脚看了宋问一遍。
宋问比他矮上小半个头,并不魁梧,但体形匀称优美、在剪裁贴身的白色武士服外披上及膝青色外袍,下着马靴,虽是卓立不动,自有一股轻松写意、完美无瑕的动人风采。
他算不上英俊好看,长着一只大鼻子,脸庞更不显眼,可是他具有神秘力量的眼睛,却令他本是平凡的脸容变得不平凡。
龙鹰心不在焉地道:“宋兄你好!嘿……”
宋问的年纪该未过三十岁,但已非常老练,道:“范兄有何想法,尽管说出来,看愚生可否为范兄办到?”
龙鹰最想说的,就是自己不需要他来带路,好落得一个人自由自在,返观畴楼去看采薇的情况。但怎说得出口,何况帐内的商月令可能正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答。
认命地道:“没什么,我想走路,边走边谈如何?”
宋问欣然道:“范兄想到哪里去?”
龙鹰怕给商月令听到他说的话,领先而行道:“想请教宋兄一个问题。”
宋问与他并肩举步,道:“由今天开始到飞马节结束,除了愚生下场比赛的时间外,愚生和范兄是形影不离,所以大家无须客气了,就当是自家人吧!”
此时两人离开丘顶,走下斜坡,不虞会给商月令听到。
龙鹰有个古怪的感觉,就是要到再看不见场主帐的位置,方能摆脱商月令若如神秘咒语般的影响力。刚才在帐里时刻都处于惊涛骇浪之中,其刺激性是平生未遇上过的,且是出乎料外。
道:“原来宋兄是贵场马球队的参赛代表,如此理该无暇分身来招呼小弟。嘿!真的不用客气,小弟走惯江湖,懂得照顾自己,宋兄明白哩!小弟绝不会向场主投诉的。”
宋问哈哈笑道:“范兄快人快语,我也来个依心直言。你道我想来招呼你的吗?可是场主临时征召,硬派愚生来担当此职,我怎说都说不过她。在这里,场主的命令就是牧场的圣旨。范兄明白哩!”
龙鹰苦笑道:“终于明白。更明白什么是‘面子是别人给的’,原来该明白的竟是小弟。我的奶奶,现在到何处去好?”
宋问洒然道:“愚生是团领,范兄想不到时好该由我来拿主意。先去和你的竹花帮老朋友打个招呼如何?”
龙鹰立告头大如斗,天才晓得竹花帮今次来参加飞马节的人是否认识刘南光扮的“范轻舟”,没有了桂有为压阵,很多本不成问题的事,顿变难关。
忙道:“明天再说吧!”
宋问道:“怎可待到明天呢?你是他们明天在马球场上争一口气的希望。桂帮主离开前千叮万嘱,范兄抵达后须立即披甲上阵,下场比赛,而范兄确是竹花队的及时雨,因若再输一场,竹花队将被淘汰出局。”
龙鹰骇然道:“桂帮主不晓得我连打马球的鞠杖亦从未摸过吗?”
宋问停下步来,目光灼灼地将他从头望落脚,又从脚望上头,冷然道:“我们虽然对范兄的事所知无几,但也听过范兄每次到成都去,均找人打马球为乐,还打过一、两场非常漂亮的赛事,乃川蜀著名的马球手。现在却来告诉我未摸过鞠杖,请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龙鹰心中唤娘,不知该怪刘南光还是桂有为,前者根本不该在马球场上公然露面,后者则似乎把两个“范轻舟”混淆了,使自己陷于眼前的窘境。
连忙补救道:“小弟刚才是胡言乱语,事实上小弟确是马球高手,只因明天不想上场,方这么说。哈!宋兄对小弟的事很清楚。”
宋问微笑道:“只因刚好那么巧,当日于晨会上,场主将桂帮主推荐列范兄于邀请名单的信函,拿出来让大家讨论,愚生忝陪末座。桂帮主在函内除了强调范兄为民除害,并已改过自新外,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