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猎人(伪)-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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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的行商,品流比较复杂。至于水西门码头,旅客都是有身份
地位的人。
所以这三处地方,进出的人,无形中分出品流与地位,有经
验的人不难分辨出他们的地位身份。
符可为落店在富民桥东首的裕丰客栈,登记的身份是南京来
采购绸纱纻布的小行商。
他的路引有江宁府的关防大印,如假包换。他那身鲜亮而不
过份的打扮,足以表明他是个腰缠多金,但并不怎么聪明的小商
人。
当然,他曾经在通济桥西的鸿泰布庄露过脸。
鸿泰布庄在宁国府有自己的机房,所产制的绸纱在南京是有
口皆碑的,小商号自购自运,皆与鸿泰直接打交道。
他以为,芜湖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就是那位潘兄,一
个江湖上颇具时誉,专以猎捕官府有案,罪不可赦的万恶凶犯的
所谓猎赏人组织中之成员。江湖朋友提起这个组织,皆深怀戒心,
说不定那一天失手犯案,到头来栽在他们手上,因为江湖朋友犯
案的机会太多了
吊客吴风所犯的杀人案,在官府的档案中,没有廿件也有十
件之多,每一州县皆有这凶魔的海捕文书存档。
水西门码头临江街与河南市交界处,近城根的所谓后街,就
是本地的是非地,有脂粉巷,有半开门的烟花,有各式各样的赌
场,有声色俱备的酒楼;是销金窟,也是是非场,蛇神牛鬼鸡呜
狗盗的混迹处。
天黑不久,他出现在后街的金陵酒肆的店门外。
不等他迈步入店,斜刺里钻出一个獐头鼠目的泼皮,贴近他
身侧,鬼鬼祟祟在他耳畔低声说:“符东主,借一步说话好不
好?”
“哦!”他向对方邪笑:“你居然认识我,失敬失敬。”
“阁下住在裕丰客栈,曾在鸿泰谈了半天买卖。”那汉子的
语音放得低低的:“干我这一行的人,消息不灵通,就只有喝西
北风啦!”
“呵呵!你老兄到底干的是那一行呀?”他一脸流气:“拉
皮条?打闷棍?还是打抽丰?”
“胡说八道,在下是做买卖的……”
“哦!做买卖的?同行嘛!失敬失敬。呵呵!你老兄做那一
种买卖呀?”
“符东主,你不是要采购绸纱吗?”
“对,在下……”
“有批货,上等的,急于脱手,比鸿泰的行情便宜四成,安
排得妥妥当当,保证没有风险。”
“哦!我明白了。”他用行家的口吻说:“你在开玩笑,要
买黑货,我可以去找地龙卢九,至少也便宜五成。你老兄这样冒
冒失失的兜揽,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这一行我是第一把手,你
老兄大概是初出道的嫩货,小心地龙打断你的腿,你在挖他的墙
脚,抢他的饭碗,你知道吗?算了吧!老兄。”
那家伙一听苗头不对,老鼠般溜走了。
进入食厅,灯火辉煌,人声吵杂,闹酒的声浪震耳欲聋,食
客几乎满座,一连三间的大食厅,近四十副座头,食客之多可想
而知,乌烟瘴气自在意料中。
总之,在这里喝酒的人,决不是有身份的大爷。
他在边间的一副座头落坐,吩咐店伙送来几昧小菜三壶酒,
自斟自酌留心厅内的动静。这里,可看清全食厅的每一角落,可
监视店门出入的景况。
凭他的江湖经验,他看不出任何异状。即使有跟踪的人,这
时已不可能找得到食桌来监视他。
刚喝了一杯酒,那位獐头鼠目汉子又出现了,而且多了一个
人,一个粗眉暴眼满身邪气的四十左右大汉。
“这些家伙在打我的主意。”他心中暗笑:“地龙卢九亲自
出马了。”
两个家伙果然排开阻挡在走道中的醉客,邪笑看向他的食桌
走来。
“呵呵!”他先发制人打招呼:“卢九,你不该派一个生手
来装神弄鬼。看样子,你阁下真有货。坐下啦!叫店伙加两双杯
筷,我请客。”
“哈哈!该兄弟请客,兄弟是地主。”地龙卢九拖出凳子坐
下,用手示意同伴也落坐,满脸奸笑:“符东主,你是第一次在
敝地露脸,兄弟不得不防着点。说实话,东主对兄弟的货有兴趣
吗?”
他召来店伙,加酒菜杯筷。
“如果来源不带腥,在下当然有兴趣。不然,你另找别人商
量。”他率直地说:“带了腥,在下担不起风险。贵地的捕头乾
坤手林威远精明得很,手段够辣。你是地头龙,知道风色可以趋
吉避凶,在下可就成了代罪羔羊啦!”
“你放一千万个心,在下的货从不带腥,不然就不可能混到
今天的局面。”地龙不客气自己斟酒:“乾坤手这些日子不好过,
几件无头命案已把他弄得焦头烂额,那有闲工夫管这种小事?”
“你地龙的口碑是不错的。”他举杯奉承:“有你这些话,
在下就放心了。这样好了,等看过货,咱们再谈其他细节,怎
样?”
“一句话,依你。”
“好,一言为定,其他的事,你去安排,如何?”
“好,一言为定;这就说定了,符东主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地龙欣然问。
“有。”
“掌灯时分,咱们在金马门孝烈桥头见面。”
“好。现在,我敬你,为明晚的交易干杯。”
三人举杯。那位獐头鼠目的仁兄,始终一言不发,地龙也不
为双方引见,似乎把他看成跟班仆人。
但符可为留了心,他发觉这个其貌不扬的人,内涵此外表丰
富得多,那双鹰爪似的手指与常人不同。
“这是一个危险人物。”他心中暗忖。
正事谈妥,双方皆按规矩隐起话题,也依惯例不探问对方底
细,避免套口风。
酒至半酣,三个男人不久就谈上了女人。
这方面,地龙卢九的材料非常丰富,地头龙当然清楚本地每
一处风月场所的花魁月首,谈起来如数家珍。
正谈得起劲,突然间,人声渐止,猜拳闹酒声徐消。所有的
食客,皆将头转向厅右的明窗前。
一个须眉皆白的老汉,领着一位明眸皓齿,年约廿左右的年
轻女郎,随在一位店伙到了窗台下,店伙拖过一张条凳,让老汉
落坐,低声交代了几句,迳自离去。
原来是女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
ROC 扫描,bbmm OCR, 独家连载·云中岳
《江湖猎人》——第 二 章云中岳《江湖猎人》第 二 章
这位女郎的确长得非常出色,一双秋水明眸充满灵气,秀颊
泛着健康的淡红色光彩,瓜子脸,远山眉,小樱唇红艳艳的。
她穿着俏丽的窄袖子黛绿短春衫,同式百折裙;说美真美,
所有的食客都看呆了。灯下看美人,她那耀目的清丽像乍现的光
华,吸引了所有食客的注意。
老汉年已花甲,一双老眼毫无神彩,一举一动慢吞吞有气无
力,似乎人世间任何事也引不起他的激动。
老汉将小托盘放在脚下,慢吞吞地取出腰悬着的箫囊里的那
管斑竹箫。
符可为也被女郎所吸引,放下了酒杯。
“那是月前来敝地卖唱的李老实祖孙,那位姑娘叫艳芳。”
地龙低声说:“除了卖唱外,有人说她也赚缠头钱,只是脾气不
好,看不上眼的人,再多钱也打动不了她;才艺双绝嘛!使性子
脾气坏并不足怪。”
“我看得出她不是规矩人。”符可为也低声道:“她那双眼
睛太活,气质是装出来的。”
“呵呵!想不到符东主会相人术,而且可以论断人的气质。”
地龙邪笑着说:“凭良心说,如果我地龙不知道她的底细,打死
我,我也不相信她是怎么不规矩的女人。”
人声终于完全静止,因为缕缕箫声已开始吹奏。
好高明的技巧,没有人敢相信是出于一个半死的老汉之口;
中气之浑厚,指法之熟练,揉音之控制……无不臻于极致,似乎
天底下,除了这动人心弦的箫声外,别无其他存在了。
那是一曲“雨霖铃”的过门,已令听众屏息以赏了。
终于,荡气回肠的珠圆玉润歌声,与出神入化的箫声相应和: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
咽……多情自古伤别离……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
月……”
这是柳三变(柳永)颇具风格的雨霖铃。
柳三变为举子时,多游狭邪,善为歌辞。教坊乐工每得新腔,
必求他为辞,始行于世,于是传闻一时。时人有谓:“凡有井水
饮处,即能歌柳永词。”可见其流传之广。
他的词缠绵细腻,从卖唱女子的口中唱出,更为荡气回肠。
箫声残,歌声歇,全厅食客鸡猫狗叫喝起采来。
符可为也不能免俗,由衷地鼓掌喝起采来!
“符东主,怎样?有意思吗?”地龙邪笑着问:“以你的人
才,嘻嘻!包在我身上。”
“算了,像她这种人,必定应接不暇,那能轮到我?”他欲
擒故纵:“我不想打破头,争她的人一定不少,我不是有权有势
的人。”
“这也是实情。”地龙阴笑:“早些天,的确有几个人被人
扔死狗似的,从她的门内扔出门外,几乎摔得半死。”
“是有人缠住了她?”
“是的。”
“是何来路?”
“不清楚,这人住了三天……不,四天;来路不明,好像是
一个四十来岁,面色惨白身材瘦长的人,抓人像是抓小鸡般容
易。”
“这人呢?”他不动声色信口问。
“前天神秘失了踪。”
“艳芳姑娘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一口否认有这么一个恩客。”
“你没查?这处地面该算是你的地盘。”
“查个屁,人平空消失了,艳芳姑娘坚决否认,怎么查?”
地龙耸耸肩,作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而且,没闹出大事,我也
没有工夫去多管歌妓与客人的滥账。”
“呵呵!我如果对她有意,会不会出毛病被人打破头?”他
邪笑看问。
“哈哈!你如果被打破头,咱们的买卖岂不吹了?”地龙伸
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啦!一切有我,至少,我地龙卢九还吃
得往兜得转,交给我啦!”
这时,艳芳已端起小托盘,袅袅娜娜逐桌收钱,正沿着走道
向他们这一桌接近。
“符东主,你打发她一些银子,出手大方些。”地龙低声叮
咛:“这样就会引起她的注意,以后的事由我来安排,不用你费
心。”
“你要直接与她打交道?”
“废话!她又不认识我。”地龙说:“通常接待拜码头的,
由我那位拜弟黑飞奂接待。兄弟对女色看得很淡,她不合我这种
人的胃口。”
“啥啥!你的胃口莫非是女金刚?”
“符东主笑话了,呵呵呵………”
艳芳出现在桌旁,那双会说话的媚目,仅在符可为脸上轻瞥
了一眼,在看到他放入托盘的一锭十两纹银时,也仅含情默默嫣
然轻笑,并无特殊表情流露。
“好像她并不怎么重视金钱。”艳芳走后,符可为向地龙低
声道:“是一个颇为自负的姑娘。按理,她收入甚丰,似乎没有
另接恩客的理由,她的歌喉足以赚钱糊口。”
“符东主,哈哈!”地龙的笑声相当刺耳:“财不嫌多,能
赚,早些赚岂不聪明?等到青春永逝,门前冷落车马稀,再想赚
就嫌晚了。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不是吗?哈哈!不再反对在下
替你安排了吧?”
“只有白痴才会反对。”他盯着在邻桌讨实钱的艳芳背影说:
“不错,是个可人儿。”
“那我就着手安排,看样子,不会有问题,我看到她向你含
情一笑,有意思啦!”地龙说完转头,向那位獐头鼠目仁兄附耳
嘀咕了几句。
獐头鼠目汉子不住点头,然后悄然离座,轻手轻脚到了老汉
身旁,在老汉耳畔咕哝了片刻。
符可为一直就在暗中留心四周的变化,可是看不出任何异象。
闲哄哄的酒肆,粗豪不羁下流的食客,阴险污秽的泼皮地棍,
爱钱的风尘歌女……一切是那么平常,一切是那么自然。
这种场合,走遍天下,每一个通都大邑或稍为像样的城镇,
都有这种久已存在的地方,委实看不出有何不妥的反常现象。
在他来说,地龙口中所说,有关那霸住艳芳的神秘人,才是
不平常的事。
四十来岁,面色惨白,身材瘦长,抓一个人像是抓小鸡般容
易;这是吊客吴风的像貌特征。他要找的人,就是吊客吴风,天
下四大凶枭排名第三的吊客。
吊客是个冷血屠夫,神出鬼没艺臻化境,唯一的嗜好是女色,
而且特好懂得情趣床第功夫过人的风尘女人,对那些楚楚可怜不
憧风情的小姑娘毫无胃口。
这就是他想从艳芳身上找线索的原因。
吊客如果未曾离开芜湖,必定会重返艳芳的香巢。
如果他能在郑芳的香巢逗留一些日子,早晚会碰上吊客把他
丢出门舛的,他希望等到这一天到来。
他以为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更没想到有人要计算他。他之
所以留心四周的动静上兀全是出乎江湖人的警觉本能,具有这种
本能,就会活得长久些。
没有任何岔眼事物,嗅不到任何危险气息。连那位獐头鼠目
的汉子,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举动。这家伙只是一只阴险、贪
婪、精明、善于掩藏自己欲望的地老鼠;一只在黑暗中活动周身
有刺的刺猬而已,用不着他耽心。
食厅内又恢复喧闲的杂乱现况,艳芳已回到原处,等候另一
次大展歌喉的机会,连续唱吟破坏食客的酒兴。
獐头鼠目汉子回来了。
符可为看到艳芳远远地向他这一面注视,脸上没带有任何特
殊表情。
“我想,你没办成功。”他向就坐的獐头鼠目汉子说。
“只成功了一半。”獐头鼠目汉子第一次开口说话,土腔甚
浓:“其一,艳芳今晚本来与人有约,须等她辞掉约会方能答应,
是否能辞得掉,现在很难说。其二,如果辞掉了,要你午夜过后
方可前往会晤,她卖唱通常在亥时正左右结束,你去早了,她和
她老爷爷不在家,去也是枉然,她希望你在此听她唱到终局。”
“我是有耐心的。”他说。
“那就好,她已经请人去安排。”獐头鼠目汉子说话不带表
情:“先给你一些消息,他的夜渡资很高,你得先有所准备。再
就是她是否愿意留你过夜,她有权决定,如果他请你走,你可不
能赖在那儿闹事。”
“你放心,我会知趣的。”他说,话锋一转:“老兄,贵姓
大名呀?来了许久,酒也喝了不少,而且你老兄也替我办事,迄
今尚未请教,真是失礼。”
“我这种人姓名是多余的,你就叫我地老鼠好了。”獐头鼠
目汉子居然毫无表情自嘲:“我跟卢老大五六年,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干得胜任愉快,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随人叫什么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