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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直道人间有白头 by 寒雨澈 (轻度虐心+he~)-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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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什麽笑!”无离一边说一边赌气地大口咬了下去,却突然僵在了那儿。
眼中开始泛起一丝恐惧。

    习习一惊:“公子,怎麽了?”

    无离缓缓回过头来,眼神莫测:“习习,你怎麽知道,我没吃过冰糖葫芦?”

    习习一下子愣在了那儿,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无离的眼神变得锐利:“不能说?”

    习习死命地摇头,还是不说话。

    无离叹了口气,站起来。语气如同刚才什麽都没发生过似的,“好了,回去
吧。真扫兴啊,每次出来都做不了什麽。”

    “公子?”习习的声音有点抖。

    无离回头笑看著他:“怎麽了?”

    “公子……”习习又叫了一声。

    “走吧走吧,没怪你,是我自己闹情绪在这浪费了大半天。”无离扬扬手笑
著转身便走。

    习习跟在後面,一直低著头不敢说话。

    “离!”才踏进庄园,只听得赢墨央的声音,便被人一把搂住了,紧紧地,
让人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离……”赢墨央紧紧地抱著他,声音中是还未来得及平复的恐慌,如此地
亲密,亲密得能感受那个身体上强烈的颤抖,还有透过衣服一层一层传来的夹著
湿寒的温热。“你回来了……”

    无离呆呆地任他抱著,眼中看到的只是那披散的长发。好久,才低声道:
“好痛。”

    赢墨央猛地松开手,退了一步,紧张地看著他:“哪里痛了?”

    无离这时才看到他的脸,那是一张写满了担忧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低下头,不忍再看:“没有,只是刚才被你抱得很痛。”

    赢墨央无措地伸了伸手,却没碰到他,只是连声道歉:“对,对不起……”

    错杂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无离猛地抬头,便看到微朝微晚等人匆匆地往这边
走来,看到他时,都是一例地愕然,只有一个人例外。

    是凤臻。他只看了他一眼,便缓下了脚步,落在了众人身後,那眼中,分明
闪过一丝笑容。苦笑。

    赢墨央回过头去,笑著对众人道:“看,我就说离回来了。”最後一个字突
然消失在风中,人像是断了线的布偶,突然间便倒了下去。

    无离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接,人倒在他怀中,已经昏了过去。

    “少主!”微晚叫了一声跑过来,却有人比她更快。

    只一闪身,凤臻已经站在了无离面前,伸手便要将赢墨央接过去。

    无离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却已侧身退了一步,躲过了凤臻的手。

    凤臻脸色微微一变,之前柔和的声音中掺进了一丝生硬:“他在发热。”

    无离愣了愣,伸手抚上赢墨央的额,掌心传来阵阵微烫。

    “衣服也还是湿的!”微晚这时已经走了过来,丝毫没有掩饰她的敌意。
“玩得很开心吧?你知道少主发现你不见了时有多惊慌吗?雨下那麽大,他就满
庄园找你……你……”

    微朝从後面走过来拉住她,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我们好不容易让他安静
了下来,他却突然说你回来了,就一个人从屋子里跑出来,湿掉衣服都没来得及
换下来。所以,先让凤公子看看少主再说吧。”

    无离低头看怀中的人,只是出去一会,需要那麽担心吗?刚才那拥抱,脸上
的担忧,还有,眼角处不小心遗留的泪痕。

    都不是假的。

    无论有多少隐瞒,有多少虚假,只有这样,真实得让人无处可逃。

    这个人真的爱他,很爱很爱。

    凤臻看著无离抱著赢墨央的手渐渐紧了,一垂眼,掩去了眼中的神色。

    然後无离听到了凤臻很轻很轻的一句低语。

    “先把他抱回去吧。”

    日落时,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无离靠在床边坐著,床上的人已经换过
了衣服,还没醒。

    一旁桌面上摆著的药已经有点凉了,那道冉冉的白烟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没
了影踪。

    无离就那样看著赢墨央,头发,眉毛,紧闭著的眼睛,然後是鼻子,苍白的
唇。少了一丝生气,就会让人觉得分外地安静,带著一抹擦不去的柔和。甚至,
还有一丝淡淡的稚气。

    ──或者叫央哥哥。

    他比自己年长吗?一点也看不出来。

    平时见著时,总是感觉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样子,现在睡著了,却突然让人
觉得……好小。是的,明明是个修长的青年,却让人奇妙地觉得小。是那种让人
想一把抱住,再不放开的小。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麽,无离脸上一热,明明知道没有人在看著,却还是
局促地别过头。

    这才感觉得到坐久了的酸痛。

    伸了伸懒腰,他站了起来,看了看床上的人,似乎还没醒来的迹象,便轻微
地动著手脚,开始打量著这个房间。

    卧室里除了床就是镜台,衣柜,小小的桌子,没有任何累赘物,窗台上摆著
些植物,无离也说不出那是什麽。墙上挂著剑。

    卧室有两个门,一个通去书房,一个通去的是偏厅,便是那日他第一次到寂
忘居时见到墨央的地方。

    突然想起那日看到墙上的画上写著“寂然如灭,笑忘归处”的字,还有的,
就看不清了,无离转身,便想走过去看,却看到书房那边的墙上也挂著一把剑,
文饰挂佩,跟卧室里的那把很是相象,踌躇了下,还是向书房走了过去。

    剑似乎是一对的,却被挂在两个房间里,巧妙地遥遥相对著,无离站在剑前
细细地看了好一会,觉得没趣,便又向四周看去,书桌上有书,翻开地摆在桌子
上,似乎便是赢墨央平日常常在手的那卷。

    好奇之下,无离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正想探头看,一阵寒风不知从哪个角落
吹来,吹得书页不停地翻动著,隐约看到有一页上突兀地记著些什麽。

    无离下意识伸手去翻,便看到有一页上,被从中间长长地拖过了一笔黑墨,
分外明显而刺眼。

    心中无来由地一跳,凑下头去,借著黯淡的灯光读了起来。

    虽然墨迹覆盖在上头,仔细看却还能看到原来的笔迹。

    是一首花间词作,骤看只觉得哀怨无尽,再无它物,只是再细看时,便觉得
缠绵萦绕之下,相思之深。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他轻声读来,不觉有些痴了。来来回回重复著一句,”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
人间有白头……“

    只有因为离恨的苦,才白了头……

    墨央为什麽要在这一页上,生生画过一笔呢?

    正想著,突然听到卧室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无离吓了一跳,慌乱地把书
翻回去,匆忙转进卧室。

    赢墨央微微张著眼,应该是已经醒了,本来还是朦胧的表情,却在听到脚步
声时一下子完全清醒了过来。

    “墨央,你醒了?”无离见他似乎要起来,连忙走过去扶。

    赢墨央任他笨拙地将自己扶起,只是怔怔地望著他,好一会,才勉强地笑了
笑,小心翼翼地道:“我真没用,小小雨水也会生病,没有吓到你吧?”

    无离心中一紧,正要站起来去拿桌子上的药,却感到赢墨央的手似乎拉了拉
他的衣服,可低头去看时,却见他的双手都收在被褥下。

    有点尴尬地收回目光,无离又坐了回去,道:“药是凤臻开的,有点凉了,
还是先让微晚她们拿去热一下再喝?”

    赢墨央的脸似乎微微红了红,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递过来,仰首
而尽。

    两人一下子便都沈默了,好一会,似乎硬是要打破这沈默,赢墨央突然开口
:“对了,师兄呢?”

    无离愣了愣,也便有一句没一句地答话:“他给你开了药就走了,说是有急
事。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是吗?急事……对了,他本来好象是要到归彩国去的……”赢墨央喃喃自
语道。

    无离看著他的脸,迟疑了很久,才像是终於下了决心似的:“对不起。”

    赢墨央微微一震,有点愕然地看著他。

    无离低头不敢看他,只是闭著眼把在心中反复想了多遍的话一道说了出来:
“对不起,我心情不好便拉了习习陪我出去……没有跟你说一声……害你担心了。”

    笨拙的道歉,别人说来就像没有一点诚意,可是,这个人,不同。

    赢墨央浅浅地笑了,像拍孩子似的拍了拍无离低著的头,低声道:“是我吓
到你了吧?没关系,是我太紧张了。以後想出去就去,不要因为这次就有了顾忌。
不过一定要让人跟著,习习也好,我也好,其他人也好,别一个人去。”

    无离摇了摇头,紧接著又点了点头,抿著嘴不肯说话。

    赢墨央忍不住笑了,这个人啊,从小就是这样子,这是他理亏的表现,只是,
大概已经很少人知道了吧。即使知道,也已经忘却。

    “对了,你说,心情不好……是有什麽不如意吗?是不是有什麽人对你不好?
跟我说,没关系的。”

    无离猛地一抬头,对上赢墨央的双眼,只看得满眼的温柔,忍不住又低下头
去:“没有,就是下雨了,心里烦躁。”

    赢墨央笑了笑:“那倒是,从前在京城里,三两月不下雨也是有的,像这样
没日没夜地下,不算常见。下也不大,断断续续像个小媳妇似的,不像这里,下
得凶狠,像是要把什麽隔绝似的。”

    无离回头看窗外,夜色沈了,外面有什麽已经看不清,只是听得雨声很大,
有些什麽在窗外微微发亮,仿佛便是雨帘。

    “人家说赏花品酒是人生一大乐事,其实赏雨也一样。之前跟师兄在山上的
时候,两个人经常坐在山亭里,看著雨水挂帘地落在四边,真的很有趣呢!”赢
墨央说著说著,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了,“要不,我们现在出去看看?”

    无离看他一副真要下床的样子,连忙按著他:“你的热还没散呢,乖乖给我
留在床上休息!”话说出口才发现语气失了分寸,顿时局促了起来。

    却看到赢墨央在愣了愣後笑了。

    灿烂得让他怔在了当场。从眼睛到嘴巴,整个人都在笑,仿佛会发亮一般。
那种笑容,让他觉得,平日里墨央的笑,不过是图画上去的面具,只有这个笑容,
真切得让人心动。

    是因为那一句没有分寸的话麽?

    只是因为那一句没有分寸的话麽?

    无离无措地抓了抓胸口,坐在床边:“等你好了再去。现在呢,你好好休息
就是。”

    “睡够了。”赢墨央仰起头,笑看著他。

    无离有点慌乱地搔搔首:“那,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啊,什麽都好,你的我的
都没关系。”见赢墨央只是看著他笑,不禁更是手足无措了,想了想,又道:
“要不就说你跟凤臻,你刚才不是说跟他在山上什麽的,很有趣?”

    赢墨央点点头:“恩,花静山离这大约一日半路程,师父云游的时候没人管,
我们晚上就偷懒不练武,坐到亭子里说话,下雨的时候,要喊很大声才能听得到
呢,因为雨声太大了。”

    “你会武的?”无离有点诧异地看著他,一副书生的模样,怎麽看也不像会
动刀枪啊,虽然墙上挂著剑,可他一直以为只是装饰。

    赢墨央笑了:“当然了,我们怎麽能不学武,你也会的,只是忘了罢。我师
父懂的东西很多,我学的是毒术和阵法,师兄学的是医术和易容,不过他好象还
跟师父学了不少其他的东西,师父比较偏心他。”

    “你不嫉妒?”

    “怎麽会!我只需要学有用的就足够了,而且师父对我也很好,至少师兄的
医术就比不上我的毒术了,师兄对我也很好,在山上那几年,都很快乐呢……”

    “还有麽?”

    “……”

    一夜的雨未停,无离一边问,一边看著赢墨央兴致勃勃地说,那是他,醒来
後从未见到过的样子。

    很坦率,有点任性,有点坏心眼,很真,甚至,有点吵闹。完全没有一丝平
日安静温柔的痕迹。

    这个才是墨央吧?干净单纯得让人心动。

    无离看著累了睡去的赢墨央,那张被淡淡烛光笼罩下的脸,浅浅的呼吸声,
犹如新生的婴孩,窗外的雨声中似乎还飘荡著那一声声夹著兴奋的话语。

    他突然觉得心中有什麽安稳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的墨央,从前的他,说不定是真的爱上过。

    明明前一天晚上还下著雨,天亮时天却已经放晴了,一眼看去,有的地面已
经干了,再找不到一丝雨过的痕迹。

    窗台上站著几只鸟儿,细细地低语著些什麽,很轻很轻,婉转悠扬。

    无离动了动,肩膀处传来一阵酸痛让他猛地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什
麽时候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才一坐起,就感觉到有什麽从背後滑了下来,回头一看,落在地上的是一件
薄被,无离愣愣地看著那被子一会,猛地捡起来,回过头去,床上果然已经没有
人了。

    “墨央!”无离心下一慌,匆匆地跑过两个房间,却还是不见有人,站在原
地,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在这个地方,那个人是绝对不会
受到伤害的。

    自嘲地笑了笑,无离整了整衣服,将手上的被子放回床上,才拉开门走了出
去。

    迎面撞上来的便是一个白衣少女,猛看上去也分不清是微朝还是微晚,无离
看了看她的衣服,又看了看脸,好一阵,才开口:“微朝,你们少主呢?”

    微朝匆匆行了个礼,才道:“少主在南园的药田里,他说公子应该快醒了,
吩咐奴婢来伺候公子。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公子是在这里吃呢,还是回去再吃?”

    无离定眼看了看过道外的天,突然脸色变了变,“不用了!”说著便头也不
回地走了。

    留在原地的微朝先是一怔,脸上随即染上一抹讶然。

    终於,动心了?

    都以为不过是执念太深,却原来,一切都是注定。

    微朝站在那儿,眼里深处,不知是喜是悲。

    雨没有停。只是原本那倾盆的气势已经灭了,只剩那无边的缠绵,很小很小,
乍看分不清是否真的在下,久了衣物却是一片潮然。

    赢墨央身上穿著一件轻巧的布衣,半蹲在地上摆弄著那田中明绿的叶芽,微
晚撑著伞就半跪在他身旁,脸上又是焦急又是无奈。一看到无离,眼中顿时一亮。

    “无离公子!”声音中居然还隐约有点喜悦。

    无离也顾不得应答她,只是走到赢墨央面前,“你这叫好了吗?怎麽就跑出
来了?亏我昨天还守了你一晚,你就这样不爱惜自己?”情急之下,语气不禁有
点冲了。

    赢墨央抬头,愣愣地看著他,见他脸上那淡淡的怒气,却突然一笑:“离,
你……担心我?”

    无离怔了怔,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麽。

    从昨晚就一直在操心,明明只是……只是连关系是什麽都说不清的人,却不
知不觉便挂在了心上。

    像是怕被赢墨央发现脸上的不安,无离正要别过头去,却见他已经站了起来,
笑了笑,道:“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小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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