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 作者:沧海有泪,桑田遗珠-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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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史云龙的叙述中,她是完美的女神,阿兰珠见过的画像上的宁王妃,的确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丽,但她就是无法喜欢这个人,也许仅仅是因为白云。
想到白云,阿兰珠很想知道史将军知不知道白云的事,只是白云现在在关外,而且也不便问出,她就将话隐下不提。
“史将军,如今将军圣眷更隆,只是毕竟是驻守在外的。要是宫中有事,谁又可以帮忙?”
“刘公公是受过王爷大恩的人,关键是自会通风报信。其实当年,王爷早就知道皇上的阴谋,但他们却是决意赴死的。”想到往事,史云龙又是一番叹息,“要是真出事了,公主不必着急,瑾妃娘娘与王妃私交甚好,必会从中周旋,拖延时间。这时公主可派心腹之人去找李将军,他为人正直,会放你们出宫门的。只要逃出皇宫,就没有人可以奈何你们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逃亡了。
其实以现在的形势,逃亡之计也是可行。宁王有边关重将支持,与草原可汗又有翁婿之名,到时逃亡到了边境,就可以大军杀回,虽说会引得生灵涂炭,但夺得皇位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宁王不是安儿。
那便是真正的谋位篡权了。
这时有一队侍卫经过,阿兰珠忙大声问道:“将军,我早就听说将军功劳显著,不知道可不可以给我讲些边境上的趣事?”
“怎敢在公主面前卖弄?”史云龙是聪明人,立刻说道,“这次归还,皇上又给了我封赏,待我将些琐事办好,是一定要请宴庆祝的。到时还望公主不要嫌弃,前来为史某人捧场,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很明显,宴请自己就是为了宴请宁王,到底皇上还在,史云龙也是不便与皇上太早撕破面皮,这才婉转表达。
也许白云也会来。
阿兰珠很明白白云的性情,他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史云龙今日的权力,于他是大有用处,既然他会为了利用自己,一次次的出入宫闱,为了和史云龙及早见面,说不定就会提前从关外回来。
阿兰珠相信白云很有可能会去史家。
庆功宴是件大事,满朝文武都送来了贺礼。
有人送来的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剑玉,也有人送自己写的贺文字画,更有人送上美人金屋,当然还会有人是什么也不送,只是到场。
阿兰珠送的是一尊碧玉佛像,东西虽不贵重,但是是给史夫人的,尤其显得贴心。
因为是喜筵,史家排满了桌椅:皇室宗亲坐了最中间的两桌,史云龙作陪,史家自家的亲戚坐了三桌,史家夫人作陪,其余的大小官员朋友,都按照各自的地位亲远坐下,一个史家大宅,倒几乎没有阿兰珠认识的人。
还好阿兰珠坐的那一桌是专为皇室宗亲准备的,一桌十人,大半是女眷。
定王也带了女眷。
定王今天穿着一件宝蓝色提花冰绡织成的衣服,更显得气魄稳重。
湘王夫妻则是穿着明黄色镶边的淡月衣服,很有几分珠光宝气的味道。但往日就没见他们衣着这么嚣张,莫不是又有什么变故?
近来鲁王是安分了许多,穿的也是暗花黑绸提红纹,只是在满堂的光华中,他是显得太过冷清了。
不过阿兰珠很是满意宁王的衣着——宁王本就是俊美,加上她已经许久未见白云,竟在无意间将他打扮得和白云一般无二:白色暗纹的绸上有浅金色的流云纹顺着光线闪烁波鳞,头发没有完全束起,只是用几个金环扣合,显得道骨仙风。因为怕宁王走失,她在他的脚上系了一串银铃,只需动一下就会发出轻响。
上次白云遗在自己处的金环被阿兰珠贴身藏着,体温渐渐浸润了金环,只不知自己何时可以温暖白云的心。
“向未来的皇太子敬酒!”
湘王与鲁王一起敬酒,阿兰珠觉得他们分明就是在嘲讽定王,以及自己。
今天是个尴尬的场合,他们只有对视无言,默默打量。
他带来的女眷应该就是他未来的妻子了。
阿兰珠明白,以定王今日的地位,婚姻还是不可以自己作主的。因为皇室是爱情的坟墓,不论是谁,几乎都没有机会与自己选中的人成婚,所以皇室中才会生出那么多的丑闻,已经将爱情祭为政治工具的人们,在绝望中行使自己所余无几的自由。
阿兰珠觉得这个女子不论仪容神态气质都是可与定王相配的,只是两人的眉宇间都流着不和谐,想来他们也是因为权力需要才不得不结下婚约。
这个女子有几分面善,阿兰珠一时也想不起她又是哪位王公大臣的亲戚,自己见过的中原贵族也是不少,想来就是其中之一。
晚宴自然不会不用心,光是戏班子就请了十几个,更有几十个管家在墙角处立着——据说史夫人掌家之术是京城一绝,这次的宴会是由她一人主持操办,竟是滴水不漏。
难怪史云龙对他的妻子不寻常,这样的女人果然很有实力,只是不知皇上赐下的西域公主,又该如何才会被史家人接纳。
因为皇上的赏赐中也有西域的女奴,晚宴上侍奉的使女中也有几个高鼻深目之人,就是歌舞中也有胡人的表演。
一直闹到半夜才会安静,阿兰珠对这些应酬都没有兴趣,又见定王不停地被人敬酒,便上前为他挡了十余杯。她的酒量极好,可以喝下整坛的白酒,何况今日晚宴用的酒也不是浓烈之类。
夜渐渐深了,史夫人请定王先行休息,而后又请阿兰珠也可以休息了。
也不知是史夫人的有意或是无意,定王与阿兰珠的住处隔得极远,而且还早早就将宁王带到不知何处去了。
知道夜半,前院的喧哗终于平静了,阿兰珠反而睡不着。
这一夜,不知为何,她总是不觉得安稳,白云不在,定王不在,宁王也不在。
她住的是个独立的小院子,时节正好,院中花香浓郁,她忍不住披衣下床,却看见月已经圆了,树下的自己只有一个孤独的影子,却不知白云又在何方!
自己也是算不上一流的美貌,个性与中原女子相比也是多了几分强硬,这样的自己该怎么争取爱情?
月老庙求来的签文,她表面上是一笑置之,心中却还是耿耿于怀,见到今天的大好月亮,她不免悲从中来:难道自己的命运之中真是注定了孤单一人望月圆?
“公主,你会爱上的男人,是男人中的男人,却是个会伤人心的男人。所以公主千万要小心,千万要将他抓在手中,若是公主不小心放了手,那人便会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当年国师为她批命的时候就是这样告诫的,现在她已经知道命中的男人是白云。白云,真正的人中之龙,真正伤着她的心的人,她虽然还对国师的话不是很明白,却是知道自己不可以放手,因为——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她又一次摸了国师为她特别准备的东西,只要自己应用得当,就可以用符咒将他束缚在自己身边,她不可以没有他!
因为实在是睡不下,阿兰珠信步走在史家的花园里。
史家的花园比不上御花园的富丽堂皇,但在月朗星稀的今夜,树枝清疏,白石明净,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只是四周都暗了下来,这样的夜晚,就是教人不知觉得悲从中来,只想高歌一曲释放胸怀。
她坐了下来。
又有一个人坐在她的身边,她也不用看,只是嗅到沉重的檀木香便知这人是最近春风得意的定王。
“公主怎么也在这里?”
“王爷是不该来这里的。王爷马上就会被册立为储君,又有佳人相伴,正是春风得意,炙手可热。”阿兰珠不知觉中就说了酸酸的话,“本公主可是天下人正期待着的大事情的主角。王爷,你要是不想再生出事端就回去,免得教人看见。”
“她是瑾贵妃的侄女,皇上要抬举瑾贵妃,所以才安排了我们的婚事。她对我没有感觉,我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情自有独钟,除却他我是谁也不要。”阿兰珠盯着自己的手,“王爷的前途一片光明,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迷恋断送了前程。”
“做朋友总还可以吧?”定王轻轻地说,“我父王是先皇长子,但并不得皇爷爷的欢心,因为皇爷爷是迫于无奈才迎娶了先皇后。后来,我父王又娶了我的母妃,他们夫妻相敬如冰,母亲每日都在佛堂为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人诵经祈福,父亲则是时常去一个尼姑庵送香火钱。我那时不明白,为什么外人传说中的恩爱夫妻会每日专心佛事。后来父亲就纳了妾侍,我这时才知道,他们一直就是同床异梦,神貌俱离了。”
“所以我便发誓,若不能与自己喜欢的女人结为夫妻,便是皇帝的位子也不要。可是长大以后才知道那时的誓言是多么的无知,生在皇家便会有许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我不知道何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在封地的时候,倒还有些自由,虽说有时也不得不做些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但到底还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来了京城,我真的很后悔,我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我——”
“我有两个小妾,并不是我真正的喜欢她们,只是她们的身上有些东西教人喜欢。烟云善解人意,什么时候都会有法子逗我开心。晓琳虽不聪明,却是天真憨态,有时觉得她苯的可爱,有时又把她当作开心果。”
“她们都是我自己做主纳的小妾,都是在封地上收纳的。但我没有娶妻,父王很久以前就告诉过我,我的婚事是皇上才有权决定,即使不喜欢也不可以不要,因为这就是皇家人的宿命,逃不了。”
定王有两个妾侍一事,阿兰珠也不奇怪,中原皇族的婚事是要经过重重利害权衡后决定的,妾侍却是只要自己喜欢又家世清白,便可以带回来,所以虽然妾侍的地位不如妻子,却可以得到丈夫更多的爱。
定王也是个英俊男子,阿兰珠虽还没见过他的两个小妾,但只看他来京城还要带着她们,就知定王对她们很是重视。
“下次可以把她们也带进宫吗?听你说了她们的好处,我真的很好奇,很想知道她们是怎样的善解人意,又是怎样的天真憨态。”
“快到中秋节了,过了节我就以进宫晋见贵妃的名义带她们进宫。”
定王就是心不在焉,又提到了两人的痛处。
“至今为止,我唯一羡慕的是宁王叔,他们夫妻是我所指的所有皇室夫妻中,唯一的一对夫妻相爱结合的,虽然她们是付出了大代价。我也不是不曾想过江山美人,谁轻谁重,他们都劝过我,说‘有了江山何愁没有美人’,可我还是无法决定。江山千里,固然美丽,可是集了天下的美丽也比不上一个真心相爱的人。”
“幸好我这只是单相思,倒还不至于太痛苦。我虽然是得不到自己爱的人,至少还可以用江山保护所爱的人的幸福。公主,你的心思我早就明了,你是想与白云公子比翼双飞,但是宁王弟的事情确实叫你为难。我想也许我可以为你解决问题。”
“你先与宁王弟成婚,只是挂名夫妻。待我成了皇帝就回安排你和白云公子双宿双飞。宁王弟就交给我了,我是不会伤害他的,我会代替你照顾他的后半生。”
“你的话,我自然信,有你照顾他,我也可以完全放心了。”
阿兰珠不敢看他的眼睛,定王待她是一片诚心,甚至可以——
可是白云要的只有皇位,若是定王与他争夺皇位,白云也一定不会手软的。
阿兰珠知道那个人的心里只有权力,定王为自己设想的一切,根本就是镜花水月!定王这样宽厚的人,若是做了皇帝是天下人的大幸,可是白云是天纵英才,只是命运不济,才会变成今天的狠毒,她是不可以毁了他。
“说了些不开心的话,让公主扫兴了。”
定王怎会想到阿兰珠心中隐藏的秘密,只是饶有兴致的谈及往事。
“说起来我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时,他是六岁,我长他三岁,那时便是九岁了。他的父母那时才从边关回来,与大汗定了盟约,所以满朝文武都去拜贺。我们四个王子中只有他最小,但是却进退有度,一副大家风范。只是那时还闹出了一个笑话,弄得我们三人都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因为那事实在是太丑人了。”
那一日,三个小王子都觉得前厅的大人们实在太无聊了,所以全都溜到后院去找自己的小王弟。因为她们只是听父母们说过宁王的儿子长得好看,确实没有见过,倒是宁王妃是个从未见过的漂亮阿姨,对从未见过的小王弟也是充满了期待。
后院的桃花开得灿烂,粉红的颜色如天边的云彩,大片大片的就像走进了传说中的桃源仙境,也不知何处是东西。
桃花丛中有两个孩子正在玩球,个子较高的那个大约是十岁,穿着浅蓝的衣服,相貌清俊,料想日后也是一名国之栋梁。和他一起玩球的孩子就小了许多,长得粉粉嫩嫩,竟是看不出性别,只是他穿得的确是男孩子的衣服,这才确信这就是宁王叔的儿子。
“阿轲,几位哥哥来了。”
小孩对那个陪他玩的大男孩说话,他的声音粉嫩悦耳,三个小男孩都听呆了。
三个男孩互相看了一眼,本来他们在家中都是任性惯了的,可是现在和这么个漂亮孩子在一起,竟有几分不自在,也不知道该和弟弟说什么。
这时这小孩就发话了。
“一,二,三,四,五,我们有五个人了,就可以玩抢新娘的游戏了。我要做新娘,你们来抢我,好不好?”
“为什么是你扮新娘子?”只比他大一点的鲁王世子很不高兴,“大家都是男孩子,为什么你可以扮新娘子,我就不可以?”
“因为只有漂亮的孩子才可以扮新娘,你有我漂亮吗?”
他的话说得理直气壮,几个孩子看看鲁王世子,又看看宁王世子,这相貌上的差别自不是用言语就可以表达:宁王世子如白玉雕成的娃娃,鲁王世子和他一比,就成了只小熊。
要抢新娘自然要闹起来,不过这里桃花众多,身体穿过桃花从,落英缤纷,甚是好看,竟真有几分抢新娘的气氛。
五个孩子在林中钻进钻出,头发和衣服上都站了不少桃花瓣,这时他们已经忘记桃花的树根有为数不少的突出土层,结果宁王世子最小,就被绊倒了。
因为那是定王世子离他最近,立刻跑去扶他,这是定王世子才发现宁王世子长得不止是娇嫩,近看更是怀疑他就是女孩。
“谢谢哥哥。”
他在定王世子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小的定王立刻觉得自己成为了传说中的大英雄,脸上泛起了大片的红晕。
旁边的两位小王子却生气了,他们在家里颐指气使惯了,竟是第一次被人冷落。
“这不公平,你为什么只亲他不亲我们!”
“有什么不公平的,我喜欢平哥哥,所以亲他。我不喜欢你们,所以就不亲你们。”小小的宁王那时严肃地对其实也不过是九岁的小定王说,“平哥哥,安儿长大以后是要嫁给你的,到时候王叔和平哥哥可都不许反悔。”
那时是天真无邪,还不知男女,只是觉得对方好看,就应承了下来,只是长大后却是坚决不敢想起,因为实在太可笑了。
“那时我是真心认定宁王弟是女孩,心中只想着要娶她,后来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可笑的错误。幸好这事也已经没几人记得了,我才敢提起。不过那时的他不过是五六岁,却是口齿伶俐,又生的标致,我也实在应付不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