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 作者:沧海有泪,桑田遗珠-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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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鬼魂吗?我倒没有怕过。我原本就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若是上天真会给我报应,我也不会害怕。”
宁王的笑容和梦中的女人的笑容一模一样,阿兰珠更加害怕了。
房间的香气已经有了改变,原本的香味,阿兰珠嗅到了,昏昏欲睡。
可是现在,宁王身上的香气,甜美中带着冷清,倒是驱散了睡意。
她发现宁王果然喜欢变换身上的香气,也许是另有用处,虽然在阿兰珠看来,这分明就是宁王的私人喜好。
“这香味是水仙。”
宁王细心的讲解,阿兰珠也知道,其实后宫中的主子谁也没有时间研究香料,每个宫中都有专门掌管香料的宫女。宁王的身上时时飘荡不同的香味,也和这些宫女的勤劳分不开。
好在花香不是很浓,染在他的衣服上,也不古怪。
“除了研究琴棋书画,中原女人的时间也就只能消磨在这种小事情上了。”
“这里不能策马奔驰,我也不喜欢这种生活,生在深宫中,长于妇人手,我是一只笼中鸟,他们说,外面很危险,于是就将我的自由剥夺。我害怕,我害怕有一天,我们这些皇室贵胄,在女人的手掌间,失去了最后一点血性!”
宁王将染着浓香的外袍抓在手中,想要撕碎!
“可是你还在这里,你为什么还要留恋这片伤心地?”
“和我离开这里吧。我们可以去草原,我们可以得到最肥沃的土地。我们每天都可以骑马打猎。我相信我们会快乐的。所以,和我离开这里吧,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叫父汗给你!”
“不,我不会走的。我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已经不能再退了!何况,你说我走了,这江山交给谁?谁又可以担当这江山的重任!”
阿兰珠沉默了,宁王的话不全是为自己的权欲的辩解,阿兰珠也知道,诸王子中,只有宁王可以担当天下重担!
“放心好了,这次弄死鲁王,只是用了些小小的手段。我故意激怒他,让他挟持我为人质,而我事先安排好的人就会在他背后放箭,将他杀死。人死了,就百口莫辩,我只消在他的家中加一点点佐料,就可以坐实他的谋反之罪!好了,我知道你不开心,可是鲁王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他,便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这次的事情,也算是我难得做的一件好事。”
“难得?难得的一件好事?鲁王自然该死,他欺辱他人,得到这样的结果是天命!可是你呢?你又比他好多少!他是真小人,你是伪君子!”
阿兰珠想起莎莎,忍不住说出了伤人的话。
“你现在成功了,你的欺世盗名终于成功了!可是你也失败了!就连莎莎你也可以牺牲,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到底还有谁,是你不会牺牲的那个人!我们都将是你的牺牲品!”
“为自己辩解的话,我也不想说了。不错,我就是一个伪君子。在你看来,我这种伪君子比鲁王那个真小人还要讨厌!我的行为比起他,更加下作!可是你也不要忘记了,就算我是个伪君子,我也没有伤害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从没有强迫过谁,更没有逼迫过谁!我是做了不少坏事,我做过的坏事比你想象中还要多,可是那又怎样!”
“天下人要的是一个勤政爱民贤德仁慈的君王,只要这个做皇帝的人可以让他们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他们哪里会在意这个君王的内心世界!太宗皇帝玄武门兵变,杀兄弑弟逼父,可是又有几个人不说他是一代贤君!皇室内部的战争,从来就和百姓无关,天下人要的是一个好君王,不是一个君子!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担当天下!”
“你说的话,我懂,也知道以你的才华,确实可以成为一个好皇帝,你会名载青史万古流芳。可是这样的人生,你不觉得累吗?你以前伪装自己,为了自保,我可以理解。现在的你,伪装自己,为了欺骗世人。我也理解,真相太残酷,欺骗或许是一件好事!可是你为自己选择的,是一条不归路!你将一辈子带着假面具,一生都在欺骗!这样的一生,你真的可以承受?你真的不会疯掉?”
“谢谢你说出爱惜我的话,可是我早就已经疯了,半疯半清醒。若是可以完全疯掉,就真的得到解脱了。”
宁王悲凉的说着,他的泪水寒冷如冰。
“我每一天都可以看见母亲,她纠缠着我。我很痛苦,我知道我的身体就快要被她夺走了。我不想变成她的傀儡,你可以帮帮我吗?”
阿兰珠想到了可怕的梦境,难道那不是一个梦?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鲁王的陌路
“你知道则天女皇的故事吧?这个女人为了成为女皇,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最终登基成为了一代女皇。你也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女人,不思嫁娶,只喜欢顾影自怜,这种女人有恋镜癖。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她从小就心高气傲,发誓要成为女皇,可是她是个只喜欢自己的女人,她的心,始终无法为别人留下一点空间。所谓的拒绝君王的求爱,也是因为她心性太高,根本就不想通过成为皇后实现她的女皇梦。她是个任性的女人,即便是命运,也要由她掌控!”
“于是她嫁给我的父亲,因为她不想听从命运的安排,世人都说,由命不由人,她却偏要由人不由命。于是,一切开始了,这个可怕的错误开始了,在这场充满机关算计的婚姻中,我是最无辜也最没有资格逃出命运的掌控的那个人!”
“怎么会这样!在世人眼中,宁王妃可是宽厚仁爱、聪明至极、不畏强权的好人!照你的话解释,她岂不就是个欺世盗名的可恶之人!”
阿兰珠很想知道,宁王是不是活在幻觉中。
“她当然占尽了天下人的好话!因为所有见不得光的恶事,全是她背地里做下的!就连我的父亲也不知道!其实也不能说我的父亲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太相信自己的妻子,相信这个女人没有对他说谎!而我的出生,则给这个华丽的阴谋抹上了最后一笔。”
宁王的眼睛,又一次看见了彼岸。
“女人要成为皇帝,几乎不可能,但是我却有机会。我是母亲身体的一部分,是她的儿子,也是她的肉!她将她的梦浇注在我的身上,从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愿意。我存在的价值,就是完全她的梦!这是一个赌局,我的母亲和命运赌博,她将自己的一切连同自己的性命都押作赌注。我被迫走上赌台,我已经不是一个人,我的身后,背负的太多。”
宁王补充说道。
“欲罢不能!”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就算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你也只是一个人,不可能七岁就懂这些事情。”
“七岁的我自然不会什么都记得,可是这些年,母亲从没有离开我。我时不时地见到她,在梦中,在现实中,我都一直可以见到她。她陪伴着我,纠缠着我,她是我的恶梦,是我唯一的陪伴。”
鬼怪之说很是荒唐,可是刚刚从恶梦中醒来的阿兰珠却感到一股寒气。
那个已经死去十五年的女人,她的欲念是魔鬼,依旧还活在这世上。宁王是她的孩子,也是她的第一个牺牲品。宁王也曾经纯洁过,皇宫的黑暗吞噬了他的灵魂,母亲的鬼魂,就是他为自己找到的借口。
阿兰珠感到担忧,宁王爱恋他的母亲,不正是爱恋着他自己的表现吗?
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那个纠缠着的梦魔,那个对影自怜的人,难道不是宁王爱恋自己的表现?
可是——
“我明白了,我会一直留在你的身边,用我的双手保护你,将所有试图伤害你的力量赶走,但是,我也要你答应我——”
阿兰珠说出了一直以来他们都拒绝的事实。
“忘记那个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去想她,这样你就真的可以不用见到她了。”
“是吗,真的只要我不想,就可以不见她?但是我也知道,我不可能不去想着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记住,也不知道怎么才可以忘记。”
宁王在哭泣吗,为什么他的声音这样痛苦。
宁王睡下了,阿兰珠看着他的睡颜,为自己的立场可悲可叹。
宁王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却也是皇宫中最阴谋的孩子,他的身上调和着孩子的天真和成人的世故,他是个孩子也是个成人。他需要一个爱护他、保护他的母亲或是姐姐,也要一个可以理解他的雄图霸业的红颜知己。
一个人,只有成为他的母亲、姐姐、朋友、情人,才能胜任他的妻子的角色。他的爱太孤独,矛盾中更有太多的索取,他想要得到的,不过是完全的爱情。
可是阿兰珠也知道,特殊的过去,让他没有胆量付出,也不敢随便的要求得到。
阿兰珠看见他的痛苦,知道他的痛苦是源于追求,可惜没有人可以为他得到那件东西,他想要得到的,是没有人可以给予的东西。
她的手指摸到一件硬硬的东西,原来是软甲,罩在软甲外的衣服上有箭留下的裂痕。
她终于明白了,鲁王中计,被他诱杀,于是就死无对证!
宁王的计谋不可谓之不毒,鲁王被杀,鲁王手下的那些人唯求自保,自然是随便宁王怎样编造,终于坐实了鲁王的谋反之罪。
倒是解下他的衣服的时候,衣襟里掉下一张纸片。
纸片上的字,笔迹稚嫩拙劣,一看就知道不是宁王的字,可是写在纸片上的内容却叫人不寒而栗:王爷一切安好,勿念。
没有落款,自然也不知道写信人是谁,可这信的内容,这个“王爷”所指之人,难道是——
定王!
这个纸条所指的人应该就是定王了!
阿兰珠很是奇怪。
定王已经去了金昌宫,为什么宁王这里还有这种报告定王的日程的纸条?最奇怪的是,写纸条的人口气暧昧,可见宁王和那个人关系菲浅。
看这字迹,幼稚潦草,倒像是初学者。
阿兰珠想到了天真憨迷的晓琳。
中原人常说字如其人,定王的字浑厚质朴,宁王的字有些女气但也不失俊秀飞逸,瑾后的字看着就觉得婉转秀美,写出这顽童一样的字的人,也只能是晓琳。
难道晓琳是宁王安插在定王身边的眼线?
阿兰珠觉得不可思议,这么一个迷糊的人,怎么可以深藏不露?
她不觉得晓琳的迷糊是装出来的,像宁王这样的人,原本就是世间少有。
可是一个单纯的布店女儿,怎么就能遇上微服的王子?许多事情,似乎不能单纯用巧合来解释。最奇怪的还是烟云,烟云是个聪明人,若是晓琳假装,烟云不可能看不出来。
阿兰珠始终不能相信,晓琳和烟云是宁王派在定王身边的眼线。
她将纸条放回原处,这时也有轻叩门扉的声音,竟然是刘公公!
刘公公向他们行礼,说是皇上请他们去凌云阁有要事相商。
宁王的睡眠果然如他所言,很浅。
刘公公进入的时候,他也醒了。
即便是皇上传召,他也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的外衣上有裂痕,于是换了衣服,披上一件黑红色的外袍。
这件衣服也是很美,可穿在他的身上,只显得他的身体更加消瘦、纤细。
他又围上同样颜色的用火狐的腋毛做成的锦裘,这才与阿兰珠一起觐见皇帝。
阿兰珠碰到了他的手,只觉得他的手指有寒冷彻骨的味道,倒是他的脸上,更有冰雪的冷漠。
皇上召见,无非就是鲁王府的事情,宁王与刘公公使了个眼色,刘公公将奏章呈上,同时也将那时的事情,捡要紧的说着。
当时,宁王奉旨前往鲁王府,史将军也派了三千兵卫随行,刘公公是传旨太监,自然也在同行的行列。
进入鲁王府,鲁王正在寻欢作乐,歌姬们衣衫不整,莺莺燕燕,糜烂不堪。
看见宁王前来,鲁王还有意要宁王与自己一起玩乐,好在到底看见了宁王身后的刘公公,才整理衣冠,接了圣旨。
刘公公奉的旨意是要查抄鲁王府,鲁王不知道其中的利害,理直气壮地坐在大厅里,还请大家喝茶闲聊。
“奴才自然不敢推辞,两位王爷也原本只是谈一下风月之事,谁知道鲁王爷不识好歹,竟然说了大逆之言!鲁王那时说的话,辱及皇上和逝者,奴才真不知道该怎么向皇上禀报。”
刘公公故意拖延了半天,皇上自然也想知道,于是恕其无罪。
“鲁王口出狂言,言语辱及皇上和宁王妃。鲁王说,正是皇上与宁王妃的一桩公案,蔡生出了宁王这个结果。他还说,宁王不知其父,是谓不孝。皇上无视纲常,难为人君。”
宫中早就有传闻,宁王其实是皇上与宁王妃暗通而生,只是这件事情,到底也就是一个传闻,没有人会公开承认这一点!
“什么!”
皇帝果然愤怒。
“朕确实爱恋过宁王妃,但那已经是陈年旧事,鲁王胆敢侮辱死者,放肆!”
“宁王爷那时也很是气愤,鲁王却说了一些更加不堪入耳的话,这些话十恶不赦,大逆不道。奴才听了,也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割下来,更不敢斗胆告诉皇上。”
刘公公越是这样说,皇帝也就越是好奇,于是,刘公公又故意吞吐着说了后面的话。
“皇上,鲁王的话,实在是大逆至极,奴才只敢告诉皇上,他的言语,辱及皇上,他说皇上您做下了乱伦的丑事,还说您好色荒淫,残虐嗜杀。老奴听得怒发冲冠,真想立刻给皇上教训这无耻之徒!宁王爷更是气愤,当时就将茶杯摔掉了。”
宁王将茶杯摔了,鲁王也很得意,当即要下逐客令。
偏就是这个时候,在鲁王府里搜出了一件不应该的东西:禁色的布!
皇室成员一直享受着许多特权,禁色就是其中之一,但即使是皇室成员,他们可以使用的禁色也分等级。皇嗣、王子,原本就有森严的等级差别。王子,是不能使用皇帝的禁色的。
皇帝有权赐给心爱的王子禁色的布,可惜鲁王并没有获得过君王的赏赐!他现在拥有禁色的布,其罪,同谋反!
当然,在鲁王府发现禁色的布也不过是一件小事,只要没有查出更加确切的证据,鲁王也不会失去权力。
于是宁王上前好言相劝,鲁王也是与宁王周旋,突然就挟持了宁王!
宁王体格纤瘦,很容易就被他控在怀中,鲁王当时扼住他的脖子,将他挡在自己面前,表示要请宁王去鲁地小住几月。
这事情出的突然,刘公公大惊失色。
其实,鲁王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他现在的行为,只能说是欲盖弥彰。
他的谋反之罪,已经坐实。
宁王被他挟持,退到了马车边,眼看两人就要上车,突就有一人在鲁王身后放出了夺命一箭!
鲁王躲箭,宁王也被箭矢扫到。
鲁王中箭,当场身亡,宁王被扫到,衣服撕了一片裂缝。
侍卫们立刻奔过来,也有人循着箭矢的方向追过去,那个射箭的人倒也是大义凛然,没有逃跑,留在原地,等着他们抓他。
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
“奴才已经差人问过了,那个刺客也没有多说什么,将所有的事情解释以后,就在天牢自尽了。”
“原本,他一家人都是鲁王的庄工,他因为鲁王的吩咐,特别前往关外做事。对鲁王,也算是尽了忠义了。谁知去年,鲁王的一个妾室的远亲犯了死罪,按律要处斩,可是那个妾室正当得宠,鲁王爱屋及乌,就要保下这人的性命。他与刑部通了一下关系,刑部表示,只要到时候有人犯可斩,便不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