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5-血战台湾岛-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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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英惊疑道:“怎么,藩主意欲亲往?”
郑成功叹道:“对,此事不易久拖,否则,便是吴豪不反,饥卒亦必生哗变,确是一刻也拖延不得啊!万一有事,杨都事又岂能弹压得住?”
杨英忧道:“可那样太过凶险,万一对藩主……”
郑成功冷笑一声道:“谅他吴豪还没有那般的胆量,那般的威望!本藩不露面,他兴许还可以惑众,本藩在场,那就露馅啦!吾不相信多数士兵会信他吴豪的一套而不听本藩指挥。”
杨英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手持郑成功令箭,率部下十余人,携带纸、笔、算盘和账簿等一应之物,急速赶到宣毅后镇营寨。果不出郑成功所料,吴豪根本不把一个小小的户部都事放在眼里,公然相抗。
吴豪虽没有直接参与罪恶,但妻弟所干之事却是早就知晓,只不过假作不知罢了。但他将火铳营巡逻士兵带回营中后,每人重责三十鞭子,以惩罚其多嘴多舌。接着问清秦西固做下了哪些个事,听到陷得如此之深,也是大吃一惊,将秦西固着实痛骂一顿,见秦哭哭啼啼,心又软了下来,与秦西固及其几个心腹之人密商对策。正商议间,没想到杨英来得如此之快,确也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到底是见过阵仗的大将,立时镇静下来,将一副笑意尽量贴到那阴冷的脸面上,带着讥讽的口气问道:“杨都事好忙啊!片刻之间去而复返,再次大驾光临敝营,有何贵干?”
杨英略施一礼,神色平和,微微一笑,说道:“不敢。在下听闻军中和百姓中传着两件事,均为户部辖下之事,亦与贵镇有关,恐对将军不利,由是冒昧前来查证清楚,以免污损了将军之名声,堕了将军之威风。如果粮秣确有欠缺,在下也好禀过藩主,以作补充啊。”
“噢?发生了何事,竟有如此严重?”吴豪假作糊涂。
“啊?将军还不知道吗?”杨英以虚对虚,故作惊愕之状,“外面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啦!”
吴豪脸色一红,沉声说道:“本督不知,还请都事言明。”
杨英道:“赤嵌城外街市区之众乡亲纷纷状告贵镇,说道将军纵容部下抢掠百姓们的财物……”
吴豪打断杨英之语,红着脸辩道:“一群刁民胡言乱语而已,又怎能作得数?”
杨英一笑道:“是吗?此为其一。其二,贵镇士卒中间盛传户部克扣军粮,将军知道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量杨英不过一个小小户都事,如何吃罪得起?由是前来验证对账,以洗刷在下之清白。”
吴豪似是在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安,干笑一声道:“好说,好说,此事既与本督有关,无须都事亲劳,就交给本督来查办吧,一定会让督事满意的。”
《血战台湾岛》 第五部分第十章 肃整军纪 扰民事件(4)
杨英摇头道:“此事关乎在下之身家性命,又是户部分内之事,还是由在下亲加验视为好,亦好给藩主一个交代,望将军海涵,并给予方便,杨英感激不尽。”
吴豪见软的不行,脸色一沉,冷冷说道:“要是本督不允呢?都事莫非要强行查验不成?”
杨英亦不卑不亢地说道:“事关重大,不得不如此耳!”他又补充道,“不瞒将军说,在下乃是奉藩主之命前来,这是令箭,将军可验查清楚。”说着,将令箭递了过去。
吴豪不接令箭,却仍想拖延时间,以便秦西固掩盖罪证,于是冷哼一声,尖刺刺地道:“杨都事要用藩主来压本督吗?既如此,本督便与你同往中军营走一遭,当着藩主之面理论清楚……”
吴豪话未说完,便听远处一朗朗声音说道:“无须劳动二位,本藩已经在此。”随着说话声,只见郑成功率杨朝栋、甘孟煜、何廷斌,并一队护卫亲军,闯了进来。
吴豪乍然听到郑成功的声音,不由得暗自叫苦不迭,待看清郑成功背后竟跟着兵部都事(理兵务)李胤、刑部蔡政,并有数名百姓,更知大事不妙。但他仍强作镇定,硬着头皮上前拜见,说道:“末将不知藩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藩主恕罪。”
郑成功一笑,略带揶揄的口气说道:“此罪微乎其微,无须介意,但愿将军不要触犯别的刑律方好。”
吴豪嗫嚅着道:“是、是……”
正在这时,那几个百姓戳指着吴豪身后一耷拉着脑袋之人愤愤说道:“是他、就是他,领着人抢掠乡亲的金银财物正是这个凶神恶煞!”
众人看时,正是宣毅后镇总管、吴豪妻弟秦西固。秦西固仗着其姐秦娟娟在吴豪心中极为得宠,有吴豪撑腰,亦根本未把杨英放在眼里,所以尽管杨英口口声声要查粮,他亦不以为然,洋洋得意地跟在吴豪身后,似作壁上观。待见到惊动了郑成功,方才大吃一惊,及至发现郑成功身后百姓,更是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耷拉着头,恨不能寻个鼠洞一头扎进去。见被百姓识出,他心中哀呼:“完啦、完啦……”身子早已瘫软在地。
郑成功大喝一声:“拿下!”
护卫扑上将其捆翻。
吴豪见事发,吓得面如死灰,但他在众人面前仍极力支撑起大将军的架子不倒,唯唯道:“在下管教不严,以致出此不肖之徒,请藩主责罚。”
郑成功面色铁青,双目如电,直直地瞪着吴豪,冷冷说道:“现下责罚为时尚早,待查清事实,自有军法侍候!”又补充说道,“现下,吴将军可允杨都事验查了吧?”
吴豪见事已至此,知道已是回天乏术,便仇恨地瞪视了杨英一眼,把牙一咬,低声道:“可以,随便查吧……”
郑成功回顾杨英,果断道:“查!”
杨英答应一声,即至宣毅后镇储粮之处,细加盘查。
郑成功又问吴豪道:“听说你辖下火铳营士兵因饥饿而困攻杨都事,可有此事?”
吴豪摸一把额上冷汗,仍狡赖道:“不、不……是、是,是一帮刁顽之徒,故意闹事……”
郑成功冷哼一声,说道:“是吗?可否让本藩也见识见识这班‘刁顽’之徒是什么模样?”
吴豪刚刚鞭笞了那些士兵,哪里敢放他们出来?于是支吾道:“无须藩主操心,末、末将已责罚了他、他们……”
郑成功不容置疑地口气说道:“本藩正要见识一下吴将军是如何责罚他们的,请吧。”
吴豪无奈,只好令他们出来。
那群士兵被鞭打得皮开肉绽,一个个面黄肌瘦,神情委顿,蹒跚着走了出来,见王爷、镇督全在,便以为又有大祸临头,均显出惊恐之状,拜倒在郑成功脚下。
谁知郑成功并未着恼,反而心平气和地好言抚慰一番,并说道:“你等无须害怕,本藩知道你等受了委屈,可将实情一一道来,不许有一句隐瞒,本藩为你等做主。”
那些士兵见藩主如此,一个个伏地大哭,接着声泪俱下地将满肚子的冤屈倾吐出来,直如泄洪之水。
郑成功越听越是惊怒。
吴豪则越听越是沮丧。
这时,杨英已将储粮查点清楚,前来禀报道:“回禀藩主,宣毅后镇短失粟米一百一十石、糖五十石。”
郑成功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唏嘘着连连摇头。数目如此之大,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吴豪精神已濒临崩溃,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终于面如死灰地低下了头。
郑成功略一沉思,对吴豪说道:“眼下之势,吴将军已是无法统兵打仗,暂且随本藩回中军营反省,待将事件全部查证清楚之后,果与将军无牵连再行复职,你看可好?”
吴豪低头无语,只是微微地点点头。
郑成功又当场宣布,以右武卫镇周全斌辖下副将魏国暂摄宣毅后镇镇督之事,安排一番之后,方押着秦西固,带着吴豪,率众回归中军大营。愁肠百结
郑成功回到大营后,命兵部、刑部立即会审秦西固。没想到那秦西固只是仗恃着吴豪这棵“大树”方才敢横行霸道,失去这一依托,立时原形毕露,却是个十足的软骨头,一见到那威严的会审堂、会审官和诸般刑具,早已软成泥一团,没等到审问,便将所犯罪行和盘托出,招供说带领一帮心腹勒索百姓钱财、克扣军粮均是他一人所为,只求能饶他一条狗命。吴豪虽未参与抢劫财物和克扣军粮之事,但营中闹得沸沸扬扬,早已传到他的耳中,他却先是装聋作哑,待事发后,却企图帮其销赃灭迹,蓄意包庇。岂知成了“纸里包火”。还有,在追问所克扣粟米、蔗糖之去处时,秦西固亦招供出另一重大之线索,他所得赃物尚未来得及处置,便事情败露,为逃避盘查,便再三求恳其姐夫帮忙。吴豪由于深爱娇妻秦娟娟,免不了生出爱屋及乌之心,再说秦西固万一出事,必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株连到他,由此,他便苦苦求助于他的好友、郑成功的心腹将领右虎卫镇陈蟒。陈蟒乃憨直之人,终被吴豪之花言巧语说动,答允帮其藏匿,结果是一失足而成千古恨,成为窝赃犯。郑成功知晓后更是大为光火,正待命捉拿陈蟒归案之时,陈蟒却已感觉到犯下了罪孽,慌忙前来自行投案,请求严惩。
到此,事情已真相大白,按说可以顺利了结,但千丝万缕之关系却扭成一团,让郑成功陷入了为难之中。
事发后的数日间,郑成功的中军帐里,参军、将领便似走马灯一般穿梭不断,为吴豪求情者有之;要求予以严惩者有之;提议要慎重处置、不可草率行事者有之;探询口风者亦有之。
《血战台湾岛》 第五部分第十章 肃整军纪 扰民事件(5)
要求严惩者,其代表人物为杨英、李胤、蔡政等。他们的理由是:在大军远征在外,正值粮秣极度匮乏、牵一发而动全身之际,吴豪作为统率一镇之重要将领,却任人唯亲,以致酿成如此严重的营私舞弊事件,已严重影响了该镇士气和上下之信任,事发后非但不严加管束,反而极力袒护包庇,抗拒查证,数罪并论,如不严惩,岂不要动摇军心?再者,藩主大军素以军纪严明闻名于世,因而深得百姓拥戴,也才能于国家危难之际,站稳脚跟,纵横四海,无往而不胜。同等条件之下,各镇均能严加约束,遵纪守法,独有宣毅后镇背道而驰,军纪松弛,贪污抢劫,屡屡触犯刑律,已在军中、百姓中造成极恶劣之影响,如不严加整顿,必与台湾百姓形成水火之势,如此下去,恐外夷未驱,自家大军倒先无立足之地了……
郑成功听了杨英等所言,以为言之有理,但对是否处以极刑,却不置可否。
为吴豪说情者,其代表人物为杨朝栋、何廷斌、郑省英等。他们的理由是:事件虽出在宣毅后镇,吴豪有严重失职之责,但终归是其部下所为,所以袒护罪犯,是因为是其妻弟之故。陈蟒更是一时糊涂,干下错事,对于触犯军纪者,应有主从、轻重之分,不应一概而论。再说,得到一员大将十分不易,现下又正是用人之际,如若对吴豪、陈蟒处以极刑,同时失去两员虎将,对大军损失太重了。杨朝栋还特别提到,他曾遵藩主之命,前往拘禁室中看望吴豪,吴豪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当其面痛哭流涕,深自懊悔,确有真心悔改之意,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郑成功以为杨朝栋等所言也有道理,但对是否开释,亦是不表态度。
至于马信、周全斌、陈泽、陈冲、萧拱宸、张志等一干武将,虽对吴豪等干出的事深恶痛绝,但说到用刑时,却表现出惺惺相惜之意。以为,吴豪、陈蟒虽然触犯刑律,但他二人追随藩主多年,出生入死,立下过赫赫战功,如果是叛国卖军,那是罪有应得,但只因一时之过失,便砍掉脑袋,实是于心不忍。马信、周全斌等郑成功的心腹之将,还愿以自家性命为吴、陈二将担保,保证其决不重犯,并戴罪立功……
郑成功对诸将之言,亦是点头赞同,但对如何处置,仍是不作抉择。
为慎重起见,郑成功还特别召见甘孟煜、刘国轩等年轻之人征询意见。他们却因此事关乎到大将之性命,而出言极为谨慎,只建议处置时要慎之又慎,三思而后行。
郑成功对其言,亦是表示嘉许。
……
众文武见解不一,众说纷纭。郑成功亦是态度暧昧。因此,事件查清后,一拖数日,竟是委决不下。
郑成功举事以来,一向以铁面无私、办事果断著称,尤其对触犯军纪、刑律之人和事,查办时从不拖泥带水,或是心慈手软,便是他的叔父郑芝莞也成了他的刀下之鬼,由此可见一斑。却为何独独对此案大伤脑筋而又难下决断呢?其中自有其解不开之疙瘩,道不出之苦衷。
要知他郑成功亦是血肉之躯,凡人之心,他从兴兵以来,几乎独撑了南明半壁江山,受两代南明君主之赏识、器重,更深得将士之敬重、百姓之爱戴,因而自视甚高。后来,他的心腹大将施琅、黄梧等先后叛他而去,成为他的死敌;陈鹏也因出卖军队而被诛杀。一次叛逆之事尚不觉如何,接二连三地发生,且又是他身边极为信赖之将,使他的心受到极大震撼。他开始暗自反省自己,一日的繁忙军务下来,夜深人静之时,或独坐帐中,或漫步星夜,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因功生骄,而忽略了怀柔之心?莫非是自家太过刚愎自用,而无容人之量?或是军纪太过森严,惩治太过严厉,以致伤害了部分将士之心?……
就吴豪来说,算不上他的爱将,但此事处置所以使他举棋不定,却正是因此点而心生顾忌。
吴豪从军以来,由于机智过人,确曾打过一些胜仗,立过一些功勋,但他过分工于心计,为人狡黠、油滑,均为郑成功所不喜。尤其是他因不愿离开本土而三番两次横加阻挠收复台湾,背逆郑成功之意,使郑生厌而心存芥蒂,这是许多有心之参军、将领都能体察到的。如果这次仍是他郑成功之爱将触犯刑律,虽会让他痛心疾首,亦会忍痛割爱,毫不手软地严加惩处,而对于吴豪,却免不了有挟嫌报复之嫌。由是才久拖不决。
此刻已是五月朔,海风徐吹,夜凉如水,郑成功正独自在帐外草地上,边徘徊、边思索。他想到登陆台湾转瞬间已是一月过去了,一月前之今日,大军势如破竹,直捣台湾,可谓硕果累累,只不知厦门、金门情势如何,清兵是否会乘虚而入?郑经能支撑得住吗?陈参军粮草筹措得如何?能否解得远征大军乏粮之厄?如无大变,二程人马也该启程了吧?他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现实之事上,眉头紧蹙,心问口,口问心:我郑成功果真恁地狭窄,心底深处竟容不下一个吴豪,非要借机除之?斩首示众是否真的量刑过重?如果是吾心中所偏爱之将领犯下此罪,又当会如何处置?难道吴豪真是斩他不得?……
他站立在一块岩石上,双眼凝望着前方苍茫的夜色,思绪翻涌,浮想联翩,露水打湿了他的战袍,夜风吹凉了他的身躯,亦毫不知觉,良久,方仰天长叹道:“这是怎的啦?我郑成功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一波三折
五月二日巳时,郑成功正与杨朝栋、杨英、何廷斌、马信、周全斌、陈泽、萧拱宸等文武,商讨对吴豪、陈蟒等人的处置之事,忽有哨探紧急来报:“外海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