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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军统最后的暗杀名单-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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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起了队伍,资助了大批人赴海外留学。在他的影响和带领下,贵州民国史上两支军阀系统兴义系、桐梓系皆出自其门下。国民党内的何应钦、王伯群、安顺谷氏三兄弟,早期军阀刘显世、王文华,后来被蒋介石削藩逼权的王家烈,无一不是他的门生故旧。    
    因此,卢焘被称作“黔军耆宿”。此时,他虽无兵权,息影山林,但其影响力仍在贵州举足轻重。别看老先生悠然林泉,却一直关心时世。他对国民党集团的腐朽透顶极度失望,内心深处对节节胜利的共产党充满了好感和热望。鉴于他在贵州的影响,共产党也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影响贵州的谷正伦,走和平起义的道路,以使贫穷的贵州免遭刀兵之灾。为此,中共二野统帅刘伯承特地利用他们旧时的交谊,亲自对他进行了争取工作。    
    1949年11月的贵阳,晓寒深处,雾失迷津。穿过城中甲秀楼不远的一条小巷,那座古朴精巧的花园式小洋楼赫然在目。它的主人、须眉皆白的卢焘身着一身青布长袍,正焦急地在花园内徘徊踱步。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在小巷隐秘处一直打量着卢公馆的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猛地压低礼帽,将长衫的下摆一撩,便抬步闯入了卢公馆。    
    卢家门人一惊,忙欲上前阻拦。年轻人小心地往后一闪,压低声音道:“我从南京来,烦转告卢老先生,有要事求见。”    
    正在争执间,一把白胡须闪过,闻声而至的卢焘忙走了过来,他制止住门人,将那年轻人迎进了房内。    
    卢焘打量着对方,和颜悦色地问道:“请问小先生,找那卢焘有哪样事?”    
    那年轻人不多言,只是固执地问道:“这是卢公馆,卢老先生在吗?”    
    听他不是贵州本地口音,举止间又如此练达,卢焘心中明白了几分。他坦然相告,“老朽正是卢焘。”    
    那年轻人顿时大喜,一把握住卢焘的手,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恭敬地递上道:“这是刘伯承司令员写给卢老先生的信。因战争耽误,我走了快一个月,才送到了贵阳。”    
    接过书信,卢焘双手掂掂,颔首答道:“我知道,我知道。二十多年不见,伯承将百万大军,已是一代名将。他年有幸识荆,我就对川军熊克武说过,杀伐决断,谋兵有方,伯承的出息皆在你我之上。后生可畏,老夫感佩莫名。”    
    说着,他急急地拆开了信。早在五月,刘伯承就曾通过一名地下交通员接洽上了卢焘,希望这位黔军耆宿能认清形势,利用影响力,在时机成熟之时,能说服谷正伦、何绍周等兴正义之举,脱离国民党蒋介石集团的反动营垒,相机配合解放军解放贵州,使黔省百姓免遭生灵涂炭。    
    卢焘欣然应允,并一直在积极谋划中。    
    讨袁护国时,川、滇、黔三省军队曾受滇督蔡锷的领导,共同对付袁世凯的北洋军。也就是在那时,卢焘以黔军首领身份结识了川军中层军官刘伯承,他对刘伯承的军事指挥才能一直赞誉有加。红军长征途经贵州,刘伯承曾试图联络卢焘,让他说服贵州军阀王家烈等,不要死心塌地为蒋卖命,但因故未果。    
    这次,刘伯承来信,是践诺前言,指出贵州解放在即,请卢焘劝说谷正伦,何绍周、刘伯龙等,不要以卵击石,应该顺应历史潮流,使贵州免遭战火。    
    卢焘虽已不问政事,久居山林,但影响力却是巨大的。回想当初,国民党贵州省主席谷正伦入仕无门,是他通过关系,让谷正伦走出贵州,留学日本,学成归国后,又是他鼎力举荐,谷正伦得以入仕,并崭露头角,以后成为了国民党宪兵司令,由此带动两个弟弟入了中统,号称“一门三中委”、安顺“谷氏三杰”。    
    至于何绍周,本是何应钦的侄儿,由卢焘当年主持仪式,以见证人身份为无子嗣的何应钦过继了何绍周为其螟蛉子。论辈份,何绍周还得叫卢焘一声“爷爷”呢。至于刘伯龙,此人性情残暴,杀欲愚心。他原是大特务康泽的手下,后靠投机钻营,当上了军长。但他的八十九军为杂牌军,横行滇黔两省,名声极坏,军纪差,战斗力也差,如果谷正伦、何绍周愿起义配合解放军解放贵阳,则黔省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卢焘当即决定,首先争取做谷正伦的工作。次日,他便步履简从,径访谷正伦。    
    闻听恩师来访,谷正伦不敢怠慢,他拖着同样的一把长胡子亲自将卢焘迎进了内室。谷正伦掩上门,亲自续上茶,立在身旁,态度出奇地恭敬,“恩师有哪样事,只须支会一声,正伦当亲往家中,何劳恩师如此大驾?正伦惶恐不胜,实不可当。”    
    卢焘摆摆手,端过盖碗,将茶盖往杯中轻轻刮了刮,然后俯身吹吹茶水,不慌不忙地呷过一口茶,这才正色道:“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此端时局多变,共产党已兵出黔西,呈疾风劲草之势,我们黔省首当其冲。你可不要守活寡,更不要做徒劳之举呀!”    
    谷正伦眉头一皱,笑容逃逸了个干净,满脸苦了下来,“恩师所说极是。自前日你为学生着想,那番金玉良言,学生没齿难忘。只是恩师有所不知,那刘伯龙、何绍周自恃军权在手,早就觊觎省府主席一职。学生虽为此二人的长官,实无力约束他们。”    
    “你的保安团呢?”    
    谷正伦苦笑一下,“就那几根吹火筒,能顶啥事。刘伯承他们一到,那些人说不定不发一枪一弹,便垮了杆,跑得无影无踪。”    
    卢焘一听,急了,他将长袍的下摆一拢,“哗”地站起身,举着双手一摊,劝道:“华容亡命,沦为奔亡之虏。纵观历朝历代,鼎固变革之际,哪个前朝显贵莫不落此下场?以你的身份和地位,岂能幸免。不过,为师越俎代庖,已替你谋得了一条上佳出路。刘伯承代表共产党已经保证了,只要你能兴崇义之举,他们不但不会追究过去,还会让你留置黔省,继续担当大任。正伦,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跟蒋介石打了这么些年交道,还不了解他吗?眼下,共产党已兵进贵州,再不决断,恐贻误终身。”    
    谷正伦沉吟一下,他摸摸胸前的长须,以征询的口吻对卢焘讲道:“这样吧,后天我在雪洞举办个全省自然领袖、社会贤达参加的聚会,刘伯龙、何绍周也会来,你公开劝劝大家,如果众人齐心,我想这事做起来就不难了。否则,贸然行事,没有大多数人的支持,弄不好生出肘腋之变,只能适得其反。”    
    卢焘一听,觉得谷正伦说得颇为有理。他想,只要到时他把利害关系给那些人讲清楚了,相信大部分人会有同感。这样,谷正伦就不会迟疑不决。    
    贵阳近郊的雪洞,冬暖夏凉,是一处风景名胜。按谷正伦与卢焘的约定,三天后在这里举行聚会,同卢焘说服大家共同起义。然而,卢焘决未料到,谷正伦会搞出另一出阴谋来。这天,他根本没容卢焘讲上两句话,反而将卢焘抬上桌面,借机办起了贵州的“游干班”。    
    年初,蒋介石为了“应变图存”,准备在大西南一旦失手后,开展游击战。为此,他拟定了一份详细的“大陆游击应变计划”,明令云贵川三省筹办“游击骨干训练班”,将拥有各种武装的头面人物集中起来,给他们灌输反共思想,传授游击战术的理念与方法。    
    谷正伦得命后如法炮制,手段来得灵巧高明,还在那些学员中留下了“礼贤下士”的美名。为了虚张声势,这次,他居然骗来了自己的恩师。


第九部分 石破天惊夜郎国第45节 党国的罪人

    卢焘哪里会谙到自己一贯引以自豪的学生会来这一手呢?    
    谷正伦将卢焘恭恭敬敬地引到了显著位置就座,并隆重地将他介绍给了众人。然后,他在卢焘赞许的目光中拖着一把长胡子,煞有介事地登上台,与大家共同商讨贵州的前途。    
    可是,他讲着讲着,居然“书归正传”,办起了“游干班”。先发给大家一些教材,这些游击战的教材令卢焘大跌眼镜,居然是毛泽东的著作,如《论持久战》、《抗日战争的战略战术问题》等等。谷正伦哪里在谈贵州的出路,他谈的全是陈词滥调。在台上作秀般的高呼“誓死反共”“不成功便成仁”;军事上则印发《最新游击战术》,强调“你占城镇我占乡,你占点线我占面,以小吃大,避实击虚”,“扰乱伏击”等战术。    
    卢焘仔细一看,发现其指导思想是“共产党来了,让出城市,把政权转移到偏僻地区打游击”,“在共产党到时,强制群众空室清野,分散转移”,“刺杀敌人各级政委及其部长。”    
    谷正伦仍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卢焘却气得满嘴胡须都抖动了起来,他几次欲起身质问,但都被谷正伦礼貌地制止了下去。    
    最后,谷正伦居然选定了黔东的印江县梵净山、黔西的兴仁县龙头大山、黔西北的纳雍县白泥屯、黔东南的雷山县雷公山为贵州“游击根据地”,命令有关县长负责经营各自的“游击根据地”,储备粮食弹药,演习游击战术。    
    课一讲完,谷正伦还未迈步下台,就见郎岱的彝族大土司安克庚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起身拍起了马屁:“谷主席,你一回到桑梓,就兴此义举,劳苦功高哇。将来共产党来了,我们晓得该咋个整了。”    
    谷正伦满脸堆笑,打着哈哈,“哪里哪里,正伦老迈无用,今天和恩师卢老先生一道办起‘自卫干部训练班’,实则抛砖引玉,今后具体实施,还得仰仗安大土司这样的自然领袖。”    
    眼见如此,卢焘气得顿时脸色铁青,他如坐针毡,心中叫苦不迭。谷正伦则满不在乎地走过来对卢焘讲道:“恩师,你不必着急,这类过场还是要走的,正纲(中统头目,谷正伦三弟)给我讲,委座说了,前方战事不大好,今后不能完全依靠中央。贵州地处大西南苗彝腹地,万一大陆沦陷,这里是理想的应变图存场所。我有难处,过场总得走走。至于你说的那事,还得从长计议。”    
    “火石都烧到脚背上了。还计议哪样?”卢焘把头一摆,伸出一只脚使劲地抖抖,没好气地反驳道:“你今天这样做,不分明是把我拉来垫背吗?反共,游击?你扪心自问,蒋介石八百万军队都被打垮了。就凭这些鱼肉百姓、武断乡曲的地霸酒徒,还能成事吗?”    
    “可别小看了这些自然领袖。”谷正伦不以为然,但仍然谦恭地与恩师周旋,“没了他们,贵州的事难办?我先得稳住这些人,这个时候,切莫生出乱子。一旦时机成熟,学生定惟恩师马首是瞻。”    
    “你……你……”卢焘气咻咻地一甩手,愤然作色,“夜郎自大。古已有之,今亦有之。”    
    谷正伦张口还欲辩解。冷不防一声断喝,只见一位身着中将军服,满脸横肉的中年壮汉一步跨过来,接过了话,“卢老爷子,你这样公开鼓动谷主席犯上作乱,背主求荣,不分明就是共产党吗?再说了,我们还有这么多部队,不与共产党见个高下,能说得过去?这好比一个女人,男人还没死就要改嫁,这种事,我们干不出来。”    
    卢焘扭头一看,原来是驻防贵州的国民党八十九军军长刘伯龙,人称刘屠夫。此人数月前率八十九军在云南沾益平定民变,结果不分青红皂白,完全采用了种族清洗的政策,上至老人,下至婴儿,几乎整村整村地剿杀。一时,引得云南士绅联名弹劾,蒋介石无奈之下,将他调防贵州。云南人不解恨,公开宣称“八十九元买八十九军之人的一斤肉”。    
    刘伯龙为人心狠手辣,性格暴躁易怒,来了贵州,与谷正伦相处得并不融洽,心中早就想排挤掉谷正伦的省府主席一职,梦想取而代之。    
    卢焘忙笑着正欲上前招呼愠怒的刘伯龙,谷正伦却大为紧张,他赶紧上前,抚慰刘伯龙道:“刘军长,勿听信谣言。正伦与卢老先生决无此意。他只是忧心黔省前途,关心民生大计。至于起义,断无此事,断无此事。”    
    刘伯龙不顾公开礼仪,一把挡开谷正伦,冲着卢焘嚷道:“卢老先生,善自珍重。不要替共产党来妖言惑众,干些危害党国的事,否则我刘伯龙是不认黄的。”    
    说完,他带上卫兵,撇下瞠目结舌的众人,扬长而去。    
    卢焘定定立在原处,满脸是青石般的隐忍之情,好半天才在谷正伦的劝说下,怏怏而去。    
    毛人凤正为刺杀杨杰的事烦恼不已,抱怨说,“军统在贵州已无法立足,派谁去动手?”“白面杀手”周养浩举荐刘伯龙,麒麟洞里设就鸿门宴。    
    重庆林园,难捱的暑热将偌大的山城变成了一个活蒸笼。挥汗如雨中,蒋介石来回踱着步,心里烦躁莫名。中统侦来了贵州耆宿卢焘公开策动谷正伦、何绍周、刘伯龙等起义的消息,实在令他怒不可遏。    
    他最担心的就是大西南诸省内部不稳,现在居然有人敢公开出来活动,甚至比杨杰的胆还大,这还了得。再说,提起卢焘,他心里就恨恨的。早年,两人还有过一出令蒋介石引为奇耻大辱的过节儿。    
    民国之初,蒋介石尚未发迹,后来因懂军事又兼一些友人的举荐,逐步博得了孙中山的信任。护国战争爆发后,四川军政府宣布脱离北洋政府,听令孙中山领导。这对处于困境中的孙中山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他当即委蒋介石为四川的警察厅长,张群为军械厅长。川军鼻祖、与卢焘交厚的熊克武对这二人本就有抵触情绪,但碍于孙中山情面,却又不得不接纳。此时,滇贵黔三省组成的联军齐聚重庆、川南一线。卢焘作为黔军总顾问的头面人物,与熊克武过从甚密,彼此仰慕对方,几乎无话不谈。    
    得知熊克武的苦恼后,卢焘哈哈一笑,“警察厅长一职,乃一省肯綮,岂能轻易假手他人。至于孙文举荐来的蒋介石,但拒无妨?”    
    熊克武忙进一步问计,如何拒之。卢焘胸有成竹地答曰:“卑辞厚布,礼送出境。”    
    结果,蒋介石和张群到了重庆,满心欢喜准备从熊克武这里讨得乖巧,再赴成都上任。谁知,熊克武听了卢焘建议,轻描淡写地说,警察厅长已有人干得不错,不敢无缘无故解职。再说,蜀犬吠日,少见多怪,川人坐视井底,难有出息。以蒋介石的才能,岂能屈就于此,消弥了少年英气?随即,不由分说,命人送上五千大洋,将蒋介石“礼送出境”。    
    卢焘当时也陪坐在侧,少不了帮忙圆腔,唱起了双簧。蒋介石虽愤懑无比,但终归奈何不了这些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只得衔恨而去。后来熊克武率部出川北伐,被蒋介石诳骗至广州,以设宴名义款待熊克武,然后于席间将熊克武拿下,囚禁在了虎门,其所属部队悉数被改编或遣散。    
    可怜熊克武,早年驰骋在民国的军阀舞台上,纵横捭阖,岂料被人暗记前嫌,最终虽保全性命,但军权被剥夺一空,十万大军烟消云散,最后只得灰溜溜回到四川,沦为明日黄花。    
    蒋介石总算报了没当成四川警察厅长的一箭之仇。但他对卢焘一直耿耿于怀,从黄埔到国民党军机中枢,他与何应钦一旦提及卢焘,总是称之为“军阀原凶,封建余孽”,全不顾及何应钦与卢焘的师生之谊。    
    现在,卢焘利用自己的影响力,鼓动贵州军政大员起义,蒋介石怎能等闲视之。收到中统的报告,他便招来了毛人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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