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最后的暗杀名单-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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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困中,被迫宣布隐退,由李宗仁出任“代总统”,勉撑危局。
一心谋求“划江而治”的李宗仁,为了显示出他的和谈诚意,上台伊始,便回应共产党的要求,宣布释放在押政治犯。由于杨虎城是共产党特别关注的人物,更是舆论焦点。李宗仁也不含糊,特别签署命令,立即释放张学良、杨虎城二将军。
消息传到重庆,引来各方振奋。杨虎城天天看报,留意重大新闻,分析时局之变,积极探询自己的结局。负责监管他的特务组长龚国彦被弄了个措手不及,报上总统令登了出来,他却没接到任何上峰的指示。情急之下,他干脆将这天的报纸藏了起来。
杨虎城读不到这天报纸,心里明白了八九分,肯定有什么重大消息。于是,他再三索要。龚国彦无法,支支吾吾中将报纸递了过去。杨虎城急忙翻阅,当他反复读到自己行将获释的消息时,一反常态,兴奋地高声叹道:“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龚国彦呆立在一旁,言不由衷地恭贺了一番。杨虎城叫过一双儿女,捧着报纸,又将自己获释的消息读了老半天。父子三人相拥一起,止不住热泪盈眶。
然而,他们高兴得太早了。当新闻记者翘首期盼杨虎城出狱这个重大新闻时,却始终不见动静。他们立即赶往重庆市特别政府,询问消息。
市长杨森装做一问三不知,被问得恼火时,杨森居然答曰:“真是活天的冤枉,我这个市长又不管放人。再说,杨虎城关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
实际上,杨森知晓杨虎城关在什么地方,他还时常佯作关切之态,假惺惺地去看望杨虎城。外人不知,杨森早年投身滇军,依靠卖身求荣、卖友求官,逐渐由一名四川军阀投靠蒋介石,获得了信任。这个首鼠两端之辈当然不会买李宗仁的账。至于他与毛人凤,两人更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当年毛人凤还是中校秘书,杨森堂堂的陆军上将,不惜猥自枉屈,主动将公馆让与毛人凤安顿家小,还和他结为了“干亲家”。
“那谁管放人?”记者穷追不舍。
“西南军政长官公署第二处。”情急之下,杨森脱口而出。
这个第二处实质上就是军统西南站,站长便是杀人魔头徐远举。记者再一次追问到他,徐远举装腔作势道,需要毛人凤出具手续,人在什么地方只有他清楚。
可毛人凤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哪里能找得着他。各媒体均以“毛人凤在哪里”为题,猛炒“杨虎城行将获释”的新闻。
声言和总裁“共进退”的毛人凤此时正躲在上海族侄毛森的公馆里。李宗仁找不着毛人凤,便命他的保密局长徐志道去“放人”。徐志道根本不知杨虎城关在什么地方。他答复说,即使知道了,没有蒋介石、毛人凤点头,人仍然放不出来。
李宗仁大为惊骇,这才明白手中的情治系统不过是个空空的魔术箱,需要变幻出的东西仍牢牢掌控在蒋介石手中。
杨虎城深陷囹圄,对于此等个中细节,殊多隔阂,当然不能明了。
毛人凤为应付外界舆论,忙去溪口请示蒋介石。蒋介石恨恨地布置道:“马上把杨虎城给我转移到贵州去。”毛人凤诺诺连声,领命而去。
可怜杨虎城父子三人空喜一场后,迎来的却是更大失望。十余天后,就在杨虎城望穿秋水,期望自己获得新生之际,看守组长龚国彦却突然通知他转移去贵阳。
杨虎城一听,少有地勃然大怒,当场询问说:“代总统都发布了命令,为什么还不放我出去?你们搞什么鬼?”
龚国彦只得如实相告。
无语问情,两行清泪从杨虎城眼角潸然滑落。良久,他断然拒绝道:“代总统已有命令放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囚禁?我坚决不走,要死就死在这里!”
龚国彦耐着兴致,反复说明内情,再三劝说他转去贵阳。杨虎城坚持一句“人坚决不走,要死就死在这里。”到最后,他干脆闭目端坐,不发一言。
无奈之下,毛人凤只好让龚国彦去请军统生产管理组组长周养浩,此人是上海大学的毕业生,外表看上去斯文得体,有知识,有涵养,在那帮鸡鸣狗盗的特务群中,杨虎城独对他有好感,印象不错。
周养浩见了杨虎城,态度恭敬,反复劝说,不走不行,这是蒋介石的命令,劝他暂且忍耐,将来出去不成问题。最后总算说动了杨虎城。但杨虎城余怒未息,提出了三个条件。
第一,坚决撤换龚国彦,这人全无廉耻,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其次,把他忠心耿耿的秘书、监禁在第一牢房的宋绮云夫妇调出来作伴,同去贵阳。
第三,周养浩送他去贵州。
“好!好!卑职一定为杨将军安排妥当。”周养浩扶扶白皙的脸上那深得杨虎城好感的眼镜,忙一个劲地点头哈腰。
转身后,他迅即报告毛人凤。只要杨虎城答应去贵阳,这三个条件当然算不上什么,毛人凤奸笑着答复说:“顺他的意,让他心里有个平衡点,三个条件照准办理。”
就这样,杨虎城父子三人与秘书宋绮云一家三口在分离十余年后,又团聚在了一起。他们在周养浩和新任看守组长张鹄的监管下,被秘密转往贵阳黔灵山下的麒麟洞,监禁在了军统过去修建好的一排平房里。
有了忠心耿耿的秘书宋绮云相伴,杨虎城总算得到了些许的慰藉。凭心而论,初到贵阳,杨虎城对获释幻想犹存。他认为蒋介石已隐退,李宗仁主政,命令都宣布了出来,无非拖上一些时日,自己就会获得自由,因此,他更加留意看报,分析时事。终有一天,当渡江战役的胜利传来时,他预感到事情不那么简单。蒋介石非但没有抹去13年前与他在政治理念上的歧见,代之而起的还有蒋介石心中那阳光无法照见的浓重阴影——对杨虎城的恨已刻骨铭心地转化为一种极致的私仇。
郁闷中,杨虎城多次对秘书宋琦云说:“我对不住你,害了你带着家人跟我吃这般苦,受这般大罪。”宋绮云立在一旁,眼含热泪,反复宽慰自己舍命追随的老长官。监视的特务们见此情景,也忍不住唏嘘感怀。
1949年8月的一天,蒋介石带着大批人马从广州飞往重庆。国民党西南军政长官张群和四川军阀杨森,强行组织起袍哥、地霸、社会名流,声称有8万人的欢迎队伍,从机场到市区,逶迤致意,欢迎蒋“总统”西狩重庆,指挥戡乱救国大业。
蒋介石发表即席讲话,声言欲借助大西南人力、物力的地理优势,准备打第二个抗战,誓与共产党周旋到底。
激情作态后,蒋介石撇下8万人的欢迎队伍,夜宿林园。说是到大西南打第二个抗战,实实完全是广州易手前的仓皇出逃。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焦躁烦闷中,蒋介石叫来了陪侍一起的毛人凤。
“杨虎城在什么地方?”蒋介石手捧一杯白水,明知故问。
第十部分 杨门惨变第51节 心领神会
毛人凤心里“格登”一下,忙答道:“卑职按委座意见,已妥善转移至贵阳。”
“这个……这个,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关了多少乱党分子?”蒋介石又问。
“报告总裁,”毛人凤趋步上前,不作停顿地答道:“约为450余人。”
蒋介石缓缓点着头,却紧闭上了双眼。
见此情景,毛人凤用细若蚊虫的声音问道:“现在渣滓洞、白公馆已人满为患,这些人大多是死硬分子。自从抗战胜利后,陆续从各地搬迁到这里,耗费了我们大量人力、物力。尤其是二处,已不堪其负。徐远举处长就曾多次请示我,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蒋介石猛地睁开眼,狐疑地盯着毛人凤,将手一挥,“全部杀掉,一个也别留。”
“全部杀掉?”毛人凤陡地睁大了吃惊的双眼,“有些人不是共产党。”
“毛局长,”蒋介石放下水杯,满是懊恼之情,“今天之失败,你们也看到了。这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我们过去杀人太少,把一些反对我们的人保留下来。这对我们太不利了。至于有些人不是共产党,这无关紧要。留下他们只能危害党国。试想,我们过去有势力的时候,这些人都不肯投降,今天我们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形势如此不利,他们还会转变过来吗?”
说到这里,蒋介石略一停顿,面无表情地说:“全部杀掉。”
“那杨虎城呢?”毛人凤又请示道,“什么时候把他送去台湾,张副座(学良)都送了过去。”
蒋介石霍地起身,愤然作色,“这个人早该杀掉了,留下他做什么?你们那个名单上不是早就有了他吗?”
毛人凤苦着脸,似有满腹苦衷:“张汉卿也上了名单,最后送去了台湾。卑职以为,杨虎城也会送到台湾去,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张汉卿和他情况不一样,”蒋介石伸出手,食指往前点了点,“这个杨虎城,不可救药,罪不容诛。不杀他,留给共产党只会给我们添乱。”
“他还有两个孩子和秘书一家三口。”
“一个也不要留。”蒋介石愈加不耐烦,索性在屋中绕开了步,“刨树要刨根,要做得干净利索,不能留下任何不利的东西。”
毛人凤点点头,已心领神会。
8月27日,毛人凤辞别蒋介石,从林园下山,来到了军统位于市中区一座名为“漱庐”的公馆里,就如何杀害杨虎城的问题,亲自召来了保密局西南站站长徐远举和生产组组长周养浩。
三人关上门,压低声音密商了起来。
毛人凤正襟危坐,一改往日假惺惺的寒暄,单刀直入地布置道:“今天找你们二位来,是有重要任务商议的,总裁昨天指示我们,立即制裁杨虎城。这个人早该杀了,留至今日只能徒增麻烦。至于怎么制裁,用什么手段,这不同于其他,一定要做得干净利索。不露痕迹,保守秘密是第一位的,你们二位有什么高见?”
徐远举听到这里,丝毫也不觉得惊异,他只是不解地问道:“杀掉杨虎城,这应该没多大问题。关键就是杨虎城的两个孩子和秘书一家子,该如何处置?弄得不好,纸包不住火,他们会泄露出去。”
“徐处长完全多虑了。”毛人凤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斩草除根,总裁明示,一个也不留,留下来,难道让他们来报仇不成?我们的行动宗旨就一条,秘密处置,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这就好办了。”周养浩扶扶鼻梁上的眼镜,轻松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就在贵阳附近找一僻静地方,把他们处置后,埋在公路旁,神不知,鬼不觉。”
“不可,”徐远举摇摇头,朝周养浩摆摆手,“老周,这可不妥。我们在贵州没有人接应。那贵州省主席谷正伦历来就对军统不满,他知道杨虎城一干人关在麒麟洞,我们突然把人领出去杀了,万一被人看见,那谷正伦借题发挥,事情不就复杂了?”
“徐处长所说极是。”毛人凤赞许地冲徐远举点点头,又迎面笑对周养浩:“老周,你们再想想办法。不要怕麻烦,也不一定放在贵州处置,把他们弄到重庆来,不是更好吗?一则可避人耳目,二则又在你们的控制之下,行动起来就更方便了。”
“局座想得周全。”受此鼓励,徐远举不由得眼前一亮,顺着毛人凤的“杆”爬了上去,“干脆派人把他们弄到重庆来。这里是我们中美合作所控制的范围,操作起来方便省事。”
毛人凤脸上挂满了笑,不住地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一颗肥硕而业已谢顶的头鸡啄米似地猛朝前点着,“老周,就按徐处长提出的这个方案办。你再去一趟贵州吧,既然杨虎城其他人信不过,那只有烦劳你了。”
一听又要让自己去贵州担这个苦差事,周养浩脸上掠过一丝愁烦,欲言又止。
“老周,”毛人凤丝毫不顾及周养浩脸上的表情,以不容争辩的口气命令道:“只有辛苦你去一趟了。其他人都不便出面,弄不好引起杨虎城的反感,误了大事。这些年你做了不少工作,家里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这次任务非同小可,你得善始善终。”
毛人凤说到这里,特地加重了“善始善终”一词。周养浩情知是推脱不过,他偷偷乜一眼表情已杀气腾腾的徐远举,机械地起身答道:“卑职坚决完成任务,请局座放心。”
毛人凤满意了,忙欠起身赶紧招呼他坐了下去。
“那我得搭乘飞机去贵阳。”周养浩见这个差事铁板钉钉似的完全落在了自己头上,马上就表白道:“这些年长年奔波重庆、贵阳,麻烦多了。”
“航班能保证吗?”
“这够呛。”徐远举不无忧虑地说:“重庆到贵阳每周只有一个航班,飞机又娇气,稍遇气候变化,就不能如期起飞。去来都乘飞机,不太现实。”
毛人凤敛住笑,断然否决道:“老周,你就辛苦到底。不必坐飞机去,干脆坐汽车,早点出发,不要再拖了,否则,总裁那里我们无法交待。今天我们暂时议到这里。人在重庆处置,老周具体负责,徐处长二处的人全面配合。你们分头去准备一下,找好可靠的同志,方案要想得周全、细致,一定要慎之又慎,决不可出任何纰漏。”
徐远举、周养浩点点头,告辞而去。
临别时,周养浩稍留片刻,准备告假半日回家中处理一些事。毛人凤拉着他的手,再度问道:“白公馆有行动员,你回乡下去,顺便找他们谈一谈,做秘密案子除用枪外,还有什么办法?最好不用枪,枪声一响,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问问这些同志,但不要告诉他们是谁。”
周养浩一听,明白过来,“白公馆这样的人多呢!对待那些死硬分子,稍有怯懦之举,就可能招致无法想像的损失。所以,这些行动员是我们千挑万选出来的。”
“你回去后找他们谈一谈。”毛人凤望着徐远举远去的背影,收回目光,压低声音道:“我和徐远举到时要召集他们谈话,这些人业务要精,做事情一定要干净利落,思想要坚定。记住,他们要履行手续,以保秘密。”
当日下午,周养浩回到磁器口家中,稍作停留,便来到了白公馆。他令白公馆做过行动工作的看守长陆景清、杨家山等前来密谈。杨家山得知他的来意后,旋即招来杨进兴、安文芳、杨钦典三人,然后掩上门告辞而去。
待这三人一一报上姓名,介绍完情况后,周养浩斯斯文文地用他那一口软软的江浙语说明了来意:“想必列位已经清楚了,我是生产组周组长。上峰交待我们要做一个秘密案子,为保守秘密,除了用枪外,还有别的什么好办法?”
“不用枪打,那就用匕首。”
周养浩话一完,冷不丁一个生硬的声音飘了过来。他定睛一看,此人是渣滓洞的看守长杨进兴,与他一样,同是浙江人。但吴越山水的诗气灵秀这回开了个大玩笑,居然让杨进兴长成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魔鬼样。只见他身板壮硕饱满,硕大的头扛在不太对称的脖子上,两条粗黑的扫把星样的眉毛异常醒目,那双阴鸷的眼睛深陷眼窝,尽管脸上的胡须剃得泛了青光,但初望上去,活脱如一个满脸黝黑的煤球。
难怪,渣滓洞、白公馆的难友们会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