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国军人在越南的奇遇 作者:陈清贫-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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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坐在一边一直未做声的那个长着娃娃脸的民警小声对年长者说道:〃可以了。〃年长者微微颔首。
三个民警互相望了一眼,记录陈国生讲话的那个民警将案卷递给了陈国生,〃请签字。〃
手续办完后,〃娃娃脸〃笑着擂了陈国生一拳,〃伙计,你下手也太重了点!要不是我们替你担着,就有点防卫过当了。。。。。。〃
这时, 年长者狠狠扫了一眼〃娃娃脸〃,他立即闭了嘴。
年长者临走前问了句:〃你当过兵吧?〃
陈国生点点头,压低声音说:〃当过十年兵。〃 然后和三个民警一一握手道别。
小芳等他们三个走后,有些颤抖地说:〃听说四个歹徒都是干部子弟,他们扬言要以防卫过当告你呢。〃
陈国生端过一碗饭,漫不经心地说:〃这么严重?〃
〃听公安的说,四个歹徒一个已经死亡,两个脑震荡,一个肋骨断了两根呢。〃
陈国生口里噎满了饭,他含糊地应了声:〃是吗?〃
一个中国军人在越南的奇遇(下03;04)
(三)
余阿姨也算言而有信,不久便通知陈国生工作找到了,还给陈国生找了间小屋子住。
陈国生一时直搓手,高兴得不知该咋办,〃真不知该怎样才能感谢你们才好,只是我现在一贫如洗,身无分文。。。。。。〃
〃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胡书记也拍了拍陈国生的肩膀说:〃干革命工作是没有贵贱之分的,打扫垃圾虽然脏点累点,但也是为人民服务嘛,慢慢来,小伙子好好干!〃
〃我一定不辜负胡书记的期望。〃陈国生急着去看房子,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随着余阿姨而去。
陈国生的房子在楼梯拐角处,本来是用来存放工具的,里面已经有一张床了。
看罢了房子,陈国生便哼着小曲,高高兴兴地敲开了小芳家。
小芳正在里面做作业,一见陈国生,忙问:〃工作找着了?〃
〃找着了,现在就是回来搬东西的。〃
〃我来帮你。〃
陈国生抱着借小芳家的被褥棉絮,一路轻风地向前走去,小芳在后面提着那个烧糊了一角的红木箱小跑也跟不上。
那间小屋只能容一个人进去,一张床就占去了3 /4 的空间。小芳有些疑惑地向陈国生问道:〃你就住这儿?〃
〃就住这儿。〃
小芳呆在门口,怔怔地看着陈国生,〃这么小的地方怎么住?〃
〃小是小点,可总比睡大街强!〃陈国生弯腰钻出了小屋,拖了几块木板回来,在床和窗户之间钉了个小平台,权当书桌。
陈国生搞完后,得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冲小芳一撬大拇指,〃怎么样,鄙人还是有两下子吧!你怎么啦?〃陈国生突然发觉小芳的神色有些不对。
小芳抹了抹眼睛,支吾道:〃没什么。〃
第一天上班,陈国生拿了把大扫帚,〃呼啦啦〃地打扫着全厂的环境卫生。扫了一个小时,陈国生就抚着大扫把歇了一会儿。
前面有所破旧了的厕所,两边用粉笔写着〃男〃、〃女〃二字以示区别。看着这两字,儿时的恶作剧不觉泛上了心头。
那时陈国生刚学会〃男〃、〃女〃二字怎么写,一次和小伙伴嬉戏时跑到了这儿,自充英雄地擦去了厕所上原来的两个字,然后寻了根粉笔将〃男〃、〃女〃换了个个。一切完毕后,便与伙伴们躲在一侧等着看笑话。
当时等了好久,才见过来了一个外厂人,那倒霉的家伙稀里糊涂地闯进了女厕所,但马上就被一声刺耳的尖叫赶了出来。那〃倒霉蛋〃跑出来后,就疑惑地看了看墙上写的字,那模样直到现在陈国生还记得。
可惜当时伙伴中有人笑出声来,被他发觉了,就跑过来一把揪住了陈国生的耳朵,把陈国生拎到厕所前强令他重新改过来。好汉不吃眼前亏,陈国生只得乖乖地照办了。
正想得出神,耳朵里飘来了一声颇有几分耳熟的、轻柔的呼声:〃喂──〃
陈国生下意识地一回头,〃黎芳!是你!〃
是小芳站在面前,她困惑地说:〃你刚才说什么?〃
〃噢,没什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老师病了,不上课。〃
〃那你也可以上自习呀。〃
小芳任性地说:〃不想上自习!〃
〃这可不好,听说高考就快恢复了,张铁生交白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小芳狡黠地一笑,〃你管我干嘛?〃
陈国生一怔,倒也是,自己算什么人?能在这儿发号施令?
〃朋友忠告,算参考消息总可以吧!〃
陈国生说完了,然后继续〃呼呼〃地扫地。
小芳有些异样地看了陈国生一眼,没有答话。
这时,一个流着长长鼻涕的小男孩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冲小芳喊道:〃姐姐,爸爸妈妈叫你快回去吃饭。〃
小芳有些无奈地冲陈国生笑了笑,〃密探来了。〃
陈国生不解其意,只得满腹狐疑地目送着他们姐弟离开了水泥厂。
中饭,他是在父母一个老同事家吃的,从他们的嘴里,才了解到杨厂长的一些事。原来,就在他读大学三年级那年,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吹到了水泥厂,结果杨厂长被作为刘少奇的黑走狗惟生产论者的代表人物遭到了批斗。杨厂长个性刚直,忍不下这口气,不久就上吊自杀了。
杨厂长死后,当时造反派的头头也就是现在的胡书记,就和其遗孀余阿姨结了婚。
老工人讲完后,滋溜灌了一大杯酒,感慨万千地对陈国生说:〃我早说过姓余的不是好东西,是祸害人的妖精,杨厂长迟早要毁在他的手中。可惜杨厂长一直执迷不悟啊,唉。。。。。。〃
〃为什么?〃
〃姓胡的用来整杨厂长的材料全是姓余的提供的。。。。。。〃
原来如此。老工人下面唠叨了一大堆,陈国生全没听进去,他的心,再一次落到了无底深渊。在那一会儿,他什么话也不想再说了,只一个劲地陪老工人喝酒。事后怎么散席的,怎么回寝室的,他都不知道。
第二天,大扫除才进行了一半,小芳又不知从哪儿溜了出来,吓了陈国生一跳,陈国生不由有几分严厉地说:〃这么早来干吗?没有课?〃
小芳嘟着嘴,腿不停地绕着脚尖抖动,显示着少年压抑不住的活力,〃是没课。〃
〃不可能!上午的课表绝对是满的。〃
小芳说:〃是有课,又怎么样?那老头讲课死死板板,没有一点活气,老是一大堆题,我不乐意呆在那里!〃
陈国生把扫把往墙上一靠,着急地说:〃这怎么能行?前几天你的家长还向我提出不要影响你的学习。。。。。。〃
〃哼,什么漂亮话!他们是嫌你没钱没势!〃小芳几乎嚷了起来。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倒把陈国生给搞愣了,难道救命恩人还要挑有钱的不成!〃我没钱没势干他们什么事?你不许在背后乱说你的父母!〃
小芳的脸已经羞得彻耳通红,看到她如此模样,陈国生这才恍然大悟。 她才多大,十六七岁,她的父母未免也太多心了。
〃你的弟弟跟踪你,就是怕你跟我来往?〃
小芳点了点头。此事在陈国生看来实属可笑,不过另一方面陈国生也感到相当痛心,狠斗〃私〃字一闪念斗了几十年,人们倒更加重视金钱和权力了。看来只要有私有财产存在的一天,〃自私〃是恐怕斗不掉的。不过,人家父母的苦心也是可以理解的,要是这个十六七岁的小芳真爱上了自己,那麻烦将是大大的有。
〃那你以后就别来这儿了,每次来这儿,也只是看着我扫地。〃
说着,陈国生提过扫把顿了顿,〃你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懂,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知识不学好,你出去干什么?你父母也是为你的前途着想啊。〃
〃你也这么说!〃小芳有几分急了,〃你自己呢?就打算一辈子扫地?扫地谁不会?还需要什么知识?我不上课了,索性随便找样工作,也是为人民服务!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国生一时哑口无言了,的确他也无话可说了,自己平平淡淡地混日子,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不过,小芳还是得打发,她老呆在自己这儿,岂不耽误了人家?
想好后,陈国生又放下了扫帚,微笑着说道:〃那好吧,咱们来个竞赛,我也准备明年参加高考,咱们比一比,我敢说我一个月能学完你三年的课程,而且保险还能超过你!〃
小芳愣了,她疑惑地注视着陈国生。
〃你把你当天不用的课本借给我就行了,一个月后,随便给我出题,数、理、化,任你出。我要是做不出,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决不再多嘴!要是我都做出来了,你就得好好学习,上课时间不许到我这儿来!怎么样?〃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从此,每天上午八点小芳拿书给陈国生,第二天上午再来换书,如此周而复始,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
一个星期天,小芳果然拿了题目来,还瞪着陈国生说:〃这些题目,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老师那里掏来的。。。。。。你要是想骗我,哼,这一个月就算让你骗过去了。不过──充其量也只一个月,这次,你要是一个题也做不出来,以后,我每天可是啥事也不干,就坐在这儿看你扫地!〃
陈国生微微一笑,这一个星期来,陈国生从小芳父母嘴里得知,她为了选题目,学习努力多了,每天都找一些难题去问老师──这肯定是为他准备的。这个〃副作用〃,倒是陈国生没有料到的。
陈国生搬来了他的小桌子(其实就是去了靠背的椅子),又找来了两块砖头当凳子,正儿八经地开始答卷。做了几道,一抬头,小芳还站在面前。
〃你呆在这儿干吗?难道还怕我作弊?〃
小芳点点头,背过手,还〃威严〃地踱起了方步。
〃嗬,还真像一个女监考!〃陈国生笑了笑,又埋头做了起来。
(四)
小芳是大大地吃了一惊!不但题题正确,而且有的题用的解法好像比她老师的还简便,以至使她好半天说不上话来!她可真是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灰不溜秋的清洁工,竟有如此非凡的本事!
〃怎么样,该好好学习了吧?〃
小芳茫然地点了点头。
唉,真是个可怜又可爱的小丫头!陈国生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且慢!〃陈国生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小芳就合上了试卷,歪着头诡诞地冲陈国生乐了乐,〃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干脆你来教我得了。〃
〃不行,不行!〃陈国生一愣,一时后悔得差点儿要拍自己的脑袋了──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陈国生赶紧摇了摇头,〃我只会当学生,不会当老师,再说你如果天天不去上课,你父母知道了,岂不担心!这样吧,你以后有空余时间,比如星期六,晚上──晚上不行!反正没课的时候你可以来我这儿,有什么疑难问题尽管问。〃
小芳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姐姐,姐姐。〃她弟弟又找她来了。
她一噘嘴,拽起书包搭在肩上。走时,她笑着对陈国生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许乱跑!〃
陈国生站起来舒了舒懒腰,〃放心吧,我保险呆在屋里。〃
这时,小芳的弟弟又在一边叫了起来,〃姐姐,爸爸妈妈叫你快点回去吃中饭。〃
小芳火了,〃我又不是机器人,要你来叫!〃
陈国生看着他们姐弟俩,心里苦笑了一声,肚子也〃咕咕〃地叫起来,陈国生这才感到自己也该去食堂吃中饭了。
工具收拾好了,陈国生就埋着头向他的小安乐窝晃去。门已经开着,陈国生是一向不锁门的,不过陈国生还是记得临走时,门是带上的。他忙紧走了两步,弯下腰朝屋里一看──里面有一个军人坐在床上,正翻着一本书,脸庞黑黝黝的,是区队长!
〃是你呀!区队长──哎哟!〃陈国生一高兴,不防脑袋撞到了屋梁上。
〃陈哎哟!〃区队长见陈国生回来了,也一下跳了起来,脑袋照例撞到了屋顶上。
陈国生摸着后脑勺说:〃这地方窄,咱们出去走着谈。〃
区队长满脸是笑,弯着腰小心地钻出了门,解嘲说:〃你送我的见面礼还真不好受,脑袋都快蒙了。〃
陈国生一拳轻擂在他脑门上,〃谁让你以前上课老剋我来着!〃
走出了楼梯口,区队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陈国生扫瞄了一遍,把陈国生瞧得都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你可受苦了。〃
〃没什么,我这'临时工'每天就是扫扫地,一点儿也没累着,我还觉得自己长胖了呢。哎,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区队长一拍大腿,〃那帮造反派把学校搞得一踏糊涂,你的那封信差点被当垃圾扔了,后来直到老校长扫垃圾时才发现的。他一直摧着我来,但就这样也耽搁了两个月,要不然。。。。。。唉,什么造反派,一群混账!〃
陈国生这才想起刚来水泥厂时,曾给学校写过一封信,不过这茬早忘了。他听老校长也在扫垃圾,就问:〃老校长怎么在扫垃圾?〃
区队长叹了口气,说:〃你们走后不久,校长就被所谓的革命群众打倒了,七斗、八斗,最后把他弄去看大门,一直到不久前。不过现在已经给他平反了,不久就要复职了。〃
〃校长身体还好吧?〃
〃没啥大事,他被造反派打伤了腿,到现在还没完全好,要不然他就要来亲自看你了,我好不容易才拦住了他。〃
陈国生眼一热,几滴泪花滚动在眼眶上,〃没想到校长还想着我这个无名小卒。。。。。。〃
〃你是他最赏识的学生,平时他还经常向我叨唠你呢。〃
泪珠终于滚下来了,两人默默地走了一程。
陈国生想起了一件事,〃打伤校长腿的,是张建军他们吧?〃
区队长摇了摇头,〃张建军对老校长还是很客气的,后来的造反派就比张建军他们狠毒多了,校长那么大年纪了,还忍心下得了手!〃
陈国生叹了口气,〃不晓得他们闹得是哪门子革命,黑白不分。〃
〃国生,和你一起去的王平呢?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为人太老实了。〃
陈国生的泪水情不自禁地又下来了,他哽咽着说:〃王平,他。。。。。。牺牲了。〃
区队长掏出一方手帕抹了抹眼睛,默默无语。
恰好这时,一群年轻的工人敲着碗从陈国生们面前经过了。区队长忙扯着陈国生说:〃你还没吃中饭吧?走,咱们去喝一盅。〃说着不由分说,就把陈国生扯到了一个饭馆里,点了三四个菜,买了一瓶白酒,两人边喝边谈。
区队长问道:〃听说你不是在越南干得挺好的吗,怎么会。。。。。。?〃
陈国生长叹一口气,〃一言难尽啊。〃他从突然被抓谈起,直至黎芳送他回国,最后一口饮尽了一杯酒,悲伤地说:〃没想到我们祖先几千年的帐,要我们这代人来付!〃
区队长有些疑惑地说:〃前不久,他们的主席黎笋还访问了北京,不可能闹僵吧。〃
陈国生挟了一块鳝鱼塞进嘴里,〃国家间的关系我搞不大清楚,不过,中国跟越南迟早是要崩的。据我所知,越南跟柬埔寨快大打起来了,到时候,中国肯定要支持柬埔寨。现在越南有苏联援助,不需要咱们中国了,有奶就是娘,没奶呢就一脚蹬开,不信咱走着瞧!〃
区队长警惕地望了望周围,小声说:〃不谈这个了,喝酒吧,为咱们能活着见面,干一杯。〃
两人你来我往干了几杯,陈国生的酒量不大,脸很快泛起了红潮,舌头也有些不灵活了,就忙摇摇手说:〃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来碗饭吃,你继续吧。〃
区队长放下酒杯,〃你干清洁工太吃亏了,还是回部队去吧。〃
陈国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