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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2958-菩提无树-第7章

小说: 2958-菩提无树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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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刻意甚至做作。他们没有再转车,他陪她一直走到单位跟前,他说,他就到这附近办事。分手的时候,他们都很愉快。    
    “末末,我来。”一走进办公室,就看见冯末末提着暖水瓶要去打水,她笑吟吟地从她手里接过暖水瓶。“乔安,最近眼神都不一样了,有什么喜事说出来大家分享分享嘛。”末末同她打趣。    
    “真有这样的变化吗?”她出神地看着水从水龙头灌进瓶口,“但是最近,心里确实踏实安宁,似乎是有所倚靠的感觉,怎么会这样的呢?”    
    李霁在她与龚坤宇邂逅的第二天就找到了她:“安子,有人瞧上你了。”他似真似假,似笑非笑。    
    龚坤宇用这种方式与她再联系她感觉意外。昨天他们固然没有互留电话号码,但是,他若有心找她,也不是什么难事。慢慢地结识不好吗?怎么急急忙忙就找人作伐了?既是相识了,有什么话,不能自己找机会说?诧异是诧异,在内心里,蠢蠢欲动的却是一种欣喜的感觉。    
    “那么,我是喜欢他了?”她问自己。说不上,真是说不上,甚至没有心动的感觉。是为什么呢?    
    周末龚坤宇再约她,他们一起去了颐和园。龚坤宇绝口未提托李霁找她的事,仍然是龚坤宇侃侃而谈,她只偶尔插上几句。她想了解他。然后龚坤宇出差。给她来了三封信,信写得很动情,很亲热,信中的口气,俨然他们已是确定了关系的未婚夫妻。她诧异,他怎那么自信,怎见得她就会接受他?虽如此,她骗不了自己,心里是喜欢的,只是也未去深想。现在经冯末末一提起,她蓦然自省,发现她因他内心里是有了一份安宁与安定,也许眼神中就少了无意识流露出的凄苦与冷漠。“我这是怎么了?”她自惊,“对于他我了解多少?难道我就那么需要一个男人吗?难道我过去经常的沮丧、郁闷、冷漠和不自信,就是因为少一个丈夫吗?从来以为自己自立,原来内心里深藏着嫁不出去的恐惧,原来是一个必须倚靠男人的女人,与过去附属于男人的女人有多少区别?”    
    不管她因为自己的发现而对自己如何鄙薄,她明白,她会嫁给他的。他大学本科毕业,年岁相当,气质尚可,身高相貌说得过去,工作也还体面。这就行了。说到末了,她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软弱并且内心常常有恐惧感的女人。这时她才明白,原来她的内心是这么脆弱,一恂的不辞而别摧毁的竟是她作为女人的自信。她几年来刻意地避开与男人的深交并不是她的慎重或者高傲,她不过是怕拒绝怕伤害,她不过是自卑!原来她的防线这么容易突破,原来她的内心里有着这么深的渴求。    
    她也明白了,她必须嫁他。他爱的并不是真实的她,他爱的是意念中的她。但是,惟其他是这么一个自信主观并且主动的男人,惟其他的速战速决单刀直入,才会打破她做老姑娘的恐惧,这样的机会不会太多。    
    他们结婚在相识五个月之后。


第二部分突然勃发的强烈的欲望

    杜鹃把手里的包扔在床上,脱下大衣。    
    “我觉得他和乔安不合适。”她说。“是吗?当初你妹妹也说咱们俩不合适,你们都是旁观者清啊。”梅又平说。似玩笑又似讥讽。    
    其实他也不明白乔安那么一个心思雪亮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看上龚坤宇。这种人,看似才华横溢,其实眼高手低。且又太张狂,太卖弄。这种人,做生意不是料,在机关,最好的出路一个小官僚而已。    
    杜鹃觉得气闷。在婚礼上,她就一直是这个感觉。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对乔安,也是对自己。    
    有半年时间了,心里总存着郁闷和烦躁,细想,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丈夫还是那个丈夫,结婚不过三年时间。但是,他不懂她,并且也不想懂她,他们终究是不能贴心。心里还渐渐地对丈夫生出一些鄙薄,生出一些冷淡。难道他们真是因误解而结婚的吗?似在一艘失去控制的小船中,她不知道他们的婚姻之舟,会驶向何处。    
    有一天晚上,他坐在台灯下看资料。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经意间,她抬头看到丈夫在灯光下显出些早衰迹象的顶发,心里突然就泛出些悲凉。这个人就是她要一生相依相守的丈夫吗?婚前的那份甜蜜到哪里去了呢?为什么她现在看他,会感觉到陌生?    
    她的感情经历实在很简单。父亲去世前,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无忧无虑地生活,她喜欢玩,喜欢笑,也喜欢静。尽管外面在天翻地覆,家里却是一方安静的天地。日子一天天过着,她的心安静明朗单纯。她从未去冥思苦想过什么问题,似乎一切顺理成章,世界本来就应该这样。    
    世界本来不是这样。父亲去世已经是绝大的打击,但接踵而来的还有身世的揭秘和乔安对她讲述的世事种种。脑子一下子混乱了。从此心里埋进了伤痛和恐惧的种子。    
    父亲去世不久,她曾同她的一个中学男同学白鹏好过,白鹏也是干部子弟。他们整天在一起疯玩:游泳、滑冰、看电影、跳舞、下馆子。她喜欢的是白鹏的体贴周到百依百顺,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能蒙蔽一下心里的空洞和恐慌。那是1978年,十年浩劫刚刚结束。才失去丈夫的母亲看到女儿一反常态且整天同白鹏等泡在一起,既生气又伤心。她说:“鹃鹃,你爸走了,你和我正应该相互支持,相依为命。你一个女孩子家,一天到晚不归家,像什么话?而且你现在不到谈恋爱的时候,白鹏也不适合你。你看看你的妹妹乔安,她的成长条件那么差,可是她考上了大学。你再看看军区大院这帮孩子,去年可有一个考上大学了?你该有点主意,有点志气。”她听着妈妈讲话,心里却是茫茫然的一片,妈妈的面容同她在照片上见到的亲生母亲的面容叠合在一起。她顾不上母亲的感受,她只知道她心里的茫然和无助。    
    她不整天往外跑了,但是偷空往外跑。有一天,白鹏很神秘地对她说,晚上带你参加一个家庭舞会。是晚,她随着白鹏去了,是在侯以群家。侯以群的父亲是她父亲的老上司,她来过他家一次。这会儿,宽大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满屋子的人。她看过去,大半竟是不认识的,且都是青年男女。    
    她在舞会上很出风头。认识的不认识的小伙子和半大小伙子,都来邀她跳舞。她只尽情地跳,心情是这段时间来少有的畅快。但是不多时,灯光暗了下来,当时最时髦的四喇叭双音道收录机里放出一首缠绵的曲子。其时侯以群正是她的舞伴,侯以群把脸偎到了她的脸上。她的脸一下子火烫,她感觉到头发晕。张皇中她向四下看,却见一对对男女都是脸贴着脸,身子随着音乐缓缓地摆动。她看见白鹏也正同一个女孩子紧贴着。“那么这就是贴面舞了。”不止一次听到别人以神秘和兴奋的口吻谈到现时暗地里流行的贴面舞,她的身子腾云驾雾般地摆着,僵硬却亢奋。恍惚中她觉得对方的身体起了些变化,她感到一个硬邦邦热热的东西贴到了她的下腹上。她下意识地跳了开去,“对不起,我头晕。”她低声道。她满脸通红地站在那儿,她的眼睛找到了白鹏,白鹏还在人堆里晃着,同那个女孩贴得煞是紧!她突然觉得怒火充满胸中。“白鹏,你陪我回去!”她到白鹏身边低声道。“为什么?再玩一会。”她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走到小院的大门口,白鹏已经紧随着出来了。“不过是玩一玩嘛,你怎么生气了?”她低头不吭声。白鹏就紧拥着她走了。    
    回到白鹏那套他父母为他单独复习功课而收拾出来的单元房里,白鹏兴致勃勃地打开收录机,“你说心里话,这样的跳法刺激不刺激?”“你以前也跳过吗?”“哪儿的话,这是第一次。侯以群再三叮嘱,只有圈子里的哥们才能带来的,千万不能泄漏出去。”“那么咱们以后不去了。”“好,听你的。”    
    白鹏把灯拉灭,他拥住她,低声道:“咱们不出去跳,咱们自己跳。”他把脸贴在她的脸上,拥着她随着音乐的节奏慢慢地走步。“你知道吗?”他在她的耳旁轻轻地说:“还有更热闹的家庭舞会,胖大海说,他去凑过热闹,跳到后来,男男女女的都跳到床上去了。”“你没有去过吧?”她的脸复又火热。他突然把她紧紧地抱住,在她脸上狂吻起来。他一下子把她抱起来,抱到里间,放到床上,摸索着解她的衣扣。她无力地推拒着他,“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却像是下意识的,身上早已经热得如火一般,燃料是好奇和突然勃发的强烈的欲望。


第二部分匆匆办了结婚登记

    奇怪的是,那个晚上,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趣味,倒有些“原来不过如此”的失望。那天晚上回到家,倒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头天晚上的事全都涌上心头。她回想着每一个细节,他的每一个动作,心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似真似幻。继而是足以把她压倒的悲哀。她后悔。早上出门,遇见同一个院子里住的楚子音、张蔓和陈卫东,这三个女孩子虽不是她同班,但是同学校同年级,平时也多有来往的。她们热情地邀她一同去滑冰,她只注意到她们是那样的神采飞扬、纯洁快乐。她有些恍惚,有些自惭形秽,“我现在同她们不一样了。”她想。    
    头开了,车已刹不住。后来他们偷空在一起,总做一做那个事。这样来往了差不多一年,到后来,两个人都觉着待在一起越来越乏味了,终于有一天,他们分了手。    
    梅又平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时,她的生活已经平静稳定。她在一个进出口公司做业务,兼读着业大。一朋友开她的玩笑:“你的追求者怕是有一个加强排。”不错,她的身边不乏异性追求者。    
    那是1980年4月。颐和园的后山上,一片桃花怒放的桃林。她徘徊在桃红粉白中间,只管陶醉于密密匝匝满枝满树的花儿那坦坦然的娇艳与美丽。一阵风过,片片红白花瓣如翩翩蝴蝶,飘然坠落于尘土。那时恰好楼逸云走到她的身边,她突向她感叹:“果然是花开必有花落时。如果花儿能够四季常开,多好!”    
    “如果花儿常开不谢,你也不会这般珍惜,这般赞叹了。杜鹃,你说是不是?”她回头,是梅又平笑吟吟地站在她的身后。她有些惊异、有些惊喜,惊异和惊喜是因为他的一反常态。她望向他,却碰上他凝视的眼神。试探、恋慕、紧张、热切、一往情深,她从未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过那么多层次的表情。她的眼睛先逃遁开去。她的脸颊绯红。赵建军、苏蕾和李平安已经在空地上铺起了一大块塑料布,小收录机里放着轻快的音乐。“杜鹃、逸云,快来帮忙。”苏蕾愉快地叫道。只一会儿,塑料布上摆起了一盆沙拉,一袋面包,一袋香肠,一袋已经切成块的心里美萝卜,还有六只盛了红葡萄酒的塑料杯子。他们六个人,虽是连带认识的,都已是熟朋友。他们团团围坐举起酒杯,在这个春天里的星期日,享受青春友谊美景美食灿烂阳光新鲜空气和野餐的情趣。    
    此时对于杜鹃要格外意味深长一些。事实上,梅又平开始牵动她的神经只是因为他对她的冷淡。习惯于男人殷勤的她对于这种冷淡觉得好奇和不服气。此外,乔安对梅姨崇拜和充满感情的描述也使她对梅又平有一种亲近的感情。她不明白,以他们两家这种特殊的关系,梅又平何以反而对她格外拘谨。她当然也对他表示淡漠,但暗中的注视使她发现,他与她熟悉的男孩子有许多不同的地方。    
    他勤奋。尽管她的妈妈再三叮嘱让他每星期来家过周末,但他基本上一个月才会来一次。他说,要争取在校的时间多学习一些东西,要争取好成绩。他不来的星期天,他都从图书馆给她们打来电话问候。他懂事。每次到她家来,他都张罗着帮助妈妈做饭,并且找些需要修修补补的事来做。他的口才很好但从不饶舌。只是有一次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争论一些问题,她才惊异地发现他竟有滔滔的辩才,甚至很有一些煽动力。他稳重,从未见他有什么轻狂的举止,但他也不是古板寡味之人,有时他说出来的话,也很幽默,令她忍俊不禁。    
    正因为与她熟悉的男孩子不一样,他于她越有一种新奇感。现在想想也真奇怪,他们认识已有两年,却不曾单独谈过话;到她家时,他总是陪妈妈聊天,不然就是做事。他对她的拘谨也让她感觉到拘谨,于是他们就更疏远了些。    
    一阵开怀的大笑惊回了杜鹃的走神。是赵建军正在说一段笑话。她向梅又平看去,又一次碰上了他的目光──他笑意未消的眼睛迅速地瞟了她一下。“那么。他确实在注意我。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那些冷淡和拘谨莫非都是因为有心事而致?”    
    她感觉到十分的愉快。她加入了他们的大说大笑。所有的人都玩得兴高采烈,谁也没有注意到杜鹃情绪的变化。但是这一天,杜鹃与梅又平开始了一个新的时期,他们自然地走在了一起,似乎从未有过去的疏远和拘谨。    
    不像与白鹏的那一段恋情,她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名正言顺地谈论婚嫁的年龄。她的妈妈,一是对梅又平颇有好感,二是她自己,也在准备着建立一个新的家庭,所以对于杜鹃与又平的恋爱,她推波助澜。内因和外因的一致,使得他们的关系发展得快捷顺利。为了又平毕业分配能够名正言顺地留在北京,距那次聚会仅仅两个月,他们就匆匆办了结婚登记。    
    婚礼在第二年的10月1日才举行。也就是两个人穿上平时最好的衣服,请亲戚朋友在饭店吃了一顿饭。事实上,这些形式,她都无心去张罗,因为她心里压着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搬掉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永远留下了一块真空。    
    他坐起来抽烟:“你有过别人?”“是的。”她扯扯被子把自己裹紧。她感觉到自己在轻微地发抖。他在新婚之夜在那样的激动与亲热之后会马上关注她是不是处女之身,不管她原来对此事是如何的忐忑,这都出乎她的意料。痛苦,羞辱,失望,茫然。想起那天在桃林中他那满含蕴意的目光,她不禁热泪盈眶。


第二部分两个人耳鬓厮磨长相厮守

    “你应该告诉我。”“我告诉过你。我问你:‘不管我过去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和过失,你都不在意吗?’你说:‘当然。我在意的是在我面前的这个活生生的人。我爱你。’”“这不是小事,你应该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我告诉你了,你会怎样?”“这是两回事,你应该告诉我!”“好吧,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坐在那里狠狠地抽着烟,最后,他摁灭烟头:“杜鹃,我们已经结婚了,这件事情,忘掉它吧!不要再提。”    
    他忘掉了吗?也许,有一段时间。新婚第三天,他就出差了,一去就是一个月。他回来的那一天,她到地铁车站去接他。她在站台上来回走着,心里面满是恐惧。她害怕马上就要到来的见面。但是,他满面笑容地向她走过来,拎着大包,肩上还扛着一块沉沉的木头切菜墩子。她羞怯怯地接过他的包,他一把就揽住了她的肩。她笑着,眼里却流出了大滴的泪。那一段,有一年时间,是他们婚后的黄金时期。    
    不!就在那段时间,他也没有忘记。她有直感。不过,以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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