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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芸菁.-.瓶子晚安-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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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动的被抱着,深深深呼吸。  
不知道为什麽,我的脸知道她打我的那掌很痛,也明白这一百零五天不过是场发自原我的恶梦,  
但是我仍然哭不出来,我该哭的,至少用眼泪来表示忏悔、内疚、对不起但是。  
但是有个东西比愧疚更沉重的压上我的心头,压坏了我。  
是什麽?  
透过麦当劳的玻璃窗,我看见何祯的身影背对着我,慢慢的从这头的斑马线走回另一边去,  
他手中还抱着一隻令众人侧目的,我不久前抱过的大猪仔,他走的很慢,步子落的很重。与我心头般一样的,沉重。  
我没有冲下楼叫他,因为我不知道该以什麽身份叫住他。是他陌生的Tina?还是他熟悉的瓶子?  
也许他离开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不清楚他该以什麽身份叫我,是一个好心的饲主?还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我推开叶子,接过凯文的手巾帮她擦泪,轻抚她的背。  
现在在我身旁的叶子仍是我的叶子,凯文仍是爱我的凯文,那麽我呢?  
仍是原来那个我吗?  
不再多想的倒是知道那隻猪仔找到了好饲主。  
嗯,恭禧它。  
窗外开始下起细雨,轻柔的雨絮像一种温柔的抚触。  
希望雨不要变大,希望他的步伐够快不要淋到雨,希望今晚他仍可以为自己煮碗乌龙麵,希望  
搁在桌上的冰淇淋已经在纸杯裡融化成香草泥了,融化了…与早春的细雨一起,像一场梦似的…融化了  
这是我来台北的第一百零六天,我终于见到凯文。  
我终于  
※ ※ ※ ※  
「对不起。」  
这是我在二小时内的第九句对不起,也是我对叶子和凯文的惯性用句。  
「妳怎麽会有那麽荒唐的误会,怎麽不求証呢?我的死党什麽时候长了一副猪脑袋,真的有够蠢耶!※△#×」  
骂得太难听,我的耳朵自动掠过,现在知道叶子的脑袋中至少装了百句的骂人词彙了。  
「对」  
「集满十个对不起换我的深吻一个。」  
「集满十个对不起换免死金牌一张。」  
凯文和叶子同时出声,我正想说我选后者时,叶子加了附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会再给妳一掌。」  
所以在接下来的四十五分钟裡,我不曾再说”对不起”。  
我的眼神透过他们的脸,看向他们身后被风吹得翻飞的窗帘,知道那是南方,爱屋的方向。  
从麦当劳被他们带到叶子的住所后,叶子的男友被扫了回去,楼中楼的寓所大厅成了被逼供的最佳场所。  
但在这之前,我们三人都沉默了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的沉默解释为动作就有如拿着引燃的火柴靠近炸弹般的令人觉得可怕。  
接下来的”谈话”中充满了叶子精彩的暴力言语和颇有力道的肢体表达,  
凯文则是一派温文的一面压下叶子过度张狂的演出,一面适度的引导我说出这消失一百零五天的生活和去处。  
我绝口不提爱屋、唐皓和何祯,  
只有说了九句半的”对不起”、五句”我误会你们了”、三句”我不是有意的”、二句”我在台北过得很好”…  
其他大多时候,我都是看着那气派的落地窗,思绪随着窗帘摇晃,捲起一阵又一阵澹澹的伤。  
「我们真的担心妳才会想知道妳在台北的这段时间到哪裡去了。」  
「我真的,过得很好。」想起何祯,我说着第三次的第四种惯性用语。  
见我如何不再吐实,也不多说其他,凯文重重的叹气。  
「真的吗?」  
一阵风激进的突击叶子家的蓝宝石色窗帘,让它激出狂舞,叶子却再也受不了的起身,用力将落地窗关个死紧。  
她的动作盪出我更多的失落,像是与爱屋的联繫突然间全断了似的。  
「Tina,」凯文用右手轻抚我的左脸,一边疼惜的抚着被叶子打得微肿的颊畔,一边让我正视他的眼。  
「我们办好手续就回美国吧!这一切」他停顿,语重心长。「就让它过去吧。」  
我的眉结不自主的凝紧,直勾勾看着凯文那张我深爱的脸,但一直干扰视线的,却是何祯离去时的背影。  
「就让它过去,我们回美国。」他再下结语,用手轻触我的唇。「好好休息,妳该是很累了,我明天再过来。」  
他抓起一旁的大衣穿上,我随着他的脚步跟到门口,他给了我一个吻,我给了他一个笑容,轻道再见。  
送走了凯文,在我回过头后看见叶子仍坐在原位,并用眼神示意我坐下。  
她没开口,我又开始担心。  
不希望再一个十五分钟的沉默,更不希望她再挥拳,以为我会遵照上帝之言的将自己的右脸奉送给她。  
「剩下我和妳了,」她坐近几寸,我注意起她的左手。  
「有没有什麽事是妳想告诉我的?不管说什麽都好,反正凯文不在,妳可以说这些日子妳和别人同居、上床、移情别恋…  
反正就实话实说嘛嗯,妳不会真的和人同居吧?」最后一句威胁感太重。  
「妳想太多了。」我乾笑几声。  
「真的吗?我想太多。」她模彷凯文的叹气声,重重吐气。「你爱凯文吗?」  
「爱啊。」不用思考,我回的迅速。  
「妳还是原来的Tina吗?」  
「我是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麽,突然觉得妳离我很远,我们一向可以分享的那块心田已经出现杂草,渐渐荒芜。」  
「没那回事,」我靠近她,「妳还是我的死党知己啊!」  
「真的吗?」  
用力点头,虽然不清楚她会看到我的几分诚恳。  
叶子灿然一笑,我鬆了口气。  
“啪”。  
一瞬间,她用左手打我的右脸,没有之前那一掌的力道却也叫我傻了眼。  
「喂,…嘛打我,会痛耶…」  
可恶,我还是失去我的右脸了。  
「打人就是要达到会痛的标准啊!不然…嘛打呢!」她轻挥双手,一副轻鬆满足。  
之前的一掌我甘愿,这但一掌,我死不瞑目。  
「总有原因的吧?」  
「有,前一巴掌是妳误会我,这一掌呢?」她晃晃左手,  
「是妳让我担心这麽久。我太了解妳了,妳这段日子的大多时候都逍遥自在的很,  
妳可是那种就算全世界垮成一堆癈墟却还是可以轻鬆生活的人。一想到这裡我就不甘心,我担心妳这麽久,不向妳索取代价怎麽行。」  
「妳这麽说是没错啦!等等,怎麽把我比喻的像蟑螂。」  
她又笑了,是我熟悉的叶子的笑容,她向前再度给我一个热烈的拥抱。  
「不过,回来就好,我终于可以好好睡了。」  
她的话又让我打开窗,一眼就看见窗外满山满谷的愧疚。  
「说实在,妳男朋友真的很像凯文,妳什麽时候认识的?爱他吗?像我爱凯文那样爱吗?」  
叶子有一堆异性朋友却始终没有加封为”男朋友”的,所以我很好奇这名男子何德何能,成为被宠召的唯一。  
只是叶子的迟疑时间太久,我怀疑那男子所得的只是一个虚名。  
「喂叶」  
「不爱。」她明眸大眼转了一圈。「我只爱一个人。」她起身。  
「谁呀?」  
「妳呀!」  
我坐不稳的从椅上摔下,「叶妳是开玩笑的吧?」  
「是开玩笑的。」她踩上阶梯,又回我一笑。  
「明天我和妳去办遗失的那堆证件,我想办好那些得花一点时间,所以我们必需再去买些妳的日常生活用品。」  
叶子停在二楼阶梯旁,她那头火红色的髮丝在没有风的空间中似乎仍然燃烧着,只是怎样也烧不毁我将回美国的事实。  
「时间好晚了,那间客房裡有我的睡衣,妳暂且将就穿吧!明天再一道去买新的。」  
「嗯。」  
大厅的钟响了,敲了十二下,我看着空空的双手,记起我的手机仍放在爱屋的房间裡。  
没记下他们的电话号码,没办法打电话给何祯跟他解释一切,连一句”晚安”都传递不了。  
为了这麽简单的理由,我竟然想哭。  
「可以开落地窗吗?」我问。  
「开一个小缝没关係,这儿楼高,晚上风可强呢!」  
「嗯。」我打开落地窗,迎接我的果然是强风。  
「晚安。」我说。  
「晚安。」叶子回应。  
三月二日零晨十二点,我说”晚安”。  
他听见了吗?  
脸上突然出现异物,一摸,竟是冰凉又溼溼的泪珠。真的,高楼的风果然够强,强到可以吹出一个人的泪。  
我继续对着南方,爱屋的方向。    
第九篇 没有你的日子 
九、  
我明白我对妳的爱势必抵触妳对他的爱。  
所以我不能说,不能说。  
只要妳快乐就好。  
※ ※ ※ ※  
这隻猪仔原本的重量就很可观了,淋了雨之后更是朝选猪公的重量迈进。  
没卖过猪不知道这样算几斤,只知道快超过我双手所能覆载的重。  
淋着变大的雨势,接受路人给予的讚叹或嘲笑的眼光,我慢慢的走回爱屋。  
唐皓开门,眉毛拧紧。「老哥你…嘛?」  
他还没有注意到我放在地上的猪仔,只看见眼前溼透而狼狈的我。  
「怎麽全身溼成这样?」  
「因为下雨了。」  
「那你的车咧?」  
「对了,」我喘息着,「我忘了我是开车出去的。」  
难怪觉得自己走了很久的路,很累。  
歇了下,再度将猪仔抱进屋。  
「吓这隻熊又是…嘛的?」阿皓跳开一大步,惊喘连连。  
「它是猪,不是熊。」我将溼得彻底的巨猪塞到阿皓手裡,「放到烘乾机,烘乾它!」  
「好。」阿皓困惑的看着他手中的怪物,「但可能只有猪头放得进去,可以把牠切成两半,另一半待会再烘吗?」  
「不准。」  
我倒在沙发上,想不起来这一切是怎麽发生的,为什麽我会忘了我是开车出去,而且还莫名其妙的买了一隻丑猪回家,  
一切似乎似乎是  
「瓶子呢?不是跟你一道出去的吗?」  
是了,问题在于瓶子,我忘了把瓶子带回来,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她!  
「瓶子去哪?」  
「瓶子。瓶子。」  
「祯,」阿皓抢过我拿起的花瓶,「不是这个瓶子,而是我们家那隻瓶子,她…去…哪?」  
「瓶子,被」  
突然间心痛得厉害,像是心肌梗塞合併心跳节律不全,我几乎痛得无法开口说话。  
「被」阿皓愣住,勐地抓住我的双手开始摇晃,「被坏人抓走了?快,快去报警啊!你报警了没?啊我」  
他抓起电话开始拨号码。「在哪裡被抓走的?几个人架走她?长什麽样子?」  
我虚弱的将按键按下,挡住他的鲁莽。  
「被别人捡走了。」忍着胸口的痛,我指向浴室。「不要吵我,去将猪烘乾。」  
他满脸不甘,却还是乖乖的走到浴室,开始企图将猪塞进烘衣机。  
「什麽叫,被别人捡走了?」阿皓问,猪仔大概从烘衣机中碰出来吧!因为我听到有人被猪打到而大叫的声音。  
「不对,不是被别人捡走了。是瓶子回到她原本的地方,一个属于她的地方,捡到她的,是我们。」  
「祯,你的话没头没脑的。噢,你这隻猪的屁股」阿皓似乎已经努力到将猪屁股塞进去了。他的头从浴室探出来。  
「不管谁捡去啦!瓶子什麽时候要回来哦,老天,你全身溼成这样,快去洗澡啦!  
噢,你这隻猪屁股的尾巴…可恶,老天,终于进去了。我瞧瞧得烘多久,来烤乳猪好了。」  
似乎在阿皓与猪屁股奋斗许久后,终于成功的将屁股连尾巴给挤进去,他使劲的关上烘衣机的门,开机,让猪在裡头打滚。  
「拜託,你全身都溼了还坐我的新沙发,去坐那张旧的啦!」走出来后顺手丢给我一条大毛巾,  
「那是瓶子的位置。」  
那个位子是瓶子的,我等她回来。  
时间是十一点三十分,她很少这麽晚归的,要不也该打通电话回来。  
对了,手机。  
我慌张的掏出手机,确定我的机子是开机的。  
「去洗澡!」阿皓的嘴巴张大,他的声音应该很吵,但现在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要等瓶子电话。」  
「瓶子去哪你又不交代清楚…祯,你不想重感冒吧!电话我等,你去洗澡!」  
身体冷冷的,雨水仍从冰凉的脸颊滑落,我盯着已经发青的指甲,没有什麽感觉。连嘴唇也没麻麻的没有感觉。  
心脏,还在跳,是该很努力的跳着,因为必需等到瓶子的电话。  
阿皓似乎又呱呱叫的说了一堆后便回房了,只能是”似乎”,因为我什麽都听不见,  
我只听见我冰凉的呼吸声,和下一刻可能停摆的心跳声。  
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瓶子没有来电。  
我发抖着身子,决定拨电话给她。  
不管瓶子属于谁的,她都该跟我报平安,这是礼貌。她最强调的。  
不使用快速按键的,我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拨。  
然后她的手机很快的响起,然后不会有人接。  
“喵呜呜…喵呜呜“  
这是瓶子手机的独特铃声,她的手机搁在房内,她不在家自然不会有人接起。  
“喵呜呜…喵呜呜“  
铃声像不安静的猫,一隻肚子饿了的猫。  
真是的,连手机铃声也可以这麽与众不同。  
如果瓶子会记下我的手机号码和爱屋的电话号码,那她就不叫瓶子了,  
可以将号码储存在手机裡而不必去记忆,可以不必用到大脑的,才叫瓶子。  
只是,瓶子本来就只是我给她的名字,好来称呼她这个人而已。瓶子,本来就不叫瓶子。  
不管一身的溼,我近乎爬行的姿势回到房间,抓起叠了一整月的某家报纸的其中一张,  
看着上面一幅长髮女子的半身照,那女子表情古怪而且没有笑容,与瓶子完全不像。  
幸好不像,我才能向凯文租借了一百零五天,而今物归原主了。只是租借要付的款项竟是我的心。  
太贵了,我始料未及。    
《 寻人启事  
姓名:张柏絮(Tina)  
身高:165,年约25(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  
说话的腔调带有美音,走失地点约在台北车站附近。  
若有人知悉,酬金重谢。  
Tina: 见报速与我联络,电话是…  
我等妳。永远。  
凯文 》    
柏絮,好陌生的名字,还是叫瓶子习惯,瓶子也许忘了我这边的电话,但我希望她记得回家的路。  
我这裡,永远是她的家。  
看着上头注明的联络电话,我不得不拨出那个号码,只要能知道瓶子的消息,知道她目前很好,那至少今晚我可以试着入睡。  
自己应该在刚才就将她带走,至少现在不必那麽担心。  
只是在那个人(应该是凯文吧)抱住她的当时,我要用什麽身份带走她?饲主?朋友?  
什麽都不是。  
吐出的无奈太疲乏。我打了报纸上面的联络电话,电话嘟嘟响了几声,接着是录好的僵硬语气,说着此号码已无人使用。  
望着手机,我仍旧找不到一丝希望,髮丝滴下的雨水仍旧冰凉。  
三月二日零晨十二点,我的手机还是没有响起,更别提她会对我说”晚安”了。  
无意识的,我再度按下一个个数字。  
「3月2日的晚上12点,我想跟妳说晚安。」  
※ ※ ※ ※  
「啊…迟到了!惨了啦!」  
阿皓冲出门,一手抓着领带,一手抓着公事包,像龙捲风般的袭捲过来。  
「瓶子妳怎麽没叫我啦!」他冲到餐桌旁大呼小叫,不过眼睛在餐桌上瞄过一回后,  
终于注意到没有泡好的咖啡、没有烤好的土司、没有准备好的便当。  
没有瓶子。  
「疑?祯,瓶子呢?」  
我喝着自己泡好的咖啡,吃着自己烤好的吐司,低头看报。  
「祯老哥,瓶子呢?」他推推我的肩膀,「没回来吗?昨晚没回来吗?你跟她吵架吗?」  
我甩开他的手,报纸上的文字像蚂蚁一样的堆出她的轮廓,模煳清楚再模煳  
「祯」  
「我上班了。」  
澹澹的说,我拿起公事包和N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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