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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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时光，让生命与它融合。再具体些，就是爱亲人、爱学校、爱我的学生，把这爱化作生活细节，去灌注，去实现。
1月9日这些学生可真让人费神，稍一疏忽就出问题。和他们谈话很吃力，说谎已成他们的习惯。很费力地推进一步，你一松手，就又退回半步，这方面进步一点，那方面又退步一大段。学生自己对自己要求很低，满足考试及格，满足于一纸文凭。全面军事化管理，对他们的习惯养成应该会有效些，抓紧在各方面实施。我所希望的热爱读书、上进、自觉的孩子在这个环境里很难找到。打扫卫生准备迎接孩子们回来过年。
1月10日读《爱因斯坦》。下面一段，心有戚戚。要追求一个人自己或一切生物生存的意义和目的，从客观的观点来看，我总觉得是愚蠢可笑的。可是每个人都有一定的理想，这个理想决定着他的努力和判断方向。就在这个意义上，我从来不把安逸的快乐看作是生活目的本身——这种伦理基础，我叫它“猪栏的理想”。照亮我的道路，并且不断地给我新的勇气去愉快地正视生活的理想，是善、美、真。要是没有志同道合者之间的亲切感情，要是不全神贯注于客观世界——那个在艺术和科学领域里永远达不到的目标，那么，在我看来，生活就是空虚的。人们所努力追求的目标——财产、虚荣、奢侈的生活——我总觉得是可鄙的。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爱因斯坦的世界观可能是超凡脱俗的。就一个普通的小小的我来说，就是认真地珍惜这几十年的生命，尽量让每一天多些乐趣，抓住每一天的时光，让生命与它融合。再具体些，就是爱亲人、爱学校、爱我的学生，把这爱化作生活细节，去灌注，去实现。
1月14日有人说我是强者，其实在很多方面是很弱的，软弱而矛盾。前几天几个学生出了问题，我的神经就绷起来了，不顾一切地发疯，连续失眠、大哭，在众位老师面前丢脸，更不好的是，伤了几位老师的自尊。我是私立学校的校长，就更应当注意，不可跋扈，办事、对人要留有余地。切记。回家看到海江犯腰疼病在床，我立刻两腿发软。明天要安排学生推荐面试。
1月28日李凤英老师亲手做了香酥鸡给我，真让人感动。这份情谊真是太厚了。我们在读书和文化生活追求上，常能谈到一起来。有知己真是好啊。
3月29日为求得一个新校舍奔波两个月，如今又回到了原点。申请材料已经上交一个半月，教育局的批复也一直在拖，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效率，很快就要到招生季节了，看来今年又要泡汤了。
4月5日昨天去了老父亲的墓地，流了泪，烧了纸，最终还是悲哀和迷茫。这一周来仍为校舍操心，到处跑，很费劲，但有实现的可能。不过，在这期间才知道一个乡政府领导是多么仗势欺人，就连一个小村委书记也是攥着手机、坐着高级轿车，傲气凌人。不管怎样都要忍了，争取把艳春小学这块地买下来。盖自己的独立校园，这是我的最高理想。累是累，但是不累的话，我也要后悔的。几年来，我都在犹豫，学校是不是该继续发展，如今进取心战胜了保守心。这些日子来，每天晚上都计划，第二天一早就奔向办公室，四处打电话，和各种人说我的想法，然后晚上回来再整理调整计划，第二天再出发……为了心中的理想，我在所不惜。
5月23日千曲百折，盖楼的事情还是吹了。其中辛苦和委屈没人可讲。但中午接到喜讯，天昀有男朋友了。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孩子，盼望早点见到。天时近两天采访顺路要回家！明天学校开运动会，学生们现在就兴奋得不行，我也跟着盼望起来。晚上写运动会发言稿，并去处理一下头发，三年没进理发店了。
6月19日今天早上醒来，忽然萌发学习计算机的念头，一个计算机学校的校长不懂计算机，真是太遗憾了。时间在于挤。从今天开始去听课，或者先找本书自学，然后再去机房实战。申办高中的想法还没有放弃；但是办什么事都不能走正常渠道，都要找人，真是太烦人了，让我几次几乎放弃。近两年体力衰退得厉害，要抓紧，扼制住这个下滑的趋势，尽可能平心静气地处理学校和家庭事务。外面下着大雨，想北京的孩子们。
7月3日学校搬家总算搬完，整整半个月。正在维修和搞卫生，水房、食堂都要改造，宿舍区和教学区要在走廊建间壁墙，前后院杂草要处理干净，明年春天开始种花，乒乓球台、羽毛球场马上就得修，争取开学学生就用上。这个地方还不错，但愿是我新的起点。有发展微机服务站的想法，争取一年能设10个点，支持省内贫困村镇能尽早使上微机。
7月30日给自己买了一束花放在桌上，早上醒来、中午和晚上回家总是亲切地看它。我真是太爱花了，看到花，我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还一个人去南湖边走了一圈。南湖是长春的风景胜地，我从来长春，就幸运地一直生活在它身旁，身心得到不少疗养和宽慰。沿着林间小路，沿着湖边，抚着大桥的栏杆，心中感慨无数。人生啊，岁月啊，如意的不如意的都将成为过去。这草地、这湖水，包涵了多少记忆啊。穷酸的日子成为过去，年轻的日子也成为过去。和孩子们一起走在买菜归来的路上，坐在林地里摘菜，织毛衣，大毛毛虫爬到我背上，孩子吓得大叫……明天小天昀就带常豫回来！一定要多抽时间在家陪孩子，做点好吃的，天昀明年就出国了，想想今后的日子聚少离多，要好好珍惜。希望能放慢生活节奏，从紧张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享受亲情，享受人生。
11月14日房子装修。学校按部就班平稳运行。这个冬天虽然忙碌，但是性子学得比以前好些了，烦恼不少，没怎么发火。发现自己老了很多，要爱护，顺应天意。想孩子，她们都生活得很紧张，吃得差，什么都只能靠自己。
第二章 十一年1998——2000（2）
2000年——春天以来的第一个好天气。对着日记整理思路。春天来了，我还是要从麻木中复苏，从苦恼中走出来。眼前的一切小烦恼都应当给我的大梦想让步，那就是真正拥有一座花园式的校园。不晚，一切都不晚，不再犹豫，这就开始，春天给了我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1月1日2000年的第一天就这么开始了。上午给妈妈洗了个澡，看了一会儿电视，这会儿，下午在办公室值班，一边练习书法。心静如水。对学生的教育方式还是要改进，我太急于求成了。盖自己的校园的想法没有放弃，还是要在新的一年争取。希望我的孩子们、学生们新年进步。也希望自己进步。
1月14日学生们在学习方面确实素质和基础都很差，也真让我灰心，一点点来吧，尽力而为吧。马上要迁入新居，离开住了十几年的老屋，家里人口却越来越少，越来越老化了。真是啊，我们当年是五口人住10平方米，孩子们都小，我和海江也是30多岁；现在，是三个老人，最年轻的我，也是53岁了，住200多平方。哎。
3月26日春天以来的第一个好天气。对着日记整理思路。春天来了，我还是要从麻木中复苏，从苦恼中走出来。眼前的一切小烦恼都应当给我的大梦想让步，那就是真正拥有一座花园式的校园。不晚，一切都不晚，不再犹豫，这就开始，春天给了我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4月15日身体检查出了毛病，意料之中的。这么多年，尤其是办学八年来的操心、费力、伤心，累积成疾。把学校全面包出去、离开自己创办的田园很不忍心；可是身体状况又不允许我再风风火火。继续扩大学校规模、建新校舍的梦想，看来是难以实现了。天不遂人愿啊。
4月30日身体检查半个月过去了，灰暗、悲观的情绪渐渐淡去，又开始反复问自己：学校到底往不往大发展，盖不盖楼？昨天成功地举办了“五四”歌咏比赛。学生们太爱玩了，学习要是有这十分之一的热情就好办了，真是没办法啊。但不管怎么说，看着他们在台上又唱又跳，真觉得他们可爱，心里真高兴。读余秋雨的《山居笔记》，其中《千年庭院》一文，写得太好了。自己虽然不敢有野心，把我的学校建设成岳麓书院，但是仍要以全副精力向那个方向努力啊。
5月11日从北京回来，更加思念孩子。和她们在一起是人生的最大乐趣。但是偏又不能在一起。今后可能要离得更远。人生到底怎样才是幸福，真是不知道啊。
5月14日生活的乐趣要自己寻找，近日对门前的小园子产生了兴趣。栽了两棵扫帚梅，又种上几行小葱、萝卜和香菜。每天早上起床就去观察新动向，下了班，就拎上水壶去浇水。心里多了份盼望，多了份喜悦。真好。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再用好奇的眼睛去发现新的乐趣。想办法让母亲高兴，让海江乐观，和孩子们相聚，使学校的学生爱学习，这就是我基本的生活内容。
7月20日两个大女儿已经结婚。孩子们都忙，没有仪式，昨天回长春请亲友吃了个饭。有莫名的失落。还是决心盖学校，不指望哪个孩子接班。
9月2日天昀已经去了加拿大，常豫去了美国；天时和李甬要去广州；天昭一个人在北京。为了求学上进，现在家里几口人在三个国家五个地方。三年后再相聚只是我的希望，不是我能把握的。秋天来了，真萧索啊，感到孤单悲凉。
9月30日学校成了我的生活支柱。一放假，楼空了，我心里也空落落的。生活是如此寂寞。假期太长了。只是吃饭、睡觉、看看书。想孩子。昨晚睡得朦胧的时候，忽然听到雨点打在一楼阳台铁皮顶的声音，好像回到了童年。太遥远，太渺茫了，这一闪即逝的感觉让人伤感。最近经常感到自己的脆弱，是老年的脆弱，常有无名的感伤。
10月18日新上了一个机房，为了增加学生的上机锻炼时间。因为要张罗买地盖楼，本来经费是紧张的，但愿他们不负我的苦心啊，好好学点真本领吧。焦虑地思考，在净月、高新区、125中三个之中选一个地址，买下来，准备盖楼。和海江这一段时间很和睦，都老了，是伴儿啊。
11月29日两个月都在苦苦思索。二次创业的犹豫和徘徊，这一次不同八年前，年龄、健康的忧虑、梦想的校园、想与孩子团聚……都搅和在一起。终于下定决心，盖！地已经买了，我心里反倒踏实了很多，没有一点后悔。老天赐我健康。有很多外界现实的障碍等着我去突破呢。办女子高中的申请还不知有多大希望。我一个小百姓，没有任何关系，政府衙门真让我发怵啊。
12月23日连续几天大雪，空气真干净。每天走在吱吱作响的上班路上，心情总是有些浮动。想着寒假，想着孩子们小时候的一些片段，想起现在她们都各奔前程……白茫茫的大雪引来无数暇思。时光如流水，年轻的时候，没有认真想这个比喻的真实和残酷，现在是实实在在的感受了。感到欣慰的一件事是，新校舍的设计将由我的三女儿天昭完成。愿她的才气和灵性给女高带来辉煌好运。今天身体状况很好，洗了头发，晚上看书，都没怎么累。
第二章 十一年2001——2003（1）
2001年——一早，天昭从伦敦打电话来了。她最会讲道理了。说得对，“宁可透支也要让生命有意义！”继续申请女子高中，绝不灰心。
元月1日送给自己的10个字：平静、宽容、大度、豁达、理智。小诗一首《知天命》激励自己：知晓天命心要静/宠辱不惊气自平/成就事业襟怀宽/是非恩怨全要容；放眼未来有气度/有勇有谋智慧大/女儿在外亲情远/思来想去得豁达；创业艰辛乐其中/风吹雨打事竟成/岁月冲去小浮躁/理智运筹自亨通。
2月19日天昭回北京了，天时和李甬是过完春节早就走了的。家里又空荡、沉闷起来。晚上大哭一场，感觉生了三个孩子，还是那么孤单，还不如不结婚不生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少些瓜葛，越少越好。这一个月来，和天昭说话最多。孩子给我很多启示。她真是豁达睿智，文化和人性修养都达到我所不能企及的境界。真替孩子高兴，同时自己也要向她学习。
2月24日早饭后读曾国藩《挺经》，有副对联：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两根穷骨头。领其意改一字成：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两根硬骨头。对我来说，办学就是养活春意思啊，为此，不管什么样的障碍，都要坚强乐观地面对克服。还有几天就开学了，忙碌要开始了，关键是要抓几个后进班。下午，满怀信心地去市教委办公室等批件的消息，可是一个人都没见着，全都在开会。
4月6日一面基建已经开始，拆迁在进行中，都是海江在张罗；一方面和妇联联办女子高中的事情也在运作中，妇联还算积极，可是教育部门还是不松口，进展太慢。我在人前陪着笑脸，装出耐心，可是心里急成一团火。老百姓办点事真是难啊。虽然新闻里说这么支持那么鼓励民办教育，到实际上，还是要低三下四地求人，人家还是爱搭不理，不紧不慢。上火得满嘴都是泡，几乎每天跑一趟教育局，好的情况是让你等着，不好的就是不吭声。有时真想放弃，我为什么啊，这么大年纪，为钱吗？我早就不需要了。那为什么啊？
5月18日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拥有自己的校园。看《环球企业家》上的文章说，雷石东是个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成功的人。我没有那样的力量和背景，但愿每天都对事业有一点推进。从沮丧、焦虑、后悔的情绪中走出来吧。好事多磨吗。今年夏天天昀回来，三个宝宝会在家里团聚，门前的小园子已经等不及了。昨天，妈妈颤颤巍巍地上楼来，非让我吃她那块地瓜，母爱啊，有时候真压得我喘不气起来。刚吃一口地瓜，想起老父亲，他在世的时候，一到夏天，我去看他，他先就给我削瓜皮，然后看着我吃……
6月7日和地痞流氓合作真是伤脑筋。包工头张玉生几次不按合同想偷工减料，被发现，就大吵大骂。可怜我和海江，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又不会吵又不会骂，只有生气。但还是要继续，没法停下来。自己稳住自己，胸怀大度些吧。今年的小园子种了十样瓜果，十样花卉，花艳菜美，一片茂盛。这个不足30平方米的地方，给孤独的妈妈带来了无穷乐趣，照顾小园子成了她主要的生活内容。
7月7日中午回家，一种老年的凄凉油然而生。大哥得肝炎住院了，海江患青光眼住院了，妈妈一早就去医院看哥哥，空荡荡的大房子，一个人的午饭。决心善待所有的亲人。
7月23日男人和女人真是不一样。怎么那么多男的爱吹牛？！昨天在路上遇到一个骑摩托车的中年男人，一脚蹬地，一脚跨在摩托车的脚踏板上，嘴里叼着烟，正对着修路的人在高声得意地喊：“好使！你提我比提他们领导都好使！”修路的一个人附和道：“好使！”那中年男人又说：“往后有事就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