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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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5日天昀今天到北京！四天之内办完签证就回长春。喜悦之情难以言表。一定要抽时间全家五口人游一次南湖，上一次也许都是10年前了。
8月27日天昀回美国了。在车窗内，她流着眼泪，车窗外我心如刀割。天昀虽已长大，但心思稚嫩，这次转学到美国西雅图，还是一个人，常豫在洛杉矶。孩子们在国外生活都很艰苦，奖学金微薄，但又都不肯用我的资助，觉得我的钱来之不易，我自己也是，克勤克俭，把钱都用在盖楼上面了。真是不知我们这样到底对不对。天昭过几天去英国伦敦，天时去美国旧金山。哎，一家人又这样分开了。看电视里在讨论生孩子为什么，被访问的英达导演说：是为了看他（她）成长，享受愉悦，教育他、爱他都是愉悦。说得好。今年上半年女子高中没批下来，下半年继续努力，争取赶在明年招生前。
9月29日和工程队的矛盾越来越多。他们真是土匪啊。欺负我和海江是老知识分子，气得要爆炸了！秋风秋雨一过，晴朗的天空一片蔚蓝。我在楼上大搞了一番卫生，然后开始看余秋雨的散文，心里和这秋天的天空一样洁净。天气冷了，不知道门前的花还会坚持几日，也许该找块塑料布，晚上盖一盖。
10月24日今天一天简直是在车轮战：处理昨天打架的、压服今天打架的、批评喝酒的、说服不想念书的、接待新来报名的……好难缠的一天。我和张校长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天。这些青年好可怜，没有自控能力，做错了事情，批评他也知道伤心，他们一哭，我和张校长也想哭了。他们也都不容易，造成今天这么多坏习惯，有家庭也有社会的各种原因，但结果只有他们自己承担。很多父母生了孩子，平时也疏忽管教，更谈不上对心灵的培育，等到了十七八岁，社会上的诱惑多起来，就难免闹出事来。我有时悲观地想，我这里尽力教育帮助，也只能是使这些孩子不走上犯罪道路，要成有用之才，实在是难。
11月5日学生高业强出了车祸后，班上同学都心系于他，主动轮流在医院守侯，不分昼夜，还给家长捐了款。但愿老天保佑我的学生让他活过来，也不辜负同学的一片真心。青年人可爱，青春可爱啊。
11月25日一早，天昭从伦敦打电话来了。她最会讲道理了。说得对，“宁可透支也要让生命有意义！”继续申请女子高中，绝不灰心。天时和天昀在西雅图相遇，在异国他乡，一定很亲近很幸福。
第二章 十一年2001——2003（2）
2002年——昨天在女高看了两个班的作文。读着她们青春稚嫩的文字走近她们的生活。我的心里一片光明，这是事业的新起点，是朝气蓬勃的起跑线。我必须把工作做细、做全面，不放过星星点点。教育是无形的，要精心才行。
1月12日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一直都喜气洋洋。哎！还不是教育厅一把手蒋利华给了我个说法，让我写份申请报告。长官意志了得，左右一个人的前程和情绪啊。今天早上，小卖部的小刘又打电话来邀我和海江吃饭。我答应了，虽然对吃饭不感兴趣。但想起这些年自己在外办事历经关卡也多有求于人，有时候想请人家吃饭又怕被拒绝没面子而没提起勇气。如今小刘想明年继续承包小卖部，算是有求于我吧，那种尴尬的心情我理解。做人真是难啊。
1月24日今天下午去教育厅送申请和有关文件，心里担心，蒋厅长也不知能不能读到，能不能认真读。忐忑不安如31年前，家庭成分不好的我去县政府找赵文革，那次成功了，不知这次如何，不知这个蒋厅长是否有恻隐之心、同情之意。这两天学校暖气不好，我坚持在校守候，好即时报修。为过年做了一件新衣裳，也陪着生病的嫂子去做了一件。想起小时候过年做新衣服。
2月1日上午自己洗了澡，然后帮妈妈洗。人老了真难啊，从澡盆里站起来这件事已经不能，以前是我扶她，今次我几乎是抱着妈妈。当时想到，我小时候妈妈抱我一定是自然喜悦的心情，而今我抱着80多岁的老母亲，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妈妈彻底老了，我也老了。我知道我的女儿也这样关心我。可是，这真是让人悲哀啊。
2月12日今年春节，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没有一个孩子在身旁，只有我和海江两个人。我们俩说好了，哪儿也不去，就自己在家，保证不伤心。但是到了今天早上，我们还是有点受不住了，请了海波和艳华两家来。孩子们接二连三地打电话过来。快到12点的时候，海波和艳华的孩子在外放鞭炮，我从厨房跑出来看，高兴得像个孩子。
2月24日女人当自强。我身边有很多不幸的反例，玉洁的女儿、魏老师的侄女、还有李云玲、宝富的媳妇，她们都被不幸的婚姻给冲垮，都失去了生存的依靠，四处求职，可是又没有一技之长。相对来说，女性还是个弱势群体，没有和命运抗争的能力。提高妇女的能力和自强自立的信心是改变的根本！
3月22日第二轮的申请已经开始。我抱定不屈不挠的决心。女高是符合教育规律的，在全国各地开花，怎么就在吉林省不行？为什么这么保守？我什么条件都齐备，凭什么不批？这几年来在这件事上我遭受的怠慢、屈辱和艰辛，让我在心里一次次流泪。可是我绝不放弃，如果不行，我闯市长、市委书记办公室，甚至找到教育部、国务院！
4月13日我们的政府官员确有一套。他们坐在办公桌后面，不管有事没事，一幅严峻的表情，实际上多是心怀鬼胎。为官有两个信条：一是看上级脸色；二是下面老百姓的事能推就推，用大道理把他们挡住。我在申请办女子高中的过程中，一路辛酸一路坎坷，这两天被他们的怠慢气得火冒三丈，但仍要小心忍耐，在他们办公楼的三四层之间不知走了多少趟。三层两个处长的门，我可以小心翼翼地进去；四层的三个主任室可就不能轻易敲门，生怕给人家带来反感情绪以致事情更不好办；局长们的门更是永远关着，即使知道有人，也不敢敲。所以我大多数时间是在走廊或者大厅焦急地徘徊，观察动静，看有官儿们出来，赶紧上前挤出笑来相问。想想真是气愤辛酸，我一个合理合法的事情，我一个正当的要办学、办公益的公民，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欺凌？他们是人民公仆？他们哪里有这样的意识？
4月19日昨天终于说今天下午开会研究。今天上午假装平静，下午就一直在忐忑不安地四处拐弯抹角地打电话，怕打扰人家开会，又想知道会议进展，担心有不利意见。后来终于在电话中得知“批了”，放下电话手都发抖，眼泪也哗地落下来：人家有权势的人说句话那样容易的事，到我这样一个普通百姓这里，就有千山万水那么难！为了小小的庆祝，我请办公室的几个孩子在食堂吃了饭，开了两瓶啤酒。我快乐得像个孩子，见人就要砸上几拳。给女儿们发邮件报喜。
5月23日天时从美国回来了。今天到了北京，10天之内回长春！今天真是太忙了。两个学校的招生都开始宣传了。接待家长、派人出去发简章、和团校联系租房子、和《城市晚报》的人谈与贫困学校联谊、和妇联谈给贫困女童捐款、又派人去物价局盖章……中间天昀打过电话，没说两句就挂了，还要订桌椅、实验台、被子、床单等。
6月30日这篇日记是补记的。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我一脚自行车没踩住，摔倒了，结果股骨头粉碎性骨折。拍完片子，我一下子人都呆住了，两个学校今年招生怎么办？英华女子高中还是第一年！
9月7日焦躁、麻木的两个月过去了。我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夏天过去，秋天来了。这两个月来幸亏天时回来，全身心地投入招生工作。现在两个学校都开学了，情况喜人。开学典礼我是拄着双拐去的。晚上在学校巡视学生们自习。亮堂堂的崭新的教室，住校老师在辅导，清一色的女孩子都很专注。我的心里又鼓满了希望，一定创好牌子，把女高办成各校。我的腿啊，快点好吧，让我能在10月去上班。
9月19日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来我英华女高视察。昨晚到今早，天昭都在帮我选配衣服。好可怜的我，连一件像样的也找不出来，所有的教职员工都穿得很体面，几乎我是最差的。但欢迎和接待仪式都非常成功。 10月12日连续两天坐在新办公室里，心情豁朗。昨天在女高看了两个班的作文。读着她们青春稚嫩的文字走近她们的生活。我的心里一片光明，这是事业的新起点，是朝气蓬勃的起跑线。我必须把工作做细、做全面，不放过星星点点。教育是无形的，要精心才行。从下个星期，我要坚持每天上班，腿的问题要克服。
12月31日这两天先是老师联欢，再是学生联欢，都很顺利、喜庆。今天乾安的家长又打电话来，听说女高教得好、管得严，有两个孩子，要从当地转学过来。好酒不怕巷子深，只要用心用力，女高将前途无量。
2003年——不知怎么的，心忽然动了一下，眼泪涌出来——忽然地感动：这费尽周折和辛苦而起的小小的园地啊！这么多人在其中学习、工作、漫步人生，有欢乐、有忧伤、有辛劳、有收获，有衰老、有成长；还有那花要年年开，树要年年绿，……不能确切说出让自己感动的是什么，但真地心里一紧，眼泪流下来。
1月8日今天，省妇联主席杨湘岚和原省委书记谷长春来女高视察、座谈了。谷书记的讲话热情深刻，谈到女性问题的很多方面，比如，女性劳动的隐性性质，抚育儿童、操持家务，对人类文明的质量做出的无形贡献。又根据美国的一份统计，女性每年为人类创造的财富在11万亿以上。也谈到了对我女高的希望。
1月12日英华女高首届家长会。热烈而郑重。非常成功。家长百分之百地满意。好几个家长散了会拉着我说孩子半年来的变化，几个妈妈甚至都落了泪。封闭管理和因性施教有成效。送走家长，送走放假回家的学生，校园里非常安静，真有办完一件喜事的感觉，女儿们的婚事都没有过的隆重喜悦之心。
1月15日最近几天好消息不断。海江的外甥的女儿张彤去年以中考580分的成绩进了一类校二中的自费班，这次市里统考才打500多点，航院李大夫的女儿去年以530分的成绩进了二类校十七中，这次统考才300分；而我校，去年中考以580分以上来的孩子，这次一个考800多分，两个700多分，另两位也都是600多分。另外据说二中最高的分数才700多；而我校原来以500分以上入校的，这次都考到500分以上……平时的月考、模考，学生的成绩普遍在上升，已让我有一定信心，但是这些横向比较的数据更让我心里踏实了。
3月8日女高开学20多天了，这是我第一天休息。每天早上6点半，我和海江一起坐学校班车去学校，晚上6点半再坐班车回来。他主管后勤，小活儿不断；虽然聘了教学校长，但是教学和管理这两块我还是不能撒手。创业难，守业更难。师资队伍要在调整中求稳定，学生学习上不敢有半点疏忽，管理上要处处经心。
4月29日放了几天假，春风一吹，校园里的几株桃树、李树开花了，丁香也打了苞，操场边上的树木叶子也更绿更密了。真让人振奋。满院子的少女，满院子的鲜花，多少春光，多少前途！这是我一生的追求啊。早上在办公室把一天要办的事列出来，打了几个电话，还都没人接，一看表，才7点，别人还没上班呢。从办公室窗户往外张望，看见收发室的老杨和水房的小芳、还有财务室的两个小姑娘正在操场边角开荒地种菜。有挖垄的，有把苗的，有浇水的……好一派春忙景象，让人熟悉亲近，想起小时侯在农村的生活。
9月3日第二个年级的学生已经走入英华了。新一届的高一学生有245人，去年的有160多，现在已经有400多个女孩子在英华学习成长了。让我们一起努力吧，让英华成为她们青春时代的风景，让英华为她们的前途奠定广阔光明的道路。今天下午全校搞了一次“教案和作业展”，很好！学生老师都很认真兴奋，围着观看评论，有促进教学和学习气氛的功效。类似的活动还是要多动脑筋，多搞一些。
9月18日在办公室看书看累了，歇歇眼睛，先在楼里巡视了一圈，然后站到窗前观望。各班学生们都在上课，有老师在领学生朗读英语，实验室有学生在做实验，……没有一丝杂乱，处处是安稳平静，我放轻脚步。操场上也静悄悄的，看见海江和校长张仁在篮球架下边吸烟边说话。一会儿张仁进到楼里来了，海江从兜里掏出支烟用手拢着打火机一边点一边向操场边栽树的一群园林工走过去，后勤的刘景友和于洋两个人在树丛边扯荒草，堆成一堆放火烧掉，食堂的刘树琴和小芳这时候也从楼里出来拎着水桶往那边走过去……不知怎么地，心忽然动了一下，眼泪涌出来——忽然地感动：这费尽周折和辛苦而起的小小的园地啊！这么多人在其中学习、工作、漫步人生，有欢乐、有忧伤、有辛劳、有收获，有衰老、有成长；还有那花要年年开，树要年年绿，……不能确切说出让自己感动的是什么，但真地心里一紧，眼泪流下来。
第三章 离别与出发爸妈写给孩子（1）
——妈妈写给天时
时儿：
你好！妈妈很想你！不知你的大衣买了没有，后悔在北京的时候应当帮你买好。再买一双高筒靴子，免得小腿着凉。我们每天都关心北京的天气，你应当穿厚毛线裤了。妈妈的事业飞速发展，一个月内走出困境，头三脚算是踢开了。这一个月的工作量顶妈妈过去一年的工作量，星期天也没有休息过。虽然累，但充实。妈妈过腻了看报纸喝茶水的生活，一点也不留恋失去的位置。集体的力量是伟大的，大学生活能改造人。在这四年中尽情去涉猎知识，尽情享受美好时光吧。不要过早想打工挣钱的事，还是以学习为重。在商品经济热中，我们要冷静，要在四年后做精神的富有者，然后才是其他。还有，有缘分才能相聚，孩子你一定要和同学团结好，心胸要开阔，都离家在外，要互相关照。
妈妈1992年11月12日
时儿：
妈妈接到你的贺年卡了，心里有说不尽的愉悦。你可真会选，五只小猫，各具形态，各个逼真，再加上你的注释，还真像我们一家！我们都很满意你的“定位”。一位年轻姑娘，心中有梦，在京城著名的大学读书，那竟是妈妈的大宝！啊呀，妈妈今生今世的缺憾都有你们三个来弥补了！我做了半生的大学梦都没有实现，如果时间可以倒转，让我回到那个赤贫的年代，给我上大学的机会，我宁愿抛掉这些年辛苦赚来的纸币，去尝试、去体验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