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7-半个橙子 :旅馆小说系列-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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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来临最重要的环节就是经济上的独立,链链要马上去找到一份工作解决生计问题。她想起了见过两面的何平,她隐约觉得她需要他的帮助。她找到了何平的号码拨过去,电话响了很久,然后转进了留言信箱。链链字斟句酌的留了言:我是链链,您还记得我吗?不打扰您的话,请回电话,希望能约个时间跟您见面。
没有回应,链链开始了漫长的等待。这些天,楼下从入夜时开始的吉他声仍然按时响起,链链偶尔站到窗前往外望上一阵子,阴沉沉的天气,不远处黑森森的河水只在夜灯里还有些暖和的色泽,唱歌的男孩表情很专注,并没有四处张望的焦急,好像等着一出到了时间就会自动上演的戏,他只要付出耐心就够了。链链回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想给山写封信,但开始了几次,最后都不了了之,眼前的生活,已经不像两地之间一去一回搭一趟飞机那么简单,她无法生动地讲述给山,巴黎是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完全不同。
刘拉丁的好戏果然开始了。第二周的第三天,链链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刘拉丁的房门关着,门口整齐地放着她的两双鞋。“嗨,你这么早回来了?”链链一边试着询问,一边轻轻推开房门。房间里,刘拉丁满脸的泪水,抱着一只新买来的玩具熊靠在床上。“刘拉丁,你怎么了?怎么没跟让出去玩呢?”
“他走了。”
“去哪里了?”
“回家了呗。”
“那你们?”
“分手了。”
“这么快,为什么啊?”
“因为伟啊。让跟我说分手的时候很认真,他说他每天都能听到吉他声,他没想到中国式的恋爱是那么感人和忠实,他终于发现伟比他更爱我,所以他退出了。”
“你没有告诉他伟已经结婚了,你们不可能的吗?”
“我说了,但是他说爱情比婚姻更重要。他说他做不到像伟那么爱我。”
链链无言。
“就算他说的也有道理,可他放弃的时候难道一点儿也不留恋吗?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要结婚的啊。”刘拉丁好像刚从梦里醒来,她懵了,她怎么也搞不懂眼前的事实,那个一星期前幸福的准新娘,被转让给一场貌似伟大但完全不确定的爱情了。
“你再想想,看还有什么挽救的办法没有。”
“他的手机一直关机,我从早上打到现在都打不通。难不成让我跑到外省去求他吧?我可做不出来,我长这么大还没干过这种事儿呢。”刘拉丁说话的时候,强忍着痛苦。
链链真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机灵算计的刘拉丁,还真动真格的(了)。几天时间,她不吃不睡,把自己关在房里,哭得天翻地覆。她说她离开了让就活不下去了。链链还真担心她这种状态会闹出病来,几次想拉她出去散散心,她都不肯。
到了周六下午,刘拉丁好像振作了一点,她吃了链链端给她的一碗煮方便面,然后开门出去了。链链一个人在家里看了张影碟,有点儿心神不宁的(地)等着刘拉丁,担心她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多久,刘拉丁回来了。
“我买了(加入)明天的火车票去奥尔良,链链,谢谢你,这些天很打扰你了。”
“哦,没什么,我帮你整理一下行李吧。”
两个人沉默地打着行李包,链链关心的(地)说:“刘拉丁,你别太伤心,追你的人多着呢,你还能遇到更好的。去了新地方也好,换换心情。”
“你知道我刚才出去干什么?”刘拉丁始终没离开自己的情绪,她眼睛看着前面的包裹。
“不知道。”
“我把那颗南非钻戒卖了,卖给跟我学中文的那个法国老太太了。”
“彻底放弃了?留个纪念也好啊。”
“嗯。不留了,再说,我也需要钱。”
《半个橙子》 第一部分《半个橙子》 你很会做爱吗?(1)
5。你很会做爱吗?
何平的电话在刘拉丁离开的第二天就打来了。“对不起,链链小姐,我前几天忙着开会,手机一直是关闭的,我听到你的留言了,你好吗?”
“我很好,嗯,不知道您最近是不是有空儿,能见个面吗?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请您帮忙介绍个打工的地方。”
“可以啊,要不明天一起来吃晚饭吧。”何平说话的语气很爽快。
与何平的约会是在一个喧闹的地方,巴黎南面的“中国城酒店”。这是一片硕大的建筑群,傍塞纳河而居,翘着飞檐的塔式屋顶设计,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进到里面,让人错(误)觉(以为)到了中国苏州的某个大户人家的宅子里。何平仍然穿一身牛仔,从门口处迎出来,笑容亲切。他用力与链链握了手,“对不起,我这里有个会议刚结束,所以约你过来一起吃晚饭,怎么样,不会让你跑太多路吧?”“不会,我也刚好可以认识个新地方。”
进了餐厅,里面来来往往地出入着很多操江浙口音的中国人,他们呼朋唤友、推杯换盏,俨然已是多少年的乡里乡亲般的熟悉。链链看得呆了,她来巴黎两年了,还很少跟当地的华人来往,除了偶尔买中餐的原料,她不愿过多与中国区那些衣冠不整的小商贩们打交道,那个区从治安到外观面貌一直乱得不可开交,让她大大低估了里面蕴含的内容。她真没想到这里另有洞天,醒目的中文条幅、活跃的交谈气氛,是座名副其实的“中国城”。仔细看一眼他们的穿着,男男女女们都披戴着当季最流行的世界一线大品牌的服饰,DIOR的包,或GUCCI的眼镜,有很多是链链在逛名品店时留意到的新款式。窗外也不时有来来往往的奔驰车闲庭信步似地(的)出入。早听说巴黎的华侨对奔驰车的无比钟爱,他们几乎是清一色的奔驰拥护者,每有大小聚会,常常有奔驰长龙塞街,搞得周围的居民叫苦不堪。听说驻地使馆的官员也常常因此呼吁,考虑一下中国人在这里的影响,号召大家以后遇到重大聚会尽量搭乘地铁。
何平看来并不是单独邀请链链吃这顿晚餐,他们落座在一个围坐了十几个人的桌子旁边。“今天是协会里面的工作餐,我不能缺席,只好委屈你一起了。”
“哦,是吗,那会不会打扰你们的会议啊?”
“不会啊,正好可以介绍你认识一些新朋友,说不定以后帮得到你。”
链链坐在何平身边,何平讲温州话,这多少有点出乎链链的意料。因为何平高大的身材、爽朗的笑声和之前说得流利的普通话,链链一直以为他是北方人。何平这时一面跟周围的人热烈谈论着新近的投资项目,一面照顾着链链,帮她夹菜,也帮她把别人递过来的酒杯挡住,他说人家小姑娘不会喝酒,大家“酒”下留人,还是我替她来吧。链链感激地看着他,这种场合她向来无力招架,幸好何平是个能言善辩、讲话幽默的人,一桌人总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大家也就不再为难链链了。何平喝啤酒都是大杯落肚,从不推三让四,很豪爽,这一点完全不像那些在法国呆(待)久了养成了“红酒癖”的慢条斯理的侨民们。何平的声音响亮,很有一种当家作主的号召力,还时常伴着一个非常绅士的动作,就是他能用一只手同时握住一个餐叉和调羹,两者配合把盘子里的菜切分成均匀的小份儿,再用另一只手拿起每个人面前的小碟子,麻利地的装进去,同坐一桌的人就都被照顾的(得)舒舒服服,可以专注着眼前的碟子,吃得不紧不慢。
吃了饭,在一群人呼啸着去唱卡拉OK的时候,链链小声跟何平说:
“要不我们下次谈吧,你今天好像不太抽得出时间。”
何平犹豫了一下,“这样吧,我送你回去,路上聊吧。”于是他们趁着忙乱,离开了酒店。何平今天开的是辆货车,链链坐上去的时候,宽宽敞敞的,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快乐。货车比普通车更高些,视野开阔。“我平时都开这个的,你不习惯吧?”何平在驾驶座上挥挥手,满脸自得其乐的满足,“咦,我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车,又大又安稳,感觉很好啊。”链链好奇地在上面转来转去。何平车里的音乐竟然都是国内的流行歌曲,“我每年都回国几次,这些歌儿都是新出的,你看喜欢听什么?”,看着何平摆弄那些CD,链链感觉亲切极了。
“才出国也没多久,国内的新歌我们都不会唱了,现在觉得好落伍。”
“嗯,我们刚来的时候也不适应,后来经常回回国,还是能赶上些新流行。”
“哦,那你全家都在这里吗?你应该有好几个小孩子吧?”
“是啊,我们一个家族几十口人都在这里,我有三个小孩子呢。”说起小孩子,何平眼角笑得弯弯的,好像幸福得快溢出来了。
“哦,听说这里的小孩子都不讲中文,她(他)们跟你们沟通(交换位置)怎么办呢?(此句话变成“他们跟你们怎么沟通呢?”)”
“那没有问题,我们都是中文法语掺合着说,不过也的确,更深层的交流比较困难。但是……”何平故意拉长了语调,“小孩子跟我的感情都很好。我每星期要去私立学校接他们回家过周末呢。”说罢,他拍拍胸脯,好像他是个无比骄傲和威严的爸爸。“呆(待)会儿我就要回去给他们做鱼吃喽。”
《半个橙子》 第一部分《半个橙子》 你很会做爱吗?(2)
链链被他逗乐了,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忽然被唤醒,她跟何平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
“说起小孩子我还真有些感触,当父母的要赶紧趁他们年龄还小,跟他们多亲近,等他们稍微长大一点儿,连拉拉手都不给你拉了。像你们这么大,估计连电话都不常跟父母打了吧?唉。”
巴黎的夜色今晚(移至段首)格外温和,何平的大车前后轻轻一撞,技术娴熟地挤进了链链家街边的停靠位。
“说说你工作的事情吧,看看我能帮你些什么忙?”
“哦,我在国内做记者的,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相关的工作可以做。”
“记者啊,我想想,嗯,我帮你推荐给一个朋友吧。他在这里搞一份华文报纸,你喜欢吗?”
“好啊,能做报纸是最好不过了。”链链最害怕的是找份餐馆工这种不见天日的工作了。“如果需要,我可以马上准备些简历、以前发表的文章之类的,给他们看看。”
“好,你回去准备一下,等联系上他们人以后,我打电话给你吧。”说罢,何平和链链匆匆告了辞。货车重新挤出停车位,很快消失在链链的视野之外。
在等待消息的这段时间里,链链收到了国内编辑的约稿信,让她帮忙写一篇温州商帮海外创业的稿子。这刚好是链链此时感兴趣的题材。于是她与编辑迅速敲定了采访对象和提纲。面对几个行业、至少二十几个代表人物的采访量,链链只有再次求助于何平。何平爽快地答应了链链的要求,帮她联系被采访人。
采访进行得非常顺利。何平在华侨群体里有着很高的声望,关系也很广泛。他帮链链分别约好了采访对象,时间地点都非常明确,链链只要按照何平电话里的安排赶过去就正好可以采访到对方。在咖啡馆里,在厂房里,或在某个企业主的办公室里,链链逐步了解了这个移民群不同寻常的创业经历,二十几天下来,在何平的遥控指挥下,她的“温商海外故事”就积累了丰富的素材,特别是温州人从无一立足之地的窘迫移民之初开始,硬是在一条条商业街上挤走法国商人、再挤走犹太人,最后形成自己的根据地的故事,给了链链很多真实的震撼。稿子一气呵成,发表在国内报纸的那几天,链链开心极了,她的文章得到了很多读者的热情关注,还有几家报纸做了转载。
“何平,我要请客你啊,国内把报纸寄过来了,多亏了你帮忙啊,不知道帮我节省了多少时间和周折呢。”
“别这么客气嘛,我应该替(向)大记者祝贺才是啊。”何平说话的口气永远像爸爸一样有温柔的浮力,这一片浮力,让链链感觉到宠爱。这正是链链的成长过程所缺失的,她有一个冷漠得像邻居一样陌路的爸爸,她是那个爸爸的第六个孩子,理所当然被忽视的角色。她没事儿的时候常常幻想,现在这个爸爸可能是把她捡来养大的,她应该还有个亲生爸爸在遥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她。链链的缺失的性格促使她习惯了独立和漫长的期待,对某天将会到来的补偿的期待。
链链在那家华文报纸的工作很快也落实了,她和何平约好了去吃顿饭庆祝一下。
这一次,何平的车开到链链家的楼下来接她。链链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见何平穿了笔挺的黑色西装,开了那辆黑色的奔驰,黄昏的太阳,在他高大挺拔的身上包裹着一圈柔和的光芒。链链低头看看自己的牛仔衣裤,跟何平的打扮极不搭调,有些不伦不类的,就撇撇嘴笑了。来到近前,何平绅士般地开了车门,“大记者,晚上好。”
何平带她去了巴黎歌剧院附近的一家法餐厅。“介绍你喝这种粉红酒,也叫玫瑰酒,清淡的,很适合女孩子。”习惯开大货车的何平,原来也有他细腻的一面。链链看着浅浅的一小圈气泡在高脚杯里沉淀下来,粉红色的酒有种天然的纯净和轻柔。何平要了杯白葡萄酒,“来,祝贺大记者的文章成功”,两个人碰了碰杯,发出脆微的响音。“你想一想待会儿去哪里玩,我可以请客你去,作为礼物。怎么样?”链链抬起头,她才发现何平的头发也是刚刚修剪过的,发迹整齐光滑,好像他特意为这个晚上的约会做了很多功(工)夫。
“哇,今天这么帅,有什么喜事吗?”
“不习惯是吧。请客嘛,总得正式点。不过说实话,我也很少这样穿,除了有什么大型活动。唉,没办法,人太帅了,平时总得低调点儿。”何平恶作剧地伸了下舌头。
“那待会儿我们去科技城的那家立体电影院吧,听说那个电影院很神奇,我还没看过立体电影呢。”链链今晚的心情也出奇的好。
“好啊,先把东西吃好,我们就去。这是法国很有名的多宝鱼,佐料的味道很特别,慢慢吃,看喜不喜欢。”
电影院是个由透明玻璃组成的大圆球,在十九区科技城的正中心,里面以播放镜头感极强的纪录片为主。链链早就听说过,一直没来过。他们饱餐了晚饭之后,汽车转几个弯就开到了,那里离餐厅很近。
他们进去(入)电影院的时候,里面的人不多,巨大的(交换位置)一个放映厅,座椅的排列和梯阶的设计都高而陡峭,好像(以便)用来营造立体效果。他们选择了居中的位置坐下。
不多时,电影开场了,先是一片云雾般的彩色花纹光束从屏幕上升起,然后一直弥漫过来,弥漫过头发和屋顶,包裹了整个大厅,人在一瞬间整个(交换位置)被奇异的光环包围在其中,好像成为电影的一部分。电影是一部讲述印度宗教的纪录片,随着镜头以飞机的视角从印度古老的寺庙上空穿越,人也仿佛坐在飞机里跟着一起感受了飞翔的美妙。哦,太美了,链链被这奇妙的视觉技术征服了,镜头稍稍加速,她赶忙抓紧座椅扶手,生怕从飞旋着的机舱里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