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女子-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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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复的出现在我的梦里面，因为这些梦，长久的我没有办法睡眠。
这个关于梦境的事情，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除了迟暮。
我对迟暮说，我就这样的梦见一个人，他好象就在我的身边，我很深刻的感受到他的体温，竟然冰冷的刻骨。我还告诉迟暮，在这个梦里面我有了深刻的生理和心理反应，这些反应，让我如此渴望。
迟暮告诉我，这个或许就是爱情，只有开始幻想爱情，才会做若干关于爱情的梦。
这个梦境，成为我的初恋，我的初恋，是一个仿若猫样的女子。
高三最后的一段时间里面，我不再收到迟暮给我的信，迟暮在最后的信里面写，嘉南，你应该好好学习了。
我一直是聪明的孩子，如此清晰的知道自己以后的路。那些路，从父亲离开我以后就开始铺设，就连我的母亲，我也不再愿意和他交谈，于是，我自己一个人，为自己铺设一段属于自己的路。我没有告诉迟暮，其实我的成绩很好，一直在前面。我没有告诉迟暮，我最大的愿望是读复旦大学，而我现在的成绩，考上复旦不成问题。
高考在六月份的时候开始，上海还没有陷入高温，我每天骑自行车去考场考试，迎着风骑行，风在脸上横行。中午在考场外面吃母亲送来的饭，仍然是鲜美的鱼汤，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从来没有丢弃过。
考试的时候精神不能集中，那个猫样的女子一直浮现在我的周围，我看见他对我的微笑，然后就恍惚了起来。
分数出来之后我知道我落榜了，离复旦的分数线差了一分，但是以高分进入了S大。
我选择了S大里面最好的专业，信息工程专业。填志愿的时候我没有和母亲商量，一个人查阅很多的资料，谨慎的填完了自己的东西，那些空格被我填满的时候，我微笑起来，终于即将独立起来。
填完志愿的时候母亲对我说“嘉南，其实去S大也不错，毕竟也是上海优秀的大学之一。”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个每天给我做饭的女人了。爸爸离开之后这个女人开始收起很多的笑容，每天早上出去工作，中午给我做饭，晚上在家看电视，然后睡觉。生活单调着重复着，如同是钟摆，我开始觉得这个女人和我的遥远。于是开始习惯不和他有任何交谈，很长时间都是这样，母亲的苍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让我觉得厌恶，从前那个韧如蒲草的女人开始衰老，我竟然接受不了这样的改变。
有时候我看见母亲看我的眼神，和以前的眼神一样。母亲看我的时候我看到多年以前那个有爸爸疼爱的女人的样子，爸爸离开之后，我成了他最大的依靠。
母亲这样看着我的时候，我总是残忍的别过头去，不给这个女人一样的交流，我把那些应该给母亲的温情藏匿了起来，深刻的抛弃。我只是怕我不能胜任母亲的深情，怕我会在这些感情面前变成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而现在的我，如此希望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子，坚强如磐石的男子。
我不再象从前一样依赖这个女人，甚至是可以一个人生活。和自己至亲的人，竟然觉得遥远。
“妈妈，你知道吗，其实我还是爱你，如同很多年前一样的爱着你，只是如今的我，不懂得表达。”
“嘉南，你已经长大了，很快你就会离开妈妈的怀抱开始新的生活了，知道么，妈妈一天天看着你的长大，如此欣喜。”
我把头埋进妈妈的怀里，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我给迟暮写信，告诉他考试的情况，在信的结尾，我对他说，迟暮，我会来武汉看你，一定会来。
十
六月，武汉阳光炽烈。
如同一只猫，遭遇阳光以后变的慵懒。
没有课的时候，总是很早的回家。穿了宽大的纯棉T恤，光着脚丫在房间里面行走。
我和迟暮，在房子里面装了黑色的窗帘，里面有白纱的窗帘。喜欢拉上窗帘，让这个屋子看起来黑暗。买了小的单机空调，整个房间阴暗凉爽。
我猫在家听很多的音乐，看很多的书，吃简单的食物。迟暮给很多杂志社写稿，我看着他写出来的故事，那些凛冽的女子在城市里面颠沛流离，得不到最终的幸福。
“迟暮，为什么要，给他们一个如此不幸福的结局。”
“缄言，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那么多的不幸福，你知道的，我们都知道。我们现在可以看见幸福的颜色，是因为我们的遇见，我们可以拥抱在一起，互相取暖，而实际上，很多人，已经不可以找到自己的另外，我们是双生的女子，我们也是互相爱着的女子。”
我知道迟暮的意思，如果不是遇见迟暮，可能我会一直不再相信所谓的那些幸福，有时候我感到如此快乐，可以遇见一个自己深爱的女子，然后可以和他一起生活，简单但是安宁。
期末考试在七月的第一个星期来临，考试结束以后就是漫长的暑假。
妈妈在考试完之后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家。
大二寒假的时候，我跟着迟暮去了C城。C城是靠近海边的城市，冬天的时候会有海风吹过来，迟暮带我去海边，那些海风，肆虐过来，我的长发，被吹起来，迟暮在我身后，抱着我，我闻到他身上的浓烈香水味道。
我们在空荡的屋子里面行走，大年三十的时候买很多的菜回来，迟暮做饭，做一些精致的菜式。清淡但是鲜甜。我们买了红酒，放了激烈的音乐。整个晚上一直聊天。
我对迟暮讲很多小时侯的故事，关于我的妈妈，关于那个从来不抱我的男人。大一的那次见面以后，我不再叫他爸爸。
十二点的时候，外面变的热闹起来，烟花在天上绽放。我站在顶楼的阳台，看那些烟花在空中盛开，变幻出各种颜色，之后一点一点的凋落下去。我看着烟花盛开，又看见烟花凋落。烟花凋落的时候我们迟暮在顶楼拥抱亲吻，我听见自己内心如此剧烈的心跳。
看完烟花下来，我给妈妈打电话。
妈妈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原来我如此思念她。
“妈妈，你过年还好么？”我拿着电话，长久的沉默之后说这样的话。
“还好，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过年，孩子，你还好么，在同学家有没有不习惯。今年过年你不在家，妈妈也没有办法给你买新的衣服，等你下次回来的时候妈妈一定给你补上。”
“妈妈，我想念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看见迟暮捏着烟站在窗边。
放下妈妈的电话，我走过去，对迟暮说“迟暮，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吧。毕竟他是你至亲的人，而且一直以来你都爱他。”
“是啊，缄言，你知道的，我一直如此爱我的父亲，那个男子，让我在很长的时间里面不快乐和怀念，可是缄言，这也只是怀念而已，那个男子，主动放开了我的手。我不会原谅他。虽然我如此的爱他。可是我忘记不了他离开我时候的样子，那样坚决和残忍。”
迟暮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拥抱他。看着这个坚强的女子在我的怀抱里面安然。
“缄言，这个暑假你回来么？”妈妈在电话里面问我。我听的出，声音里面充满了太多的期待。
“妈妈，我和迟暮，已经说好去丽江，飞机票已经定好，明天就要出发。”我在电话里面对妈妈说。
我害怕回家，回到Y城，见到那个外表无比坚强的女人，我怕他触及到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我对这个女子，始终有很多的爱，但是即使这样，我也拒绝靠近，十岁时候的不信任感一直存在，到现在。
我们总是这样，需要对很多人说对不起，因为心里面的恐惧和巨大的空洞，致使我们不愿意有太多的原谅和诉说。
我和迟暮，坐飞机去昆明，然后在昆明转机去丽江。
在机场的时候，我看见那天晚上去找迟暮的男生，有好看样子的男生，身边站了一个女孩，穿淑女屋带小褶子的裙子，美好的样子。男生伸手帮女生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那个女孩微笑起来，如同一朵美丽盛开的鲜花。我看见美好的爱情，在他们之间盛开着。
迟暮转过来叫我的时候也看见他们，于是微笑，拉了我的手走到远处去。
缄言，你看，没有谁会长久的监守一个承诺，我们都可以，在遭到拒绝之后转头，如此迅速，残忍。还好，我还有你，可以在一起，走的如此久。
我微笑，把头靠在迟暮肩膀上，心里说“是啊，迟暮，你还有我，我会一直跟着你。”
我们在昆明机场转机，没有出飞机场，中间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一个人去机场的书店买一些书。
买了《丽江的柔软时光》和胡南成的《我的前世今生》。
那个叫张爱玲的女子在遇见胡南成之后说，心里面盛开了一朵花，然后在他那里就变的卑微了起来。那个写苍凉文字的女子，在遇见一个人以后迅速的热烈了起来，很多的情绪，在瞬间就被调动了，如此明显。
我在去丽江的飞机上，看那本叫《丽江的柔软时光》的书。飞机平稳飞行，有时候遇见气流，颠簸一下。我翻看那些灰色的图片，散淡大概是我对丽江的第一印象。
飞机在丽江机场降落，我们提了行李，走出机场。招了出租车，去丽江古城。
机场在距离丽江古城大概20公里的地方，从机场去古城一直有很平坦的柏油路。正好是夏天，两边地里的玉米开着浓烈的花，我闻到田野的味道，清凉的。
丽江古城在玉龙雪山的下面，我们一直面向雪山行驶，阳光照耀起来的时候我看见雪山在我的前面若隐若现，上面有凛冽的光。
迟暮一直安静，不和我说一句话，我看到这个女子沉静时候的样子，不忍心去打扰。
到古城的时候丽江开始下雨，我的习惯，从很小时侯开始，不断的淋雨。
我走在那些溜滑的石板路上，心情愉悦。
住的地方靠近四方街，很简单的家庭旅馆。典型的南方建筑，中间的天井开着些美丽的花，妖娆着。
我们要了两人间，里面带了简单但是舒适的洗澡间。两张床，上面铺了白色的床单，床单洁白，还有洗衣粉的味道。
老板说“因为这个旅店刚刚经历过整修，所以很多东西都是新的，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老板是典型的纳西男子，面色发黑，鼻子很长但是挺拔。手里拿了鸟笼，里面装了五彩的鸟，那只鸟，对着我们歌唱，如此安适。
老板给我们房间的钥匙，然后走出去。
长时间旅途的困顿感觉袭来，于是倒在床上，陷入长时间的睡眠。
醒来的时候看见迟暮坐在旁边，看着我。我对他微笑，迟暮用手触摸我的脸，说“缄言，我真希望，可以一直看着你这样睡着。”
迟暮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脸微微发红，这个女子，让我产生如此幸福的感觉。
这样的幸福感，氤氲在我的周围，虽然浅淡，但是让我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几日，丽江生活，我们一直安静的走路，安静的坐着，安静的聊天。
我最喜欢午后，坐在四方街的树下面，看胡南成的《我的前世今生》。渐渐的喜欢上这个男子，即使在最后遗弃了他的爱人张爱玲，但是这个男子，多情不滥情，到了最后很多的爱情辜负了，很多的感情错过了，或许对于张爱玲，他不是不爱，只是到了最后爱情被稀释掉了。
或许我们都是一样，到了最后，很多的事情会使我们不由自主的分开，于是我们不该有怨恨，不该有指责。
我每天晚上有充足的睡眠，和迟暮睡在不同的床上，临睡之前聊天，说一些话，关于幸福，关于爱情。
迟暮问我“如果有一天遇见一个更加适合的男子，会离开我这样的女子么？”
我告诉迟暮“我永远不会有这样的遇见了，因为你是迟暮，我是缄言，在我心里，你是我的男子，你是我的女子。我遇见你，爱上你，和你怎样的性别并无关系，有的，只是因为你是你。”
迟暮对我说一个男子，她叫他嘉南。
迟暮对我说，嘉南是一个孩子，经常会问她，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女子。怎么可以爱上一个女子。
迟暮说“我告诉他，只是因为我爱上的是缄言，而无关他是男还是女。”
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微笑。然后如此感动。或许我真的只是一个容易感动的女子。所以对于很多的事情虽然失望，但是还是做不到那么的绝对。
我知道我的迟暮在这一点比我要决绝的多，这个女子，一旦绝望就会没有余地的离开。
阳光灿烂的下午，我拿了书走到四方街上去。迟暮找了地方上网写约稿。我一个人消磨大把的午后时光。
四方街旁边有很多卖银饰的店子，一个80岁的老妇背了背篓，坐在那里。膝盖上放了一个小簸箕，里面装了些五彩的香包。
我被老妇吸引，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和她聊天。
那个妇人，虽然老迈，但是听力良好，不用我用很大的声音和他交谈。
她对我讲以前的丽江，一个没有人会来的丽江。每天，他们都会散淡的生活，女人每天做很多的事情，男人每天料理家务，分工明确。
我听着这些丽江往事，然后笑起来。
笑的时候，一个男子，突然落到我的眼睛里面。
那个男子，站在树底下，抽着烟，穿黑色的衬衣，看不清楚模样，只看见抽烟的样子，如此熟悉，象那个男人，那个我不会再叫他父亲的男人。
我的目光长久的停在他身上。
男人转过头的时候，看见我。然后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
我看见男人的样子，有淡淡的胡扎。两道清澈的眉毛，深邃的眼睛，抽烟，因此手指微黄。
“你还是个学生吧？”男人微笑着问我，我看到整齐的牙齿。
“我很象个学生吗？你一定不是个学生了。”我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呵呵，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你一看就是个学生。我，我曾经是个学生，已经不做学生很多年了。”男人拿出烟，给自己点一根，然后递给我。
我接过去，用自己的打火机点燃他给我的骆驼。
“你怎么知道我抽烟的？”我问他。
“直觉，我的直觉很准的，连你还是学生我都知道。”男人笑起来。
我微微的皱眉。
“恩，你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很安静很乖的女孩子。但是你的眼睛很象一只猫，一般有这样眼睛的女子总是表里不一。刚才在那边，我已经看你很久了。”
我微笑起来，和这个男人聊天，一些杂乱的话题。
“缄言。”我听见迟暮的声音。
望过去的时候，迟暮站在远处。
我走过去，对她微笑。第一次，迟暮没有承接我的微笑，她缓慢的转身，走回去。我很远的对那个刚认识的男人招手告别，然后跟在迟暮后面。
迟暮一直不跟我说话，一个人抽烟。
她晚上很早就上床，一直面对着我，隔着床头柜，我看见迟暮清亮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