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之父蔡元培 作者:陈军-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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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赖公理的觉悟,二是不能等待少数垄断政权人的觉悟。记住,公理是不会自己发挥的。是要靠强力来拥护的。德、俄两国的皇帝,都是我们平民用强力把他们打倒的。中日两国的军阀现在已成了两国平民的敌人,我们不主张用强力压人,却不可不主张用强力抵抗被敌人所压。中国的政治问题,根本的解决方法只有发动平民征服政府。也就是说,由多数的平民——学界、商会、农民、团体、劳工阶级——用强力发挥民主政治的精神,叫那些少数的政府当局和国会议员,都低下头来听我们多数平民的命令。无论是内政、外交、政府、国会,都不能违背平民团体的多数意见。所以我今天要明确告诉你们对付帝国主义和北洋政府的两条对策。那就是:强力拥护公理,平民征服政府!”
李大钊的眼角露出了赞许的神情。张国焘和许德珩、邓中夏欣喜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纷纷表示拥护。
邓中夏激动地说:“待学界总罢课一开始,我们就组织平民教育演讲团,还有十人团、国货维持会等深入大街小巷,向民众宣传先生的思想主张!”
张国焘双目熠熠放彩地站起来,痛快淋漓地说:“蔡先生提倡劳工神圣,陈先生干脆明确地宣布:强力拥护公理,平民征服政府。我看下一步学生运动的重点,就是发动全国的劳工团体,罢工、罢市、罢课、罢教,一直罢到军阀政府倒台为止。”
罗家伦有点胆怯了,面色苍白地问傅斯年:
“是不是要……暴……动……了”
他这几天为了想探听些虚实,曾征得傅的同意,去安福俱乐部听过几次演讲。没想到被北大学生看见了,一传开来自然很狼狈
傅斯年也开始迷惑起来,胡适终于不满地站了出来:
“我不主张将学生运动引向极端的政治行动。这样做不但你自己很危险,北大也将成为学生监狱 ”
陈独秀终于发现了一个令他不快的现实。在北大,以他为首的文人集团和以胡适为首的文人集团,在关键时候有截然相反的两种政治态度。
他开始气愤地回敬了胡适一句,说:“我现在是脑筋惨痛至极,极盼望政府能早日捉我下监狱处死,不欲生存于此恶浊之社会也。”
见他生气了,胡适便找个理由想先走一步。他还有许多正事要办,杜威夫妇马上就要来京讲演。他精心安排的这场学术活动,眼看将在罢课声中泡汤
陈独秀还不肯放过他,还在大声地教训他说:“适之我要正告你一声,世界文明的发源地有二处。一是科学研究室,一是监狱。我们的青年要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监狱,出了监狱就入研究室,这才是人类最高尚最优美的生活。从这两处发生的文明,才是真文明,才是有生命有价值的文明。”
胡适气愤地摔门而出,在心里咒了一句:“让你的荒诞文明观见鬼去吧!”
但是他回家后想想还是不踏实,就约沈尹默一起给蔡元培拍了一份电报:
学潮惟公来可以收拾,群望公来。
北大果然成了关押学生的临时监狱。
令人难忘的5月18日,北京各校的五千多名学生,怀着沉痛的心情,默默地来到北大三院,哀悼一位为国事忧愤而死的爱国志士。他就是北大文预科学生郭钦光。郭钦光曾奋勇参加了“五四”运动,他激于当局滥捕学生之举,回校后胃部愤然大痛,呕血盈斗,竟卧床不起。临危之际,仍以国事为念,每每呕血不止,长叹不息,最后以一声“不复青岛宁死”告别人世,终年才24岁。那天乌云密布,群情激奋,追悼大会成了又一次反政府行动的动员大会。第二天,全市学生就开始了声势浩大的总罢课。这次活动组织的很严密,北京大学仍承担起领导骨干的责任。尽管北京政府先点名限令北大三日内首先开课,但北大学生就是置之不理。以后政府又连续两次下令三日内复课,学生仍不为所动。并严正声明:卖国贼不罢免,罢课要求不满足,决不复课。在北大的影响下,又冒出了“北京女学生联合会”,与北京学联并肩行动。并模仿北大组成了许多演讲团四处宣讲,她们的行动口号也是:“罢不罢,看北大!”
快临近月底时,各种谣传又像瘟疫一样流传开来。听说段祺瑞已像一头被刺痛的野兽,狂怒不已。他亲自去慰问了三位卖国贼,不断地向北京政府施加压力。一怒之下,先撤换了镇压学生不力的李长泰,换上了有“屠夫”恶名的王怀庆为步军统领。还警告钱能训,再不平息学潮,将换龚心湛出任国务总理。学生们已得知政府在酝酿镇压阴谋了,局势突然严峻了起来。
但北京学联仍不为所动,他们的主要负责人均是北大学生领袖,已完全接受了陈独秀的行动理论。他们勇敢地在5月28日召集临时代表大会,作出了一个令中外学界震惊的决定——
凡罢课各校同学,自明天起均将行李书籍等收拾整齐,只要政府一声
解散令下,就全体出校另谋救国生路。
钱能训傻眼了,徐世昌也束手无策 但是迫于段祺瑞和安福系的淫威,他们终于下了镇压的决心。徐世昌先在6月1日连下两令,一是继续往曹、章、陆脸上贴金,明令必须挽留。一是威胁各校复课,否则就要出动警力查办云云。
面对军阀政府的凶残,本来已经束装等待解散的学生决心以更大的反抗来回答强权的挑衅。北京学联又一次秘密开会,而傅斯年、张国焘、段锡朋三人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们作出了一个令中外学运史永远震撼不已的大胆决定——
自6月3日起,各校大举出动,示威讲演。凡参加的学生要把胸膛挺得
更高,声音放得更大,要在通衢大街上堂而皇之地讲。如果军警来捕,就
让他们逮捕。如果第一天出发的学生全体被捕,第二天就用加倍的人数出
发演讲。如果第二天发生同样的情形,第三天再加一倍。直到北京中等以
上学校学生三万五千人全体被捕为止,即使鞭笞杀戮亦情甘共受。
这是需要何等的气魄和勇气 当他们一行人走出北大时,都为刚才自己那种义无反顾的牺牲精神流下了感慨的热泪。他们想象着明天将面对的枪口和马蹄,都觉得生死离别的时辰已经逼近。张国焘悲壮地提议去学士居喝酒饯别,大家顿时豪气满怀地击掌响应。
学士居因罢课已生意清淡了多日,张掌柜见拥来一群豪士,顿时眉开眼笑地上前伺候。许德珩令他先斩五斤牛肉,再给每位斟一碗白酒。见他仰脖一饮而尽,砰地一声将碗摔碎在地上,自豪地以拳击案道:
“古有田横五百壮士同死,被誉为中华侠烈史上一大异彩。自明天起,我们三万多壮士要增添的异彩,必将超过他们数百倍!”
6月3日的北京天气骤变,只见各校的爱国学生,不顾雷鸣电闪,大风扬尘,遮天蔽日的恶劣天气,按事先安排公开赶往演讲地点,在风雨中大声地疾呼救国。北京警备总司令段芝贵出动了军警马队,冲击各路演讲团和听讲群众。并令侦缉队、保安队四处逮捕学生。到了下午6时,学生被捕者已达一百七八十人。其中以北大学生为最多,占了百分之七八十。因被捕学生太多,监狱一时人满为患。军警又奉命包围了北河沿的北大三院,作为临时监狱。军警们还在校门外贴上“学生监狱”四个大字,将军警驻扎在校内,支起了二十多个帐篷,摆出了准备长久围困的架式。
6月4日清晨,风沙依然遮天蔽日。而北京各校却英勇无畏地涌出了多一倍的演讲团,他们在尘沙飞舞中沿街演说,目无旁物,面无惧色。北京政府也派出了更多的军警拘捕学生。这一天,各处演讲学生被捕者近八百人,加上昨天被捕的已近千人。见北大法科容纳不下,军警又占用了北大理科楼房,并在门口挂起了“学生第二监狱”的牌子。警察厅国抓来的人太多,饮食无法供应。也不知是谁出了个馊主意,竟恬不知耻地给北大发来一道公函,要学校设法供应饮食。
李大钊一直焦虑地和马叙伦、马寅初、钱玄同、刘半农等人在红楼里。他们几次想入内探视,均被军警挡驾。见贴出了可以送饭送水的布告,忙冲了进去。发现关在法科的百名学生,自早到晚滴水不沾,粒米未进,饥寒交加,情状至为惨烈。慌忙以私人名义,去学士居等店铺购馒头三千个分别送入两处学生监狱。
更为壮烈的6月5日终于来到 这一天上午,学生讲演如旧,捕人也依然继续。警察已不够用了,出现了警察到东边赶人,西边学生又演讲起来。到西边赶人,东边又演说起来。搞了很久,听的群众个个鼓掌,少量的警察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不敢动手 而到了下午,学生不再分开行动,而是集合大队出发。大队之后,跟着学生干事会事先雇好的大车,满载各人的行李卧具。也有学生个人自背衣包的,随时准备被捕入狱。当浩大的学生演讲队出发时,当局急忙增派侦缉队和保安队。但终因学生太多,捕不胜捕,没有办法,只得改变方针,只赶听众,不捉学生。于是学生们趁机手拿旗帜,高呼口号,沿长街游行。他们个个沿途奔走,疾呼爱国,直至声嘶力竭。最后决定集体奔赴北大学生监狱,要求一起入狱。并与军警展开了面对面的搏斗,砸烂了许多兵棚。而被关的学生也纷纷奔到临街楼窗,向外摇旗呐喊。学生们内外呼应,军警无法遏止,因没有吴炳湘的命令,又不敢开枪弹压。
情急无奈的吴炳湘始终记住徐世昌的一句话:“只可捕而不可杀!”他灵机一动,慌忙派人赶到各校教职员开会的会场,请来了医专和法专的两位校长汤尔和与王家驹,狡猾的请他们将学生分别保释出去。汤尔和又不是等闲之辈,也巧妙地说:
“保释一节,决难办到。政府如有意释放学生,应请先将军警撤退,允许学生出入自由。”
吴炳湘已无路可走,想想再冲突下去必然要发生流血事件。只得下令撤退,一时间,北大法科和理科门外的军警抱头鼠窜,二十几个帐篷也霎时全无。愤怒的学生哪肯轻易放走他们,冲出来反拘了七名警察作为人质,并截留帐篷二具作为纪念。
学生运动发展到今天已完全进入有组织阶段。北京学联又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在军警撤出之后,被捕学生仍不出北大校门一步,他们的两条决议一公布学生就欢呼雀跃起来。第一,被捕学生暂不出校,并推举纠察员维持秩序。第二,向政府要求集会、言论、出版等不受限制的自由。如政府不答应这些条件,宁愿饿死在狱中。会后,学联便派代表去警察厅索要被囚千余人的伙食和卧具。弄得警察厅窘迫万分,但又不敢不应,只好设法拖延,真是骑虎难下 自此,北大校园内的千余名学生,日日集会,纵议天下大事,不管言论再如何出格,也无人敢过问半句
6月6日这一天,北京学联又发动了新的攻势。一是继续派学生外出演讲,警察再也不敢于涉了,只是照例象征性地驱赶听众而已。二是向全国各界发出通电,顿时有二十多个城市群起响应,上海各界又号召罢工罢市罢课,声援北京学生。三是学联又派出八位代表到教育部交涉,提出如要被捕学生回校,必须令包围学校的军警在当天下午向学生道歉。教育部答应向总统府上报,但因时间太仓促,怕办不到,要求延缓半天。
总统府里已闹得一团糟,徐世昌没想到把学生抓来容易,放出去反倒难 吴炳湘还告诉他被捕的学生里还有两位活宝呢,一位是李鸿章的孙子,一位是黎元洪的侄子。徐世昌真是哭笑不得了,大水淹了龙王庙,抓来抓去竟抓到老中堂和黎菩萨的头上 他真是有点黔驴技穷了,也开始掂出了蔡元培这位同科进士搞新文化运动的厉害 他知道安福国会已执意要钱能训下台,唉!为了一个蔡元培,他的政府将连损一位国务总理,一位教育总长,一位京师步兵统领。看来这位姓蔡的再也不能挽留了,否则将后患无穷。他命令先让国务院和教育部派大员前去安抚道歉,可去了没多久就来了电话。因无军警代表,学生坚决不买账。又派吴炳湘低三下四地去北大礼请学生回校,昔日飞扬跋扈的警察头子又被学生拒之于门外。学生们口径一致地说:“你前既捕,今又无故放我们,视学生如儿戏呀!”
北京学联又趁机提出一揽子解决的要求,吴炳湘只得哭丧着脸跑回来求援。徐世昌沉思片刻,异常冷静地走进办公室,给段祺瑞挂了一个电话。他已想好了对策,决不步黎元洪后尘,在‘俯院之争”中一败涂地。但也决不能给这位段歪鼻子垫底当牺牲品,糟蹋了堂堂前清翰林的一世清名。段祺瑞为了扶徐树铮做“西北王”,已开始放出风声,下一步将任命他出任西北筹边使、边防军总司令、督办外蒙善后事宜等要职。而曹锟、吴佩孚和那位“东北王”张作霖,也已开始向他暗示要组织反皖的七省联盟。以“清君侧”的口号干掉徐树铮,削弱段的势力。他权衡再三,也决定一揽子解决困难时局的所有问题,无条件答应学生的要求。他不愧是位老练的政治家,在电话里再三向段祺瑞分析利弊。他说曹、陆、章已引起全国各界公愤,再不罢免你我将成为袁项城第二,看来只好让他们做牺牲品 还有,政府如要顺应民意就不能在巴黎和约上签字。再说签不签字都无法扭转日本占有青岛的事实,因为协约国已明确表态了,所以中国只有弃权最为体面。为了平息对方的怨气,最后他答应明天就下令准许蔡元培辞职,任命胡仁源出任北大校长云云。
段祺瑞果然也逃不出他的手心,无奈地答应了要求。吴炳湘匆忙赶去北大,向学生宣布了政府的三点答复。第一,政府向全体学生谢罪。第二,政府答应在6月10日罢免卖国贼。第三,政府已决定不在关于青岛问题的条约上签字。
苦斗多日的学生终于欣喜若狂地举手欢呼,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当胜利返校这天,北大师生组织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各校也派出了代表前来迎接,全体被捕学生先摄影留念,然后在嘹亮的军乐队伴奏下昂首走出北大。几千位青春的笑脸齐声欢呼:
“中华民国万岁!中国学界万岁!北京大学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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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师生很快发现徐世昌是个老滑头。
就在他们在校园里欢庆胜利时,一纸大总统令又送到了北京大学。正文极其简单,只十四个字,却把师生们的心彻底搅乱
任命胡仁源署北京大学校长此令。
6月7日,北大二百多名教职员聚会在红楼。在代理校务的工科学长温宗禹和教务长马寅初主持下,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会议一致要求拒胡挽蔡,教授中胡适、钱玄同、周作人、刘半农、李大钊等都作了很好的发言。马寅初因前不久母亲病亡奔丧刚回来不久,这位留学哥伦比亚大学的经济学家,当年曾以一篇《纽约市的财政》的论文轰动过美国,获得了博士学位。回国后,原想投身财政金融界,对乱糟糟的中国经济作一番整顿。但苦于军阀混战,只得来北大任教。先担任法科经济系的教授,很快又兼任了系主任。他讲授的课程一直把重点放在经济学的应用方面,为了帮助学生联系所学科目,他亲自指导学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