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方清净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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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却没有醒;他就把他那件穿旧的格子花呢上装往身上一披;在背包里掏摸了一阵;终于把那一小瓶威士忌找到了。
他打开铺盖闻了闻;酒味好香。他从小铁皮桶里把刚打来的泉水舀了半杯;倒上一点威士忌。于是就坐在那儿慢慢地喝;每一口都要在舌头底下含上好一会儿;才慢慢倒腾到舌头上来咽下去。
他的眼光落在那一小堆木炭火儿上:轻轻的晚风吹来;火光就一亮。嘴里品着掺冷水的威士忌;眼睛望着炭火;他想起心思来。后来杯里的酒喝完了;他又舀了点冷水喝;喝完了才睡。枪放在左腿下;鹿皮鞋裹上裤子也作了枕头;靠上去硬邦邦的倒也不错;他把这一头的毯子边紧紧裹住了自己的身子;做完祷告就睡着了。
半夜里他觉得冷;就把格子花呢上装盖在妹妹的身上;自己转过身来把背朝她那边挪过些;好把这一头的毯子多匀些出来压在身下。他用手摸了摸;把枪拿来重又在左腿下放好。夜晚的空气冷得刺鼻;他还闻到了新砍的青松味儿和松枝上的树脂味儿。他直到这会儿冻醒了过来;才理会到自己原来竟已是这样筋疲力尽。过了一会他才又觉得舒服了些;背上暖烘烘的是妹妹的身子;他心里想:我一定要把她照顾好;要让她过得快快活活;要平平安安送她回家。听着她的呼吸;听着这夜的静谧;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沼泽地外的远山还只勉强看得清。他躺在那儿不出一声;只是把僵硬的身子舒展舒展。过了会儿才坐起身来;套上卡奇裤子;穿上鹿皮鞋。他看妹妹睡得很熟;暖和的格子花呢上装早已给拉起来把领子垫在下巴底下;高高的颧骨和黑黝黝雀斑点点的脸皮在黝黑中透出了淡淡的玫瑰红;剪得短短的头发越发衬出小脸蛋儿眉清目秀;特别是那鼻梁显得特别直;一对耳朵显得特别靠近。他只恨不能把她这时的模样儿画下来;那长长的睫毛垂在脸上是那样好看;引得他直瞅。
他心想:看她这样子真像一头小野兽;她的睡相也正像一头小野兽。他又想:那么你说她这一头短发又像什么呢?依我看;最贴近的比喻应该说是好像有人把她的头发在砧板上一斧头给斩断了似的。看上去总似乎有一种雕像般的感觉。他是挺爱妹妹的;妹妹爱他却似乎过了头。不过;他想:这种事情我看总不会有什么的。至少我希望不会有什么。
他又想:把人叫醒可不好。连我都这样筋疲力尽;她肯定是累坏了。我们在这儿要是能平安无事;那就说明我们这样做是做对了:我们就是应该躲得远远的;等事态平息;等南边来的那个猎监员自己滚蛋。不过我还是应该让小妹吃得好些。遗憾的是;真正像样的东西我实在拿不出什么来。
东西;当然还是有一些的。那背包里装的就够重的了。不过今天我们实在应该去弄些浆果。打得到的话最好能打上一两只松鸡。还可以去采些鲜美的蘑菇。熏肉当然得节省点儿用;不过我们也不至于就不够用;因为我们还有瓶酥油。昨儿晚上我恐怕给她吃得太少了。而且她惯常要喝很多牛奶;还挺爱吃甜食。不过也不用发愁。我们自有好东西吃。好在她挺喜欢吃鲑鱼。昨天那几条鲑鱼实在好吃。所以用不到为她发愁。她会吃得满意的。可尼克老弟啊;你昨儿晚上肯定没有让她吃饱喝够。现在还是别去叫醒她;就由她去睡吧。眼前的活儿就有得你干的。
他小心在意地从背包里取出些东西来;这时妹妹却在睡梦中微微一笑。这一笑;颧骨上黑黝黝的脸皮就绷紧了;显出了原来的底色。她并没有醒;尼克就管他去准备做早饭;把火先生气来。砍好的柴还有不少;他却只生了一堆小小的火;先期茶;一会儿再做早饭。他喝的是清茶;还吃了三颗杏子干;又拿起《洛纳·杜恩》来想看上一段。可是这本书他早已看过;现在重读觉得已经没有一点吸引力;心想:此次外出;这倒是个损失。
昨天傍晚建好营地以后他拿出几个李子干放在一只铁皮桶里浸泡;这会儿就把泡透了的李子干放在火上慢慢儿煮。在背包里他看到有精荞麦粉;他就把麦粉连同一只搪瓷锅、一只铁皮杯一起拿了出来;在麦粉里和上水;调成糊状。那听植物油做的酥油已经取出。他又从一只空面粉袋底上剪下一块;裹在一根砍下的枝条上;用一段钓鱼绳子紧紧扎住。小妹总共带来了四只旧面粉袋;能有这样一个妹妹他真感到自豪。
调好了面糊;把平底锅放到火上;这一回锅子里加的是酥油;抹油就用蒙着块布的那根枝条。平底锅里先是泛起了一层乌光;继而嗤嗤有声;还毕剥作响;他又加了一次油;然后才把面糊倒下去摊平;看着面饼起了泡;不一会儿周边渐渐生出了硬皮。他看着面饼膨发起来;生出了纹理;成了灰白色。他用一块新削的干净木片把饼从锅底上铲下;翻了个个儿再盛起来;煎得金黄脆亮的一面在上;另一面还在嗤嗤作响。在锅子里明明看到面饼一个劲儿往上膨胀;提在手里却还是觉得挺重的。
〃早上好;〃妹妹说。〃我睡了个大懒觉了;是不是?〃
〃没有的事;小鬼。〃
她站起身来;衬衫下摆挂下来罩住了黑黝黝的大腿。
〃你把活儿全都干好了。〃
〃还没有呢。我刚开始在煎饼。〃
〃这个饼一股味儿真香极了;是不是?我到泉水边去洗个澡再来帮你干。〃
〃别在泉水里洗澡。〃
〃我可不是那种高等人;〃她说完;就在棚子后边消失了。
〃你把肥皂放在哪儿啦?〃她说。
〃在泉水边。那儿还有只空的猪油桶。请你把里边的黄油给我拿来。放在泉水里凉着的就是。〃
〃我一会儿就回来。〃
黄油足有半磅;她连空桶一起拿了回来;桶里用油纸包着的就是黄油。
他们拿黄油和〃木屋〃牌糖浆涂在荞麦饼上吃。〃木屋〃牌糖浆是铁皮罐头原装的;罐头上有个烟囱状的口子;旋开盖子就可以从口子里倒出糖浆来。兄妹俩都饿极了;荞麦饼加上黄油糖浆;味道也好极了;黄油一涂到饼上就化;跟糖浆一起尽往沟沟洼洼里流。煮好的李子盛在两只铁皮杯子里;他们吃了李子又喝汁。吃完了又用原杯沏茶喝。
〃这样好吃的李子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吃得到;〃小妹说。〃味道真叫绝了!你晚上睡得好吗;尼基?〃
〃好极了。〃
〃谢谢你替我盖了件衣服。不过这一夜还是过得挺愉快的;是不是?〃
〃是啊。你半夜里没有醒吧?〃
〃我到这会儿还没有醒呢。尼基;我们就一辈子待在这儿;好吗?〃
〃那怎么行。你长大了还得嫁人。〃
〃我反正就嫁给你得了。我就跟你同居算你的妻子好了。我在报上的一篇文章里看到过有这么回事。〃
〃是在一篇讲不成文法的文章里看到的吧。〃
〃对。我就根据不成文法跟你同居算你的妻子。这可不可以呀;尼基?〃
〃不可以。〃
〃我就是要这么办。我就是要瞒着你去办。这种事情好办得很;只要过上一段时间的夫平生活就行。我要叫他们算起时间来就从现在算起。那跟垦地占地的规定是一样的。〃
〃我不让你去提出申请。〃
〃那可由不得你作主了。这就叫不成文法。我琢磨来琢磨去;也不知琢磨过多少回了。我要去印些名片;上面这样写:尼克·亚当斯太太;住密执安州十字村目前尚在同居阶段。我要把这样的名片每年公开向人散发一批;直到规定期满。〃
〃我看你这办法行不通。〃
〃我还另外有一套方案呢。我要趁我还未成年;先给你生几个娃娃。到那时;根据不成文法你就不能不跟我结婚了。〃
〃那就不是不成文法了。〃
〃我也都搞糊涂了。〃
〃这种事行得通行不通;反正现在谁也说不准。〃
〃肯定行得通;〃她说。〃索先生①就指望着这一招哪。〃
〃索先生也许弄错了呢。〃
〃怎么会呢;尼基;这不成文法的玩意儿实际上就是索先生想出来的。〃
〃我看是他的律师吧。〃
〃哎;反正这场官司总是索先生打的。〃
〃对索先生这个人我是不大喜欢的;〃尼克·亚当斯说。
〃好呀。索先生有些地方我也不大喜欢。不过他这么一来;①这里和下文提到的索先生和斯坦福·怀特先生;牵涉到本世纪初美国一件轰动一时的凶杀案。斯坦福·怀特(18531906)是美国著名建筑设计师;是个有钱、有地位的人物。他追求一个美丽风骚的歌舞女演员内斯比特(18851969);而内斯比特后来却嫁给了铁路巨头哈里·索(18711947)。婚后过了一年多;索得知内斯比特婚前与怀特有恋情;于1906年6月25日枪杀了怀特。索声称他此举是为了保卫他妻子的名誉。这个案子闹得举国哗然。第一次审理时因陪审团意见不一致而未作出裁定;第二次审理时以被告精神不正常为由;将索开释。报纸就有看头多了;是吧?〃
〃他这么一来;也有人对他就更反感了。〃
〃人家对斯坦福·怀特先生也很有反感。〃
〃我看人家是妒忌他们俩。〃
〃我相信事情就是这样;尼基。就好比人家妒忌我们一样。〃
〃你看现在还有没有谁妒忌我们?〃
〃这会儿大概不会有人妒忌了吧。只怕连妈妈都会认为我们是逃避法律制裁的亡命之徒;浑身都是罪孽。幸亏她不知道我还给你拿了那瓶威士忌。〃
〃我昨儿晚上尝过味道了。这威士忌很不错。〃
〃啊;那就好。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偷酒。偷到的居然是好酒;你说妙不妙?我还以为跟那两个家伙沾了边的就不会有好东西呢。〃
〃老是要叫我想到那两个家伙;讨厌死了。我们不要再提他们了;〃尼克说。
〃好吧。我们今天干什么呢?〃
〃按你的意思呢?〃
〃按我的意思我倒想上约翰先生的起子里去;我们还缺少些什么;统统给买来。〃
〃那怎么行呢。〃
〃我知道这不行。那你到底有些什么打算?〃
〃我们该去采些浆果;我再去打一只松鸡;能多打几只更好。鲑鱼倒是不愁钓不到的。可我不想叫你老吃鲑鱼;吃得都腻了。〃
〃你吃鲑鱼吃腻过?〃
〃没有。不过听说有人多吃就腻了。〃
〃鲑鱼我是吃不腻的;〃小妹说。〃不比狗鱼;一吃就腻。鲑鱼;还有鲈鱼;那是再吃也吃不厌的。这我有数;尼基。不骗你的。〃
〃还有大眼狮鲈也是吃不厌的;〃尼克说。〃只有铲鲟不行。
老弟;这种鱼管保你吃多了就腻。〃
〃我不爱吃'草耙骨';〃妹妹说。〃这种鱼一吃就倒胃口。〃
〃我们先把这儿打扫一下;我再去找个地方把弹药藏好;一会儿我们就一起去采浆果;有野禽打就打上几只野禽。〃
〃我带上两只猪油桶;再带上两个面粉袋;〃妹妹说。
〃小妹;〃尼克说。〃请别忘了'上厕所'啊。〃
〃对。〃
〃这可是马虎不得的。〃
〃我知道。你自己也别忘了。〃
〃我忘不了。〃
尼克回到树林里;把一盒点二二口径的步枪长弹和几盒散装的点二二口径步枪短弹埋在一棵大青松根部满地腐熟的松针下。埋好以后;把刚才用小刀掘开的结了块的松针又照旧盖上;然后高高地伸起手来;在那棵大青松厚厚的树皮上削下了一小块。他把树的方位记清楚了;这才出了树林来到山坡上;顺坡而下走到棚前。
如今已是一派灿烂的晨光了。天空是高高的;一片清澈的蓝;云还没有一点踪影。尼克跟妹妹在一起;觉得真是愉快。他心想:这件事管它将来是怎样的结果;眼前我们还是应该愉愉快快地过。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做人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只有当天才能作数。只要天还没黑;就还是今天;到了明天;就是又一个今天了。这一辈子来他懂得的道理;就数这一条最重要了。
今天天气晴朗;他背着枪来到营地;心里一片高兴;不过罩在他们头上的烦恼事儿就像口袋里藏着只鱼钩;一路上不时还会把他扎痛。他们把背包留在棚里;大白天估计不大可能有狗熊来掏包里的东西;因为这儿就是有狗熊的话;也只会在山下沼泽地一带找浆果吃。不过尼克还是把那瓶威士忌在泉水背后埋了起来。小妹还没有回来;尼克便在那棵倒伏的枯树上一坐;把枪检查一下;他们烧火用的木柴就都是从这棵枯树上砍的。他们这会儿准备去打的是松鸡;因此他就退出了枪里的弹盒;把里面的长弹倒在手里;都放进一只麂皮袋;然后再在弹盒里装上点二二口径的短弹。短弹打起来没有那么响;打松鸡即使不能命中头部;也不至于会把肉打烂。
他一切都已准备停当;打算出发了。心里想:这丫头到底上哪儿去啦?可是再一想:别冒火嘛。不是你让她慢点儿的吗。你急什么呢。可是心里还是直发急;为此他生气自己的气来。
〃来了来了;〃妹妹说。〃对不起;我去了那么久。我大概走得太远了。〃
〃没什么;〃尼克说。〃我们走吧。猪油桶你带上啦?〃
〃嗯;连盖子都带上了。〃
他们顺着山坡向下走去;来到了小溪边。尼克朝溪流上游仔细观察了一阵;又把山坡上下一打量。妹妹只顾瞧着他。她把桶子都放在一个面粉袋里;拿另一只面粉袋一系;搭在肩上。
〃你不带一根钓竿吗;尼基?〃她问他。
〃不带。要钓鱼的话我就现砍一根。〃
他手里提着枪;走在妹妹的前头;跟小溪始终保持着一段小小的距离。这架势就是在打猎了。
〃这条小溪真怪;〃妹妹说。
〃我见到过的小溪就数这一条最大了;〃尼克对她说。
〃说是小溪却又这样深得吓人。〃
〃这条小溪不断有新的水源;〃尼克说。〃而且还通着岸下;通得可深哩。水也怪冷的;小妹。不信你碰一碰试试。〃
〃咦;可不;〃她说。冷得指头直发麻。
〃太阳一照才暖和一点;〃尼克说。〃可也暖和不了很多。我们就慢慢儿一路走一路找东西打吧。再往下走有个地方就有浆果采。〃
他们沿着小溪走去。尼克一路端详着沿岸的地面。他看到了一只水貂的足迹;指给妹妹看了。他们还看见几只小小的红冠戴菊莺在杉树林里捕食昆虫;一纵一跳;敏捷灵巧;见兄妹俩走过去也不躲开。他们看到雪松太平鸟是那么文静娴雅、气度高贵;行走的姿势是那么优美动人;翅膀上和尾巴上覆羽处那火气般的星星点点更是迷人。小妹见了还说来着:〃这种鸟儿真是美到了极点了;尼基。这世界上绝对不会再有更美的鸟儿了。〃
〃长得就跟你的相貌一个样;〃他说。
〃得了吧;尼基。别开玩笑了。我看到雪松太平鸟;心里只觉得又激动、又高兴;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种鸟儿打个盘旋轻轻落下;走上几步;那个姿态可真是又气派;又文雅;又友好;〃尼克说。
他们又继续往前走;突然尼克把枪一举;妹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哥哥的目标是什么;枪声已经响了。随即就听见了一只大飞禽掉在地上拍着翅膀乱扑腾的声音。她看见尼克接连按动枪机;又打出来两发子弹;每次枪响之后总能听见柳林里又是一阵翅膀乱扑的响动。紧接着只听见扑棱棱哄的一下子;从柳林里突然窜起一群褐色的大飞禽;其中有一只飞出了才不多远;就在柳树上落下;歪起了那有羽冠的脑袋;弯下了脖子里的那一圈羽毛;瞧着这边地下那几个还在折腾的同伴。在红柳树上居高下望的那只飞禽长得又美丽又丰满;个头又特别大;朝下探出了脑袋;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尼克就又慢慢举起枪来;妹妹却悄声说:〃得了;尼基。别打了。我们这就够了。〃
〃好吧;〃尼克说。〃这一只你打好吗?〃
〃不要;尼基。我不想打。〃
尼克走进柳林里;捡起那三只松鸡;拿枪托把它们的脑袋一一砸过;拿去摊在青苔上。妹妹用手摸了摸;还挺暖和的;只只都是胸脯丰满、羽毛美丽。
〃你就等着吃吧;〃尼克说。他心里快活极了。
〃我现在倒为它们觉得难过呢;〃妹妹说。〃它们本来也跟我们一样;早上过得快快活活的。〃
她仰头看了看还歇在柳树上的那只松鸡。
〃瞧它的样子的确有点傻乎乎的;这会儿还在往下直瞪眼呢;〃她说。
〃每年这个季节的松鸡;印第安人管它们叫笨鸡。它们总要尝过了挨打的滋味;才会学得乖一点。这种松鸡其实还不算真的笨鸡。有的松鸡就怎么也学不乖。那叫柳树松鸡。眼①前的这种松鸡叫披肩松鸡。〃
〃我们可别学不乖才好哇;〃妹妹说。〃你去把它赶走了吧;尼基。〃
〃你来赶。〃
〃走吧走吧;松鸡。〃
那松鸡一动也不动。
尼基举起枪来;那松鸡却还是对着他瞧。尼克知道他要是把这松鸡打死的话;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