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野外 作者:约翰·巴勒斯-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他的说法并不见得正确。我们即将前去的那座山峰并不在分叉处之间;而是恰好在其中一条小溪的源头;正如我们后来发现的那样;溪流的开端在斯莱德山那些险峻的小路上。我们在清晨拔营起程;把毯子捆在背上;背包里有够两天的配给品;顺着一条被堵塞的古老的公园小路出发。这条小路沿着溪流伸向前方;一次又一次跨越溪流。早晨明亮而温暖;可是暴躁的风却一阵阵袭来。那条被阻塞的和荒废的林中路引导我们穿过森林的极度孤寂。在来到溪流分叉处之前;我们穿行了5英里的原始森林;然后再走 3 英里;我们就来到了“被焚烧掉的棚屋”;这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在过去的 25 年里;那里都没有棚屋了。剥树皮的人所留下的破坏痕迹依然可见;在一个密密麻麻地散布着腐朽的铁杉树干的地方;如今长满了过多的野樱桃树;然后是在山毛榉林和枫树林中到处散落的巨大木头;其中的一些非常柔软;覆满青苔;因此一个人可以将其当作沙发坐在上面或斜倚在上面。
可是这里最美的东西;还是那独唱的溪流——它在青苔覆盖的岩石和大圆石中间发出多么悠扬的音调。它看起来多么干净;多么纯洁!文明就像腐蚀印第安人那样腐蚀了溪流;如今;只有在这样偏远的树林中;你才能看见一条具有原始特征的清新美丽的小溪。只有大海和山上的森林小溪是纯洁的;其间的所有溪流都或多或少地遭到了人类活动的污染。一条理想的鳟鱼溪就是这样的:一会儿急流;一会儿缓流;一会儿在大圆石头周围回旋;一会儿平坦地流过绿灰色石头和鹅卵石铺成的溪底;没有任何杂质和污染;如同雪水那样清澈和闪烁;几乎是凉爽的。这卡茨基尔山所有地区的水;确实是世界上最好的水。最初的几天;你会感到仿佛自己几乎只靠水为生就可以了;你永远喝不够这里的水。它可以说就是《圣经》上记载的美好之地——“一片溪流之地;布满从山谷和山冈中涌出来的水与喷泉”。
接近分叉处;透过一个通道;我们看见了;或认为自己看见的就是斯莱德山。那是斯莱德山吗?那是我们所探索的那头毛茸茸怪物的头部;还是腰部;还是肩头?在分叉处;有一片低矮林木和大树形成的迷宫;令人困惑;因此我们无法确定道路。大卫也如此;那时他计算完了路线;可以让我们打消顾虑了。可是要征服一座山;就像征服一座堡垒一样;勇敢就是口令。我们向前推进;沿着一行被刮去树皮的树;差不多走了一英里;然后左转上山。这是一次陡峭而艰难的攀登;途中我们看见熊和鹿留下的无数印迹;可是没有鸟儿;除了在漫长的间歇之间才有冬天的鹪鹩四处掠过;它们在木头和垃圾下面像耗子一般疾冲——偶尔;它们那倾涌出来的抒情歌声会打破宁静。我们攀登了一两个小时之后;云层就开始聚集;不久就下起雨来。这场雨令人泄气;让我们背靠在树木和岩石上;等待雨停。
“他们被山上的骤雨淋湿;需要躲避而拥抱岩石”;我们就像约伯①时代的人们那样躲雨。骤雨下得轻盈而短暂;我们很快又上路了。走了3小时;我们就来到一座山后面的宽阔平地;那与世隔绝的斯莱德山就高耸在上面。不久之后;我们就进入一片浓密的云杉林;它覆盖着这座山的台地上的微小凹地;光线暗淡;空气衰减。从开阔的、长满叶片的树林朝着这暗淡、沉寂、怪异神秘的小树丛的转变是非常显著的;犹如从街道进入神庙的转变。我们在这里停顿片刻;吃午餐;用那从青苔中涌出来的一小股泉水来盥洗;让自己恢复精神。
这云杉林的安宁和静谧;证明了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当我们经过它出来;我们就碰到斯莱德山那几乎是垂直的城垛形山壁;这座山犹如一座岩石构筑的巨大要塞;从这犹如平原的宽阔处升起。它有一层又一层突岩、一道又一道悬崖。我们缓慢吃力地翻越过去;继续前进;一会儿相互拉着手攀缘而上;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找到立足点;左右曲折而行;在突出的扁平岩石之间攀登着。这座山的北面就像一棵树的北面;覆盖着浓密的青苔和地衣;踏上去感到很柔软;使我们滑倒过多次。到处都有矮小的黄桦、花楸树(Mountain…ash)、云杉和枞树对抗着我们的前进。从这样一个角度来攀登;背上又负载着一卷毯子;就不像是在爬树了——每一根树枝都抵抗你的进展;把你推回去。我们像这样攀登了1200或1500英尺之后;抵达了顶峰;终于赢取了胜利。那时已经几乎是两点钟了;——我们大约用了7小时才走了7英里路。
在这顶峰上;我们赶上了春天;而山谷中的春天已经消失了几乎一个月了。红色苜蓿草在下面的山谷中开放;野草莓刚刚成熟。顶峰上;黄桦刚刚挂出花絮;而春美草(Claytonia)或者叫春天美人草(Spring Beauty)正在开花。树木的叶蕾刚刚迸放;形成一片微弱的绿色薄雾;目光朝下面扫去;它就渐渐加深;直到在山谷中变成一大片浓密的云块。山脚下;七筋菇(Clintonia)或者叫北方绿百合(Northern Green Lily);还有低矮的棠棣(Shadbush)正露出它们的浆果;可是在离山顶很远之处;它们还在开花。以前;我从未伫立在开放的春美草中间;也未俯视过一片长满了成熟的草莓的土地。对于植被来说;海拔高度每隔1000英尺;它们的生长似乎就有10天的差异;因此山顶上的季节要比山脚下要晚一个月或者更多。我们在山边开始遇见的一种非常美丽的花;就是波状延龄草(Painted Trillium);它的花瓣洁白;脉纹粉红。
低矮的、发育不全的云杉和枞树林覆盖着斯莱德山顶;这树林在最高点被砍掉了一小片;因此这里视野开阔;四面八方几乎都可以看到。我们在这里坐下来享受我们的胜利;像鹰或者在3000英尺高空上的气球驾驶者那样来观看世界。我们下面的所有山冈和山峦的轮廓;看起来多么柔和而灵动!森林在群山上面卧倒;波浪般起伏而去;像一块地毯覆盖它们。东面;我们眺望到附近的惠腾堡山山岭和哈得逊河以及更远处;南面;是峰顶尖利的麋鹿峰(Peak o’Moose);和顶端平坦舒缓的桌子山(Table Mountain);西面;是格雷厄姆山(Mt。 Graham)和双顶山(Double Top);每座山大约3800英尺高;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同时;在我们的北面;越过豹子山(Panther Mountain)的顶端;我们的目光眺望到北卡茨基尔山的群峰。这里的每一面全是山峦和森林;文明化的影响似乎很小;它只不过是在这地球的粗糙的、毛茸茸的表面上到处留下的抓挠痕迹而已。在任何这样的眺望中;那荒野、原始、地理学上的事物非常具有支配性。人类活动一缩小;这个巨大球体的原始特征就产生了。每一个单独的物体或地点都相形见绌,哈得逊河谷只是地球表面上的一道皱纹而已。你会发现一种惊讶的感情;惊讶那伟大的东西就是地球本身;它在每个方面延伸得如此遥远;延伸到你的认识范围之外。
阿拉伯人相信;群山使大地稳固;正是群山把大地保持在一起。对于富于幻想力的东方人;群山似乎意味着更多的东西;群山赋予他们的意义比赋予我们的意义要多。群山是神圣的;群山是他们的神的居所;他们在群山上面献祭。《圣经》里;群山被当作一个伟大而神圣的象征来使用;耶路撒冷被作为一座神圣的山而提到;叙利亚人被以色列人所击败;于是他们就说:“他们的神是山神,因此他们比我们要强壮。”上帝就是在霍雷伯山(Mountain Horeb)上燃烧的荆丛中向摩西显身的;又在西奈把法律交付给了摩西。约瑟夫斯(Josephus)②说希伯莱牧羊人从不在西奈放牧他们的羊群;因为他们相信那里是上帝耶和华的居所。山顶的孤寂给人的印象特别深刻;上帝出现在那燃烧的荆丛中当然要比出现下面的山谷中更容易让人相信。当天空中的云也降临下来笼罩山顶时;这样一种情形肯定一举打动了敬畏上帝的古老的希伯莱人!摩西深知怎样用那将激发最深敬畏和崇拜的壮观情形来罗织自己的法典③。
可是当云朵降临到斯莱德山上并且笼罩我们的时候;那种宏伟、庄严眨眼间就消失了。外观具有预示性的云;结果只不过是从底部升起来的雾——它把我们给打湿了;为我们遮蔽了世界;景色马上就变得那么温驯而单调!如果当雾升起来;我们是从下面观看它;仿佛是从一个刚刚揭开的盖子下面观看它;目光像一只逃逸的鸟再次投入那些在我们脚下展开的辽阔深渊;那种宏伟和庄严的情感就迅速回来了。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我们在斯莱德山顶上感到的第一需要就是水。我们当中的几个人在左右四处寻找;可是没有找到一点水的迹象。可是这里肯定有水;因此我们就出发去刻意寻找。走了不到几百码;就偶然发现了一些岩石下面的一个冰窟——巨大冰块附近有一潭潭水晶般的水。这是个好运;随着所处的情形有利;我们的心情明朗起来。
据我所知;斯莱德山有一种这个州里其他山都没有的特征——它拥有一种特有的鸫鸟。这种鸫鸟是在1880年由纽约的尤金·比克内尔发现并加以描述的;后来被命名为比氏夜鸫(Bicknell’s Thrush)。其实它有一个更好的名字叫斯莱德山鸫鸟(Slide Mountain Thrush);因为只有在这座山上才有这种鸟。以前在那座离它只有几英里远、比它只低200英尺的惠腾堡山上;我没有看见它的身影;也没听见它的歌声。仅仅看见它在树木间的外观;你就不会把它从贝尔德的灰颊夜鸫(Gray Cheeked Thrush of Baird)或者绿背夜鸫(Olive Backed Thrush)中辨认出来。可是它的歌声却是完全不同的;听见它的那一刻;我就说:“有一种新的鸟儿;是一种新的鸫鸟。”因为所有鸫鸟的音质都是相同的。再过一刻;我就知道它是比氏夜鸫了。它的歌是一种低音调;更优美;更稀疏;比任何其他鸫鸟的声音都要低;它似乎是在吹奏一根精致的、纤细的金色管乐器;歌声像笛子一般共鸣着涌出来;像一声极度美妙而富于力量的悠扬低语。顶峰周围;这些鸟儿为数众多;可是我们在其他地方却看不见它们;也看不见其他鸫鸟。尽管有几次在我们停留之际;我从远在下面的山边听见了隐夜鸫(Hermit Thrush)歌声的回音。有一种我并没有准备去看见或听见的鸟;就是黑颊林莺(Blackpoll Warbler);一种通常在更远的北方才能发现的鸟;它在香脂树丛中发出它那朴直、口齿不清的歌。
比氏夜鸫是灰颊夜鸫更加南方化的子类;后者在纽约州和新英格兰更高的山上发现过。
山顶上的岩石也非常吸引人的注意力;即使你并不注重这样的东西。它们是大片大片的浅红色砾岩;由那被波涛冲得圆圆的石英鹅卵石构成。每块鹅卵石都在某一片古老的海岸上被塑造和打磨得很光亮;它们很可能属于泥盆纪。在最直接地暴露于天气下面的地方;岩石分解形成一种松弛的沙质和多砾石的土壤;这些岩石形成煤层底部的一层。可是在卡茨基尔山地区;只有这下面一层留了下来;上层结构从不存在;也许被风吹走了;所以在这里;人们要寻找煤矿往往是在头上去寻找;而不是在脚下去寻找。
在这里;这种岩石并不像我们向上攀登那样而延伸上去;而是山峦俯身在古老的海底把它驮在背上;然后再次起身。这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因此这些地区的最古老的居民也无法追忆到有关它们起源的时间线索。
我们所做的一件愉快的工作;就是用香脂树枝条来重新搭建一座木头棚屋;以备过夜。四面八方都生长着大量的小香脂树;我们很快就在小屋中有了一大堆香脂树枝条。这是一种多么大的转变;这清新的绿色地毯和我们芳香的床;犹如某种硕大动物的裘皮;它那微暗的内部制作得非常精细!不过;仍有两三件事情搅扰我们的睡眠:晚餐时我喝的一杯浓烈的牛肉汁使我睡眠不安;然后是豪猪在我们的脑袋边一刻不停地发出呼噜声和振动声;它们就在木头的另一边;让我们无法入眠;在清醒的状态中;我还饱受一只小兔子的骚扰;它不断拍打木门;轻轻啃着我们的面包和硬面饼;直至早晨的鱼肚白出现。然后;大约在凌晨 4 点钟;天上开始下起柔和的雨来;我想我听到了落下来的第一滴雨。我的同伴们都在呼呼熟睡;后来雨下大了;睡觉的人渐渐醒来。雨声就像是敌人的前进步伐;每只耳朵都期待着听见它。我们上面的屋顶最脆弱;我们对它毫无信心;它是由云杉和香脂树的薄树皮盖成的;上面布满凹处。不久;当这些凹处就积满了水的时候;大大小小的水流就倾洒在下面的人身上。这些从睡眠中惊醒的人便一同从地面弹跳起来;每个人都抓着毯子;可是等他躲藏到邻近的岩石下面时;雨却停了下来。黎明的曙光一出现;我就听到了那种新的鸫鸟;散布于小屋附近的树林中鸣叫—— 一种仿佛是在吹奏魔笛的曲调;一种从深色云杉树顶端传来的压抑而悠扬的低语。在别处;很可能这样一支小曲从来不曾从大山顶端上升起来问候过白昼。比起我所听到过的其他鸫鸟的歌;比氏夜鸫似乎拥有一种更显著和内在的声音震颤的特质——高度或者地形会是它的那种低音调的原因吗?在这样的地方;高音会有用一点。在山顶上;声音并不是远远地听见的;它们失落在寂寥的空气深渊里。可是在这些低矮浓密的深色云杉树中;在这些遮盖每一片地面的隐秘中;又有什么比这精美悠扬的低语保持得更久呢?那只不过是香脂树发出柔和的嗡嗡声;被阐释和体现在鸟儿的声音里面。
我们的两个同伴计划着从斯莱德山进入龙多特溪的源头;然后走到肖坎小村的铁路外面。这条路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很可能在第一天就得用整天的时间来穿越一片没有路径的荒野。凭借着我对这片乡间的地形学知识;我给他们指出了线路;他们自己也彻底查看了地图;以便把这些地点弄得更清楚。大约在9点钟;他们卷起毯子出发了;而我和我的朋友则打算在斯莱德山上再住上一夜。当他们开始下山;走向那艰辛的路途时;我们忍不住朝他们的背影大叫着那古老的经典性警示语:“大胆;大胆;但别太大胆。”要投入这样的陌生环境需要勇气;我知道这些年轻人正在这样做;但他们还需要谨慎。一颗虚弱的心或者一个困惑的头脑;都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任何事情的理论比实践要容易得多;理论是在空气中;而实践是在树林里。我们的朋友保持沿着云杉树和桦树之间的分界线;安全越过山岭进入山谷;可是他们的衣服被撕破;身体被擦伤;被骤雨淋湿;朝着他们的最后几英里路程冲刺;在穿过杂乱的岩石和木头而进入下面的山谷口时;他们所感到骄傲的最后一点勃勃生气枯竭了。而湿滑的道路隐藏在荒野中;此时似乎更加乐于捉弄他们:它们时隐时现;得到了木头、岩石和倒下的树木的支持;它们躲避在深深的峡谷中、躲避在出人意料地隆起的地形后面!我的朋友可能会错过他们的目标;群山可能会施展计策来战胜他们……整整那一天;无论何时观望着那溜滑的荒野;我都担心地想着那两个摸索着道路前进的朋友;很想知道他们怎样了。这种担心很可能并不是多余的;因为他们对前面的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于是;我的脑海里有了一丝淡淡的恐惧阴影;害怕我可能会在给他们指出的这片地形的某些地点上犯错误。但一切都还好;根据我所计划的战役;他们取得了胜利。一周之后;当我们在我们朋友的门前向他们致意时;他们的伤口已经几乎愈合;衣服上的裂口也都缝补好了。
当站在山顶上享受胜利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