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不是花朵-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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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摄像头如同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一如往日的安置在80亩校园里。。
蛮横、无情、漠然。
它们逼视着浑然不知的同学们,使我们的原本应该美好的校园不再纯洁美丽,它们正悄悄的安静地吞噬着同学们的自由和尊严。
东方电视台给我们介绍的斯伟江律师,是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人。
他有很强的正义感,在听了我们关于事情的描述以后,他很肯定地说:“理论上,你们肯定是可以获得胜诉的,但是其中有没有波折,那就不好说了。我们尽力而为。”
学校对我的朋友郭尧的干涉,已经就让我和小云,预见到了事情的复杂性。
但是,究竟有多复杂,我们还是不得而知。
因此,斯律师的话我们能明白,而且我敢肯定,波折是肯定会有的。
第三部 我们这样长大第八章 与母校对簿公堂(2)
魏罡,你还我们一个清静的校园!
很快,案件就进入了预审阶段。
到2003年11月初,法庭召集双方进行第一次预审,第一次预审的主要内容是双方交换证据。
那天天气不错,天气好得让我觉得,辜负这样的好天气而跑到法院打官司,实在是很可惜了。
去法院之前,和小云一起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车来车往的车辆,我笑着对小云说:“就这样去我还真有点不甘心呢,真想叫上几个哥们,每人骑一辆摩托车,到学校绕几圈示威!”小云听了我的话,微微一笑。
进行预审的房间很小,大约10平方米的样子,只有4个旁听席。我走进这间房子后大失所望:就在这里打官司啊,怎么越看越像警察讯问嫌疑犯的小黑屋呢。在我的想像中,打官司总是在那些大厅中进行的,两方律师激烈辩论后由法官做出裁决。呵呵,也许是我看香港电视剧看多了。我们、张艳律师和几个前来给我作证的同学都准时到了法庭,然而对方律师却姗姗来迟。气氛很紧张。这次预审主要是交换双方的证据,然后由对方的律师询问我的证人。
对方律师询问的第一个人就让他哭笑不得。
说起来也挺好笑的。第一个给我们作证的同学叫路寅,是我们班上最“无厘头”的一个同学,他不仅长相很有特点——有些八卦的女生经研究发现他长得像美国电影《ET》中的那个小外星人,他的外号是“教练”,至于这个外号的由来,是因为这个家伙踢球的时候很少流汗,甚至不流汗!
想想以前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再看看眼下法庭上跟学校对簿公堂的情况,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对方的傅律师开始询问“教练”了,她表情严肃地问道:“你看清楚录像上那个人是原告之一魏罡吗?”
“对的,看清楚了。”
“那你凭什么看出的?”
“他那张脸我太熟悉了,同学三年,我们的交情可是骨灰级的了。”“教练”说出来的一些80年代生人的词汇让傅律师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位证人,我想提醒你,你凭侧影就能认出是原告吗?”
“哎呀,就是背影我也认得出!”“教练”这话说的有些漏洞,我心里发急:老大,在法庭上你怎么也搞这无厘头的一套?唉!
傅律师可能觉得逮着一个漏洞:“这位证人,请问你认人都是靠侧影甚至背影的吗?”
“教练”头一歪,身体一侧,下一句话差点没把傅律师气疯:“哎,你这张脸我从侧面就认得出了呢。我们才见面不过十来分钟而已,你看,我说的是真的吧?”
所有在场的人,包括审判员和书记员都被“教练”这句蜡笔小新式的话逗笑了,傅律师苦笑着请“教练”下去。
预审时播放了学校提供的“文明教育”录像带。
我一看,就发现了问题,不出所料,那盘录像被修改过了,从这盘录像看,我和小云自始至终脸上都打上了马赛克……
我当即向法官反映了我的看法。
在看录像带之后,傅律师拿着那盘录像带,走过来对我说:“魏罡同学,这是作为证据使用的录像带。我可以以我的人格保证,这盘带子到我手里以后绝对没有改过!”
我想了一下,说了句令她很不高兴的话:“傅律师,我是愿意相信您的,但是您似乎无法保证,学校有关人员在把这盘带子交给您之前没做过任何改动吧?”
她顿时不做声了,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上。看得出来,这次预审校方准备得很不充分。
接下来,在律师的帮助下,我们看了看学校出示的一些学生写的证词。
我们看了这些东西的第一感觉是,真可笑。
其中有些东西是高二的学生写的,至于内容如何倒不说了。我和小云在学校表现出关系亲密的样子,也就是我们俩还在读高二的时候,他们还没考进高中呢,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影响他们的。
有的证词如果用“矫情”二字来形容,我想也不会太过分。
这些可怜的学弟学妹在证词上愤怒地呼喊着——
魏罡身为本校学生,却做出了这样对不起母校、诬陷母校的事情来,我们为母校感到耻辱和悲哀,他不配被称做我们的校友!他们俩污染了我们的眼睛和心灵,破坏了我们美好的校园,还我母校的清白,还我一个清净的读书场所……
我不怪他们,他们还在学校读书,不能不听学校的。
但是有一个人的证词却让小云感到备受打击。
章冰是小云同宿舍的室友,高一高二的时候和小云是一个班的,高三分班的时候分到别的班去了。
她在平时和小云的关系可以说很亲密了,跟我关系也不算太坏,她还做过我和小云之间交流的“使者”。但是在这个时候,她提供给学校的证词却让我们吃了一惊。
她在证词里表示:我和小云在校园里和晚自修课堂上的亲密举动确实影响了她的正常学习,干扰了课堂秩序,破坏了校纪校规,她对于我和小云是蛮“烦”的。学校的偷拍行为是正常的教学管理活动,大家都知道摄像头会拍课堂的情况,而且大家也同意学校拍。而且她坚持认为我和小云看了录像以后没什么激烈的反应,更别提想自杀了……
看了这份证词后我第一反应是一阵窒息式的胸闷,闷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苦笑着对气得快掉眼泪的小云说:“唉,这个章小姐平时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在这个时候捅了我们一刀,真是好朋友啊!”
小云自然更气愤,深恨自己看错人了。
其实我们对于她提供的证词内容倒没怎么担心会对我们有什么不利,前面看的一些激情四射的证词已经让我们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了。
我们最感到气愤的是,她跟我们一样,已经从高中毕业了,这件事与她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她本没有必要给学校提供这样的证词来攻击我们,没有必要再捅我们俩一刀。
然而,遗憾的是,她不知处于什么想法,给学校贡献了这份证词作为我们的“罪证”。
或许,她想当一个光荣的校友?
正式庭审时,作为关键证据的录像播放的时候,隋亮等同学边看边摇头,呵呵,我们还没老到记忆发生错乱的地步。母校啊,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录像放到“胎教”这一段的时候,法庭两名书记员、严肃的审判长和审判员也率先破坏了法庭纪律,忍俊不禁了。可以想像,这样的笑对于当事人来说,是一件怎样难堪、尴尬的事情!
第三部 我们这样长大第八章 与母校对簿公堂(3)
第一次预审,双方不欢而散。
章冰的证词让我不停的反思自己,反思自己的为人,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低着头无精打采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在想,从小到大,我被多少人出卖过?我轻信了多少人?
我记得自己第一次给人出卖,是在小学的时候。那时学校总是强行让学生买一些他们实际并不需要或者他们并不喜欢的东西。我所在的小学就强迫我们每天喝一袋塑料袋包装奶。那种奶的味道很差,而且看上去又脏兮兮的,所以很多同学包括我都不愿意喝这样的奶。我当时的想法很直接,不好喝我就不喝,扔了吧。
我脑袋里冒出一个顽皮的想法:要是把这袋奶从楼上扔下去,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哈哈,肯定很好玩!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我站在栏杆边,把手中一袋奶扔了下去。
啪——
那袋奶掉到了地上,顿时炸开了,乳白的牛奶洒了一地。牛奶包装袋“啪”地一声炸开后,牛奶迸射出奇妙的图案,那图案就好像一只长脚的大蜘蛛。我觉得很好玩,便趴在教学楼的栏杆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地上的图案。
忽然,楼下响起一个生气的声音:
“是谁扔的啊?!”
哎呀,不好!是校长的声音!
我吓得赶紧缩回头,大气都不敢出,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千万别找到我啊,千万别找到我啊。
花白头发的老校长“噔噔噔”大踏步走了上来,严厉地问同学们:“刚才是谁干的啊?真不像话,怎么可以这样浪费牛奶呢?谁干的啊?”
大家一阵沉默,然后都低下了头,没人说话。哈,看来小伙伴们还挺讲义气的!
我正暗自高兴的时候,突然一个平时跟我很要好的同学站了出来:“报告校长,刚才是魏罡干的!”
他说完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校长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我,说:“你这个小同学,怎么这么不爱惜别人的劳动成果?老师是怎么教的,难道都忘了?”虽然校长没有让我写检查或者叫家长到学校去,但是事后我很长时间里都没理那个告密的家伙。
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给朋友出卖。
所以,这一次小云给自己同寝室的好友出卖,其中滋味,我感同身受。
只是,更难受的是,我和小云努力回忆了很久,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得罪过章冰的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呢?是不是我们自己为人存在问题呢?我们最感到困扰的正是这个:她让我们对自己的人格都不太自信了。
我们的心灵这个时候无比脆弱。
这次预审过程中,我们除了看到这些荒诞的证词外,也听到了各种版本的流言:正在复读的隋亮告诉我,学校里一些比较“八卦”的人,有的说我们是靠小云去歌厅唱歌挣足打官司的钱的,有的还说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更有甚者还说我们在预审的时候拿了学校10万块钱,撤了诉了结了官司……更卑劣的谣言我就不列举了。
对此,我不会感到愤怒,只是感到惊讶,惊讶于谣言的“高水平”。
此后过了大概1个月。12月17日,第二次预审也就是正式的预审开始了。这次斯律师也随我们一起出庭了。对方的陶律师也来了。
到了法庭里,我发现学校派来应诉的人以及校方证人中很多都是我所熟悉的人:其中就有我高三的班主任陈老师、小云的班主任吴老师、一个学校的保安、宿管办的主任、小云他们班的班长。此外,还有几个高二、高三的学生,他们当中有的人我认识。
让我们稍感欣慰的是,这些老师的证言与第一次预审交换证据时我们所看到的证词相比,都显得保守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大家面对面而不好意思做得太绝,或许是因为他们确实是按照自己的良心说话了。当然,我更愿意情况如后者那样,我们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
我们愿意相信大多数人都是好人。
昔日的老师与校友,今日的对手,多少有点尴尬,我觉得此刻不便与他们再进行直接的接触,因此眼睛瞥向别处。我忽然发现来给学校作证的几个不认识的学弟学妹每个人脸上都明显地挂着一副极度鄙薄、疾恶如仇的神情,一双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有没有搞错?干嘛这样看我,好像我是你们的杀父仇人似的!这么想着,我低下了头,我不愿也不敢直接看着他们的眼睛,我害怕自己在这庄严的地方忍不住笑出来。一歪头看见了身边的小云,我看到她的神态,吓了一跳:只见她双手抱在胸前,眼睛里噙着泪水,故意跷起了腿,恶狠狠地瞪着表情激愤的学弟学妹们,摆出了一副高傲的姿态。
看到她这样子,我小声说:“喂,腿放下来,法官看了多不好!”听了我的话,她把腿放了下来。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又跷起了腿。
这时小云的班主任吴老师走了进来,小云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吴老师慌忙“哎”了一声,随即脸就红了,很尴尬的样子。
很快,预审就开始了。校方的证人之一,保安科的张老伯走了进来让斯律师提问。这个张老伯年纪将近六十,据说心脏不太好,而且耳朵也有点背。斯律师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他的回答都让人啼笑皆非。
当张老伯描述到我和小云在学校的表现的时候,说:“他们俩的事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的行为非常公开,从不避讳他人。他们经常勾肩搭背,卿卿我我,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他们完全不注意自己的形象,这种行为在校内影响很坏。仅是我个人看到他们就有那么两次,在操场上搂搂抱抱,很不像话……”
这个时候斯律师插了一句:“他们交往的两年中,被你两次看到搂抱,这算很多次吗?”这么一问,顿时把张老伯噎住了。
斯律师笑了一下,接着问:“在此期间有没有见过类似谈恋爱的?”
张老伯想想,说:“从来没有。”他可能觉得这句话说得有点过,于是补充说:“谈恋爱的有那么几对,但为数不多,也比较含蓄,像他们这样明目张胆,这么过分的独此一对。”
斯律师又笑了:“既然其他几对谈恋爱谈得很含蓄,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这么轻轻一戳,张老伯一下子泄气了。我忍住笑看着这个平时跟我蛮熟的老伯,哎呀,他这套说辞一套一套的,怎么听怎么像某个老师教的,还蛮有文采的。
接下来出来为学校作证的是我高三的班主任陈老师。
斯律师首先问陈老师说:“听说您是原告之一魏罡同学的班主任,那您来此作证的目的主要是什么?”
陈老师的话出乎我们的意料:“我有什么目的啊?为讲和嘛!”
斯律师接着问道:“您对魏罡同学总的评价是什么?”
陈老师习惯性地捋了捋头发,说:“这个同学总的来说是不错的……”
忽然,学校的律师打断了斯律师和陈老师的对话:“请你们不要问与材料无关的问题!”随后陈老师就被叫了下去。看着班主任的背影,我心里一阵难过,这个老师太让人琢磨不透了!他给我这样的评价,是不是因为他不想把事情做得太过呢,是不是还念及师生情谊的呢?但是想到以前他一些行为,我又实在无法释然。
每当回想起放录像那天陈老师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心里就一阵酸楚,一阵难过。
今天陈老师的话还算客观,也许,还是念及了几分师生情谊,不想把事做绝,但愿如此吧。
接着,几个学生证人也相继站起来发言了。当法官问他们,你们中学谈恋爱的学生多不多的时候。他们的回答干脆而坚定:不多!像魏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