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不是花朵-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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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我们这样长大第九章　从《面对面》到《今日说法》（1）

　　　　……你们也不要太在意你的老师们、校领导以及其你们的所谓长辈们。他们当中的相当大的一部分，缺少人文精神，缺少人文关怀。罪不在他们。他们以及他们的长辈，从幼年开始就是在仇恨教育的环境中长大，他们懂得的真理是“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残酷无情”。　　　　
　　　　　　　　　　　　　　　　　　　　　　　　　　　　　　　　　　　　　　　　　　　　　　　　　　　　　　　　　　——新浪网友种地者　　　　
　　　　“谁伤了你的心，你也应该伤伤他的心”　　　　
　　　　　　　　2004年2月中旬，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面对面》节目的工作人员找到我，说想联系我们做一期节目。起初我不想再接受媒体的采访，不想把事闹大了，但是被他们说服了，他们认为我和小云面对的是一所极有政治背景的学校和整个教育界。如果整个教育界都不能正视这个问题，那就需要借助媒体的力量。这样，我们决定同意做这期节目。　　　　
　　　　在节目中，我的态度很明白，首先我承认自己的行为是不合适的，我犯了错误；其次犯了错误应该给我改过的机会，也可以用合适的手段惩罚我，不过这不意味着可以不择手段，以侵犯我尊严和隐私的方式来教育和“激励”我们。　　　　
　　　　在主持人王志和我的谈话中，当王志问我中学生谈恋爱“多早算早”时，我反问了一句“怎样才算恋”呢？我认为，人的感情是难于捉摸的，在我们这个年龄，除非男生与女生之间不交往，交往的时候日久生情，本身也无可厚非，关键还是要把握一个度的问题，不做与我们年龄不符的事情。　　　　
　　　　王志问我“跟学校有那么大的恩怨吗？”，我的回答是，如果他们愿意把我当作子女，那我也会把他们当作父母。可是很可惜，从他们对我的教育中，我没看到来自父母的爱心与宽容，我只看到了一些冷冰冰的东西——这个学生不合格，是次品，那么我们就应该把他们作为祭品牺牲掉，以有利于其他学生的成长。他们做得出来，难道我表示出愤怒不可以吗？我在起诉状中也说了：“吾爱吾师，吾更爱权利”。　　　　
　　　　《面对面》节目播出后，观众的热烈反应出乎我的意料，其中，有很多观众的来信更是让我备感温暖，原来，我们不是孤立的，有这么多好人在支持我们呢。　　　　
　　　　以下是几个热心观众给我发的E…MAIL——　　　　
　　　　魏罡：　　　　
　　　　你好！你说对了；我的名字是红霞。我会永远做你的朋友　，为你们祝福。今后无论遇到什么挫折，你都要坦然对待，不要有压力，影响了自己的生活。你很自立，并且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有一个十分健康的、自然单纯的心理，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希望你不要因为周围一些世俗的眼光和心理，而改变自己，去顺应他们，失去原本的自我。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我相信你。这段时间，你可能心力有些疲惫，那么暂且想淡些，让自己休息一下，自然些（我想你也是一个喜欢自然，不喜欢刻意雕琢的人）。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如果你觉得我能帮助你做点什么，请说出来，不要客气，我很乐意帮助你，何况我是你永远的朋友。　　　　
　　　　你现在又要学习，又要面对这件事，我想你的时间一定很宝贵，在你有时间的情况下，或者想诉说自己的感受时，给我写信好了，我时刻都会等候你的来信。我会时常挂念你的，祝你永远阳光、灿烂！　　　　
　　　　　　　　　　　　　　　　　　　　　　　　　　　　　　　　　　　　　　　　　　　　　　　　　　　　　　　　　　　　　　　　　　　　红霞　　　　
　　　　魏罡：　　　　
　　　　你好！看到你给我的回信，我很高兴。那期《面对面》（《成长的烦恼》）播出后，应该给很多人留下思考，尤其是教育工作者。你们学校不但没有去反思他们的行为，反而给你们制造压力，作为一个教育者来说，不去理性的分析问题，多去理解自己正当青春期、可爱的学生，而是用这种不了解人性的思维去斜视自己的教育对象，以后还谈何教育出心理健康的学生，这才是这件事的真正悲哀。魏罡，你一定要坚持到底，我相信你。虽然上海XX高级中学作为一个公立学校，有一定的社会力量，但在这期节目播出后，社会舆论所产生的影响力也是毋庸质疑的，最终结果是要公开的、透明的，所以对你较为有利，希望你俩坚持下来。你们尽力了，并且给中国的某些教育思想提出质疑，给了一次不小的警醒，这已赢得了大家对你们的赏识，所以结果已不是很重要了。　　　　
　　　　最后，我希望你们在大学里依然能以健康的心理生活、学习。我爱你们，支持你们，我想很多人也如我一样爱你们。如有事，请与我保持联系，我会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来帮助你们的。　　　　
　　　　　　　　　　　　　　　　　　　　　　　　　　　　　　　　　　　　　　　　　　　　　　　　　　　　　　　　　　　　　　　　　　　　小颖　　　　
　　　　魏罡：　　　　
　　　　　　　　　你好！　　　　
　　　　　　　　　今天看到了你的来信，我很意外也很高兴，没想到“面对面”会把我的信转给你。　　　　
　　　　　　　　　其实那天看完你做的那期节目我真的很生气，第二天到单位和同事讲起来，没想到不少人都看了，而且他们和我的看法是一样的，都会觉得学校的做法太不礼貌、太过分，所以我才会给你们写信。我现在已经走入社会，但也是经历过高中生活的，这样的事情不止在我身边发生过，而且也可以说成正常，但没想到你所在的学校做法会那么极端。说真的，我挺佩服你，这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会很生气很生气，但真正走上原告（席），想到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为自己讨个说法真是得需要勇气。　　　　
　　　　　　　　　你很勇敢地跨出了这一步，你的决定、你的做法也得到了包括我包括好多人的支持，我觉得结局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真的希望这件事会给那所学校警示！　　　　
　　　　　　　　　看了节目，知道你和那个女生都已经考上了大学，希望这件事不会给你们今后的学习和工作带来不便。　　　　
　　　　　　　　　最后，祝你们学业有成！　　　　
　　　　　　　　　　　开心每一天！　　　　
　　　　　　　　　　　幸福每一天！　　　　
　　　　　　　　　　　　　　　　　　　　　　　　　　　　　　　　　　　　　　　　　　　　　　　　　　　　　　　　　　　　　　　　　　　　　　　　　　　　　　　　　　　　　大连　　　张　02…25　　　　
　　　　后来，有一个北京的孟先生打电话告诉我，他原来对学校和老师是非常信任的，但是他的女儿也曾经遇到了同样的偷拍行为，也遭到了当众的羞辱，但是他们没有走上起诉学校这条路，因此他对我们的行为表示赞赏，说还要给我们一些经济上的资助。我对他的支持表达了谢意。　　　　
　　　　《面对面》的工作人员也告诉我，观众反应的热烈是他们没有料到的，说大家都在期盼着一审结果。在这本书出版的时候，一审结果也许就要出来了，尽管很可能审理结果对我们不利，但是我不会放弃的，要继续走下去。　　　　
　　　　我在写完这部稿子的时候，把稿子拿到北京的出版社让编辑改，在此期间，一些北京的媒体采访了我，并且把采访我的文章发到了网上。网友们热烈的反应同样也很热烈，不过有褒就有贬，其中不乏贬得很厉害的，呵呵。　　　　
　　　　有一个网名叫“种地者”的网友写下这么一段话，让我非常感动——　　　　
　　　　孩子，谁伤了你的心，你也应该伤伤他的心。不要怕！　　　　　
　　　　感情的事；是人都要经历，如果觉得见不得人，就是心理有障碍了。没经历过感情的人，不是人！　　　　　
　　　　孩子，见到你有了感情，就犹如见到自己的孩子来了第一次例假、有了第一次遗精而感到欣慰，觉得孩子养了十几年，终于长大了。倒是你如果只对同性感兴趣，倒是值得担心和警惕了。　　　　　
　　　　但也务必记得，学生以学习为重，不要耽误了学习。幸福了一阵子，痛苦了一辈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们也不要太在意你的老师们、校领导以及其你们的所谓长辈们。他们当中的相当大的一部分，缺少人文精神，缺少人文关怀。罪不在他们。他们以及他们的长辈，从幼年开始就是在仇恨教育的环境中长大，他们懂得的真理是“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残酷无情”。知道吗？“残酷无情”，他们也许把你当成了敌人，尽管他们是你的老师、领导、长辈、同事、同学。他们要自省，他们采取的方式，差一点使两个鲜花般开放的生命凋谢。如果他们不知罪，你也要理解他们，大环境使然。　　　　　
　　　　孩子，祝你们的花期开得更持久、更灿烂！　　　　
　　　　我想，写下这段文字的人真的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他对中学教育的现状可谓了如指掌，他这样的人更适合去做一个老师，更配得上“灵魂工程师”这几个字，他的孩子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很快乐……　　　　
　　　　


第三部　我们这样长大第九章　从《面对面》到《今日说法》（2）

　　　　没有芬芳的“花季”　　　　
　　　　我写下这些文字不是想抱怨什么，也不想简单地说现在的中学教育体制是好还是不好，毕竟我还只是一个学生。我现在所写的只不过是从一个学生的角度去看、去思考那个教育了我们十几年的学校、老师和教育体制。　　　　
　　　　我得出的结论是，我们从小学到高中这12年的求学过程，就是我们离自然离真实越来越远的过程。上了大学后回过头来看看过去的时光，不免有些悔意，12年的岁月里，我很少能感受的青春的阳光，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即便是读书，也不能读一些自己喜欢的书，所谓“书”，无非也就是那几本课本。　　　　
　　　　有时候一些老师的做法，给我们学生的感觉，他们不是拿我们当正在鲜活地成长着的孩子去牵引、去鼓励，而是拿我们当作“治理对象”。　　　　
　　　　我很喜欢踢球，我也承认，我这人一直很贪玩，有时候会逃了下午的自修课去踢球。有一回，好几天都没踢球，我那双脚闲得痒痒，跟几个死党一商量，偷偷溜出去踢了一场球。踢完球后，我又溜回教室，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一推开教室门我傻掉了，陈老师正端坐在那里，等着我落网呢。陈老师用一种慢条斯理的腔调问：“踢球去啦？”　　　　
　　　　我理亏，于是不敢多说一句话，低着头默不作声。　　　　
　　　　这时候陈老师又问：“说说看，还有谁和你一起去踢球的？”　　　　
　　　　我想了一想，说：“陈老师，就我自己一个人去的，”　　　　
　　　　“哈，一个人能踢球？”陈老师笑了一下。　　　　
　　　　“我……”　　　　
　　　　“我跟其他班的同学一起踢球的。”我知道我不能出卖死党。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满身大汗的顺子和隋亮也推门进来了，跟我一样，也傻掉了。　　　　
　　　　陈老师又细声细语地问他们：“你们跟谁一起踢的球？”　　　　
　　　　顺子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看到我灰溜溜地站在那里，以为我早就“招”了，指着我愁眉苦脸地说：“老师，你都知道了，还问啥呢？”　　　　
　　　　教室里一片哄笑声。　　　　
　　　　我为什么要讲这件事，不是因为我被当场戳破而心怀不满，而是我对这种“治理术”有着一种恐惧心理。　　　　
　　　　我在上小学的时候，老师为了维护课堂纪律，往往会将不守纪律的学生叫到讲台上罚站。不知是谁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为了让被罚站的学生“立功赎罪”，老师鼓励被罚的学生检举其他同学——只要你能找到一个同学替换你站在讲台上，你就可以下去了。在这样的威压下，我们通常是连大气也不敢出，因为如果不老实的话，随时都能被罚上去。这种办法的实际效果很不错，在老师们当中广为盛行，而学生们则恨透了这种鼓励同学们互相出卖的所谓“教学经验”。　　　　
　　　　记得曾看过一部名叫《闻香识女人》的电影，那里面有个名叫查尔斯的倒霉蛋。他遇到了这样一件事：他几个同学（并不是他的好朋友）对善于逢迎拍马的校长很不满，于是想了个办法整整他，结果这个傲慢的校长被泼了一身油漆。可想而知校长会多么愤怒。巧合的是，校长的一个下属发现查尔斯当时在那个地方，于是想当然地认为查尔斯是肇事者并告诉了校长。　　　　
　　　　校长把查尔斯叫到办公室，先是责问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查尔斯不承认，并且态度很坚决。校长看到这种情况，就想让查尔斯说出是谁做的，并挑明了利害关系：如果你招供的话，学校有一个保送哈佛的名额，那将是你的。这对于家境一般的查尔斯来说不啻为一个巨大的诱惑。查尔斯只好表示，要考虑考虑。　　　　
　　　　查尔斯将自己遇到了这件事告诉了他所信赖的施雷德上校，老上校严肃地告诉他：“如果你为了前途而出卖同类，那你就完蛋了，你就会堕落为一个平庸的成年人……”　　　　
　　　　查尔斯最终经受住了考验，面对咄咄逼人的校长没有退缩，甚至在别的同学指出了肇事者是谁以后，他也没有改变自己的立场，守护了自己心中的价值。施雷德上校最后在校长为查尔斯而开的听审会上进行了慷慨激昂的演讲，成为美国电影中的一幕经典。　　　　
　　　　我想以很多老师的看法，他们对查尔斯的行为和老施雷德的想法一定是不理解的：做了错事受到惩罚是天经地义的事，自然包庇坏学生的行为也应该受到谴责，为什么这样的影片会受到欢迎和赞扬？难道这样的学生不应该揭发吗？　　　　
　　　　根据我自己的理解，这部美国影片体现出的那种价值观相对于“学校纪律”，是更高阶的一种价值。人与人之间如果失去信任，那样的社会将会比“纪律松弛”的社会更可怕。　　　　
　　　　关于我们的道德教育，我反映的这一侧面足以说明问题。　　　　
　　　　再者，我想提一提，所谓的“素质教育”，在我们学生中间到底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素质教育的含义我不必赘言。当同学们听到这一名词并聆听了老师对它的解释以后，高兴了好一阵子，这下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那段时间，很多补习班、辅导班纷纷关门大吉，学生们享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大家很是欢欣鼓舞，终于不必在高考这个大指挥棒下苦熬了！　　　　
　　　　然而这个“自由时代”只是昙花一现，时间不长，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又死灰复燃，不许公开开办，就把活动转移到地下，上课的时候拉上窗帘，门口有人把风，就像搞地下工作似的。总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用历史老师的俏皮话来说，应试教育全面复辟了。　　　　
　　　　应试教育复辟得差不多了，素质教育在表面上还是盛极一时：很多家长响应学校的积极号召，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各美术班、音乐班、艺术班、体育班，以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这下可好，本来只有应试教育那些东西压在头上，现在又有了素质教育一些形式化的东西压到头上，于是学生们会感觉更累，而不是什么“全面发展”。　　　　
　　　　减负、减负，又是减又是负，负负得正。所以我们学生背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在以前的教育体制下还可以说是活得较为轻松的，现在可好，学习成绩好还不行，必须要抓自己的素质，必须要做到全面发展。　　　　
　　　　我说这些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反映一些现在的学生关于“素质教育”及其教育效果方面的东西。　　　　
　　　　有的老师令学生反感的地方就是对学生总是存有或多或少的偏见。　　　　
　　　　我的字一向写得不好看，从小学开始就是这样了，为此我也挨过老师无数次责骂。看着自己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我决心好好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