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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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绷飨仗玻司魑薇龋菩醒厦髦ο鹿蹋约翰⒎呛廖薏炀酢S赫辏1728年)就发生过一次令他震惊的“布兰泰事件”。雍正听属下反映江西巡抚布兰泰执政过于刻薄,就找机会当面询问缘由,布兰泰回答说“臣在江西所办事件,往往从重从严,待皇上敕改,使恩出自上”蒋良骐:《东华录》,卷29,487页。。布兰泰的话表明:在封建专制主义高度发展的清代独裁体制中,官场作风普遍迎合,说假话,颠倒黑白,假公济私,栽赃陷害。明明皇帝施政严厉,做大臣的只能投其所好,比皇帝更严刻对待下属和百姓。布兰泰若说“严刻出自皇上”是很符合实际的,可惜他不敢说,因为说了就要掉脑袋。说“待皇上敕改,使恩出自上”,在他自己看来很得体,给皇帝一个争取人心的机会。岂料结果令雍正听了“心中战栗,不觉汗流浃背”。因为施政不论宽严都有限度,现在官吏仍故意从严从重办事,以待皇帝折中,而做皇帝的日理万机,哪能时时小心,一一看出改正。何况大臣们又没有事先声明何事办得过严,需要劳驾皇帝出面干预。再说地方官所办之事,并非都要奏请皇帝,因此毫无补救灵丹妙药,后果仍然要归咎皇帝。这时的雍正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程度,因此将布兰泰革职法办,以儆来者。
在此之前,如雍正八年(1730年),处于病重之中的雍正帝在曾经宣布的“遗诏大意”已经表示:“朕夙夜忧勤,惟体圣祖之心为心,法圣祖之政为政”,但他心里明白,与康熙的“政尚宽仁”不同,他实行的是“严明”之政。《清史稿?世宗本纪论》,卷9。至此到了晚年,政令从严的这支令箭早已发出,立刻明目张胆收回,势必造成政治混乱,所以只可潜移默化,徐图进取,有待来日。无奈他寿命不长,改弦更张的任务只能由他的继承人乾隆来完成了。
乾隆是个有心人,尤其是未当皇帝之前已饱读经书,博涉历史,对过去治乱兴衰颇有了解。二十五岁当皇帝,又目睹康熙、雍正两朝政治得失,绝非等闲之辈。他即位伊始就看出皇祖康熙当政,正值国家经历四十年战争结束之际,社会经济遭到严重破坏,田野荒芜,人口锐减,百业凋零,满目疮痍,万民瞩目,这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缓和满汉民族矛盾,笼络士民之心,与民休息,恢复和发展社会经济,大力推行宽松仁慈的政治,所谓“非遍覆包涵,不足以厚生养而定民志”。当然,由于执法不严,各级官员趁机中饱私囊,大肆贪污,时有“九天供赋归东海,万国金珠献淡人”之谣。“东海”指大学士徐乾学,“淡人”指内阁学士高士奇。康熙明知故问,对大臣们说:“诸臣为秀才,皆徒步布素,一朝得位,便高轩驷马,八驺拥护,皆何所来赀?可细究乎?”昭梿:《啸亭杂录》,卷1,《优容大臣》。结果不过将二人免职了事。康熙还说,即使号称“清官”之人,也未必都那么廉洁,“今张鹏翮居官甚清,在山东兖州为官时,亦曾受人规例,张伯行居官亦清,但其刻书甚多,刻一部书非千金不得,此皆从何处来者?此等处亦不必究。两淮盐差官员,送人礼物,朕非不知,亦不追求”。不仅如此,他还进一步得出结论:“多事不如少事。”《清圣祖实录》,卷245,17、26页。说明这位大清圣祖尽管对臣下不法行为如此了如指掌,仍采取驭下宜宽不宜严的态度,以换取他们对清政府的效忠尽力。可是拖到了康熙晚年已是“政宽而奸伏,物盛而孽萌”的形势了。于是雍正看到“人心玩愒,诸事废弛,官吏不知奉公,宵小不知畏法,势不得不加意整顿,以除积弊”。按照正常的逻辑推论下去,应该说这是必要的或取得了何等显著的效果,然而乾隆继续说的却是雍正帝属下官吏误解了其中原意,以为目的在于严厉,加上执行中奉行不善,以致造成政令繁苛,每事刻核,大为闾阎之扰累。《清高宗实录》,卷14,21页。这就把问题揭示出来了,但又不损害雍正的形象。
事实也正是乾隆要推出自己的新政。讲康熙的“宽仁”政治和雍正的“严明”政治,都是为这位刚即位的皇帝颁布新政作陪衬。而乾隆的新政,既不宽大无边,也不繁苛累民,其核心的宗旨是“宽严相济”,走“中”或“折中”之道。乾隆初政的“宽严相济”与“中”及“折中”之道是一个意思。
初政布新新皇登基:新政方针(2)
论背景,乾隆的宽严相济之政出台,也有他自己的实践感受。他刚一即位借宣布“皇考遗诏”的机会,提出了“宽大”的施政方针,可是一经实行便出了偏差。即位仅一个多月,乾隆就要阐述他的施政方针本意。他说:
治天下之道,贵得其中,故宽则纠之以猛,猛则济之以宽。而《记》称一张一弛,为文武之道。凡以求协乎中,非可以矫枉过正也。皇祖圣祖仁皇帝,深仁厚泽,垂六十年,休养生息,民物恬熙。循是以往,恐有过宽之弊,我皇考绍承大统,振饬纪纲,俾吏治澄清,庶事厘正,人知畏法远罪,而不敢萌侥幸之心。此皇考之因时更化,所以导之于至中,而整肃官方,无非惠爱斯民之至意也。皇考尝以朕为赋性宽缓,屡教诫之。朕仰承圣训,深用警惕,兹当御极之初,时时以皇考之心为心,即以皇考之政为政,惟思刚柔相济,不兢不,以臻平康正直之治。夫整饬之与严厉,宽大之与废弛,相似而实不同。朕之所谓宽者,如兵丁之宜存恤,百姓之宜惠保,而非谓罪恶之可以悉赦,刑罚之可以姑纵,与庶政之可以怠荒而不理也。朕观近日王、大臣等所办事务,颇有迟延疏纵之处,想以朕宽大居心,诸臣办理可以无事于整饬耶!此则不谅朕心,而与朕用宽之意相左矣。
这里把新政宽严相济的本意说得很明白,但乾隆仍有不放心之处,进而发出严厉警告说,“经世理物”,贵在君臣上下孜孜不倦,互勉互励,“朕主于宽,而诸王、大臣严明振作,以辅朕之宽”,然后“政和事理”,这样才可以使“朕可以常用其宽,而收宽之效”,这也是诸臣赞助之功;如果不能这样,恐怕相习日久,必至人心玩愒,事务废弛,“激朕有不得不严之势”,这就不仅是臣工之不幸,亦是天下之不幸,更是“朕之不幸”。为防止将来之流弊,期于共相勉勖。《清高宗实录》,卷4,29~31页。
此后仍然继续因宽大无边而出现了新政得不到有力推行的问题。乾隆元年三月十一日,不得不再次重复说明他的大政方针本意。乾隆这次以“训饬诸臣纵弛”,对总理事务王、大臣说:“天下之理,惟有一中,中者无过不及,宽严并济之道也。人臣事君,一存迎合揣摩之见,便是私心,而事之失中者,不可胜数矣。”他列举即位以来,为了消除雍正时期的“繁苛”,与民休息,而诸臣误以为他的意思就在一个“宽”字,遂相互只知纵弛,如盗贼赌博之类也露端倪,而天津一带盐枭,纠合多人,肆行无忌,亏得总督李卫明晓政体,捉拿归案,免除了为害地方。又如宽赋一事,诸臣动辄以关税为例,不知关税正额,本无害于商民,为害者乃胥吏之额外诛求,唯正之供,不可妄减。他指出,如大违雍正及他的本意,“必至禁令废弛,奸宄复作,良善受其扰害,风俗渐就浇漓”,有鉴于此,恳切告诫,“继自今务去偏私之锢习,各以大中之道,佐朕办理天下事务,永底平康之治”《清高宗实录》,卷14,21~23页。。之后仍有偏宽的倾向,乾隆也为此而谈“折中”之道《清高宗实录》,卷19,17页。,但新政的方针至此基本定型。
初政布新消除严苛:释放政敌(1)
乾隆即位以后,为实施“去严从宽”,特以纠正前朝遗留的政治隐患为己任。他有恃无恐,敢用快刀斩乱麻的气魄,在最短时间内,缓和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以求君臣一心,共同维护大清王朝的立国根基。乾隆头脑非常清楚,其父执政期间,严酷镇压允禩集团,杀戮年羹尧、隆科多,株连甚众;又大兴文字狱,迫害文人学士;整顿吏治,惩治官员,冤枉者也不少;遗留下数不清的政治案件需要重新审理。在这些重大案件中,必须选择最有代表性的、处理过严过重的为突破口,以扭转全局,在政治上开拓出崭新面貌。
对允禩集团的惩处曾是雍正朝特大要案,重新审理这一案件,可以化解皇族内部矛盾。清王朝历来在皇帝与皇族成员、皇帝与满汉大臣、皇帝与地方官员、皇帝与八旗将领、皇帝与文人学士之间,存在诸多矛盾。其中皇帝与皇族其他成员之间的矛盾最为突出,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问题就比较容易解决。为此,乾隆在九月二十四日,即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训饬宗室时便提到“治国之道,以亲亲睦族,移风易俗为先务”,而过去却有一二不肖之徒,“互相排挤,不知向善”,风俗因而敝坏。他指责:“弘春伊父获罪监禁,伊反以为喜。弘暻亦以监禁伊兄为快。”继之,一方面指责宗室中确有不孝不悌的人,另方面反复说明皇考不惮勤勤,孜孜教诲,十三年过去了,有的感恩戴德,有的心怀不满,以为“待伊等刻薄”。话头一转到自己仰体皇考之心,整饬宗室积习,期归于善,“岂无一二人感化自新,勉励向善耶”《清高宗实录》,卷3,25~26页。。乾隆这是为释放被监禁的宗室造舆论。但是允禩一案为其皇考亲自处理的头号大案,阿其那、塞思黑已死多年,盖棺论定,所以没有人胆敢响应翻案。到十月初八日,乾隆只好自己公开下谕:“阿其那、塞思黑孽由自作,万无可矜,而其子若孙,实圣祖仁皇帝之支派也……其作何办理之处,著诸王满汉文武大臣翰詹科道,各抒己见,确议具奏,其中若有两议三议者,亦准陈奏。”《清高宗实录》,卷4,28页。乾隆在谕中还将当年革除允禩、允禟子孙宗籍的责任推到大臣们身上,说“当初办理此事,乃诸王大臣再三固请,实非我皇考本意”,将从宽处理的意图暗示给诸王大臣们。然而,尽人皆知,监禁致死阿其那、塞思黑,将其子孙削除宗籍,虽然“诸王大臣再三固请”不假,但是受雍正之命所为实不可否认。现今作从宽处理,具体到何种程度,又使大臣们为难了。于是乎出现“九卿等始议给黄带,继又议给红带。旋议旋改,胸无定见”。直至十一月二十八日,乾隆亲自宣布:“将阿其那、塞思黑之子孙,给予红带,收入玉牒,其应拨并何旗,及拨给产业养赡之处,著宗人府另议具奏。”《清高宗实录》,卷7,37页。乾隆四十三年正月,作最后处理说:“朕今临御四十三年矣,此事重大,朕若不言,后世子孙无敢言者。允禩、允禟仍复原名,收入玉牒,子孙一并叙入。”《清史稿?允禩、允禟传》,卷220。
比较起来,对允禩集团重要成员允和允的处理则好办得多。十月十二日,宗人府向乾隆报告,锁禁高墙的宗室新德、新福、云乔顺、宗教,散禁高墙宗室鄂齐,在家锁禁宗室丰库,散禁宗室裕伸、德存、勇端、讷尔苏、广宁、杨德、华玢等,“平日行为恶劣,不安本分”,请求如何办理,乾隆命令将上述十几人“放出高墙,俾各在家居住,不许出门”《清高宗实录》,卷4,48~49页。。接着提出对允、允“酌量宽宥”《清高宗实录》,卷5,32页。。后来不但很快将其释放,乾隆二年均被封为辅国公。十三年,允进封为恂郡王,至二十年逝世。《清史稿?允、允传》,卷220。
阿灵阿及其子阿尔松阿,因在康熙年间支持允禩争当皇太子,雍正继位后进行打击报复,将阿尔松阿夺官,发遣奉天(今辽宁省沈阳市)守其祖墓。阿灵阿此前已死,将其墓碑改镌“不臣不悌暴悍贪庸阿灵阿之墓”,后来又借故处死阿尔松阿,妻子没入官。对允禩的另一支持者揆叙,也削官除谥,墓碑改镌“不忠不孝阴险柔佞揆叙之墓”。《清史稿?阿灵阿、揆叙传》,卷287。这种处理真是令人触目惊心,而且对雍正产生极坏印象。乾隆元年十月二十三日下令为其恢复名誉,原来将阿灵阿一支逐出本族,入于包衣佐领,这次决定把阿灵阿抬出包衣佐领,仍归本旗,所有阿灵阿一支,仍归原族,还强调阿灵阿之祖父遏必隆原系对清朝尽力的有功之臣,在其茔前立那种碑是错误的,并说这是“伊族中之人,办理错误,此碑著不必立”《清高宗实录》,卷29,8页。。揆叙的碑也被拆除。
此外,康熙六十年(1721年),内阁大学士王掞请复立允礽为太子,遭痛责,并将其子王奕清发往西陲军前效力。乾隆二年(1737年)王奕清要求为其父请恤典,乾隆认为“情词恳切,王掞当日不能深知皇祖默定储位之圣心,冒昧渎奏,固属不合,但伊身居政府,为国本起见,尚属分所应言”。于是决定加恩宥过,其应得恤典由该部察例具奏,王奕清准给假回籍。《清高宗实录》,卷41,14~15页;蒋良骐:《东华录》,卷24。其他直接涉及皇位继承问题而受流放的朝官陶彝、任坪等十二人也一律召还,或复官或恩恤,均予妥善处理。
年羹尧一案,是仅次于允禩、允禟等皇族内部斗争的大案。乾隆即位后着意解决了此案,因为受株连的人很多,他们有的被关在狱中,有的被流放边远地区,也有的被革职赋闲。其中不乏精明强干之文官武将。雍正十三年(1735年)十一月十八日,乾隆谕吏、兵两部:“年羹尧冒滥军功案内革职人员,实因当日年羹尧营私作弊,伊等遂萌侥幸之心,其罪尚有可原。其革职人员内,未必无年力精壮,才具可用者。著行文该旗都统等、该省督抚等,秉公确查:文员自知县以上,武弁自守备以上,若有可用之才,保送该部,再加验看,拣选奏闻。候朕酌量降等录用。”《清高宗实录》,卷7,9~10页。
不仅对于年案人员,即因处理年羹尧而引起的文字狱案人员家属,也能够从宽赦免。乾隆元年三月初六日,谕令总理事务王、大臣:“朕查阅汪景祺旧案,景祺狂乱悖逆,罪不容诛。但其逆书《西征笔记》,乃出游秦省时所作,其兄弟族属南北远隔,皆不知情。今事已十载有余,著将伊兄弟及兄弟之子发遣宁古塔者,开恩赦回。其族人牵连革禁者,悉予宽宥。”同时,对于受隆科多案而遭株连的查嗣庭案,明确表示:“查嗣庭本身已经正法,其子侄等拘系配所,亦将十载,亦著从宽赦回。”《清高宗实录》,卷14,7~8页。
初政布新消除严苛:释放政敌(2)
年、汪、查案件,都是雍正亲自办理的震惊全国的大案。特别是查嗣庭一案,虽由文字发难,其主要罪名是“趋附”隆科多。为查案平反,有为牵连隆科多一案人员昭雪的实际意义。这样做的结果,便有山东道监察御史曹一士上奏,要求彻底查清见事生风、株连波累的文字狱:“请敕下直省大吏,查从前有无此等狱案,条例上陈候旨,嗣后有妄举悖逆者,即反坐以所告之罪。”《清高宗实录》,卷13,8页。他的建议被乾隆采纳,说明新皇帝确实想尽其可能纠正前朝广事株连之风,以树立起一朝新政的气象。
对于前朝因种种原因被罢斥、废免或看押人员,乾隆即位后则根据情况,能起用的就起用,能释放的即释放。雍正十三年十月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