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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靖康志-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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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吃着,忽听一声长嘶,赤电马的叫声。马就藏在不远处,山中又静,听着着实惊人。王德起身道:“臣去看看!”
  赵桓微微颔首,王德转身的当口,撇一眼香妹,大黑脸似乎红了一下。这个王德,事无巨细一定要亲自看过才放心,做殿前司都虞候这是优点,做领军大将呢?
  猪肉闻着香,吃起来口感与牛羊肉还真是不一样。赵桓是第一次吃猪肉,平生第一次,只觉得从里往外哪都是香的,这么好吃的肉,皇家为什么不吃呢?碗里的野菜、蘑菇也好吃,配上这儿的酒,就越发地香了。
  “咦呀,受不了啦,活活香死个人咧!”
  “喂,我说,狗屁皇帝,给我一口不行吗?”
  “呜呜,人家没吃猪肉已经太久了,足足813年了,可怜可怜我吧!”
  宋强也闻到了猪肉的香气,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胡言乱语着。赵桓正忙着吃,都顾不上与主人客套,哪有功夫理会他,就是有功夫也懒得理他。
  “噗哧”一声,赵桓顺着声音望过去,红彤彤的火焰映在香妹的脸上上,爽朗的女子凭添了些妩媚。
  赵桓道:“你是在笑朕吗?”
  香妹抬头,看看官家又瞧瞧爹,还是忍不住,又笑了。
  单雄道:“你个丫头真是没规矩,将来还要嫁人,难道到了婆家也这样?”
  赵桓心情好,倒也说不上怪罪,问道:“你来说,朕有什么好笑的!”
  香妹将辫梢耍到脑后,眼睛里荡漾着神采,道:“真的?”
  “真的!”
  “你难道没吃过猪肉吗?”香妹扬脸问道。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一愣。再看看陛下的尊容:腮帮子上尽是油,左手抓着一块肉,右手撕下一小块,嘴里还在嚼着。这哪里象官家,更像一个从来没吃过肉的人嘛!
  赵桓道:“是啊!朕从来没吃过猪肉,不但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香,真是香!香妹的香……”
  “哈哈”,大家笑起来,香妹气得扭头不理人哩!
  跑了一天,真是饿了;吃得痛快,喝得痛快,两刻钟的光景,已是酒足饭饱。赵桓打一个哈欠,疲倦接踵而至,单雄将官家接进自己的卧室,刚想说上几句,赵桓躺在床上,已是鼾声如雷。
  赵桓睡得很沉,什么梦都没有做,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睡得这么好了。可是,到了后半夜,忽然就醒了。屋里的油灯还亮着,风儿吹过,将灯火吹向一边,在墙壁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朱孝庄萎在椅子里,姿势很不舒服,人却睡得很死。
  如何就醒了呢?
  猪肉的香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唉呦,真香。
  从鼻子使劲地嗅着,又闻不到什么,真是咄咄怪事啊!
  “铮”地一声,开疆剑竟响了一声。赵桓一把抓住宝剑,低头再看,剑真的从鞘内弹出三寸,剑刃泛着寒气,上面还有灯的影子。
  这是什么征兆?
  赵桓再难入睡,爬起来,披了件衣服,来到院子里。
  新月正西,应该到了寅时了吧?
  整个天地沉在黑暗中,只有窗户上的灯影令人感到些许温暖。野兽的叫声时断时续,那应该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吧!
  大门口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王德还是哪个!
  来到近前,赵桓轻声道:“着实辛苦你啦!”
  王德回身见礼,道:“臣职责所在,又怎么会辛苦。因为臣无能,陛下才到了这么个地方,臣,臣……”
  赵桓拍拍爱将的肩膀,打断他的话,再让他说下去,他会哭起来的。
  为他想想,也真是的。三千班直,只剩下这么几个人;王希夷冒死引敌,生死不明。这时候,死反而是容易的,怎样保护好官家,才是更难的事啊!
  “瓢漏了说瓢,碗破了说碗,这事怪不得你,你就不要自责了。”赵桓深吸一口气,“打听过没有,从这里如何回统军川大营!”
  王德道:“臣问过单雄,从此处行百余里山路,翻过几座山,出了赏移口就是统军川了。”
  这说着话,忽听远方的山梁上冒出一点灯火。瞬间,一条灯火长龙已在眼前了。
  这个时候,来了这么多人,所为何事?
  单雄被叫起来,看到远处的火光,大惊道:“官家快走,迟则不及!”
  单雄拉着香妹道:“你带官家从后山下去,直奔赏移口。赏移口知道吗,爹前年带你去过的?”
  香妹从没见爹这么惊慌过,就是看到老虎、豹子,爹也没这样过。姑娘急着点头,道:“爹,你呢?”
  “傻丫头,爹得把这伙人引开,否则都走不脱!”单雄摇着女儿的手,安慰着,“放心,方圆几十里没有爹没到过的地方,爹会到狼牙涧与你们汇合!”
  单雄留下了三匹马,不知做何用处。
  赵桓一行,急匆匆上马,两人一马,王德与香妹共乘一骑,没入黑暗之中。
  第五卷 第十章 惊心(一)
  第十章惊心(一)
  狼牙涧,力毙猎犬;
  赏移口,坐困愁城!
  圣主遇难,贵人当出,时也,命也?
  ——《世祖本纪》
  狼牙涧,不过是一条尺许深的小溪,不知因何而得名。
  如火的骄阳挂在头顶上,刚刚入夏,怎么就热起来了呢?
  “吃饭喽,吃饭喽!”香妹欢快地叫着,将包裹里的炊饼取出来,每人一个炊饼,一块萝卜咸菜,这就是中餐了。
  王德从林木中冒出来,采了很多山杏,岳云手快,抢过一个就放进嘴里,还没怎么嚼,“哇”地吐了出来。
  “这太酸了,怎么吃啊!”娇贵的衙内抱怨着。
  小磕巴显摆起来:“这,这,这可是好东西啊!晚上困了,吃上一枚,又解困又止渴,真正的好,好,好东西呢!”
  说着,碰碰正在迷糊的老迷糊:“你说,是不是?”
  老迷糊一边吃着炊饼,一边迷糊着道:“别烦我,正困着呢!”
  这人真怪,难道睡觉还能吃东西?
  吃一口炊饼,啃一口咸菜,喝一口溪水,这就是今天的御膳!赵桓没觉得什么,人饿了,吃什么都香,只要有吃的就不错了,还能挑三拣四?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劭成章一个劲儿地磨叨:“陛下,小的该带点好东西出来的,都怨小的虑事不周,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听着这话,先前还觉得舒心,然后便会感动那么一会儿,时间长了,便觉得烦了。赵桓道:“行啦,再絮叨,朕便命你上树纳凉,也好替郑七郎下来。”
  郑七郎在树上,附近最大最高的一棵树上,站岗放哨!论起爬树的功夫,就连郑七郎的死对头岳云也不得不心服口服:那叫一个快啊,“嗖嗖”几下就没了影子,只怕比猴子还要快三分。
  香妹听到郑七郎的名字,忽然道:“王大哥,借你的弓箭一用!”
  王德把弓箭递过来,竟不敢看人家姑娘的脸,没说话,自己的脸先红了,嗫嚅道:“只怕你拉不开呢!”
  王德善射,曾经一箭双鸦,京城无人知晓。所用之弓,乃陛下亲赐的宝弓,可射三百步,当然不是谁都能拉得开的。
  王德是好心,香妹却不领情,噘嘴道:“王大哥休要小瞧人,什么神弓我却拉不开?”
  朱孝庄唯恐天下不乱,打趣道:“小娘子若是拉得开,就送给你了!”
  香妹扭头瞧着王德,殿前班直都虞候王大将军憋了个大红脸,抬头看着官家:那神态分明是说,陛下您看怎么办?
  这弓乃御赐之物,王德不敢自作主张!
  赵桓笑道:“随你,朕没意见!”
  王德如蒙大赦,爽快地答道:“好!”
  香妹取过一枝箭,将炊饼、咸菜穿到箭上,前行十几步,喊道:“树上的小屁孩听着,饭菜来喽!”
  说罢,双膀用力,“嘎吱吱”竟将神弓拉开来,拉到七成左右,任凭香妹如何用力,弓弦再难动分毫。
  左手一松,箭儿离弦而去,抬头再看,“嗤”地一声,钉在郑七郎身前一尺处的树干上。
  天生大胆的郑七郎,东京城鼎鼎大名的黑太岁,李相公的七衙内,左班殿直、带御器械郑大官人,傻了一般,都忘了取东西了。
  看到郑七郎的样子,朱孝庄“噗哧”一笑,赵桓强忍着还是笑出声来。小磕巴捅捅老迷糊,道:“快醒醒,看,看,看啊!黑太岁见着阎王了!”
  老迷糊身子一歪,睡得正香呢!
  “喂,我说丫头,你疯啦?”从不吃亏的郑七郎喊道。
  香妹再抽出一箭,搭在弓弦之上,眯着眼睛怒道:“你叫我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天不怕地不怕的七郎怕了,真怕再来上那么一箭,忙道:“香姐姐,炊饼真香啊!嗯,萝卜的味道也正,就您这手艺,比官家的御厨还要强些呢!”
  香妹嫣然一笑,恨恨道:“哼,算你嘴甜,再有下次试试!”
  转身回来,将弓箭交给王德,道:“还你的宝贝,人家不希罕呢!”
  小妮子心气高,什么都要争上一争,和岳云、郑七郎两个家伙斗争了一路,比箭斗败了岳衙内,送餐降服了郑七郎,真是异数啊!
  已经等了半个时辰,约定的时间早过了,单雄怎么还没来呢?
  突然,郑七郎从树上滑下,跑过来,道:“陛下,敌军追来了!”
  众人都围拢过来,老迷糊适时醒来。王德急道:“多少人?”
  “五十人左右,还有三条猎犬!”
  猎犬?
  敌人有猎犬相助,想甩掉敌人就不容易了。
  小磕巴道:“必须,必须,必须把狗干掉,否则要坏事的!”
  是啊,可是,想把狗干掉,容易吗?
  这时候,赵桓和朱孝庄都没有什么发言权,还是不说话的好!
  “陛下,请您和朱学士先行一步,臣等先把猎犬料理了再说。单姑娘也一同去吧!”王德道。
  香妹闻言,大恼道:“为何要我先走?只要有一把弓,几枝箭……”
  王德道:“陛下身边不能没有人,朱学士不会武艺,姑娘的责任比天还重呢!”
  香妹不是不懂事的姑娘,听到这话,不在争辩,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赵桓、朱孝庄、单香妹、劭成章骑马,已经行出十几步,香妹喃喃自语道:“不会的,爹爹武艺那么好,老虎、豹子都奈何不得,不会不会的!朱学士,您的学问大,您说是不是?”
  这姑娘性格坚强,到底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呢!孝庄道:“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真的?”
  “真的!”
  第五卷 第十章 惊心(二)
  第十章惊心(二)
  留下来的人一番紧急布置,大网徐徐张开,只是不知,能不能抓住那三条猎犬。
  “驾驾驾!”
  “吁!”
  追击中的夏军,发现了可疑之处。这里肯定有人活动过,地上的脚印清晰可见。三头猎犬扑上来,用鼻子起劲地闻着,然后抬头朝树上狂吠。
  “嗖嗖嗖!”
  三箭几乎同时射出,箭儿迅捷无比,猎犬想躲,哪里能够,三犬同时毙命,夏军首领刚想呼叫,只听头顶风声大作,大叫一声,猛力磕着马镫,战马向后错开一尺。人影挂着风声闪过,“卡嚓”声响,战马被大锤活活砸得塌下去,岳云从天而降,势在必得的一击居然落空,盛怒之下,一锤将一名夏军扫落马下,顺势抢得一匹战马,双捶舞动起来,风声大作,真如虎入狼群,所向披靡。
  那首领落在地上,惊叫着连连后退,冷不防身下泥土松动,然后就是刺骨的寒冷。这么热的天,如何就会冷了?首领略微迟疑,刺痛自裆下传来,这时再想动作,已是太迟。
  埋伏多时的郑七郎,自地下突然杀出,将敌将立毙手下,一摆手中大槊,“嗷”地一声,奋力再战。
  夏军大乱之际,老迷糊、小磕巴自左右杀出,亦是悍勇无比,敌人几十人竟被四人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弟兄们,后退也是死,和他们拼啦!”夏军中一人喊道。
  话音未落,利箭又至,箭透哽嗓,鲜血“汩汩”而出,亡灵汇入蓝天上的白云,不知飘往何方。
  于是,岳云等四人力战,王德箭不虚发,几息之间,已经倒下小一半人马。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杀人的恶魔啊!
  夏军斗志消逝,四散奔逃。王德飞身而下,喝住正欲追击的岳云、郑七郎,催马向官家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第二日午时前,赵桓一行距离赏移口已经不到五里。
  一天多来,香妹憔悴多了,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难得说上一句话。没有了她的笑声,这路走起来,好闷啊!
  王德带着老迷糊去前方打探,剩下的人停下来,稍事休息。
  吃着昨晚烤的鹿肉,赵桓也在担心单雄呢!没有单雄一家的帮助,能活到现在吗?唉,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只怕是……
  孝庄抓起水袋,连灌几口水,道:“好水啊,好水!刚刚,臣想到了一个人,陛下猜猜会是何人?”
  朱孝庄的心思,比女人更难琢磨,如何去猜?
  “臣想到了王安石,王安石跟我说啊,最近下巴颌总是痒痒,不知是何缘故。臣知道,却不想告诉他。”朱孝庄道。
  世人提到王安石,多为讥讽之言,肯定没什么好话,一定是个笑话!
  “为什么?”
  岳云、郑七郎齐声问道,然后彼此怒视良久,见也奈何不了对方,只得罢休。
  “为什么,这个问题问的好,问的有水平,可和王荆公相提并论。”孝庄一手抓着肉,一手扇风,接着说道,“王荆公下巴颌为什么痒?因为呀,他的下巴上有胡须,胡须里面有一只虱子。说起这头虱子,还有一段佳话呢!”
  虱子的故事,可不是要好好听听吗!
  说来话长。
  神宗皇帝在位时,王安石任宰相,他这个人,生活上不拘小节。传说有一次,他在大殿上向皇帝奏事,竟有一只虱子在他胡须上爬来爬去,引得神宗皇帝瞪大了眼看了好几次,左右文武大臣也都看见了,只是没有当面说出来罢了。
  等退朝下来,王安石有些不解地问同列的官员:“在朝堂上,陛下看了我好几次,这是为何?”大家都哈哈大笑一阵,说出了其中原委。王安石这才用手一摸,一把捉住了虱子,想要立刻捏死它。
  同僚们赶忙拦住,说:“千万不要把它弄死,它不仅无过,而且有功当奖啊!”
  王安石忙问其故。一位大学士摇头晃脑地解释说:“这是一只名虱啊,它屡次三番遨游于宰相胡须间,又再三再四经受皇上御览,单凭它的经历之奇,可以说前无古虱,后无来者,震古烁今,千年第一虱子也!又怎能杀它?若问处置之法,我以为不如放了它吧。”直说得王安石等人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这才发现,虱子不见了踪影!
  你道怎的?这虱子有灵气,不是凡虱,他恋主啊!寻个空当,又钻进王安石的胡须中睡大觉去了。虱子睡了一觉起来,一看来到了阴曹地府,大叫委屈,就在王安石胡须里折腾起来,他能不痒吗?
  “哈哈”,大家都笑起来,香妹也在克制地笑着。
  赵桓指着孝庄道:“好,好!这个千古名虱的故事好,再讲一个!”
  “臣恐言多必失!”
  “恕你无罪!”
  “臣谢主龙恩呐!”朱孝庄坏坏地一笑,“这个故事发生在晋朝,说了个道理。什么道理呢?还是不立功为好!”
  “不,不,不……”小磕巴大奇,一个劲儿地“不”,郑七郎接着道:“不立功为好?这是什么话?”
  “对,对啊!”小磕巴道。
  孝庄道:“急什么,听我慢慢道来。
  晋元帝新得太子,心中大喜,在朝堂上赐文武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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