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疼-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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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创作。
天有不测风云,我刚刚提笔写了一个遒劲有力的“网”字,小腹突感一阵绞痛,而且感觉还在继续向下延伸。坏了,肯定是昨天刘学搞的生黄瓜蘸酱吃多了,不应该啊,虽然没洗可我都在袖子上擦啦。我试图坚持完成作品,可身体实在不允许,有现场直播的可能。
短暂地权衡利弊之后,我果断地交了卷子,以刘翔的速度冲进男厕所,时间刚刚好,接下来的过程就很享受了。
下午回到寝室,老大显得踌躇满志,说他已经做好了获奖的心理准备,他选的题目当然是《东大,我要对您说》,“抒情很真挚、很深沉!”
十天之后,公布大赛结果,我,竟然荣获冠军,并获奖金1000元!
老大落选,破口大骂评委“有眼无珠,草菅人命!”等到卷子和评语一起公布出来,老大不吱声了,连我都傻了。评语说,“该文虽然只短短一个字,意蕴深远,思想深刻,精炼传神,视角独特,一个网字,既能表达出网络已成为一些青年人生活的全部,又可理解为面对复杂的现实、情感生活,犹如重重罗网,要自强不息,寻找出路……如此等等,几乎可以涵盖生活的每个层面!”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啊!”我一时惊喜交集,转向老大,“看来你拍马屁的功夫还没是不到家,马屁要拍好,不单需要激情,更需要技巧!”
几天来我都沉浸在喜悦中,下午,突然接到刘学短信,“青鸟酒吧,薄酒祝贺!”
都是自家兄弟,太客气了吧。我兴冲冲赶到南门外的青鸟酒吧,这两个字通常我们都读作青鸟(diao);招待贵宾才敢进这儿来。兄弟们早来了,赵赤峰是一小瓶科罗娜,其他每人一杯龙舌兰,这酒贼冲,号称墨西哥二锅头。
老大笑吟吟地拿过一个盒子,“拆开,拆开看看!”没想到还有惊喜,我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双安踏的跑步鞋,尽管样子贼土,但我还刚好用得上。
“难得兄弟们费心了!”我心头一热,突然看到赵赤峰的眼光有点躲闪,顿时升起了一个不祥的预感。顺着赵赤峰的目光往下瞧,这几个损贼每人脚上都是一双安踏跑步鞋,崭新的!
“难道,莫非,你们竟然……”
刘学过来,大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对,奖金已经发下来了,我们已经替你领了,哥几个跑了一中午给你选的礼物,我们顺便每人蹭了一双,这也是为了今后寝室集体活动可以统一着装,树立形象!”
“这群畜牲啊!”我痛心疾首,太反常了,这回东大的办公效率怎么高起来了 ,“这钱来得容易吗?看上去就一个字,可背后有多少智力消耗你们懂吗?这钱我本来是要捐给失学儿童的,没想到叫你们这群土鳖给祸害了!”
刘学还不乐意了,“别学张宽那么小肚鸡肠啊,告诉你,这些酒可是兄弟们自己集资的。再说了,本来还给你剩了四百多呢,替你捐了不就完了!”
我倒!
不管怎么说,这次成功让我深受鼓舞,认定自己属于另类思维,创作上也应该另辟蹊径。
本次阶段考试,作文题目是写人状物叙事均可,限定800字以上。我一看时间反正也不够用了,当即故伎重演。
我写的是物,就是老疙瘩那台破收音机。我用50字描写了收音机的外观,接着就打开了收音机。
“里面发出一连串的咝咝、嗡嗡、吱吱、噼噼、啪啪声,然后是一阵地心岩浆涌动喷发的爆裂声,最后有了断续的男女莫辨的人声:”
“……在巴格达……桥附近,日本籍男……人质……手持AK47,……与穆斯林长老会商讨……绑架了……多名蒙面武装分子……,日本国外交……晚召开新闻发布……录影带……要求……该组织……48小时内必须……处死人质!……斩首!……日本政……乐于见到……努力……劫持和爆炸……拒绝……人质安全释放……和其他解救措施……”
“……,……收音机又坚持吱嘎一阵之后,再次归于死寂,人质的命运如何我们也就无从知晓了!”
这则新闻是我在课桌上的旧报纸里随机摘抄的,大量的标点符号被我用来充抵字数。时间紧迫,顾不上人质的死活和对原文造成的重大曲解。完稿后一数,不多不少818个字,大吉大利!
可能是慑于我一字千金的光环,这篇文章仍被作为范文之一在系里展示,稍觉遗憾的是老师不肯再写评语。
一眼看到李蓝和另一个女生正在展板前读我的文章,心跳立即加速,我两步凑过去,全身的血直往脑袋上涌,只意识到鼻子里嗅见一丝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
李蓝向我转过头,“上一次那个网,还可以说你有些机智,这次就纯粹是投机取巧了!”
“对!对!”我头点得像鸡啄米,最起码李蓝开始关注我了,而且不能说她的话里面没有褒奖的意思。
走的时候,李蓝对我笑了一下。她笑的时候,鼻子先皱起来,然后笑容从嘴角开始,一点点一点点地漾开。
没人疼隐私
'4' 隐私
赵赤峰在寝室里一直落落寡合。
首先他并不是内蒙人,而是中国第四个直辖市重庆人,据说重庆从四川分出去的第二天,码头上就打出巨幅标语:欢迎四川人民到重庆来!赵赤峰及其家人一直认为,东北除了盛产酸菜和笑星,基本上还是不毛之地。我们班倒真有一个内蒙人叫巴图,他最打怵写家信。因为信封上“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东乌珠穆沁旗乌里雅斯泰镇哈音布日都淖尔草场……”,光收信地址就好几行。
更主要的是,赵赤峰瞧不起东大。他高考成绩失常,是个北大“漏儿”。赵赤峰说记忆中自己并没有填东大政治系这个志愿,不知道是怎么到这来的。赵赤峰眼里,北大是梦中情人,完美无瑕高不可攀;东大则是情敌,俗不可耐死不足惜!
刘学不胜其烦,“一个破北大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当初第二次直奉大战,要是张老帅打得再好一点,占住北京城,张少帅早把北大合并成东大分校了!”
“再说,一个真正的老爷儿们,不能总想着跟学校沾光,得让学校跟着我牛逼!”
刘学的话完全不切实际,赵赤峰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的。直到刘学实在忍不下去,找把老虎钳子,嘎巴嘎巴,把赵赤峰的校徽掐头去尾,掰掉前面和后面的“学”字,就剩下“北大”扔给赵赤峰。
除了赵赤峰,我们几个能考上东大,那已经是祖坟上青烟滚滚了,我都没好意思说当初我爸摆了几桌的酒席。所以我们都像从监狱里放出来似的尽情狂欢,短期内是不可能再用功了。只有赵赤峰还保持着高考前的节奏,不仅不逃课,还上晚自习,还去图书馆!赵赤峰从内心应该说还是希望和我们搞好关系的,只是实在没法把我们当作同路人。
赵赤峰最看不上刘学。其实刘学真该改名叫刘不学,除了不看书,他根本就不上课,甚至拒绝参加各科考试。如果能在补考中腐蚀师长过了最好,过不了就挂着。刘学说他研究过东大的学籍管理办法,学生降级必须本人提出申请。
刘学说他憎恨法律,一看法律书都有生理反应,恶心,全身起红疙瘩。刘学有一套理论,经常说“法律就是一部翔实的人类罪恶史”,“中国只有一部法律,叫做办法”,“中国的法律很完备。唯独缺少一条,就是你需要的那条。等你要用的时候,法官就会告诉你,关于这一条,法律尚没有严格的规定!”
刘学念法律系的原因很简单,他父亲是东北一个市中法的院长,深盼子承父业,实则逼良为娼。其实刘学是个聪明绝顶的人,除了法律课本,几乎是天文地理、医卜星象样样精通,是个桃花岛黄药师一流的人物,后面还要详细说明。
有段时间,寝室里总有人暗中为难赵赤峰。除了他的参考书老丢,赵赤峰的U盘不知何故出现在杯子里,还倒上了半杯啤酒,见过酒里面泡人参枸杞的,没听说有泡U盘的啊。他的随身听也惨烈地摔在地上,碎成了八瓣儿。当时我们都怀疑刘学,赵赤峰深思之后,却很坚定地说,“刘学是特别无聊,特别混帐,但这种鬼鬼祟祟的小人行径,他绝对干不出来!”
刘学听说了赵赤峰这番话,半天没言语。
那天周六,一大早赵赤峰就出去了,给他新买的自行车擦洗保养。黄昏时分,赵赤峰拐了拐了地回来了。赵赤峰脸色蜡黄,双目失神,浑身直哆嗦,看他的样子,天塌了!
“怎么了,如丧考妣的?”
赵赤峰看就我和刘学在屋子里,又哆嗦了半天,才说出话来,“王小旗,我身体可能出了大问题!”赵赤峰指指下体,“我这儿肿了!”
事关重大,我和刘学不敢开玩笑,赶紧关了门准备验伤。赵赤峰又扭捏了半天,才把裤子褪下,一看小便果然红肿的很厉害,肉皮儿都已经发亮了,看样子不大像外伤啊。
“说,是不是有不洁性行为啦!”刘学对赵赤峰倒有些刮目相看了。
“污蔑!”赵赤峰的气愤不像装出来的,“学业无成,我是不会考虑男女间的事情的!”
“屁,言情小说加上黄片儿。一个写意一个写实,正反两方面一启蒙,多好的娃娃也教坏了!”刘学这么说,其实也不太相信赵赤峰能去寻花问柳,“是不是出去洗澡传染上的?”
赵赤峰说不可能这么巧,大家都没了主意。刘学说:“要不找找电线杆子上的老军医?”我坚决反对,“都是江湖骗子,别这个病没治好再染上点别的什么!”最后决定晚上给电台打电话先咨询一下。
赵赤峰眼里含着泪,请求我们暂时为他保密。我和刘学眼圈也红了,“这都做不到,那还算人吗!”我们一商量,电话也不能在寝室里打,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们扶着赵赤峰,找了一个人少的网吧先让他歇着。好容易熬到了后半夜,三个人溜到一个楼拐角,我问赵赤峰,“怎么样,挺得住吗?”赵赤峰说,“可能更严重了,下午的时候还不痛不痒的,现在一阵阵像针扎似的!”
这个时间段哪个台都是性保健专场,赵赤峰用我的手机打了十几次才打进直播间。专家根据患者自述判断,梅毒是可以排除了,但淋病和潜伏期疱疹都有点像!最后专家给了自己医院的电话和前往路线。可是看赵赤峰那个状态,能不能挺到明天早上很难说。
“靠,怎么把他给忘了!”刘学跳起来就给华哥打电话,华哥说他就在附近一个网吧,5分钟之内过来。
“还他妈发什么傻啊,赶紧送医大二院哪!”华哥问明情况,当机立断,“电台里那些大骗子还能信?老军医顶多骗你两个小钱儿,大骗子让你倾家荡产!”
此时赵赤峰已经完全垮掉了,我们仨把他背到医大二院急诊。要说那位值班大夫年纪轻轻,可真是位神医,扒拉扒拉,皱着眉头问,“这也不太像性病啊,倒很像某种腐蚀性的东西,比如说强酸、强碱造成的灼伤。”
“擦车油!”赵赤峰一跃而起,大喊大叫,“机械系的老乡给我一小瓶他说是擦枪油,这东西可能有弱腐蚀性。擦车中间我尿急,后来我又洗了手……”
“便前还是便后?”我们齐声问。“便后!”于是险情排除,神医给开了点外敷的药膏,总共不到三十块钱。到第二天上午,赵赤峰完全康复,重振雄风!
赵赤峰遭了一劫,可兄弟们的心贴得更近了,大家约定,“五年之内不得向新闻媒体披露此事。”
赵赤峰请我们仨吃饭的时候,刘学拿他逗闷子,“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行就切了呗!你看人家司马迁,世界上少了一根生殖器,却多了一部煌煌巨著。还有郑和,出国像玩儿似的,新马泰人家花公款全去了!”
没人疼流血
'5' 流血
我们寝室也养了两盆植物,样子有点像仙客来。一盆被命名为“”中华民族”,另一盆叫“炎黄子孙”,寓意其多灾多难,自强不息。我们寝室的环境实在比大自然还要恶劣,要么暴晒15天,要么扔在角落里,半个月不见阳光。老疙瘩一高兴就狂浇水,刘学喊,“别灌啦,你没看它都吐了吗!”
寝室剩下的啤酒、火锅汤什么都往里倒,烟头更是随手一插,它俩儿居然没被毒死。一天老疙瘩惊呼,“这盆儿还开花了哎!”大家都围上去啧啧称奇,赵赤峰分析道,“也许植物遇到的自然环境越严酷,越会奋力开花结籽,延续后代!”大家表示认同,此屁有理。
我不禁联想起自己和李蓝的未来,一时春情萌动,神思荡漾。
刘学正在用老疙瘩的机器上网聊天,一边吃了糖似的眉飞色舞,“这个傻狗千千阙歌!我骗她说自己是刚来东大的德国留学生,小娘们深信不疑!”一边打下一行字,“对不起,已经约好汉语老师,我的。再见,明天!”
“太简单了,只要故意把语序打散,能倒装的全部倒装——摆平!嘿嘿,我是你忠实的汉斯……”
老大一脸肃然走了进来,“义务献血,各系都有名额的,兄弟们怎么想?”
这还用想吗?去年我和刘学在大街上看见有义务献血车,特别好奇,就都上去献了一回。适度抽血能促进血液更新,对身体反而有好处。我知道老大并不明白这个科学道理,他是笃信“一滴血,十滴精”的,尤其他还真有遗精的毛病,不免担心双管齐下,身体会受不了。然而我坚信老大最后一定会报名,因为他的官瘾极大,这么关键的时刻,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没理由不上的。
结果是全体兄弟都报了名。刘学、赵赤峰和老疙瘩因为人家系里的热血汉子有富余,三个人都被谢绝了,新闻系是一多半儿东亚病夫,我和老大双双入选。
晚上老大翻来覆去地烙饼,我安慰他,“200CC,还不到一口杯,没事儿。就说你那个廊桥梦遗,对心理的困扰远远大于对身体的损害!”
到采血站的一路上,老大不停地喝糖水,我都怀疑他这种注水血还有用吗?轮到我,干净利落,5分钟解决问题。我默默祝愿,不知道将来谁的血管里流着我的血液,希望这位朋友健康快乐长命百岁。老大是被扶出来的,听说他几乎当场晕倒,只抽了100 CC医生就说行了行了。
走出大门,心头一热,班里没献血的男生准备了“倒骑驴”接我们回去。才多远的道儿啊,太夸张了。忽听他们议论,班里指派了几个女生为我们准备补品,今后三天送饭到床头,这里面就有李蓝一个。“真是天可怜见!”我周身的热血虽然少了200CC,还是立即沸腾起来,恨不得再去献它500。
回到寝室,首先梳头刮脸,换套干净衣服,然后才躺在床上开始装虚弱。半个钟头以后,李蓝和唐美敲门进来了,手里是热气腾腾的红枣小米粥,还有鸡汤和煮鸡蛋,快赶上产妇套餐了。由于老大看上去极为严重,两个人都围上去做临终关怀。我心中暗恨,喝粥的速度只好放慢,偶尔闭一会儿眼睛,喘息两声。
两个女生顺手帮我们清理房间,李蓝把头发挽了起来,脸色带了些红润,阳光下她细细的手指仿佛是透明的。我在心中感叹,有人说女孩子害羞的时候最美,其实女孩子干活儿的时候才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