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0-该隐与亚伯-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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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隐与亚伯》 第二部分《该隐与亚伯》 第三章（4）
亚伯知道除非他去与黎洛摊牌，否则一切都得不到解决。一九二八年初，他搭了火车前去达拉斯，随身带了厚达两百页的报告。黎洛看见这一大堆证据时，不高兴地瞪着他。
“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这是他合上报告的第一句话。“有些人跟了我将近三十年。他妈的，干这一行的多少都会捞点外快，可是你现在却说他们背着我抢起我的钱来了。”
“我想其中有些人已经抢了三十年。”亚伯说。
“你说我他妈的该怎么办呢？”黎洛说。
“假若你调走霍西，并让我有权开除每一个贪污的人，我就有办法阻止它再恶化下去。”
“哦，亚伯，我真希望事情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事情本来就是这么简单，”亚伯说。“而且你若不让我这样处理，我马上就辞职，因为我实在没有兴趣在全美国最腐败的饭店中工作。”
“我们把霍西调成副理好不好？那你就可以当经理来处理一切了。”
“不行，霍西的势力太大了，等我有办法管他的时候，你已经破产定了，事实上我怀疑你的每一家饭店都有这一套。假如你要芝加哥的饭店有所转机，必须要当机立断。”
“我们德州人素来有话直说，但我似乎还比不上你。好，好，我授权给你，先恭喜你啦，你现在是‘芝加哥李奇蒙’的经理，”他站起来重重拍了亚伯的肩膀。“亚伯，我的孩子，别以为我不感激你，你干得很好，今后我将视你为我的左右手。坦白讲，亚伯，我在股票上赚得太多了，所以一直不在意这些小损失，如今我能得到这么一个诚实的朋友来帮我，真该感谢上帝。你何不在此住一夜，我们好好吃一顿？”
“谢谢您，不过我有些私人的理由想在达拉斯的李奇蒙饭店住一夜。”
“你真是谁也不肯放过呀，是不是？”
“假如我办得到，当然如此。”
这晚黎洛以盛宴招待亚伯，还以南方好客的理由劝他喝了好多威士忌。他也承认他一直在找一个可靠的人，让他能轻松一些。
“你要的真是一个呆笨的波兰佬吗？”亚伯喝了太多酒也有些结巴了。
“呆笨的是我，假如不是你举出证据把他们查出来，我可能到死都还不知情，如今我们既然知道事实，就要设法补救。我把这个机会给你，希望你让李奇蒙起死回生。”
亚伯摇摇晃晃地举起酒杯。“这话值得干一杯——还有我们长久而且成功的合伙关系。”
“加油呀！孩子！”
亚伯用假名住进达拉斯李奇蒙饭店，特别声明他只住一夜。第二天，他看到他以现金支付的收据底本被扔入垃圾桶后，他的猜想便获得了证实。问题不止存在芝加哥，但他决定先从芝加哥下手，其他的以后再说。他打电话警告黎洛，说明疾病早已蔓延到整个集团了。
亚伯由原路回芝加哥，密西西比河谷沉重地绵亘在火车的车窗外，因为去年闹过水灾而呈现一片荒凉的景象，亚伯想起他这一回即将在芝加哥李奇蒙造成的“荒凉”景象。
他抵达时，门口无人值夜班，柜台也只有一个职员，他决定让他们再睡一夜好觉。一个年轻的侍童前来为他开门。
“一路都很顺利吧，罗纳斯基先生！”他礼貌地问。
“还不错，谢谢你。这儿的情况怎么样？”
“噢，都很安静。”
明天这时候会更安静呢，亚伯想。
亚伯打开行装，打电话要服务处送几样简单的餐食，结果是一个小时后才到。他喝口咖啡洗过澡后，开始计划明天应如何行事。他这次“大屠杀”的时间挑得不错，二月初的客人大约只有两成半，只需现有职工的一半即可应付得来。他爬上床扔下枕头，也像那些毫无预感的员工般呼呼大睡了起来。
绰号“懒霍西”的经理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人非常胖，因此动作较为迟缓。他已看了前后有七位到八位的副理来了又去，有的是太贪心了，想占他的份，有的则根本不懂这儿是怎么回事。他认为这个波兰佬不会比其他人聪明到哪里去。他边哼着歌，边朝十点要开会的办公室走去。而现在其实已经十点十七分了。
“抱歉，有劳久等了，”其实话里一丝抱歉的意思也没有。“柜台有些事耽搁了。”亚伯没说话，柜台有什么事他清楚得很。
他打开抽屉，取出四十来张皱兮兮的饭店账单，有的是一叠四五张连在一起，这些都是他从字纸篓、垃圾箱和烟灰缸中捡回来的，全是没登记的客人付过现金，收下收据后，底本便被职员扔掉了。他看着矮胖的经理认真地想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霍西并不怎么清楚，他也不在乎，因为他并不怕。假如这个笨波兰佬真的摸清了他们这套系统，要不是让他加入一份，就是撵他走路。霍西考虑该给他百分之多少，也许先替他换个好房间也能安抚一阵子。
“你被开除了，霍西先生，我希望你一个小时内离开。”
霍西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因为他不相信他的耳朵。
“你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
“你早就听清楚了，”亚伯说。“你被开除了。”
“你不能开除我，我是这儿的经理，而且我在李奇蒙三十年了，要开除什么人不劳你费心。我的天，你以为你是谁呀！”
“我是新的经理。”
“你是什么？”
《该隐与亚伯》 第二部分《该隐与亚伯》 第三章（5）
这道理很浅显，亚伯静听下去。
“黎洛先生并不反对她的做法，她则希望能将这些股票化为一些现金则比较有用。我说这些的意思，是希望你若知道有人对这方面有兴趣，请你不吝通知我们。”
“黎洛小姐的股票要卖多少钱？”亚伯问。
“哦，我相信她将很乐意以六万五千元成交。”
“从来没有股息的股票要价六万五千未免太贵了，几年内都不可能卖出去。”“哦？不过，你也应该想想这十一家饭店的实际价值，拥有它们的四分之一该是多大的财富。”
“但是控制权在黎洛先生的手里，这百分之二十五不过是几张废纸罢了。”
“谁能这样说呢？十一家饭店的四分之一，其价值绝对远远超过六万五千元的。”
“只要饭店在黎洛先生全权控制之下，就不见得如此。不过你向黎洛小姐还个价，四万元，我或许可以替她找到有兴趣的人。”
“你想这位买主有可能出更高一些的价钱吗？”费顿先生说到“更高”时，眉毛也抬了起来。
“一分也不可能多。”
经理轻轻地将十根手指交叉起来，心里很高兴他找对了人。
“既然如此，我只能就这个价钱请教黎洛小姐，她有进一步的决定时，我会再与你联络。”离开费顿的办公室时，亚伯的心脏跳得和进去时一样快。他匆匆回到饭店，查出他的股票现值三万三千一百一十二元，私人账户中有三千零八十元。他想专心于日常工作，却无法不想黎洛小姐对这个价钱将作何决定，而且开始做他若拥有这百分之二十五的股票便将如何如何的白日梦。
起先他迟疑着不敢将此事告诉黎洛，担心这个豪爽的德州人会不会认为他的野心是一种威胁。但是经过数天的详细考虑后，他觉得把自己的意图告诉黎洛才是最公平的。
“我希望你知道我这样做的原因，黎洛先生，我相信李奇蒙集团前途远大，而且我若有钱在里面，岂不是会更加卖命吗？”他停了一下。“不过如果你想自己收购过去，我当然明白你的立场。”
然而事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我说，亚伯，如果你对李奇蒙真的那么有信心，放手去买吧！我有你这样的合伙人，也该引以为傲。事实上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我下个星期会去看芝加哥小熊队比赛，到时候再谈。”
亚伯感激涕零地说：“谢谢你，大卫，你永远也不会后悔的。”
“我相信你的话，伙伴。”
一个星期后，他回银行找经理。
“我很讶异地发现黎洛小姐居然愿意接受那四万元的还价，”他的表情其实一点也没有惊奇的样子，他停下来看着亚伯。“如今我已获得她的首肯，我必须请教，你是否有权代你的买主决定。”
“有，”亚伯充满自信地说。“买主就是我本人。”
“原来如此，”他仍然一派镇定。“可否请教你的四万元将如何筹集？”
“我将把所有股票变卖，并提出帐户中的钱，这样还差四千元。既然你相信李奇蒙饭店的价值远超过这些股票，我希望你肯把这点差额借我补足。事实上，这四千元比起贵行处理这个案子所获得的佣金，可能也相差无几吧！”
费顿皱了皱眉，绅士不会把这种事挂在嘴上，但是由于亚伯的数字正确，使这个刺显得特别难忍。“你可否给我一点时间考虑？然后，我们会跟你联络。”
“你若耽误太久，我可能就不需要了，”亚伯说。“照市场飞涨的情况看来，我的其他投资很快就会补足这个数字。”
银行让亚伯等了一个星期，他一得到消息随即卖股票、提钱，另向银行贷了将近四千元完成这项交易。
亚伯在半年内就把债款还清了。一九二九年三月到八月那段时间正是美国股市有史以来最好的黄金时代，亚伯也看准了小捞一笔。九月时，他已有了余钱，甚至还买了一辆别克。亚伯很高兴自己成为黎洛王国中的一员，这给了他信心去追求他女儿和那另外的百分之七十五。十月初，他邀梅兰妮去听莫扎特。看见镜中身穿崭新西装、打着第一条真丝领带的自己，他相信今晚一定会成功。听完音乐会后，他带梅兰妮去路波餐厅吃饭，让话题尽量围着他擅长的经济和政治。最后，他邀她到他的住处喝一杯。这是她第一次造访，那些房间装璜的现代化颇出乎她的意料。
亚伯倒了她要的可口可乐，夹了两个冰块放入起泡的饮料中，看见她接过汽水时露出笑容，不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然后他为自己倒了杯波本威士忌。
“亚伯，谢谢你带给我这么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在她身旁，无意识地玩着手中的酒杯。“我有好些年没听音乐会了，不过，只要我有心接触，莫扎特比任何一位作曲家都能打入我的心中。”
“有的时候你确实是个百分之百的中欧人，”她将被亚伯坐住的丝裙拉了出来。“谁想得到一个饭店经理会欣赏莫扎特呢？”
“我的一个祖先，第一位罗纳斯基男爵曾见过莫扎特，他后来成为我们的家族好友，所以我觉得他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梅兰妮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亚伯靠过去亲吻了她耳朵上方的面颊，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话：“这个指挥的确捕捉到了第三乐章的气氛，你说对不对？”
亚伯还想吻她，这次她转了过来允许这个吻印在她的唇上，然后便抽身而退。
“我该回学校去了！”
“可是，你才刚来呀。”亚伯不悦道。
“我知道，可是明天我必须早起，有好多事待办呢！”
亚伯再次吻她，她向后倒在沙发上，亚伯的手有意朝她胸前攻去，她忙挣出并将他的手推开。“我真的该走了，亚伯。”
“噢，何必呢？”他说。“你不一定得那么急吧？”他又要挨近去。
这一次她坚定地推开了他。“亚伯，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呢？不要以为你带我吃个饭、听一次音乐会，就有理由玩弄我。”
“可是我们来往也已经好几个月了，”亚伯说。“我以为至少你还不讨厌我。”
“我们并没有来往好几个月，我只与你和我父亲偶尔一起吃饭，这些并不是约会。”
《该隐与亚伯》 第二部分《该隐与亚伯》 第三章（6）
“对不起，我最不愿意的就是让你以为我玩弄你，我只是想碰碰你。”
“除非我准备嫁给这个人，否则我绝不准他碰我。”
“可是我愿意与你结婚。”亚伯平静地说。
梅兰妮爆出一连串笑声。
“什么事那么可笑呢？”亚伯涨红了脸说。
“别傻了，亚伯，我永远不可能嫁给你的。”
“为什么？”亚伯坚持要问，他颇讶异于她语气中的鄙视之意。
“南方淑女不会嫁给波兰移民的。”她坐直身子，抚平她的丝质衣服。“可是我也是一个男爵呀！”亚伯骄傲地说。
梅兰妮再度笑起来。“谁相信呀？你还不知道，你每次提起这个头衔的时候，所有的员工都在背后笑你吗？”
他一愣，而且觉得恶心，脸上满是尴尬的红潮。“他们在背后笑我？”他的口音变得重了些。
“对，”她说。“我相信你还不知道你自己的绰号吧？人家都叫你‘芝加哥男爵’。”
亚伯咬着唇不说话。“好了，别傻气，也别理这些闲话。我觉得你帮了爸爸很大的忙，我也知道他很喜欢你，可是我还是不能嫁给你。”
亚伯静静地坐着。“我还是不能嫁给你。”他复述着她的话。“对，爸爸喜欢你，但是他永远也不会同意你做他的女婿。”“对不起，我不该冒犯你。”亚伯说。
“不必道歉，亚伯，我应该引以为荣。好啦，把这些都忘掉吧，可以送我回学校了吗？”
她起身走向门口。他设法慢慢地站起来，帮梅兰妮穿上大衣。他们走过走廊时，他特别感觉到自己跛得厉害。他送她到宿舍门口时，吻了她的手道再见。
“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梅兰妮说。
“当然。”
“谢谢你带我去听音乐会，亚伯，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找到一个波兰好女孩结婚。晚安。”
“再见。”亚伯说。
亚伯从来不觉得股票会有真正麻烦的问题，直到有一天，一个客户问他可否用股票付账，他才觉得不妙。由于他已把大部分的钱投资在饭店上，所以股票并不多，但他仍打电话要他的经纪人将它卖了。假如他所有的钱都还在股市内，他或许便会尊重股市指南的报导而有所保留了。
饭店上半年的营业情况很好，他相信一九二九年要赚两万五的目标应该不难达到。他一直与黎洛保持密切的联系。十月股市大跌的时候，饭店却经常呈半空状态，黑色星期四那天打电话找黎洛时，发现这个德州佬口气沮丧，而且心事重重，对亚伯觉得十万火急必须遣散一些员工的建议，似乎迟迟不能决定。
“拖一阵子再说吧，亚伯，”他说。“我下个星期会来，我们再一起设法解决。”
亚伯觉得他语气有异。“你有什么问题，大卫！我帮不帮得上忙？”
“目前你也没有办法。”
亚伯仍然不懂。“那么你就让我放手去处理，我下个星期再向你报告情况好吗？”
“事情不那么简单，亚伯，我不想在电话中讨论，可是由于我在股票上的损失，银行已经在找我的麻烦了，他们威胁着要我卖掉这些饭店，来偿还我欠的钱。”亚伯浑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