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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在海德堡坠入情网-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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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长长的腿,风稍大一些,她可能飞出窗外去了。他想起夹杂着云母的天然石,闪着,闪着,但没有水份的感觉。    
    在我眼中,彼得活得很快活,他与女友阿梅在牛棚的一个单位共同创作,搞影视制作,谱性爱乐曲。我留意到,在墙角放置了一张床,挂上了蚊帐的床。无论他们坐在一起,站在一起,甚至彼此互不对望,都有性爱的感觉。一项又一项的调查,指出香港人的性生活不合格,世界榜上排名倒数第二。肯定不是指他们两个。我问过彼得:“你好爱阿梅?”他笑笑,反问我:“你看得出?”我摇头。他竟开玩笑地说:“你喜欢她,就拿走她。”    
    难道彼得知道我曾拿走一个女人吗?或他讥讽我的失败?是一个女人拿走了我,从此离开了她的时空,在她的眼中,不再存在的是我。    
    有一晚,她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们永远在酒店之类的地方相聚。这一次,是她的选择。一个总统套房。一切都如此金碧辉煌,璀璨夺目,几乎连我自己都有金属的感觉。    
    她这么说:“这是CYBERFEEL啊。”    
    我就有过这样的幻想:还在办公时间,身在办公室,电话不停响,秘书把文件一堆又一堆递过来。这是一个繁忙的星期一。如果稍微软弱,真会撞破落地玻璃窗幕,纵身一跳了事,不想工作。    
    可是这不是勇士所为,不如决定把所有的冰山劈开。当一个女体站在我的面前时,我把心一横,把办公室的大门上了锁。然后对秘书说,代我接所有的电话,说我


《在海德堡坠入情网》小说(下)行为艺术(2)

    不在香港就是了。她关心地问:“先生,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笑笑:“可以这么说。”    
    “需不需替你找医生过来?”她的声音真特别。我这么想,她若是我的其中一个医生也不错(但事业要紧,这些混账事发生不得)。可是,我眼前的正是我最称心我最需要的医生。她侧躺在沙发上。红色的沙发。她穿的是纯白百合的短裙。一双长腿横放在那里,微微地交叠着。是蛇的交尾姿式。从另一个交汇处,不断发出吱吱响声。    
    我越发心痒难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大门锁上,把外边的世界推开,至少外边的世界视而不见。透过这大大的玻璃窗幕,虽然是茶绿色,但外边的阳光仍是那么艳丽。天空的一片蓝,是的,应是一片蓝,但经过茶绿色加工之后,却出现另外的一种深度。    
    对了,我找到了,这正是眼前女体的肤色。健康得令人垂涎的肤色。她知道我最爱吃朱古力,每一次,当她把一片递到我唇边时,便等于一个讯号。她说过:“当我不在你的身边,你的口含着这个牌子的朱古力,便等于咬着我了。”    
    当她吐出“咬着我”这三个字时,朱唇与皓齿紧紧地配合,在我的感觉里,其实,是她咬着我,不是我咬着她。    
    是的,一切是CYBERFEEL。在办公室内,放开一切,平日那冷得令人发抖的道具,每一个位置都可以敲出金属声。    
    咬着她,便是一种CYBERFEEL,当我咬着她的乳蒂,的的确确尝着朱古力的滋味。事实上,我可以咀嚼一下,咀嚼每一方寸。    
    她那古铜的金属色,根本与朱古力的一模一样。金箔包装的朱古力,当我吃这种包装的朱古力时,是有我的习惯的。我喜欢用嘴唇把那些金箔一片片剥下来,剥一下,吮一下。味道一层层地展开,云的深处,云被推开了,便是一片蓝,是蔚蓝,深深的,又是浅浅的,我从来不从云端里探首出外,我就是这个样子,总是全心全意。    
    全心全意咀嚼我的朱古力。不如说,我在挑逗我的朱古力。但这到底不是朱古力,只要我稍为凑近一点,便感到它的呼吸。    
    我习惯从不同的呼吸,去分辨我心爱的朱古力。我的朱古力就是这么奇怪,不同的日子,便散发不同的气味,每一次,都令我陶醉不已。没有生命的朱古力,通常我会利用舌头来迎接,嗅觉决定了一切。但对于这块朱古力尤物,单凭一两个器官去测试是不中用的,我需要全身去感受;不止于此,我要直接进入她的每一个角落,探索再探索,务求她满足为止。    
    来自她身上的一块瑞士牌,真是了不起。她的每一个反应,都是挑战性的、节奏性的。我学过雕塑的,在这么一块朱古力上面雕塑,是人间一件乐事。在这个过程中,正如她所说,她喜欢一下又一下的雕技。    
    运用雕刀,也不算是魔术,只是技艺罢了。或索性只不过是生活的一种习惯。每一次当我把朱古力整块放进口里,一定不会马上把它咀嚼净尽,而是到了某一个阶段,让它慢慢地在牙齿与舌头之间溶化。事实就是如此,只是溶化,不可吞下,于是乎,本来是棕黑色的,但流泻出来是乳白色。真是魔艺得可以。窍门在于你不可及早便把整块吞下,要给它时间好好地在你的喉间一秒秒地消失。其实,不是真正消失,最后,它会回流,回到你的唇边。奶白的,源源不绝,你会想,这时候了她开始失控,也是这时你开始去满足她:令她一躺下,便不想再起床。    
    有人问过我,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是哪一种女人。我的回答很简单,就是一个享受着性高潮后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女人。她闭上了眼睛,满脸光芒,每一寸肌肤都发亮。就在这个时候,她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甚至献出她的生命。也是这时候,你才会相信她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你一个,完完整整地属于你一个。能量来自两人中间。能量是热流,而热流是两者的一种特异的媒介。    
    男人不容易见到女人失控,但当她失控时,她一定像一个女巫,念着她的咒语,置你于死地,未必重生。她会说:“把这个苹果吃掉吧。”她老是有大大的信心,你一定会吃掉的。你只能怪祖宗亚当的基因,没办法。反正吃下了会更加舒服一点。你一定要明白,她的失控,她的苹果,都是由你而引起的……    
    我望着他,期待着。他并不望我,还转了身,他的手拿着我的打印稿。最后他说:“你这个古仔,写得不知所谓,对不住,用不得。你到底明白吗?我们要的是广东话写的叫鸡稿,任何麻甩佬看得明的叫鸡稿……”一大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都是废话……    
    巴士内,座位前的一个男人。他不断发牢骚。旁边的女人企图劝慰他。“其实好简单,做或不做。你自己决定吧。”“我知道,我知道。问题在于我根本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太多不知道。如果9?11那天,我在纽约世贸中心内工作;如果我在以巴边境奉命怀着炸药执行任务;如果我在埃塞俄比亚出世;如果我是在阿根廷银行前挤兑的群众中间;如果我是三名烧炭孩童的其中一个父亲;如果……我根本……问题在于我根本不知道……太多东西不知道。    
    我肯定是爱她的。我对自己说。我认出她的脚步声。她一步一步地走近。每走近一步,我便死一次。    
    我足足死了十三次。她停下来了。我躲在暗处。她停下来了。我望过去,原来,她身边已有另一个男人,还抱着她,吻她。我肯定是爱她的。她是我偷过来的女人,同样,另一个男人从我的手中偷走她。    
    自此之后,什么也不成功。在他们的眼中,我写的都是垃圾。我像一个魔术师,失去了所有的魔法,在台上,我变不出白鸽,我拉不出每一条丝巾。“你这个故事,写得很糟,对不起,不可以用。你明白吗?我们要的是电视剧本,师奶看得懂的电视剧本……”一大组声音,虽然很清脆,在我的耳朵里却都是废话。我望着他,期待着,但他并不望我,还转了身,他的手拿着我的打印稿。最后他说,“你这个古仔,写得不知所谓,对不住,用不得。你最好先弄明白好吗?我们要的是广东话写的叫鸡稿,任何麻甩佬看得明的叫鸡稿……”一大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都是废话……    
    一百元六张四仔。我看到天昏地暗。房间另一角是电视机。足球比赛。我不停按遥控器。十个电视台任我逍遥。我好开心。我就是一个上帝。把时空扭在一起。我要怎样便怎样。我还想听滚石乐队的嚎叫。金属的电子音乐。电脑荧幕上是男女扭作一团。射精,大特写,又射精。Iwantit;Iwantit;Fuckme,黑人的东西真的不同凡响。射出来的东西源源不绝。喷泉的狂喜。爆炸。大地震。叫声。入球了。群众发出性高潮的巨响。又入球了,射精,飞机撞向大厦。Doyouwantit?wantit?Fuckyou。    
    我整个人倒在地板上。血淋淋的漆油淋在铜像上。血淋淋的飞机。血淋淋的精液。血淋淋的叫床声。    
    我对自己说,我肯定是爱她的。一切一切。眼前的一切。梦中的一切。行为艺术。血淋淋的行为。血淋淋的艺术。她对我说,你只是我的标本之一。    
    我肯定的,这一年,我把她折成一颗星,一只和平鸽,是否会把我折成她,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


《在海德堡坠入情网》小说(下)在海德堡坠入情网(1)

    龙应台(台湾)    
    在机场外边,我把车停下来;停得有点猛,我们骤然往前倾倒。我说,“对不起。”他跳下车来,回身拖出行李,干干地说:“你不必下车。”    
    他转身向大厅走去。肩上的旅行袋使他有点倾斜,我也注意到,他的腿,还是稍微内弯,O型腿。他的左手提着一个我为他买的小提箱,里头装着素贞的骨灰。    
    我发动车,“呼”一声冲上公路。这是个没有速限的国家,也因此是个高风险的国度。左邻右舍的人——北边的丹麦、挪威、瑞典人,西边的法国人,南边的瑞士、意大利人,慢吞吞地将车开到边境,一进入德国,就开始放纵狂奔。结果往往是车子开始冒烟、解体,这些车子不能适应突然的解禁;要不然,就是车毁人亡。    
    时速两百公里,我在快车道上亡命似的奔驰,眼前稍慢的车一辆一辆往右线闪开,躲避我瞬间的逼近。心情不好的我,脸色铁青,两眼发直,手指紧紧抓住方向盘。指针爬到两百三十公里时,我狠狠凝视前方的两眼好像也已逼近死亡的冲动和恐惧,我的额头发烧。    
    四点半。现在,帕维尔在他的房里开始等我。他也许点上一支烟,把腿搁在茶几上,面对着门,等候我敲门的声音。他不知道我不会出现。今天不会,明天也不会。    
    让他去等。    
    进入海德堡市区,不得不慢下来,车子沿着河缓缓地滑行。那卡河流着茵绿的水,白色的天鹅闲闲地在水面垂柳间飘浮。有人在河边脱光了衣服晒着太阳。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呢,在这样一个美好的下午。    
    素贞的头,已经洗干净了——日尔曼人是个一丝不苟的爱干净的族群。她的头摆在一张看起来像手术床的大桌上,白色的床单覆盖着下巴以下,我看不出他们是否已经把她的头缝到脖子上,或者在被单下,头和脖子之间仍是空的,我也不好开口问;我是来认尸的。    
    长到四十岁,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死人,不,其实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十几年前在台南医院的急诊室里。父亲被街上的野狗咬了一口,我带他到医院检查,怕有狂犬病。    
    急诊室里挤满了人。一个妇人高举着自己的手,那只手上的拇指被什么利器切了,血淋淋地折倒下来,只剩下一点皮还连着她的手掌。一个年轻男人盘腿坐在地上,不断地点头。    
    然后有个担架被抬进来,“哐”一声摔在地上;担架上躺着的是个两眼空洞、嘴巴张得大大没有牙齿的老头。    
    有这种脸孔的老头,你一看就知道是个独居的老兵。    
    穿着白褂的年轻医生蹲下来,从口袋里取出小灯,撑开老头眼皮晃了一下。    
    “死了!”    
    他说。站起来,走开。    
    老人两眼睁着,白腊腊的,好像没有眼珠。好奇的我走近瞧瞧,那两只眼睛像某个大门敞开的人家,只是里头没有人。    
    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死人的皮肤是这样的?素贞的头颅,像腊做的,很假,而且皮肤有点透明,似乎里面是空的,那只是一个圆形的腊壳。    
    检察官问陈子铭要不要看他太太最后一眼——不是认尸,因为我已经作为报案人认过了——是问他要不要作为纪念地看他太太最后一眼。陈子铭摇摇头,检察官点点头。    
    子铭下飞机的那个晚上,在他的旅馆房间里,我就告诉他了。素贞的身体,在塑胶袋里找到;素贞的头,被丢在歌剧院后面的大草坪,由一丛巨大的玫瑰遮着。    
    他闭着眼睛听我叙述。    
    我是不是该省了这些细节呢?也许吧!可是,诚实是我的人生座右铭,讨好而虚假地和老叶共同生活了八年,在我搬出的那一天,我发誓今生再也不忍受任何假的事情——假的爱情、假的誓言、假的善意、假的幸福。    
    现在,我也不给子铭假的慈悲。既然他的妻子是这样死的,为什么他不该知道呢?如果素贞能够忍受人家用钢锯锯她的头,作为丈夫的陈子铭至少该忍受“知道”他的妻子被人锯了脖子吧?他的痛苦能跟素贞比吗?    
    “蚂蚁爬满了她的眼洞。”我再加一句,不眨眼地盯着他。    
    他紧闭的眼睛流下了泪水。泪水流过他唇边的胡须,滴在他白色的衬衫领。这么雪白的衬衫,而且显然烫过。素贞不在的这些日子,谁帮他烫衣服?他的母亲?子铭的妈是那种会在母亲节被选为模范母亲的妈妈。丈夫在海上失踪之后(在我们那个渔村里,经常有人出了海就不再回来,有一次我们还在沙滩上捡到一条被鱼咬烂了的泡得发白的人腿),她就在市场里摆面摊,干面、意面、肉丝面。子铭小的时候,她用一张小花被将他裹起来,紧紧绑在背上,空出来的两只手就可以下面洗碗。


《在海德堡坠入情网》小说(下)在海德堡坠入情网(2)

    是上了小学之后吧,有人说陈子铭的腿是弯的。我们偷偷在他背后研究过,而后附合说:“对,背着长大的小孩都有O型腿。”    
    上了小学的子铭是个剃了光头、眼睛灵活却不说话的小男生。他每天穿着油渍渍的卡其制服帮妈妈招呼客人;客人少的时候,他就趴在摇摇晃晃的桌子上做功课;功课当然也得自己做,因为他妈只认得0到9的数字,什么人欠了几碗面钱未付、对面老张送来几瓶啤酒什么的,她用粉笔记在一张小小的黑板上。    
    她和卖蚵仔面线的驼背婶去标会时,就在一张小纸条里包上几枝火柴棒;火柴棒的枝数就代表她开出的价钱,一枝代表一百块还是一千块?我忘了。    
    素贞是牧师的女儿,白净净的脸蛋,穿着干净的衣服。教室外面有一个打水的帮浦,下课铃一响,我们争先恐后从窗子跳出去,一群孩子抢着帮浦用力打水,另一群就将头放在水喉下面把头发淋个湿透,然后设法把头上的水溅到别人身上去。素贞就站在一边看,带着有兴味的微笑,露出嘴里的牙齿矫正器——那个年代,乡下的孩子有许多连牙刷都没有,她却戴着牙齿矫正器。安静而彬彬有礼的素贞,让同学们喜欢、老师们宠爱,我,却嫉妒着她天使般的性格。我有仇必报,恩怨分明。有个傲慢的里长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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