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02-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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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小姐!我们必须详细筹划,确保万无一失!”王映淮被她拽着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提醒她,“还有,钟离社长绘制的地图套洞导引之图,我必须先行看过,细细研究一番……”
“知道知道!”邢柔柔道,“到我院中再议!”
* * *
“禀将军!东平镇宋人仍然坚称王映淮不在镇内,不肯交人!”
完颜宗陟满心不耐地一拍案几,可恶!围困东平三日,每日都派人喊话,只要交出王映淮,可保东平无事,谁知这些宋人,都是如此冥顽不灵!他们想等着镇外援兵,来个里应外合,他有那么容易拿下吗?镇外援兵,他已经与之遭遇,老招数一套,近战各有输赢,根本不足为虑,料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只是他的心思更多地在镇内的王映淮身上,几番强攻,均被宋人强弩逼退,心中憋闷得紧!
其实,他所辖的大部已经离开赵州北上了。押运书籍之师,本也不以战事为主,此番后续之师不断遭到宋人袭扰,他即决定率二千人马南返,约为后师策应,也为找寻王映淮不果而心有不甘。
“报!”有探马回报。
“讲!”他强压心火,耐着性子听。
“禀将军!标下在东平以南近十里处,发现数名可疑女子,其中疑有王映淮。”
“嗯?”完颜宗陟坐正身形,“且说详细!”
“是!标下此前正在南向探查,忽见路上行色匆匆,来了五六个书生模样的人。标下心中怪异,如此兵荒马乱之时,但有行人,也为逃难,怎会有书生齐聚之事?于是留心察看,才知这些书生原来都是女子假扮,中有一人,娇纤美丽,眉间正有红晕!于是速来报与将军,恐其正是王映淮!”
“很好!”完颜宗陟站起身,难怪东平镇不肯交人,原来是私下放走了!他指点着座中一个谋克道:“你,率一部随我南追!”
谋克道:“将军,末将前去即可,定为将军活捉此人!”
完颜宗陟一笑,“我要亲自活捉!”又对一猛安道:“围城之军,暂听你号令!宋人奸诈,须防其内外呼应,小心上当!”
猛安得令。
完颜宗陟带领的百十来人,在探马领路下,很快便追到那六个匆忙逃窜的女子。那六个女子听得马蹄声紧,更加惊慌失措,一阵急奔,边跑边向后张望,并不时惊叫,见金兵越追越近,更是惊叫不断,四散奔逃。
完颜宗陟紧盯那个疑似王映淮的女子,只见她与另一个身材修长者向林中逃去,于是指派数人分别去追其他逃散的女子,而大部则紧追入树林之中。
马入林中,林鸟窜飞,眼见那两个女子惊惶间逃入林中一座小屋。金兵立即将之团团围住。
完颜宗陟向内喊话道:“映淮!我知道是你!只要你出来,我答应不伤及他人。你出来吧!”
“金人信誉,向来不足为凭!远有海上之盟,近有城下之盟,我岂会信你!”屋内一女子声音朗朗回道。
就是这声音!就是这冷然的语调!果然正是王映淮!完颜宗陟由衷地勾起一抹笑意,继续劝服道:“你我之事,不必牵扯太多吧!你在我营中,也有数月,我对你可曾言而无信?此次亦是如此,只要你回我身边,我即刻撤除东平之围,决不反悔!如何?我耐心有限!你快些出来!”
“你休想!”王映淮凛然回道,“映淮宁死,绝不以身事贼!”
“你这可是自捋虎须!好言相劝你不听,偏是如此使性!下一刻军卒进去擒你,休怪我不留你颜面!”完颜宗陟发下最后通牒。
“要擒便来,我何曾怕你?”王映淮竟然还在挑衅。
真是不知死活!完颜宗陟手一挥,军卒顿时撞破柴扉,冲了进去。可是,屋内却已空无一人。
必然又是地突!完颜宗陟命军卒在屋内各处细细搜寻入口,果然在墙角床下找到。军卒立在洞口边,等待主将命令。
完颜宗陟自然知道洞中必然有诈,思量了一下,决定先派数人手持火把,下去探查。半晌,未见动静,派出数人中有一人回来报道:“洞内平静,不见异样,似为躲藏之所,不像战事工事。”又两度派下数人,仍旧安然无恙,可也未曾发现王映淮踪迹。于是,完颜宗陟命那谋克带人把截洞口,自带另一半人手下到洞中。
地洞弯弯曲曲,并不宽敞,且有众多支口连环相通,极易迷失方向。完颜宗陟命人一路留下小火把,以为标记,小心谨慎地前行寻找。
不知寻了多久,洞中仍然毫无人迹,似乎是一个久被弃置的地突。金兵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搜寻得更加仔细了。
“这里有一个活动之门!”有一个金兵叫道。
“小心有诈!”有人提醒。
可是,金兵小心翼翼地推开之后,却没有任何机关。再进入其中一看,只见锅盆碗盏、土炕土枕,显然是住人所在。金兵报到完颜宗陟处。完颜宗陟赶过来,审视着那些碗盏,既然这里有住人的痕迹,说明离地突的主结构应该不远,那么王映淮应当就藏身在不远处!正想下令继续追踪,蓦然转念又一想,越是深入地突,就越是暗箭难防,王映淮不就是想利用地突机关来对付他吗?他可千万不能上当!地突之中,断不能深入!宁可放弃这次搜索,也不能让她得逞!于是,果断决定:“撤!”
金兵于是撤回到连环地洞中,沿着小火把作下的标记回去。却蓦的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响,轰然而近。正疑惑间,只见一道白光,砰然撞出方才那活动之门,向他们迅疾地扑面而来!
水!
完颜宗陟千算万算,万没料到地突之中竟然会有这等奇观!
金兵全无防备,被水淹得惨哀不已,满身泥泞不说,且普遍水性不佳,被呛得七荤八素。好在大水来势虽凶,但总的水量并不多,折腾了好一阵子,金兵从水中站起身来,水位其实不过没膝而已!
完颜宗陟也是一身狼狈,见此情景,真是哭笑不得。
及至他们爬出地洞,守洞的金兵已经在屋外和义军拼杀。更有一部义军,以逸待劳,正等着他们出洞,好杀个痛快!
完颜宗陟凭借一身骁勇,勉力杀开重围,夺马而逃。令他不可思议的是,方才那些义军之中,竟然有为数不少的女子!直到跑出数里,义军没有追来,完颜宗陟方才勒马喘息。随同逃出来的部下,不过小半而已!他不禁摇头苦笑,没想到在战场上,竟会有被女子打败的一天!
北向又有一匹快马奔来。近前停下,又报告他一个坏消息:自他去后,东平镇宋人开城出战,不敌而退,金兵追杀入城,不料城下阵式怪异,机关重重,金兵进退不得,而后方义军援兵又趁乱袭击,围城之兵大败。
完颜宗陟听完,默然半晌,忽地朗声大笑!好一招抛砖引玉、调虎离山!好一个王映淮!铤而走险,毅然以自己为饵,先将他诱开,再里应外合,轻而易举解了东平之围!她是看准了他的弱点,也着着实实地利用得彻底!他败给了她!败在——他爱她!
* * *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王映淮在客院廊下,正教小朵朵背唐诗。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自从爬树摘槐花儿认识了客院这位美得像仙女的王娘娘,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大凡小孩儿家,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有着天生的直觉,似乎从不需要什么人刻意去教,他们自己就会辨别。
“王娘娘,燕子我知道,就是这个!”朵朵指着在梁间筑巢的燕子,“可是,这‘鸳鸯’,朵朵却没见过,是个什么?为什么要睡在沙上?”
“这‘鸳鸯’么,也是一种鸟儿,不过它们不住在房梁上,而是住在水边沙地上。”
“那它们是什么样子呢?”
“嗯——”没有实物,要解释清楚比较困难,而且中原一带,似乎连鸭子也少,王映淮只好先问道:“朵朵见过鸭子吗?”
“见过!”朵朵兴奋得叫起来,“我知道了!原来‘鸳鸯’就是鸭子!”
“嗤!”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从背后传来。
王映淮回头一看,却是邢柟!只听他笑道:“没想到智计百出的王夫人,也会误人子弟!”又对朵朵唤道:“来!朵朵!到六哥这儿来!”
朵朵的小身子被六哥举起来,满院子转,咯咯娇笑不止。玩了一大圈,邢柟招来红儿,将朵朵领了出去。
“六少忙人,今日如何有闲来此?”王映淮问道,请他到廊下坐定。小几上还放着几张方才教小朵朵学背的唐诗。
“若说登门求教,不免显得矫饰,”邢柟道,“我便直说何妨?多日不见,想来看看你。”
他说得坦然,王映淮也听得坦然,笑一笑道:“六少真是性情中人,坦率无欺。请坐!”
邢柟坐下,问道:“王夫人臂伤好得如何了?”
“哦!已大好了。”王映淮道,“如今,大战就将结束,映淮又归乡心切,我正思量着,想向各位辞行呢!”
“啊?”邢柟讶异道,“如何这般急迫?几时要走?”
王映淮回道:“我日前见过了七小姐,已将此事说与她知了,她说等大战结束,凯旋庆功之后,再向副都社提出此事,待护送人选既定之后,便可动身了。”
“不行!”邢柟站起来,“你不能走!”
王映淮笑道:“这里不是我家,我也未入巡社,如何不能走了?”
邢柟一愣,他确实没有任何立场留人,于是道:“那我去跟大哥说,由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王映淮很快拒绝,“返乡区区小事,实无必要劳动六少。何况,六少是巡社首脑,怎可擅离职守?”
“那……”邢柟一时语塞。沉默半晌,有些不甘,又问道:“王夫人返乡之后,不知可会继续等待宋家消息?”
宋家?哦!是她的“夫家”!她会等吗?值得等吗?更何况,关山万里,生死茫茫,她何必等?父母家人以及自己,当年为入宫之事就极不情愿,如今终于能够归来,更不会再送她走。所以,她又可以回到父母膝下承欢了。可以想见,明智通达、爱女心切的父母,肯定是不会用那些陈腐规条来约束她为那个害得他们骨肉分离的帝王家守节的。至于要不要再嫁,就太远了些,现下还不忙考虑。
“会吗?”不见她回答,邢柟追问。
她轻声而坚定地回道:“不会!”
不会!那不就是说……邢柟眼睛闪亮起来,几度欲言又止,支吾半晌,终于鼓足勇气道:“既如此,你可以留下!因为我……”
王映淮猝然打断他,正色道:“六少不需找寻理由留我!映淮在邢家叨扰日久,已是心有不安,也是归心似箭,六少挽留盛情,映淮心领了!”
“可是我不是说……”邢柟还想说些什么,但王映淮已经站起身来,在案前整理着书册,似乎忙忙碌碌的,令邢柟无法再讲下去。
邢柟双颊涨红,叹口气,努力半天,表白却被打断,出师不利,有些难堪,掩饰地仰起头去看梁间的燕子。正是育雏的繁忙时节,燕子在巢中钻进钻出,不住地软语呢喃,“啾、啾”交语,清丽婉转,在静静的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都沉默不语,尴尬在蔓延。邢柟看着燕子正出神,忽听王映淮念出一首诗:
“花影无声映小窗,暗香幽远绕画堂。
寄语多情双燕子,移巢他处诉衷肠。“
这是什么意思?邢柟一怔,这些书读得太多的人总是这样,有话不直说,偏要弄这么些个弯弯绕绕的,伤脑筋!但是不管怎样,这首诗说的是“多情双燕子”,那么成双成对的意思应该是不差吧。可是,为什么说“移巢他处”呢?莫非是……教他离开邢家?想当然尔,邢家自是不会同意娶入一个再嫁之妇的,所以,想要娶她,就一定要去别处安家!对了!一定是这样!邢柟立即精神一振,又有些不放心,略显焦灼地问道:“这可是你心意?”
“正是!”王映淮暗中松了口气,他能够自己明白是最好不过的。
邢柟站起身,起身告辞道:“我走了!”既已知她心意,那么先要解决刘家方面的问题,对!这就去跟娘亲先说明白,刘家姑娘他不娶了!
王映淮送出来,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六少!你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邢柟道,“你放心!我会到‘他处诉衷肠’的!”大步迈开。
可是,她直觉似乎哪里不对,追到院门,“六少!你一定要思量清楚!”
“知道!”他头也不回地抛下话,走了出去。
* * *
东平解围两日后,巡社大军回镇。与五马山联合抗金的凯旋,加之前日女子部巧袭完颜宗陟的胜利,双喜相合,定于当晚共开庆功大宴。
邢柟来到钟离瑨院落。钟离瑨将他让进厅中小坐。
“今日不能陪你切磋了。”钟离瑨道。芦苇荡近身搏战,他身上也中了一刀。
“知道。”邢柟道,“只来探望你!”
“坚如!”钟离瑨察看看邢柟的脸,“你今日似乎心不在焉!”
“是吗?”邢柟下意识地摸摸脸。
钟离瑨点点头,“说吧!何事?”他何时能藏住心事?
“其实也没什么,”邢柟掩饰道,“不过是爹娘又催我娶刘家姑娘罢了。可是,我不想娶她!”
娶“她”?不是娶“亲”?有些变化!钟离瑨静静地观察着他,从前他每提及此事,都是一脸不屑地宣称他才不要娶“亲”!如今变成了不要娶的只是“她”,那么想要娶的又是谁?其实已经呼之欲出。
“如今,我烦恼之极!”邢柟灌完茶水,苦恼道,“唉!我真是羡慕你呀!”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父母早逝,子欲养而亲不待!”钟离瑨感叹道,“你呀!身在福中,却不思惜福!”
“哼!”邢柟道,“你从不知身在大家宗族、身不由己之苦,若你我今日易位而处,你待如何?”
易位而处?他还真不想要!钟离瑨笑了笑,不置一辞。
邢柟了然道:“不愿了不是?最可恼者,便是这终身大事,攸关一生,却偏要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是我娶妻,却不让我自主!”
“这又如何?反正‘女子者,无外乎操持井臼、生儿育女而已’。自主不自主的,都无非是女子罢了。”钟离瑨道。
“你!”邢柟气结,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用他的原话来取笑他!他哼一声,斜他一眼,不过又奇怪道:“我一直觉得怪异,你这家伙恁是与常人不同!他人心事,全不闻问,可叹我家七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倒是说说,难道你真如所说,是五心难动吗?”
他是“五心难动”吗?钟离瑨自问,以前他从来不曾自疑过,只是如今再问,却似有些勉强。他取水喝了一口,将那些疑惑撇开一旁,对邢柟道:“本是在说你的烦恼,何必扯到我身上来?如今事已至此,你有何打算?”
“我要退亲!”邢柟宣称。
“此事太难!”邢家是宗族大家,贸然退婚,出尔反尔,岂不落人笑柄?钟离瑨道:“刘家姑娘并无失德之处,婚姻既定,邢家断无不娶之理。或者……”他坏心地建议道:“你正好可以求娶两个,不仅解决问题,还可以尽享齐人之福,岂不两全其美!”
“嗯?”邢柟一愕,别指望他安什么好心眼,这家伙根本唯恐天下不乱,可是……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之法,他还真没这样想过,“可是……”他犹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