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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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广大消费者的消费心理不够健全。有些人有侥幸心理，妄想天上掉馅饼，一夜暴富，还有的有从众心理，认为法不责众。再加上一定的就业压力，传销组织者花言巧语，宣传鼓
动，很容易上当受骗。”清华大学邱燕翎副教授认为，要彻底根除非法传销，除了有关部门要加强立法执法工作外，广大人民群众更要提高警惕，不要有侥幸心理，天上掉馅饼是不可能的。而作为新闻媒体，在宣传方面还应该加大力度，因为非法传销的危害比我们想像的要大得多，它危害的不仅仅
是普通百姓，还有整个市场经济秩序以及国家和社会的长治久安。
第四章 卧底传销50天6。与传销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一）
文/徐冰
关注传销已经很长时间了，也听说过一些朋友、老乡在搞传销，但是真正亲密接触传销，对传销的本质和危害有切身的体会这还是第一次。
一个电话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位听众打来电话，告诉记者有个朋友拉他去参加了一个所谓世界网活动，他听了一次课，感觉像是传销。希望我们关注一下。他给了我一个电话，让我找
这个所谓世界网公司的王总。打电话找到王总，他很热情，详细地介绍了他们的业务。说实在的，没有听懂，不过，凭感觉就是传销。为了得到进一步的情况，我决心打入“敌人”内部，提出要去听一次课。王总
却表示，必须有人介绍才行，这更证明了我的判断，他们心中有鬼。我又找到了那位听众，希望他能把我介绍给他那位朋友，再由那位朋友介绍入会。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差一点导致这个节目胎死腹中。因为如果把我介绍过去，就不能暴露我的身
份，但将来节目一旦播出，这位听众就没法对他的朋友交待。我苦口婆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告诉他，这肯定是非法传销，他的朋友卷入很深，总有一天会吃亏的，这么做也是为他的朋友好。他终于答应了，给了我他的朋友——刘女士的电话。介绍人刘女士
第一次打电话给刘女士，她十分热情，一上来就滔滔不绝，大讲入会的好处。并说第二天就有课，我可以去听一下，约好第二天上午9点在北京市海淀区颐源居小区门口见面。
第二天上午，经过准备，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出发了。要说真正的暗访，我还是第一次，心里不免有一些紧张。准备好暗访设备，心里有一些担忧。传销被称为经济邪教，万一被
发现，会不会有危险？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防万一，我把提包里面一切有可能泄漏身份的证件等都留在办公室。还告诉领导，如果我到几点没有回来，又没有打电话，就是出事了，立刻带人去救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未免有些过分，不过小心无大错，有备无患。
在颐源居小区门口，记者见到了刘女士，一位中年妇女，性格开朗，待人极为热情。后来我发现这是很多搞传销的人具有的共同特点，就是能说会道、热情开朗、极富感染力和亲
和力，善于做宣传煽动工作。刚开始，刘女士比较警惕，详细询问记者的情况。我告诉他自己是外地人，大专毕业后没有工作，就来北京漂着。现在没有固定工作，主要给一些公司做
市场调查，做入户访问。可以说是半真半假，至于市场调查，也是记者原来的老本行。刘女士问了半天，基本上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来到6号楼24层，楼道里非常安静。这是新开发的小区，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人。刘女士敲开了一户人家，立刻一股热浪扑面涌来，里面人声喧闹，一屋子的人正在听课，有妇女老人，
有打工仔模样的，还有很多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似乎是知识分子。他们个个神情专注，有的还记着笔记。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男子正在侃侃而谈，他就是王总。王总热
情地欢迎我的加入，只是眼神总是游走不定，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第一次暗访有点紧张，进门之前我已经把录音机打开，但是进门之后才想起话筒还没开，赶
紧借口上卫生间。谁知卫生间没有装门，只有半截布帘子，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还好每次都是有惊无险，只不过因为每隔一个小时都要进卫生间换磁带电池，肯定会有人觉得小伙子
年纪轻轻怎么就得了尿频了。
入会
听完课，刘女士热心地劝我入会，我被告知第二天上午去交钱，1880元整，买一个所谓的千名企业家通讯录和一张卡。我故作担心地问，这不会是传销吧。王总一脸不屑，以不容置疑
的口气说，怎么会呢，我们这是由国家担保的，中国银行等国际金融机构参与。我们这是电子商务，是符合世界发展潮流的。
事后想起来，这些听课参与的人当中固然有一些是明知是传销，企图不劳而获所以明知故犯的，但是也确实有一些人是上当受骗的。也难怪，美国公司、互联网、电子商务、WTO、全
世界通用的银行取款卡，以及那一摞摞的英文资料、互联网上英文的网页，的确令人眼花缭乱，颇具迷惑性和欺骗性。
交了钱，开了一张收据，上面有王总的签名，这时我才了解到王总的大名叫王志明。王总说这个点已经有几百人，他们的老师是邮电大学的李煜教授，这所100多平米的大房子就是李
煜老师买的。看来，这个李老师才是真正的后台老板。见到李老师终于有机会亲自听李老师讲课。这天下午，屋子里挤了几十个人。从里面出来一个带着眼镜
的胖胖的中年妇女，她就是李老师。终于见到了李老师的庐山真面目。李老师口若悬河，第一步是洗脑，要求大家转变观念，完全彻底地相信她。
从讲课内容来看，李老师的水平果然要高很多。各种最新的名词，国内国外，经济政治，一套一套的，颇能自圆其说。尤其是介绍到加入这个所谓基金会以后的收益时，充满蛊惑的数字，令人很难不动心。
讲完课，很多人意犹未尽，互相讨论，交流心得，有的人展示自己发展的业绩，引来别人羡慕的赞叹。自从离开学校，很多年没有见到这么热烈的学习场面了。
因为我是第一次听李老师讲课，李老师十分关心地过问了我的学习情况，有没有听懂，并且希望我多带一些朋友过来听课，真是一位诲人不倦的师长。后来我得知这位李老师以前确实
曾经在大学里面教过书，只不过不是什么教授，而是讲师，但是自认为水平已经达到教授的程度。不管怎么说，她肯定应该知道她所做的事情是违反法律的。
听完课，我跟上了一位姓付的老太太。那天，北京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我陪着付老太走了大半个小时到公共汽车站。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取得了付老太的信任。她透露出很多有用的信息。以前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小规模的传销团伙，现在才知道这个传销组织在北京有很多窝点，人数众多，在其他的省市发展也很迅速。其中有一个点据说层次比这儿高，组织者是一位叫崔赢的博士。
第四章 卧底传销50天7。与传销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二）
崔博士？
崔博士的家也在海淀区，据说住在这里的人都是高干，门口还有武警站岗。崔博士是一位中年妇女，东北口音，三室两厅的大房子布置豪华。墙上还挂着据说是崔博士的丈夫和中央领导的合影。而参加的人据说很多是局级处级干部。
崔博士开始讲课，也是满口的新名词，只不过感觉水平不如李老师。她一再提到信息技术，IT产业，但是总是把IT说成ID，开始以为不知是哪一国的英文口音。后来崔博士发给我们一份材料，看了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美国的资料中提到身份确认，简称ID，看来崔博士弄混了。以前曾经听说日本有位首相曾经把IT念成it（它），成为国际笑谈，崔博士的水平和这
位首相看来不相上下。后来又一位自称是清华大学毕业的藤老师给大家讲课，讲到WTO，解释说这个WTO就是World，下面想不起来了。学员中有人提醒，是World Trade Organization，藤老师才说，对，重复了一遍，却又念错了。清华大学的学生水平能是这样？
取钱
我一直怀疑国外到底有没有这样一家传销公司，而从国外寄过来的那张所谓的全球通用的银行卡到底能不能取出钱。
后来按照资料上标明的网址上网，确实有这家公司的网页。看来这确是一家设在国外的传销机构。据说，很多国外的传销机构都是中国人开设的，而发展的对象也都是中国人。造成了国内资金的大量外流。
这天上午，寒风凛冽，李老师带着我们来到位于北京西单的中国银行总行门前。很多外地来的学员都心情迫切，有的是想要眼见为实，有的想用自己的卡来取钱。李老师带着大家来到后门的自助提款机旁边，当场演示如何取钱。随着一沓沓钞票从取款机里面吐出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大了，不劳而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在眼前，有的人开始迫不及待地要求交钱入会。
后来，我从中国银行得知，像这样的国际提款卡是由国外发行的，中国银行只要
和国外发卡行之间签有协议，就可以跨国取款。组织者利用这一点宣称世界网公司由国外银行和国内银行共同担保。其实这家公司根本不需要和国外银行或者国内银行有任何直接业务往来，银行只是负责资金流动，对公司的业务根本不会过问。
而对这些学员来说，他们哪里会想到这么多。就在他们编织着发财梦的时候，却不知道天总会亮的，梦总会醒的。
张网以待在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以后，我们来到了国家工商总局，向有关部门领导汇报了情况。
国家工商总局十分重视，指示北京市工商局办理此事。
工商局也很重视，但是却又表示如何界定这个传销团伙的性质是个问题。因为国家有关规定是很详细，他们以前没有查办过类似的案件。尤其这个团伙，还带有非法集资、诈骗的性质，又没有具体产品，似乎很难界定。工商局表示，要查办这件事必须有警方参与。警方也表示了类似的担忧，要求再研究一下。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最初我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还如此复杂，以为只要简单地抓人端窝点。但是我们也理解，毕竟已经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要依法办事。同时也希望如果我们的法律能够更完备一些，针对传销做出更加具体的规定，也许打击传销就不会这么难了。最后，北京市海淀区工商分局和北京市海淀区公安分局会同我们进行协商，详细了解了有关情况，认定了这个传销团伙的性质，决定采取行动。
我给王总打电话，询问哪一天李老师讲大课。王总却说，最近不讲课了。因为他们经常大规模聚集讲课，已经引起小区保安的怀疑，认为他们有可能是法轮功人员，所以决定暂时避一下风头。这下我们又着急了，恐怕走漏风声，前功尽弃。但是，没有办法，只有等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行动
终于有一天，王总通知我又要开课了。我们立即和工商公安进行协商，决定查抄窝点。我和工商局的两名同志先来到听课点，约好半个小时以后给楼下的公安工商人员发暗。但是由于李老师姗姗来迟，和我一块儿进屋的工商人员又要求先听一下课。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楼下的人有些担心，用手机发短信息进行联络。我一看时机成熟，立刻发信息：可以行动。
几分钟以后，工商公安人员一拥而入，查抄了这个已经存在半年之久的非法传销黑窝点。原来风度翩翩的李老师此时风光不再，能言善辩的王总也无话可说。但是，他们还是想要狡辩，在工商公安人员的质问下，却是漏洞百出。经过查抄，发现了大量的入会人员名单、现金、存折、收据、宣传资料、光盘等。一直忙到晚上，公安人员把李煜和王总押下楼，警灯闪烁，警笛响起，汇入夜幕下的车流。自此，这两个曾经风光一时的传销组织头目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尾声
第一次亲密接触传销，让我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了解到了很多事情。我没有想到，在堂堂首都，竟然活跃着这么多非法的传销团伙，竟然有这么多人参与。有的是上当受骗，有的是为了欺骗他人。他们当中，有国家干部，有知识分子，有外来务工人员、工人、农民、离退休的老人。还有下岗工人，因为家庭生活困难，把传销当做了出路。对于这些参与者，我更多的是可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忘不了在抄查窝点的那一天，一个从河北邯郸来的妇女坐在那里，一脸的绝望，她刚刚交了几万块钱入会，大部分是替别人代交的。等她回到家乡她怎么给别人交待呢？我甚至有些不安。
在看守所里面见到李煜和王总的时候，发现他们一夜之间变老了，十分憔悴。我当时很是不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他们也有父母子女，他们的亲人朋友一定也很焦急。有时我会问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应该，但是理智告诉我，如果不揭露他们，危害的就会是更多的人，就会是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国家。
其实我感觉，传销的危害远比我们想像的要大得多，传销是社会的毒瘤，如果我们坐视不管，或者讳疾忌医，总有一天，会深受其害。而有关部门对于传销的危害认识还是不深，重视还是不够，打击还是不狠。作为媒体，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宣传、揭露，即使冒着危险。
说是尾声，其实远未结束。首先是公安机关进行侦查，过程极其复杂。因为传销的特点是参与人数众多。而要将组织者定罪，就必须对所有的参与者进行取证，这在实际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最后组织者得不到应有的严惩。这在以往的传销案件审判过程中已经证明。而这一案件已经进入法院审理阶段，最后的判决尚未做出。尽管如此，我们并未对法律丧失信心。据北京市检察院有关人员透露，这是北京市第一起以非法经营罪对传销组织者提起诉讼的案例。我常想，如果说我们的这组报道还有一些意义，那么意义并不仅仅在于摧毁了一个传销团伙，还在于对于法律进程有一些帮助。
第四章 卧底传销50天8。从传销看国民心态
文/童大焕
浮躁像一股幽灵在中国大地徘徊。传销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影子，一面镜子。从上世纪90年代初期传销传入中国开始，从自然生长到管理规范到部分合法再到全面宣布停止，再到此后直至今天非法传销转入地下乃至局部死灰复燃，其中经历了怎样的曲折婉转？作为营销方式之一种，传销在欧美一些国家是以自用为基础的，再通过口口相传向亲友、熟人推荐产品和服务。由于它减少了流通环节和广告，实行无店铺销售，减少了流通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