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雄霸天下全集-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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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渐近破晓,天色将明未明,一片蒙昧,恍如步惊云的命运!
前路晦暗难测,他,将要步向光明,还是黑暗?
八月十五,中秋
花好月圆
就在天下会脚下的天荫城内,家家户户都在庆贺中秋佳节,孩子们手提花灯,大呼小巧玲珑叫地嬉戏,大人们也在赏月猜灯,每家每户,皆在乐叙天伦!
只有他,于此桂魄圆时,仍然没有家,没有亲朋,没有欢乐,他就是步惊云!他还是如五年前初遇霍步天那夜一般,依旧抱膝坐于街角一个阴暗的角落。
还记得那晚,霍步天一手将他从深渊拖出,今天他又再次被打回原形!
城内众人不绝地经过步惊云身处的暗角,谁都没有注意这个小孩,谁都没有可怜这个小孩,他们都赶着回家陪伴亲朋!
步惊云却刚刚花了数日行程来到此天荫城,沿途茹毛饮血,更弄得一身砂尘,满脸污垢,只因他要上天下会找雄霸报仇!
纵使没人愿意援手,他亦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复仇!
可是,以他微未的力量,如何能复仇?秋风呼呼吹来,拂过他肮脏不堪的衣角,也拂过墙上的一张告示。
他微微一瞥,发觉此告示竟然是天下会的招徒启事,告示上写着收徒条件,大致是在招收年逾十岁之体健少年,经过悉心培育后作为他日扩建会业之用。
招徒?步惊云忽然灵机一触,脸上泛起一丝冷笑,随即上前把告示撕下,跟着放到怀中。
天荫城一带,群山壁立,天山却高距群山首,雄伟巍峨,可知高不可测。
步惊云正一步一步地登上那高耸入云的万级天阶,此阶直通天山之巅,每隔千级阶梯,皆设有守卫关卡,步惊云好不容易才攀至天下第一关,还未及歇息,一群在关前的守卫已冲上前,神色凛凛地喝道∶
“小子!你上天下第一关来干什么?”
步惊云没有回答,只从怀内掏出昨夜撕下来的告示。
守卫一看之下,随即明白,道∶
“你知否天下会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乱加入?快些报上名来!”
步惊云本为纪念霍步天而想一生唤作霍惊觉,但为掩饰过去身份,遂决定用回真实姓名,于是一字字的道∶
“步惊云!”
就在此时,一乘八人抬着的大轿经过关卡,轿中人突然在内低咦一声,道∶
“惊云?你唤作惊云?”随即命令轿夫停轿。
轿夫们于是把轿放下,一干门下尽朝轿门下跪,同声高呼∶
“愿帮主雄踞万世,霸业千秋!”
轿中人哈哈大笑,笑声雄亮已极,可见气派非凡。
步惊云立即明白轿中人是谁了,轿中人正是他朝夕痛恨的雄霸!他此次毅然投效天下会,就是要伺机留在此人身边,静俟时机报复!
他欠他的,他都要他一一偿还!也许就在不久以后,也许就在明天!
假如,他生命中仍有明天的话……
惊世少年(九)父猛如虎
虎
全形似猫,身长约五。六尺,毛色黄褐,夹黑条纹,寒热之地均有,性凶恶,嗜令人畜,故属猛兽类。
如此兽,世人都惊之惧之,问世间,谁个不畏猛虎?
也许,只有一种人不怕虎啖,这种人比虎更凶,比虎更猛!
然而,世上可真有此等人物?
抑或,此人根本便是一个疯子?
“当当”两声,两柄利刃堕到地上,鲜血亦都洒满遍地,像是写下一纸血书。丧家刀的老大袁京当场惨被分尸,操刀者仅是直接了当的一刀,便已把他从头至脚左右劈开,力道奇猛,甚至比虎更猛。
老二袁正更不好过,他虽然未有即时气绝,但胸腹已被刀深深剖开,鲜血从肚破肠穿处泊泊流出,痛楚迅速蔓延全身,可是他却不能在地上翻滚挣扎,因为,他所有的手脚已经被砍断!好凶残狠辣疯狂兽性的一刀!
行凶才早已狂笑奔去,仅余下死状可怖的袁京,和那奄奄一息的袁正在此涉无人烟的北地上。碧空无情,并未因他俩兄弟的惨遇而生丝毫怜惜,凛凛的北风仍在呼呼怒号倍添苍凉肃杀。
袁正在濒死留离之际,脑海再度浮现五年前的一幕……
那年,他与兄长为孤父仇,不异远涉千里往那究乡僻壤挑战那个人,可惜终为断帅阻挠。如今回想起来,他俩当初千不该往寻那个人,更万不该在这五年内仍不断追寻他的下落,今天与那个人狭路相逢,如此收场真是咎由自取!
然而,他俩兄弟适才遇见的,还算是一个人吗?那根本是一头野兽!
一阵狂风掠过,遍地的落叶及砂石亦给刮得四处飞扬。在那满天翻飞的砂石败絮当中,一个小小的身儿冉冉出现。一头柔若蚕丝的长发在风中飘荡,也不知来者是仙是魔?
他不是仙,也不是魔,他只有一张小而灵秀的脸,和一颗赤热童心。
那孩子缓缓步至正在气若游丝的袁正身旁,突然俯身审视他的伤势,过了半晌,才沉吟道∶
“我又来迟了……果然是傲寒六诀,他怎么越来越疯了?”
说时语音渐呈凄戚,竟然淌下泪来。
袁正于昏沉间茫然朝他一瞥,只觉眼前的男孩若一十有一,虽然双目淌泪,却不荏弱,相反眉目间更隐含一股沉毅气度,正因这股气度,令袁正不禁想起适才向他致命伤兄弟痛下杀手的那个人,那个人在五年前也有相同的沉毅,相同的气度……
一念及此,袁正本已苍白无血的脸反趋通红,虚弱地道∶
“你……你是……他……的儿子?”
他放中的“他”,旁人听来未必明白是谁,但那孩子一听便完全领会。他望着袁正那无可救药的创口,目光满怀怜惜,微微点了点头,道∶
“不错,我正是他的儿子聂风。”话声异常柔和。
袁正的疑问虽得证实,但仍是难以置信地喘息道∶
“想……不到,那样……的一头……野兽,竟有一个……如此……的……儿子”他口中的“子”字还未吐出,突然全身一阵剧烈抽搐,即时命断!
聂风望着他的尸体,一脸哀怜无奈,这个神情在过去五年中,不时在他脸上涌现,但他仍未有丝毫麻木,因为他父亲聂人王的出手越来越狠,越来越疯!每一次,都以更为狠辣的方法来生灵屠杀!
聂风蹲坐在袁正的尸首旁呆了半晌,刚想起埋葬他两兄弟,蓦地发觉一道血迹向北延伸,此道血迹点点滴滴,似是聂人王带着雪饮滴血所致,他不由得心神一阵振奋,随即把袁氏兄弟的尸首埋掉,便迳自向北前进。
天连着雪,雪连着天,聂风终于来至这位处极北之冰天雪地,眼前一片白皑皑的雪海,其父聂人王到底栖身何处?
他这一追已足足追了半月之久,沿途之上,聂风还陆续发现许多林林总总的尸体,有飞禽,走兽,还有人!所有尸体的死状皆极为恐怖,看来聂人王已愈杀愈疯,且还不住的杀!杀!杀!
他回想起五年前的父亲并非如此,可是自娘亲离去后,父亲竟然性情大变,不单毁了整个家园,此后更不时狂性磊发,遇人遇兽同样宰杀,有一次更险些宰掉聂风,幸而在危急关头上他突然回复人性,聂风才不致枉自送了小命!
聂人王虽然时常陷于疯狂,然而也有不狂的时候,每当他回复人性,总会感到异常内疚,聂风从他口中得知,原来他们聂家世代都有男丁突然发狂的事例,就像聂人王的父亲,亦即聂风的祖父,就为经无故变得疯狂,竟然一夜之间屠杀自己全家,少年的聂人王因远行而幸免于难。而其父亦在杀光家中所有人后自刎身亡。
这亦是聂人王归隐田园的另一原因!除为了颜盈之外,他知道若自己再浸淫于江湖仇杀之中,总有一天会像他父亲般狂性大发,故此早日绝迹江湖,便早日少了这分危机。可惜,最后他仍是逃脱不了发狂的命运,一切都只为一个女子……
至此,聂风终于明白父亲的苦衷。聂人王始终不愿传授自己刀法,只是强逼自己熟习冰心诀,全为害怕聂风有天亦会变疯,届时傲寒六诀便会变成滥杀的刀法,所以他宁可要儿子学冰心诀,好让他在发狂时仍能克已自持,总较滥杀无辜为佳。纵使聂人王从不传授聂风刀法,但聂人王每不发疯的时候,也会不时练刀,聂风总在旁边观看。聂人王不以为意,以为不经自己亲身指点便极难学会傲寒六诀,可惜,他太低估了聂风的资质……
然而无论如何,聂风能够这样观看聂人王练刀的机会亦甚少,因为聂人王每当思念颜盈时便会发狂,更会四处狂奔,,聂风总是在其后穷追,两父子如此追追逐逐,浪荡天涯,聂人王时而疯癫,时而清醒,二人浑浑僵僵便过了数年。
不过,近一回聂人王发狂的日子历时最久,他竟然疯了一年!这期间更在不停地杀戮,而每当聂风快将追及他的时候,总给他走脱,他一直这样颠沛流离地从后追寻聂人王的下落,已经整整一年。
虽然聂人王杀孽日深,但聂风仍是异常挂念着老父近况。他会否消瘦了?抑或胖了?还有,他为何越来越疯?究竟他到何时方会停下来?
如今聂风追至这片茫茫雪地,眼前更是漫天风雪,也不知该往何方寻得聂人王的踪影?
然而在迎面袭来的风雪当中,聂风忽然嗅到了一股独特的气味,不由暗忖∶
“啊!这味道充满浓烈的血腥与杀气,除了爹外,没有人能散发如此独特的气息!难道……他就在此附近?”当下极目四顾,竟然发现两丈外的一个雪丘下,隐若有个山洞,于是立即奔往洞口,一边还在嚷道∶
“爹!”
谁知刚刚接近洞口,只觉漆黑的洞内有一劲风扑至,聂风的反应亦极为敏捷,霍地移身,恰恰避过来袭!“刷”的一声,洞口壁上立时划下一道深深的爪痕!
一道精光从洞中直射而出,这精光异常穷凶极恶,却并不属聂风的爹,而是由一头壮硕的冰川巨虎双目发发!
那头巨虎正一步一步踏出洞外,对聂风虎视眈眈,聂风虽有恶兽在前,神色依然不变,目光中更透发一股刚强不拔之气,似乎无畏于那头冰川巨虎!
正因他这凛然之气,庞然巨虎也是神为之慑,按爪不动!
时光仿佛在此刻停顿下来,人和虎仍然如磐石对峙,紧张欲裂……
蓦地,一道白芒雪丘顶上闪现,聂风抬首一看,不禁一愕!
那头冰川巨虎见聂风心神一懈,立时发出一声沉雷闷吼,张开血盆大口,直往聂风噬下,但聂风的反应比它更快,急退数步,便已避过扑势,口是犹自嚷道∶
“别过来呀!”话声虽急,却带着无限怜悯之意。
可惜那头巨虎听不懂聂风的说话,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雪丘上的白芒再度一闪,一条欣长的身影已自雪丘顶上一跃而下,那人手中还握着一柄白光闪烁的大刀,随着下跃之冲势,一刀便向那老虎迎头劈下!
“□”的一声!斗大的虎头顿被那柄大刀齐颈破下,殷红的鲜血自其头颈外激射而出,恍若一道赤红匹练,泼满聂风一额一脸,那虎头更一碌碌地滚到雪地上。聂风一呆,跟着竟然脸露悲戚之色,对着虎头道∶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原来他适才对那头猛虎的一番叫嚷,非是怕其凶猛,只为怕它会被斩杀,才会如此担心,可惜始终还是救不了它。
虎血随即流遍雪地,登时在雪上融出一条血路,是抵不住那烘烘的虎血,还是聂风那颗赤热的心?
那个持刀汉子仍是背向聂风卓立,他手中的刀仍在滴血!
好凶的一刀!好狠的一颗汉子心!
刀是雪饮!人是聂人王!
聂风怔怔地望着聂人王的背影,纵然瞧不见其容貌,也可感到他的杀气比前更重!
突然,聂人王把雪饮插在地上,跟着捧起那个虎头,直把虎血往喉头灌下,饮得甚是痛快!单是此杀虎与饮血之气慨,足叫世人一懔
。
聂风只是皱着双眉不语,他早已习惯此等血腥情景,不过心中却在担忧。
“想不到不见爹爹一年,他又比前疯了许多,如此下去,真是不堪设想……”
正自忧烦,忽听聂人王沉声道∶
“适才你为何要退避,是否害怕那头畜生?”
聂风见他忽然相同,心神不禁一震,但仍强自镇定地答∶
“孩儿虽是退开,却并不是害怕它!”
“废话!若是无惧,为何要退?”
“只要爹一出手,巨虎必毙无疑,孩儿又何须害怕?只是……”聂风顿了顿。
“只是什么?”
“只是爹爹的刀势犹猛于虎,倘若孩儿不退,恐怕……”
聂风说以这里,聂人王不待他说罢,先自哈哈狂笑道∶
“好!为父猛于虎!说得好!说得好!”
他说着蓦地回过头为,聂风终于看清楚父亲的脸!
只见聂人王披头散发,脸上青筋暴现,一双眼睛比虎更凶!比虎更猛!比虎更狠!
这个就是经历家破后的聂人王!这个就是经历五年痛苦后的聂人王!这个就是经历无数疯狂杀戮后的聂人王!这个就是真真正正的北饮狂刀聂人王!
惊世少年(十)鬼在哭
众生必死。
然而死后的众生,到底所归何处?
五经之一的礼记曾载,众生死后尽皆归土为“鬼”。
佛说,众生死后必须投生六道,其中一道,曰之鬼。
由此可知,“鬼”,原出于人,可是人却怕鬼,甚至比虎犹甚。
其实,鬼是否一如传说般可怕?抑是可怜?可悲?
当一个生不如死之时,他宁愿继续做人?做虎?还是做鬼?
聂风呆呆看着聂人王那张凶暴的脸,他的脸此刻俨如一头张牙舞爪的疯兽,像是把世间万物全都吞噬,撕碎。毁灭!
再看其手中雪饮,亦在散发着它主人相同的光芒,它不需饮恨,它的刀锋已饱饮鲜血,雪中之血!
聂风只觉父亲的眼中有一股无法想象的恨意,可是未及细想,一阵凛冽的北风掠过,挟着满天飞雪,向他矮小的身儿刮过来。
任其意志如何坚定,奈何小小的生命,如何敌得住天威?在风雪宰割之下,聂风不由得哆嗦而抖。
但眼前的聂人王绝对不会任从宰割,他一直只宰割万物!此际他身上虽然衣裳衫单薄,但在刺骨的寒风中,一双厉目流露的意志比虎更为顽强,他冷冷朝聂风颤抖着的身子一瞥,霍地扬起雪饮,狠狠把那头虎尸的腔腹剖开!
炽热的鲜血仍未冷,聂人王一手挖出当中虎心,侧头以厉声对聂风道∶
“血腥可暖脾胃,别震抖,吃掉它!”
虎心仍在淌血,心脉纠缠,就像他自己那一颗曾一度为情滴血的心,恨不得与颜盈缱绻一生,可惜情深缘浅,绵绵心意顿化恨锁情枷,自拔无从!
聂风虽已习惯血腥场面,惟血淋淋的虎心送近眉睫,瞧着也沉毛骨悚然,连忙摇头道∶
“孩儿不喜血腥!”
聂人王乍闻儿子拒吃,双目怒睁,冷哼一声,忿然运腿踢起地上积雪,猛溅向儿子脸上!
聂风只给冰雪溅得头昏脑胀,聂人王乘势抓其长发强扯向后,聂风逼得小头一仰,其父已不由他同意与否,硬把那颗虎心向其小嘴塞下!
聂风急欲闭口不纳,聂人王喝道∶
“吃过虎心,便是铁铮铮的硬汉子,再无惧风吹雪打,快吃!”
然而虎心硕大,纵是大人也无法一口咽下,何况是个小孩?霎时间,聂风被虎心塞得透不过气,满嘴满脸都是血!
虎血腥臭无比,聂风一阵恶心,呕吐大作,就连被塞进一半的虎心亦给吐出来!
聂人王眼见虎心落地,双眉倒竖,暴喝∶
“小子,你果真和你娘一样不识抬举,把心肝看作狗肺!”
聂风听其提及颜盈,私下不禁一酸。是的!他爹为娘亲抛弃一切,对她们一情意,她确是毫不领情!
怔神间,聂人五突然腾身而起,手中雪饮赫朝聂风劈下,使的正是傲寒六诀第二诀之“冰封三尺!”
傲寒六诀,每诀均含凌厉杀意,其中“冰封三尺”更是以刀法所散寒气把对手动作封锁,继而任已宰割、屠杀,威力惊人!
聂风但见头上白光闪动,雪饮未至,刀锋寒气已先至,冰封三尺所绽放的夺目寒光,直教人瞧得
眼寒!
身寒!
心寒!
聂风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