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雄霸天下全集-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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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惨笑着答:
“神母对我说,当搜神官的人发现我的时候,我的家…己陷于一片火海,我双亲…就在火海之中,是爹娘…合力把我推出火海外,可惜…他俩却已…不及逃生……”
她说着说着,盈在眼眶的两行泪终于掉了下来。
多可怜的一个女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姓甚名谁,只知道是父母为救自己而牺牲了,却连拜祭父母的机会也没有。
人间每个美丽的女子,美脸背后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未干泪浪,千古如是。
阿铁瞧她楚楚可怜之色,不禁怜惜的道:
“雪缘姑娘,别太…灰心,相信你父母当年能牺牲性命救你,也不希望…看见你如此哀愁度日……”
阿铁这番当真是由衷之言,再者他唤其为“雪缘姑娘”,而不唤她作“神姬”或“白素贞”,也是对她的一项尊重。在他眼中,她就是雪缘,并不是白素贞的替身。
这个雪缘闻言当场喜出望外,感激的道:
“已经…很久没有人如此唤我了,阿铁,谢谢你。但愿…你以后都能唤我作雪缘便好了……”
以后?他和她还有以后?
阿铁脸上一红,慌忙岔开话题,腼腆道:
“雪缘…姑娘,既然你在搜神宫里长大,那…你一定见过那个什么神了?他的真面目…
到底是怎样的?“
她的答案,居然大大出乎阿铁意料,她轻轻摇头道:
“对不起,阿铁。我并不知道神的真面目,也井非全在搜神宫内长大的……”说时游目扫视黑黯的周围:
“我大部份的岁月,都是在这里消磨。长大的。”
阿铁一愣,霎时茫无头绪。
是了。他自重伤中苏醒过来后便一直的问,此时才惊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雪缘却未待其相问,已先自答:
“这里,是西湖底河床下一个极大的洞穴,也是搜神宫一个隐秘的分坛。”
这里竟会是西湖之底,阿铁难以置信地道:
“我…不明白。”
雪缘道:
“我虽被领进搜神宫充任神姬‘白素贞’,神却始终隔着帷账来接见我,从不会我看他是何模样,甚至在他传我其上乘武学‘移天神诀’之时,还是隔帷口授,而在我于宫内住了两年后,神便遣派神母携我来此西湖底下的分坛,开始学习帮搜神官搜集中原武林各派的动向消息,只是每隔五年才回去见神一次,让神隔帷瞧瞧我所习的‘移天神诀’进境如何……”
阿铁听毕只觉匪夷所恩。这个神,似乎每干一件事都有其目的;每纳一个人,即使是其女儿,也仅是他收集情报的棋子。而且,阿铁蓦然发觉,原来这个雪缘亦有习‘移天神诀’,那她会不会也……?
阿铁又问:
“雪缘姑娘,你既有习移天神诀,难道……你也可像神那样长生不死?”
雪缘点头:
“不错,只要长久习练移天神诀或灭世魔身任何一门,皆可永享长生。”
阿铁很震异,眼前,正是一个不死的活生生例子,惟他仍有一些不太明白的地方:
“那,神为何不像传授白素贞般,把灭世魔身亦一起传给你?”
雪缘道:
“这全因为前车可鉴,他不想再出现另一个不肖而又实力强横的女儿与其作对,故只传我其中一门。但为要加强搜神官将来复出江湖的实力,也为了对我制时,因此在纳我人宫之时,神同时纳了一个比我年长十岁、兼旦天资超凡的男孩,同样授以灭世魔身,更对他为搜神宫的”神将‘……“
“那…即是说,若你背叛了神,神便会派这个‘神将’前来对付你?甚至杀你?”
“本来是的,不过神将如今在一个人遗迹罕至的地方,相信他无法前来。”她犹不如神将己破关而出,故此她很放心道:
“所以,阿铁,你大可在此分坛安心疗伤。这个分坛是神母把我带大的地方,也是我和她收集情报之地,并无其他搜神宫门众;后来虽然加进了大神官和二神官与我俩一起搜寻武林消息,不过目下大神官被我重伤,绝不会回来这里,神母也甚少回来,至于二神官……”
一语及此,她方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即时缄口。
然而阿铁又怎会不明她所指的二神官是谁?二神官就是为救他与阿黑,不惜自身死无全尸的小情。
想及小情死时的修况,想及搜神官对叛徒的严厉,阿铁深深凝视眼前这个为他甘愿背叛神的雪缘,她若再和他一起,如花似玉的不死之身总有一日亦死无全尸,或是和白素贞一样的下场;他斗然强忍着身上初愈的伤,极为艰辛的站了起来,满头大汗道:
“对不起,雪缘姑娘,我…不能再留在这里,我如今…便要走了。”
此语一出,雪缘迅即大吃一惊,愣愣问:
“阿铁,你…为何要走?你可知道…你就是步惊云?大神官…绝不会放过你,若你留在我身边的话,至少会安全一些……”
她此番实属情理之言,椎阿铁自知不有心软,他索性硬着心肠道:
“但…若不是因为你,我娘亲与小情…便不用死,我二弟阿黑…更不会给大神官抓去,此刻还生死未卜,我这个大哥…怎有颜面安躺在你身畔坐视不理?即使…我不知如何去找他,至少…也应回家等,万一他有幸走脱的话……”
“阿铁,不,步惊云!阿黑他中了‘蚀心元空’,已是凶多吉少了!他不会再回家,你再等也属徒然,可惜,我也无法查出大神官把阿黑带往何处……”雪缘劝道。
“所以,请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一定要回家等他。”阿铁霍地斩钉截铁的道。
看着他脸上那丝坚决之色,雪缘不自禁地涌起一阵极度失望之情,他看来绝不会因她而留下,良久,她方才吐了一口气,道:
“好吧!你若真的如此…坚决离去,便随我来吧。”言罢已举步前行。
阿铁连忙跟在她的身后,可是他新伤初愈,本不该太早下床走动,不及数步,一个踉跄便要仆下,幸而雪缘已回身一把扶着他,柔声道:
“阿铁,我看…你还是先在此休息一两天再走吧。”
但阿铁不发一言,又再挺腰站起,雪缘拿他没法,惟有一直引路。
二人经过一个似乎是渺无边际的昏黯空间,大概前行甘丈左右,方见空间尽头是一条更为昏黯的甬道,甬道内更传来呼呼的。风声:阿铁微感奇怪,不期然朝甬道深处多瞄一眼,雪缘已道:
“在西湖底下居然有风,很奇怪,是不是?”
“空穴来风,未必无在。这条甬道正是这个搜神宫分坛的出口,一直朝地面延伸而上,所以这条甬道不时都会传来风声,也是这个分坛惟一透气的地方……”
原来西湖底下有如斯神秘的建筑;雪缘说着已踏迸这条甬道,阿铁亦默默的跟着她,二人又直向前行,地势也愈来愈斜;约走了一百丈开外左右,阿铁渐渐瞧见前路隐隐约约透来几丝微弱光线。这样又现走十丈,终于来至雨道尽头,眼前登时一片豁然开朗。然而在出口之处,赫然蟋踞着一条长约两丈的巨大蟒蛇,整条蛇遍体皆白,双目一片殷红,定定的盯着阿铁,不忘吐信,蛇舌撩绕。
阿铁一惊,雪缘连忙解释:
“别怕,很驯的,只负责看守这分坛出口。若有人走近便唬走他们,免得给人发现这里罢了。”她说着轻轻抚着那条白蛇的头,那条白蛇居然像是十分懂事似的,沉沉的蜷缩着身子,伏下。
雪缘回头一瞥阿铁,续道:
“其实正是白素贞百多年前所救的那条白蛇,唤作‘小白’。”
阿铁乍闻这条正是当年白素贞所救的白蛇,不禁怔怔的注视着它,此时雪缘叹道:
“想不到,当年白素贞所爱的许仙在她死后,已完全忘掉了这个薄命红颜,不断开枝散叶;只有这条白蛇,却固执地守在恩人葬身的西湖,百多年来,仍朝夕毫不间断地悼念着她……”说到这里,她幽幽的垂下眼,一脸惋惜,阿铁亦一片黯然。
是的!经历了百年悠长岁月,白素贞当年的情人和爱情早已“灰飞烟灭,到头来,惟一尚存的,只有一条得人深恩千年记、忠心不二的蛇……
人命比蛇命短,人血比蛇血热,可是——
人心比蛇心更变化,变起来也更冷!
白素贞若泉下有知,可会深叹一句: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阿铁终于步出洞口,方才发现这个分坛出口竟是在苏堤对岸一个密林深处。这里极为隐蔽,纵使没有这条白蛇看守,相信也不愁会轻易给人发现。
雪缘倚在洞口,凝眸瞧着他高大的背影,幽幽的道:
“你…真的要走?”
阿铁不忍回头看这个五年来都在找寻自己的女孩,他至此方才打破沉默,平静的道:
“早已决定要走的人,总是要走的。”言毕已举步欲离。
雪缘慌了,她虽身负无敌神功,惟面对一个自己心仪许久的男人,斗然间束手无策。她有点不知所措,意乱之下,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可会…记得我?”说来说云,心愿还是这样微未,只愿他对她有半丝印象。
阿铁闻言顿足,但仍没回头,怕她瞧见他此际的表情。
他犹豫半晌,最后重重的摇头,坚决而狠心地答:
“不会。”
“我…只想忘记你,忘记因你而使我家一夜惨变,更想忘记自己是你五年前所遇的那个步惊云……”
“我只想当回徐妈的儿子阿铁,安安分分的度日,默默的等待我弟阿黑回来……”
“不过,雪缘姑娘,我还是要谢谢你这五年来…对我前身步惊云的怀念,更要谢你两番相救之恩,只是…我与你,是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们…是不应有所往来的,希望你明白,再见。”
阿铁说罢头也不回,决绝地大步而去。
他始终没有回头看她,就连一眼也没有。
然而若他能回头望她一眼的话,他便会看见她此刻的表情。
那种比死还要难受的表情。
离开搜神宫的分坛,阿铁并没有即时回家,他只感到异常纳闷,故纵然新伤初痛,还是漫无目的地四处闲踱,终于踱至市集内的一间酒铺门前。
他迷茫地把手伸进怀中,居然掏出数枚细碎的银子。原来,他身上还有银子。
阿铁忙不迭走进酒铺,放下银子,不由分说便提起其中一醒酒匆勿离去。
他不知自己该往何处何方,只知道自己步至一个渺无行人的阴暗角落,于是他便颓然坐下,举醒大喝。
他要醉:
这还是他五年来第一次喝酒!他不记得五年前那个唤作步惊云的自己会不会喝酒,喜不喜欢喝酒?此刻,他只想以酒来麻醉自己!
娘亲,小情,阿黑……
实在是大痛苦了!每当他想起娘亲濒死前还慈和地、拼命地叫他快走;小情气绝时还心满意足一声“阿铁大哥”;为他弄至满背伤痕的阿黑仍生死未卜,阿铁的心,就会升起上阵无法忍受的绞痛……
他宁愿处的人,被掳走的人是他自己!
只是,为何到了如今,不死的。仅存的,只有他?
他猝然记起,那个什么大神官曾以不哭死神这四字,来分辨阿黑与他谁是步惊云;那即是说,那个唤作步惊云的自己,曾有一个不哭死神的外号?
不哭死神,这是一个多么绝情冷酷的外号!这个死神虽曾救了无辜小孩,然而能有资格戴此虚衔的人,必定是一个永远不哭,且总为人带来不幸与死亡的人。
而阿铁此时亦逐渐相信,他真的是那个不哭死神;因为,他如今很想为娘亲与小情痛哭一场,可惜他无法下泪,他原来是一个没有眼泪的人。
想到这里,阿铁又不由把手中的那醒酒猛向自己嘴里灌。
酒是烈酒;人,却是一个不喝酒的人。酒未人愁肠,辛辣的酒已如利刀般把他的喉头反覆切割,原来喝酒是如斯痛苦的。
他的喉头给那醒烈酒呛得咳个不停,惟是他仍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条已随着时日逐渐“苍老失色”、微微发黄的白练!
啊?这条白练是……
这条白练,是阿铁这五年来一直珍之重之的随身之物。
他犹记得远在五年之前,在导至他失意的那次重伤中,他虽然伤至昏昏沉沉,但仍依锋可知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救了自己,后来更在山头以白练为他额头包札。
于是,在阿铁苏醒过来后,他迄今都把这条白练好好随身收藏,不离不弃;对于那个救了自己。不知面貌的神秘女孩,阿铁从此念念难忘,虽然不知道她长得是何模样,惟她的容貌,早被阿铁幻想过无数次了。
在他的想像中,她温柔而完美,他但愿有朝一日,自己能重遇这个好心的女孩。
可惜年复一年,这个女孩依旧没再出现。她惟一留给阿铁的,只是一条足有丈长的白练,和白练未端紧紧着的思念,阿铁对她的思念……
谍料今天,他终有机会面对面对瞧清楚这个女孩。
阿铁没有失望,雪缘比他所想像的更要完美、温柔;而且,她原来与他一样,这五年来也是在思念着对方。
一切都似注定,可惜,她有一个可怕的身分——
白素贞!
她若继续与阿铁缠在一起,惟一的下场,就是死!就像白素贞那样身死心死,含恨于雷峰塔下,不!可能更惨!
不!阿铁不想她死!她的身世已是异常可怜,他但愿她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安享她那具不死之身!
故阿铁宁愿对她残忍,他亦知道她对自己的惮憬,但必须趁他与她之间的一切还没开始前,先狠狠斩断任何牵缠、可能!
他要她在时日淡去之后,撤底的忘掉他!
可是,阿铁自己呢?他自己又能否忘掉她?
他不能!他已忙不迭的把那条白练好好的放回忆中,惟恐它有半分损毁,接着又再举醒大喝!
他本不是一个善喝的人,如今更易醉了,酒还未被喝掉一半,他已开始摇摇欲坠。
他忽然想回家,那个曾是无限温暖的家,纵然已没有了家人,却始终是家。
阿铁勉强再站起来,一步一步嘘珠向前走,然而酒性在他体内脑内开始发作,他斗地双脚一软,“伏”的一声,便醉倒在地上,
酒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是黑夜。
阿铁原来已在窗内,这道窗,更是他家里的窗。
他连忙在床上坐了起来,游目四顾。他清楚记得自己曾醉倒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如今却为何会身在家中?
难道是…阿黑侥幸逃脱回来了,抑或是,邻居们在那个角落里发现他,再把他抬回家中?
他很快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是错,因为此时已有一个人推开房门步了进来。
原来是她!
他又再次瞧见她那双美丽而灰蒙的眼睛。
“是你?”呵铁眉头一皱,没想到进来的人竟会是她。
但见雪缘一身本来质料名贵的丝罢诸裙早已换了一袭寻常而洁白的粗布麻衣,以其贵为搜神宫神姬的尊贵身分本不须如此;她的手中,还端着一碗茶。
她观典的把茶端到阿铁面前,柔声道:
“宿醉后喝点清茶会好过一点,阿铁,先喝点茶吧。”
阿铁并没有接过茶,只是问:
“你一直都跟着我?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雪缘羞愧地点了点头,头垂得很低,皆因她瞧见阿铁铁青着脸,她已自知干了一些他不喜欢的事。
阿铁本想狠心的不再与她见面,却不虞她对自己居然如影随形,她宛似一头阴魂不散的妖精,一旦找着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便再也不想离开他……
妖精要的是缠绵,不想他离她半步半分,即使最后情丝吐尽而亡:也死而无怨!
但阿铁不想她死。
他别过脸,漠然道:
“雪缘姑娘,这里并不是你的家,并不容你自出自人,请你走吧。”
雪缘闻言一脸死灰,或许她本未料到阿铁会对她如此冷淡,惟她仍坚持道:
“不,阿铁,我不会走,我已把这里视作我的家,你决定迁来这里。”
阿铁面色陡变,他想不到看来羞羞的她会如此坦白直接,他道:
“是中吗?不过我想这仅是你一时冲动吧了,当你看清楚这间屋子的时候,你便会发觉这里又破文旧,厨内的蛇虫鼠蚁又特别多,以你这样尊贵的身分,何须住在这些穷乡僻坏活话受罪?”
他虽危言从听,惟雪缘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