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里松风声-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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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文案的人,感情如同文字一般精准,她在这部分的犀利,让我害怕。
“我指的是雨快停罗!”我避开话题,催她上路。
第三章我是一个很自私的男人
去捞瓶子的隔天,陈婕递出辞呈,远离这个城市。敏感如她,料事如神,对于感情的猜测是一回事,验证之后又是另一回事。我那一段异于常人的三角恋情,想必令她十分伤心。
过不了几个月,吴敏敏也离开“我们”。原因是赵依晴怀孕了,至于婴儿是在“意外”中报到,还是赵依晴刻意的安排,我从来不去想。
我,也没有时间想。我的心一直挂念着陈婕,同时悬着那口装着信件的沛绿雅玻璃瓶子。
孩子出生,是个女婴,取名“沛雅”,我没有让赵依晴知道其中的典故。陈婕讲对了,我是一个很自私的男人。
我开始利用周末去学潜水,立誓此生一定要重拾陈婕流放的那口玻璃瓶子。
在学潜水的经验中,我认识了海洋的壮阔,也认识了生命的宽厚。我一直觉得这一切是陈婕带给我的领悟。我要把那个玻璃瓶捡回来,当面向她求爱。
用这种念头,和赵依晴维持婚姻关系,是很不道德的。赵依晴对我太好,好到我怀疑她是不是个正常的女人。或者,她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
我把实情全盘托出,她的反应竟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只要你高兴就好!”甚至,后来我提议离婚,沛雅留给我,她也毫无异议地答应。
时间在小孩的成长中飞逝,也在我每周的潜水活动中流失。
陈婕流放的那口玻璃瓶子,依然与我无缘。
沛雅三岁那年的一个夏日周末,我带她去北部滨海一处小小的沙滩玩耍。我们父女俩在海滩上堆沙,沛雅非常活泼可爱,圆圆胖胖的两只小手,拿着塑胶做的铲子,用力挖着海滩上的细沙。
“爸——爸——”突然间,她兴奋地叫喊:“瓶瓶,有瓶瓶。”
我不可置信地看见沛雅在细沙中挖出一个绿色的玻璃瓶,“雅雅——”我大声叫她,怕她敲破它:“给爸爸。”
这个瓶子已经磨损得很厉害,瓶盖边缘隐约可以看到蜡封的痕迹,瓶身内部已经浸了些水,但不难分辨里头有一张纸条。
我的心狂跳,像年少时初恋般的雀跃。
在我的生命中,曾经有两个夏天同时来到,让无知的我措手不及,以至于严重伤害了两个深爱我的女子。第三个夏天,在还没有正式来临前,就已经止步了,同样让我错失真爱的机缘。
这一次,我是否能重新找回第三个夏天,并且永远地留住它?
爱神,应该会眷顾悔悟的人吧!我小心翼翼地扭开瓶盖,屏息以待地取出那张印有“天长地久”字样的纸张,试图认出上面的字迹,写着……
Eric誷 Love Talk
是的,写到这里,真爱之谜,还是没有完全解开。
并非真爱无解,也不是我故布疑阵,而是因为真爱的答案,其实不在瓶子里,而在相爱的两个人彼此心中。
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由男、女双方各执一半的藏宝图,不到重逢的时候,不会知道完整的线索。但爱情和宝藏不同的是:任何一个贪财的人,都可以由找到的宝藏中,得到富贵;真爱,却必须由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一起分享,否则,就失去原有的光辉。
至于,真爱能不能由更多的人一起共享?脚踏多条船的“劈腿族”情人,一定相当关心这个议题。
爱,是独占的事业,还是比较适合由两个人共同拥有。只要多了一个人,就难免有妒忌、有猜疑、有偏私。更何况,一生专心爱一个人,都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哪里有余力再去关注第三者呢?
除非,你们并不那么相爱,才能够真正地不在乎!
永远不要放弃啊!抱持着相信真爱的心,一定能够和属于你自己的幸福相遇。你不必千里寻找宝藏,也许就像《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的故事一样,宝藏其实就藏在你出发的树下;但你绝对值得从生命的原点出发,去经历所有的爱怨悲欢。它让你在回到树下之后,发现世界上还有比宝藏更珍贵的东西,叫做“真爱”。
当男人还在乎一个女人时,才会愿意努力欺骗她。
他没有骗她,表示他们之间真的完了。
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分手之后,如果还能相处得像多年老友,
只有两种可能——他们其中有一个人从来不曾真心爱过,
或者其中有一个人永远都在默默付出、不计后果。
捷运车站的
爱情面包
The Beginning of Their Story……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爱情,有时候真的是一场捉迷藏的游戏。所幸,真正属于你的幸福,总会在人生最美的角落,等你去发现。
李义帆为了挽回失去的恋情,远赴巴黎,却与另一位为了逃避不伦恋情而离乡背井的女子郭芯晴,擦肩而过。悄悄埋下的幸福种子,于一年之后他们在面包店重聚时,开始萌芽。
有缘时,自是千里来相会。无缘时,半路相见亦不相识。
真爱,不是寻觅而得来。对生命诚恳的人,内心里有一座温室,会自动培育幸福的种子。是否能顺利发芽、成长、开花、结果,需要一点时间、一点运气、以及永不放弃的努力。
第四章对生命够谦卑预兆就会够意思
再回到捷运站的这家面包店工作,我的心情仿佛也和我的身体一样,绕了地球一圈,又站回原来出发的地方。
清晨七点,面包店配合第一班捷运出发的时间开始营业。刚烘焙出来的面包,稍稍冷却之后,才被送上陈列的柜架。外表冷静,内里微温,接近它时闻到淡淡的香甜,这样的面包才是最好吃——就像爱情一样。
“李店长——,您早啊!”美娇姐给我热情的问候,四十几岁的欧巴桑,讲不了什么特别中听的话,你只能从她讲话的音调及语气,辨识她对你是否仍有好感。
也许,我应该更正一下,不管任何年纪的女人,都是如此,她们讲的话语,和她们心中真正想表达的原意,总有一些很艺术的距离。
“美娇姐,我对了一下昨天打烊前的账,好像多了三百五十元。”
“是啊!昨天晚上打烊前阿丁打电话跟我说了,因为关账后,又有一位客人来买黑森林蛋糕,只好把它做成今天的账。”美娇姐向我解释。
听起来,阿丁应该是前一天轮值晚班的工读生。服务业的人员流动得很厉害,在我离开的这一年当中,工作同仁一批换过一批,现在这批新人我全都不认识。只有像美娇姐这种二度就业的妇女比较待得住,责任心也明显比较强。除了因为家里经济因素之外,大概是她们还保留上一代刻苦的精神吧!
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美娇姐这样的女性,每天按时来工作,中午吃一个家里带来的铁盒子便当,偶尔店里太忙的时候发点小脾气,讲起丈夫及儿女的话题唠叨个三两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平平实实地过了大半辈子。不知道是她的生活里真的无风无雨,还是她已经练就无视于风雨的本领。
“所以,昨天晚上那位客人忘了找钱、发票也没拿?”帮别的顾客结账时,我看见收银机的抽屉里有一个透明塑胶袋,平平整整叠着一张统一发票,及找零的钱。
“不会吧!阿丁没跟我交接这件事。你是指收银机抽屉那个透明塑胶袋里的钱吗?那是别的顾客的。”美娇姐一边忙着帮顾客将选好的面包装进塑胶袋子里,一边很笃定地回答。
离开台湾一年多,回来工作第一天的第一个感触,是这里的消费者真的很习惯大量使用塑胶袋,不仅每一个面包都要装塑胶袋,买完几个面包后,还要再用另一个塑胶袋将它们全都套起来带走。连收银机里头顾客忘了拿走的发票及零钱都要用塑胶袋工工整整地装起来。
顾客忘了拿走的发票及零钱?顾客忘了拿走的发票及零钱?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脑子里好像有一部旧式的电影放映机,突然断断续续跳出几幕熟悉的画面,却拼凑不出完整的故事来。
我的直觉虽然很迅速地告诉自己:“快啊!快啊!快回想起来,有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讯号太微弱了,像我那部可怜的手机,摆在捷运站的面包店柜台上,隔了一层楼,完全收不到地面上的讯息。
清晨刚开始营业的这个时段,顾客进进出出非常频繁,我根本无暇去理会这次的预兆。它渐渐被淹没在收银机低低切切的忙乱声里。
如果对生命够谦卑的话,预兆还是很够意思的,它会选在另一个更恰当的时机出现。
忙了一整天,当店里打烊前惯有的高峰时段过了,正要准备关账时,对面Starbucks咖啡店飘来浓浓的香味,一寸一寸叫醒我感觉神经里最末梢的记忆。
“顾客”、“忘了”、“发票”、“零钱”,像一块块拼图的碎片,我从边缘找到了和这几片相和的图案及曲线,记忆里出现一位穿深灰色短裙、红色短外套的女子。
更神奇的是,就在这一刻,她竟活生生地从记忆中走出来,现身在我眼前。潜意识,真是可敬可怕的印象。
“对不起,请问——”她走向台面下放置蛋糕的冷藏柜前很客气地发问,而当我和她四目交接的时候,她不能自已地惊叫:“咦,你怎么看起来好面熟?”
我只记得她这身衣服——深灰色短裙、红色短外套,对她的五官则无印象:“是啊?”我有点尴尬,不知道应该肯定或否认,只好很商业地说:“小姐,您需要什么蛋糕吗?”
“我……”她礼貌性地看了一下我指给她看的蛋糕,几秒钟之后,很坚定地看着我说:“先生,实在很冒昧,我想请问一件事,一年前你们这家店刚开幕那天,快要打烊前,我来买了一个蛋糕,但为了赶搭最后一班捷运,匆匆忙忙走了,离开前忘了找回零钱,也没有拿发票……事情隔了那么久了,你们店里的同仁有没有谁有印象?”
老天,果然是她!我终于想起来了。
此刻我的脑子里装的不再是一部旧式的电影放映机,而是一部全新的DVD数位式影像放映机,快速搜寻到一年前店里开始试卖那天手忙脚乱的情景。下一个画面就是她转身离开,我在柜台前大声叫唤:“小姐——”“小姐——你的零钱及发票!”接着美娇姐追出去,却没有找到她,便气喘吁吁地回到店里,交代我要将她的零钱及发票用塑胶袋封起来,以备她隔日来索取。
开幕不久,我就离开这家店了!走的时候真没有想到,事隔一年之后,我会再回到这家店工作;更没有想到居然有这种顾客,一年之后还记得要来索回她的零钱及发票;更不可置信的是,经过三百多天,她的零钱及发票竟还原封不动躺在那儿。
我的手按下开启收银机的按键,收银机“当!”地一声将抽屉弹跳出来。我心里浮现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一年你到哪儿去了?”、“而我,这一年我又到哪儿去了?”
“小姐……”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这是不是你的发票及零钱?”我拿出平平整整躺在收银机抽屉里的那个透明塑胶袋,取出发票及零钱供她检视。
“啊!果然还在。”
她露出惊讶的眼神,完全不可置信的表情。她仔细看了发票一眼,应该是在核对日期或金额,然后一连串地说出:“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她像是用乞怜的眼光及感动的语气,对我磕了一百个头一样,认真地频频道谢。
我看见,她,哭了!
不知怎么地,是什么线索牵动着我和她的命运吗?见到她哭,我也好想跟着她哭。
她为什么哭呢?就为了那一包被完完整整保管好的发票和零钱吗?
而我,又是为了什么哭呢?是感叹自己这一年来漂泊的感情无人能知、无人能诉吗?
手里紧紧握着那张发票,她像是生怕幸福会从松开的指头溜走似的,很快地转身离开,消失在人群里。就跟一年前开幕那天的情景一模一样。
我听见最后一班捷运驶离站台的声音。捷运载走了她,也载走了人生里谜样的一天。
为了让工作赶快步上正轨,我选择上全时段的班,从早上六点半上班到晚上十点下班,把自己弄得很累,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自己胡思乱想,没想到她的出现和离开,再度搅乱我原本就已经很恍惚的心情。
我骑着机车回到位于市郊的居所,天空下起一阵雨,我全身湿透,只好放弃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吉野家”买日式便当的念头。我开始认真考虑,以后应该改搭捷运上下班。
关上门,脱去衣服,我痛快冲了热水澡,裸身在单身公寓里,点起从IKEA买回来的烛光,选了“里斯本故事”的电影原声带CD播放。
人在饥饿的夜里,特别脆弱。烛光和音乐,只会助长凄凉。
墙上的时钟指着午夜零点,我想像着巴黎这个城市,此刻正是下午五点,阳光如水瀑般倾倒在蓬皮杜中心旁边的史特拉汶斯基广场,那个我曾经独自消磨过许多周末午后的地方。
如果坐趟地铁往圣杰曼德佩区走去,安静地在“花神咖啡馆”度过傍晚,或者经过龙街三十号小说家雨果的故居,都是很适合我的一种选择。
与其说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徒步,会让我释放感情的忧伤;不如说周末我真的不愿意待在赵曼云的店里,看着她的法国男友来和她亲热的样子,那真会令我抓狂。可是我却必须遵照我和赵曼云的协议,在为期一年的合约期间内,故作平静状。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分手之后,如果还能像我和赵曼云这样相处得像多年老友,那只有两种可能——他们其中有一个人从来不曾真心爱过,或者其中有一个人永远都在默默付出、不计后果。
我想,我是后者;但是,我宁愿是前者。
朋友们若知道我辞去台北的工作,专程跑到巴黎去帮赵曼云开Cafe、,并且担任面包房的师傅,他们一定会认为我疯了。
当初赵曼云是为了跟一个法国男人在一起,才坚持和我分手的。没想到伤心到失魂落魄的我,一接到赵曼云从巴黎打来哀求我的电话,却一声不响地辞去捷运面包店店长的工作,悄悄收拾行囊远赴巴黎。
在此之前,我只知道巴黎有铁塔而已。之后,我知道巴黎除了铁塔之外,还有爱情的沧桑与凄凉。
从前在作文簿上写“光阴似箭”,回想起待在巴黎那十二个月,光阴只是热着来、冷着去的一杯咖啡。热的香醇和冷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