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杰杂文集-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斯和阿拉法特之间的尖锐矛盾,也开始暴露到全世界的眼前。巴解主席阿拉法特公然宣
布路线图计划已经终结,尽管他的顾问事后为这一说法作了种种解释,但仍然无法掩盖
阿拉法特本人企图放弃和平的想法;与之相反,巴勒斯坦新总理阿巴斯仍然坚持推进路
线图计划,他愿意在西方的帮助下继续与以色列进行谈判。可是,在这场分歧中,黯然
辞职的却是阿巴斯。
阿拉法特以强硬姿态来收取民心,阿巴斯却以他的温和务实而受到许多激进分子的批
评。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阿拉法特不惜向巴勒斯坦的恐怖分子和恐怖组织暗送秋波;
而坚守原则的阿巴斯则主张对巴勒斯坦非法武装组织进行更加严格的控制,为此他宁愿
被大众诟骂。他们两人当中,究竟谁更勇敢呢?在我心目中,阿巴斯比阿拉法特更加勇
敢,一个著眼未来、不惮于挑战所谓的“民意”的领导人才是真正的勇敢者;而一个迟
迟不肯与恐怖组织决裂的、在所谓的“民意”面前投机取巧的领导人,迟早会被历史浪
潮所冲走。但是,不该离开的阿巴斯被迫选择离开,而应当离开的阿拉法特却依然稳坐
钓鱼台。显然,今天,阿拉法特已经到了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刻,他却为了自己一个人的
权势和地位,而置全民族的和平而不顾。与那些可耻的独裁者一样,阿拉法特希望自己
成为一个永远都不退休的、或者是“退而不休”的领导人。
在我看来,在诺贝尔和平奖的历史上,有过两次重大的失误。一次是一九七三年将和平
奖授予美国政客基辛格,一次是一九九四年让阿拉法特与拉宾和佩雷斯分享和平奖。基
辛格是美国典型的功利主义思路的政客,他在国际舞台上翻云覆雨,时时“变脸”。他
时而插手干涉拉美各国的内政,扶植皮诺切特等军政权;时而对专制的中国大加赞扬,
与毛泽东和周恩来等把酒言欢。这种人,为了自己的权势,甚至年父亲都可以出卖。意
大利著名女记者法拉奇在对基辛格的采访中,多次将这个不可一世的大人物逼到了墙
角,让他说出了许多平时打死他也不肯说的真话来。基辛格曾经对朋友说,接受法拉奇
的采访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之一。向这样一个投机政客颁发诺贝尔和平奖,简直就是
对这个伟大奖项的侮辱。同样,一九九四年,阿拉法特登上诺贝尔和平奖的舞台,在当
时就有很大的争论。挪威诺贝尔奖委员会主席弗兰西斯塞耶斯泰德在颁奖演说中,也隐
讳地谈到了人们的不同意见。在获奖者的演说中,后来为和平事业献出生命的拉宾宣称
:“只有一个激进的方法可保护神圣的人类生命:没有装甲、没有坦克、没有飞机、没
有水泥防御工事。这个激进的解决方法就是和平。”拉宾深知和平道路的艰难漫长与从
事和平事业的危险,他说:“我们必须下决心干好这件工作,尽管有著凶残的恐怖主义
带来的代价,尽管有著狂热的敌人和阴险的敌人。我们将以决心和坚毅来追求和平。我
们不会松弛。我们不会放弃。”与此同时,阿拉法特蹩脚的演说却无法与拉宾精彩的演
说相比。在阿拉法特看来,“正如战争是一场巨大的赌博,和平也是挑战与赌博”。阿
拉法特最关心的是世界各国给予巴勒斯坦的捐助,他在演讲中多次呼吁“认捐国”赶快
将资金到位,因为“没有必要的物资条件,和平不能生长,和平进程也不会巩固”。他
把诺贝尔和平奖的颁奖典礼当作国际乞讨的绝佳机会。拉宾与阿拉法特两相对照,
高下立现。
阿拉法特以恐怖主义成名,他虽然在一九八八年公开宣布放弃恐怖活动,但这一宣布显
然是言不由衷的。阿拉法特不到十七岁就参与向巴勒斯坦地区走私武器的活动,十九岁
那年放弃大学学业到加沙地带参加战斗。一九五八年,阿拉法特与朋友们一起创立了
“法塔赫”,这是一个由秘密小组组成的地下恐怖组织,实施了若干面向无辜民众的恐
怖活动。“法塔赫”后来发展成为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中流砥柱,而阿拉法特也于一九
六九年成为巴解的主席。从那时到现在,三十四年的时间过去了,阿拉法特一直牢牢控
制著巴解,凡是起企图向他挑战的领导人都被他“先下手为强”地收拾掉了。正如其传
记作者所说:“如同这一地区的其他阿拉伯政权一样,阿拉法特的统治更倾向于独裁而
不是民主。”在还没有获得政权和正式建国的时候,阿拉法特就已经走向了独裁和专
制,他让自己成为巴勒斯坦解放的象征,成为所有权力的核心。对于这样一个“前恐怖
分子”,我们能够对他寄予希望吗?他的内心深处真的热爱和平吗?
一个依靠暴力上台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权力。阿拉法特虽然心里明知阿巴斯的方向是
巴勒斯坦人民走向和平建国的正确方向,但他不仅不将实际权力转交给阿巴斯,反而在
幕后操纵种种反阿巴斯的行动,终于将阿巴斯赶下的台。阿拉法特担心阿巴斯如果实现
了巴以和平,将取代自己的领袖位置,这是他不愿看到的情况。他迟迟不肯推出历史的
舞台,但黑白两色的头巾已经难以让他“长袖善舞”了。去年,美国和以色列方面已经
将阿拉法特排除在巴以谈判之外,而他的阿拉伯盟友们也渐渐开始疏远他。谢幕的时候
不可阻止地来临了。阿拉法特的独角戏还能够唱到几时呢?
爱国和害国
中美之间的飞机冲突已经持续了一个月,借这一偶然事件的“东风”,国
内的民族主义情绪再次高涨。在网络上,痛骂美国的言语铺天盖地,颇有
些岳武穆当年“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味道。我知道,这
些粗鲁的语言大多出自爱国青年的手笔——他们却丝毫不知道,他们所谓
的“爱国”,其实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
诚然,美国在整个事件中的表现傲慢而霸道。但是,我们应该想一想:他
们的傲慢和霸道从何而来?当然是因为背后有着强大的经济、军事等综合
的国力。所谓“长袖善舞,多财善贾”也。进一步追问:美国为什么成了
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是通过殖民掠夺吗?是发了战争的横财吗?是国家
的自然资源丰富吗?是科技发明的层出不穷吗?我认为,当然不能完全排
除以上这些原因,但更为根本的还在于美国的民主制度。正是美国从开国
之初就确立了的民主制度,保障了每一个公民的个人权利,激发了大多数
社会成员造力和想象力,从而全面提升了国民的文明素质和国家在国际上
的地位。可以说,没有民主就没有美国的强大。
从两年前的南斯拉夫大使馆事件到如今的飞机撞击事件,国人仇美心理逐
步升级。让我最忧虑的是:民众由仇恨美国的某一领导人和利益集团,转
而敌视美国实行的社会制度和美国奉行的价值观念。这已是一个涌动的社
会思潮。我认为,如此这般的“爱国”,其结果只能是“害国”。同样的
思路,一百年前的义和团已经尝试过了,结果如何,不用我来重复。
在今天的国际社会中,中国没有什么发言权,中国人在海外也经常受到歧
视。日本这个宿敌公然在钓鱼岛修建永久性建筑,菲律宾的军舰也堂而皇
之地在我们的岛屿上登陆,印度尼西亚的华裔遭到了疯狂的杀戮……作为
一个中国,对于这一切难道不感到耻辱吗?然而,耻辱之余,爱国者们有
没有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其根源究竟在何处?我们自己的国家就是一个不
尊重人的国家,我们自己的社会就是一个没有民主制度的社会。我们的公
民权利遭到普遍的漠视和剥夺——漠视和剥夺我们基本的公民权利的,并
非“亡我之心不死”的西方,而是我们自己的政府。
美国不是爱国者们辱骂几声就会崩溃的,它并不是伟大领袖所说的“纸老
虎”。要捍卫我们国家的尊严,唯一的途径是虚心地向欧美学习,学习他
们如何建立一整套政治民主化、经济自由化、文化多元化的社会制度。只
有我们自己尊重自己了、我们同胞之间互相尊重了、我们的政府尊重每一
个生命个体了,我们的未来才有希望。骂美国的风险好莱坞有一部电影,
名叫《勇敢者游戏》。我曾经引用这个名字形容1998年克林顿访华时那些
“刁难”他的北大学生的举动。他们为自己的“勇敢”而洋洋得意,但是
在内心深处,他们深知这仅仅是一场“游戏”。
在中国,所谓的“民族主义”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游戏而已。在中美飞
机撞击事件中,中国的传统媒体以及各大网络上,充斥着辱骂美国的言
论。这些以“义愤填膺”的姿态说话的人,似乎个个都勇敢无畏,恨不得
奔上前线去跟“美帝国主义”拼命。但是,仔细探究他们的“勇气”,我
一下子就发现了:他们的“勇气”仅仅是写在纸上的、挂在口边的勇气。
我又想引用那个有名的笑话:在苏联的斯大林时代,一个美国人与一个苏
联人见面了。两人都说自己的国家更民主,美国人举例说:“当然我们美
国更民主,我们能够在白宫门口去游行示威,痛骂罗斯福。”苏联人哈哈
大笑说:“那算什么,我们能够直接进入克里姆林宫,当作斯大林的面痛
骂罗斯福。”这个笑话的发生地点也可以转移到中国。
在一个后发展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中,民族主义孰利孰弊,还有待于进一步
探讨。而我觉得,首先更应当进行鉴别的是:在中国本土之内,民族主义
的“真”和“伪”的问题。在中国,究竟有多少“真诚”的民族主义者?
又有多少鲁迅如所说的“孱头”,仅仅是将民族主义作为一种生存策略来
使用?
同样是辱骂美国、抗议美国,在民主化之前的韩国和在今天的中国,其结
果是截然不同的。当年,抗议美国驻军的韩国大学生,直接与本国的独裁
政府对抗,并受到残酷的迫害。他们知道自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因此面
对迫害,矢志不移。而在今天的中国,辱骂美国是没有任何风险的。不仅
没有风险,还会获得政府的鼓励和支持。1989年,到天安门广场要求惩治
腐败、加快改革的青年学生,却遭到了********;1999年,到
美国大使馆扔石头的青年学生,却受到政府的“礼遇”,坐上了官方紧急
调度的豪华大巴。这是一组颇有意味的对比。
批评美国是绝对安全的,风险为零。相反,如果批评当下发生在中国本土
的罪恶,却需要无比的勇气。山西省岚县,有一位敢于揭露真相的青年李
绿松,就被官员们残酷地割掉了舌头。日前,在兴县法院的宣判中,肇事
官员被“从轻发落”——岚县公安副局长吴容光和干警杨四成,分别以滥
用职权罪和虐待被监管人员罪各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缓刑两年。
判决中,丝毫没有提及割舌事件。一个勇敢的公民张口说话的可能永远丧
失了。
有没有人敢于步他的后尘呢?伊拉克的国歌与美国的国旗最近,伊拉克独
裁者萨达姆决定更换国歌。
海湾战争之后十年间,伊拉克遭到联合国严厉的经济制裁。国内食品和药
品奇缺,婴儿的死亡率增加了十倍之多。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联合国实
施了“石油换食品”和“石油换药品”的计划。然而,萨达姆垄断食品和
药品的分配,居然将大部分都送到黑市上倒卖。从中获取的巨额金钱,被
萨达姆用来修建了十几座豪华的宫殿。一边是民不聊生,一边是穷奢极
欲。老百姓不可能没有意见。作为老牌的独裁者,萨达姆一手进行严酷的
高压统治,一手使用愚民政策、散布精神鸦片。
精神鸦片之一就是更换国歌。为了扭转伊拉克人的悲观情绪,增强他们与
欧美斗争的意志,萨达姆突发奇想,开始在国歌上大作文章。伊拉克原有
的国歌是七十年代开始采用的。萨达姆认为,词曲都显得过于“悲伤、沉
重”,缺乏“激情”,没有起到激励和鼓舞伊拉克人民的目的。于是,他
召见了一批诗人和音乐家,要求他们为新国歌作词作曲。萨达姆对新国歌
提出这样的要求:歌词要短促明快、易学易唱,能够催人上进,同时还要
对“人民的生活产生巨大的积极影响”,也就是说,“谱写出能够被战场
上的士兵、勇敢的防空将士、从事各自工作的人民和干活的妇女有节奏地
歌唱的国歌”。
更换国歌的伎俩,是否能够改变独裁者趋向末日的命运、能否麻醉普通民
众追求自由与和平的心灵,在我看来,可能性微乎其微。希特勒、斯大
林、毛泽东、波尔布特等邪恶的独裁者们已经玩过类似的花招,最后都没
有挽救他们覆灭的命运。
在伊拉克,国歌被独裁者当作一颗“速效救心丸”;而在美国,国旗却是
任由公民焚烧的。焚烧国旗有没有罪?当年,曾经因为一个示威者焚烧美
国国旗而展开一场大讨论。最后,法院判决:焚烧国旗是公民言论自由的
一部分,因此受到宪法的保护。我在很多影片中看到,抗议政府施政方针
的美国人,动辄在示威活动中焚烧星条旗。难道他们不爱国吗?不,他们
不过在行使自己的天赋人权而已。我也在电视新闻中,看到诸如古巴、巴
勒斯坦、俄罗斯等国家的示威者焚烧美国国旗的场面。然而,美国的国力
并没有因为国旗屡屡被焚烧而衰弱,相反,却变得更加强大了。
忽然我想起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假如上帝要我在伊拉克与美国之间选择一
个降生之处,我会选择哪里呢?尽管伊拉克的国歌优美动听,尽管美国的
国旗饱受侮辱,但我还是不会选择伊拉克,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美国。在
伊拉克,一个公民有可能在大街上莫名其妙地被皇太子乌代先生射杀,而
他美丽的妻子也可能被掠夺入宫。这样的命运,我不愿意尝试——“新左
派”诸公们也许愿意尝尝。
拜寿与拜年
满清王朝崩溃前,其吏治已经一败涂地。吏治败坏,渐失人心,武昌首义,乃得以拉枯摧朽。满清之亡,不是亡于革命党,而是亡于自己内部层出不穷的贪官污吏。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腐败份子是首席军机大臣、庆亲王奕□。奕□继荣禄以后,得到慈禧太后重用,领袖军机,大权在握。慈禧虽然知道其人昏庸贪婪,但也正因为他一心爱钱、不会玩弄阴谋反对自己,加之又是皇室近亲,所以放心给予他巨大的权力。专制者喜欢使用贪官,自古皆然。于是,奕□公然开门卖官鬻爵,门庭若市。老百姓戏称之为“老庆记公司”,说他像个公司老板,把“国家公仆”的位子标价买卖。
奕□敛财的方式,也是典型的中国式的。他常常借助过生日、祝寿为名,大肆索要贿赂。许指严《十叶野闻》中记载,奕□在七十诞辰的时候,大开祝典。各省长官以下,以及京师尚书、侍郎以下,全都掏钱拜寿。奕□表面上严厉告诫手下,绝对不要送礼物,私下里却专门设计一套档案,记载各级官员送礼的情况,并按照数量多少分为四等。第一等是送礼现金万金以上以及礼物三万金以上的,登记在以“福”字命名的小册子中;第二等是送礼现金五千金以上以及礼物万金以上的,登记在以“禄”字命名的小册子中;第三等是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