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龄自述-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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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经屠杀或不及逃避的不幸人民，就遭到了更可怕的命运。各地女性，受到日军兽性的污辱，许多还被残杀，同时凡有作战能力的男子也给用枪弹或刺刀来结果了生命。除了被日军用作夫役者外，所有的青年都一批一批地加以杀戮。南京和杭州，日军到达之后，惊人的暴行就这样开始了。这种大城市中所有的情况，其他凡日军占领的村镇市集，莫不皆然。
而且华北华中完全没有两样，全都遭遇了这种打破历史记录的杀人放火，奸淫劫掠的暴行。
日本近卫首相夸言欲击中国至屈膝。这威胁的来源，完全由于中国不再向他们暴戾压迫屈服的缘故。中国不愿做日本军阀的奴隶，所以受到了这蛮横的凌辱。她为正义，为光荣，为条约的尊严，尤其为维护文化而抗战，所以正受着这样凶暴的打击。然而奇怪的是，各民主国家目睹了这种种暴行，却能够若无其事的仍然跟犯罪的国家，保持着友谊关系。若使有人焚毁了你的屋子，杀害了你的家属，污辱了你的妻女姊妹，还有法律来处分那罪人。可是一个国家犯了如许的罪恶，似乎就没有法律来干预她了。日本军阀就是如此，他们证明了人类所努力缔造以保障妇孺免受残暴的法律，完全失败了。这失败的意义，明示着：当侵略国武装起来，自问力量足以侵略贵国或其他国家的时候，中国今日的遭遇，就有在贵国或别国发生的可能。
当日本军阀还没有毁弃条约和公法的时候，他们虽有野心，毕竟感到束缚，还有若干顾虑，但一九三一年他们突然试探这些机构究有多少力量时，结果发现国际公约公法的脆弱，一如秋风里的败叶残枝。他们占领东三省，国际除了耸一耸肩头之外，别无举动。他们就大胆再向南推进，侵入华北，建立了傀儡政权，希图统治自长城以南黄河以北的整个中国本土。仅是若干日本军阀的暴戾跋扈，就燃起了侵略的烽火，使军备如此简陋的中国，不得不起而抵抗这为国际所纵容的暴力压迫。近年来日本军阀以为不一定需要战争就可并吞中国。中国人不是怯懦的吗？在严重的威胁之下，不就要恐惧逃逸吗？为了求生，不是会屈膝求和，签认任何条款吗？因为日本军阀没有认识中国所发展的新精神，和卫国卫家的决心和能力，所以存此妄想。
当日本军阀以大量支出，竭力扩充军备的时候，中国正在作统一全国的努力。我们铲除了足以召致内战的各种因素……，在那时候，日本军阀常常挑拨离间，唆使地方反抗中央，使中国的内战永不停止，意在使我们崩溃瓦解。日本军阀永远希望世界各国厌弃中国，不过问中国的事情，让日本军阀毫无牵制地做他们所谓“维持东亚和平”的工作。
这样为中国复兴而努力的领袖，他们所得的收获，超出了原有希望，因为不仅全国臻于统一，同时使人民生活也渐渐满足起来了。并且一向所没有的，或者一向所不曾显现过的爱国热忱也鼓舞了起来。这种新精神的兴起不曾引起日本军阀注意，或者他们根本就轻视了这种精神。
当日本军阀，准备发动侵略之前，在华北预先造成“意外事件”以淆惑国际视听的时候，他们认为只要一二次飞机重炮的集中轰击，就可以使中国当局惊恐失措，接受条件。他们做梦也不曾想到，整个中国会发出抵抗的呼声，更没有想到这种呼声一起，会一致坚持，决心抗战到底。
中国军备非常简陋，可以说只有血肉之躯和落后的军器以抵抗日本军阀新式机械的集中威力，可是在淞沪战线，敌人弹火的猛烈，超过了欧洲大战，中国军队仍能支持了三个多月。当我们使敌人偿付了相当代价之后，阵线有移动必要时，自然是要移动的。在北方，他们机械化的精劲部队，沿着若干交通线冲开了几条血路。但不能因为他们能够沿着长江用猛厉的火力造成一条途径，就算日本军阀胜利，或中国战败了。倘使我们不能获得精良的军火以配备我们的军队，失败或许是可能的。然而这失败，将不是日本军阀独立所造成的结果，列强在中国必要时，中国努力护卫避免战祸的协定及公法的时候，原有帮助中国的条约义务，他们不能履行这种义务，也就负了大部分的责任。
这种可怕的牺牲，我们不知道要继续多久，可是我们决心奋斗下去，希望总有一天，世界会觉醒他们应负的职责，而若干国家会采取积极行动，保卫被日本军阀所肆意摧残的人类文明。
我们至少希望世界列强，将不容许像日本军阀这样犯罪的行为，而加以相当制裁。否则文化今已破产，在最近的将来就得完全消灭了。
第三部分复美国魏斯里某博士信
1938年2月25日于武昌
在中国抗战正酣的时候，接到了你十二月四日的来信。
我们的经历写下来实在太可怕了。一切记载倘不是出自负责的外籍观察者，简直使人不能相信。
国际间想把战争行为仅限于参战人员而保护非战斗员的一切努力，似乎已完全失去效用。条约与公法惊人地被人片片撕碎。民主各国在侵略者公然蔑视的面前，变得瘫痪无能。过去的几年，人人以为世界和平，正向人类相亲相爱的大同理想沉着迈进，人人以为这种进步的趋势，会造成世界上光明安乐的景象。谁都时常在希望，不久的将来，国际问题无须再用武力来解决，人类的智慧和能力，将完全用以发展人类精神和物质两方面的幸福，不必再浪费在杀人武器的发明与制造了。
可是实际却完全相反，各国急剧地退化了。世界分成了两个显著的壁垒。一边是信仰武力万能，并且以实际行动表示了出来。另一边是民主各国，目睹了侵略者的暴行，惶惑得无所措手，甚至目瞪口呆，疲软乏力，并且忘记了互相合作的责任，忘记了他们应该对践踏公法，实行恐怖野蛮主义的罪人，加以实际的谴责与惩戒。
中国做了侈谈条约价值信仰集体行动的牺牲者。日本军阀蛮横地破坏了若干条约，夺得东三省。意大利跟着也宰割了阿比西尼亚。他们毫不顾忌保障非战斗员的国际公法。如今日本军阀再度发动侵略战争，尽量在中国轰炸，屠杀和摧残，事实证明了不宣而战的战争，可以使无辜平民受到笔难尽述的惨酷遭遇，采用这方式的军队，可以肆意妄为，无所忌惮。
日本军阀不惜威胁利诱，针对着西洋各国的国际政策，作冒险的挑战。
她占领东三省以后，就潜行输入大批鸦片毒物，使我国人民消沉堕落。她希望这种行为，可以涣散中国人的精神，不再有自卫作战的体力。这可怕的毒计，同样推行到了华北，天津有几百具被毒物戕害的浮尸，在河里发现，即为明证。
后来日本军阀在北平附近制造了所谓“意外事件”，自以为可以名正言顺地发动计划已久的武装行动，他们就发现了残杀中国人民更容易的途径。于是肆意轰炸城市村镇，以及扫射中国逃难的民众。
日本军阀占领东三省的时候，声言需要一块领土，以安插他们国内的过剩人口，这也是他们自圆其说的一种侵略理由。但占领后的几年以来，东三省似乎仍没有满足他们所谓安插过剩民众的企图。实际上他们在朝鲜台湾也没有法子作满意的移民。中国人口十分稠密，丝毫没有可供垦殖的余地了，所以他们给过剩人口找寻出路，不能作为侵袭中国的理由。中国每一寸生产的土地都已利用，甚至穷山深谷，略可垦殖的处所，也划成了梯形的山田。中国繁茂的人口，自身就十分需要土地，因此近年来不得不向内蒙的游牧地带找寻出路。可是当日本军阀用高力爆炸物惨杀大批中国人民而发现世界毫不予以制裁的时候，他们就认清了一个把中国日本化的绝好机会，觉得可以遣派日本农民到我国最富饶的区域来强占民田。现在日本的军阀首领，公然声言，战争结束之后，将把日军的家属移居中国。那些足供移殖的富饶区域，早给他们用大规模的屠杀与恐怖的威胁肃清了原有的居民。由此可以知道，我们这巨大的民族，正给敌人逐步消灭，逐步剥夺生存的基础。
日本军阀居心毁灭中国，不仅扫除我们的人民，凡是日军足迹所及的工厂与学校，也都给摧残了。中国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完全给收集起来装运到日本去。工厂的机件，家用的铁器，渔船上的废炮，甚至铁锚等等东西，只要劫掠得到，都运回三岛，熔铸成了军器，再来屠杀中国人民。这是超乎世界一般想像的惊人野蛮现象。我们不明白民主各国为什么不个别或集体地遣派调查团，到中国来看看我们这里的真相。
民主各国显著的冷漠，与日本军阀可怕的暴行，同样足以惊人。这种世情转变，比了历史所记录的，黑暗时代的野蛮惨酷，更加厉害，将来只有使世界产生一种结果，这种结果，看了中国的恐怖情形，明达的你们，当然能像我一样，正确地估量得到的。谁都非常怀疑，文化的本身以及许多国家所信守的基督教义，结果将怎样呢？我们知道民主国家的人民，不顾政府冷漠，正在尽其所能，对中国的国难表示同情。我们从世界的各方面收到许多信件，还有许多人为我们举行祷告，但是各国的政府，似乎已吓得一无办法了。我们中国，深知日本情状，因而不明白西方各国政府，为什么要害怕，即使表示了他们的维护正义，也未见得一定会引起战争。日本的惯技，是欺凌弱者，欺凌弱者的人，必是懦夫。日本军阀想并吞中国，已经觉得一口难于下咽，暂时决没有再向别处张牙露爪的意愿。列强为什么犹豫畏葸呢？他们为什么没有胆量去阻遏日本军阀灭亡中华民族的企图？列强此刻不能采取保障正义的行动，那末到了将来，终有一天要花费多量的生命财产，以抵抗恣肆野蛮的侵略，及保卫他们本国的河山。如今为时未晚，为什么不作未雨绸缪之计呢？
日本军阀残忍横暴，蔑视世界公意的狰狞面目，公然显露，毫无顾忌，已足够使我们为文化前途与基督教义的将来感到忧惧。我们接到许多信札，要求我们派遣飞机，轰炸大阪东京，让日本国民也尝尝他们空军天天在中国所制造的死亡与毁灭，倘若环境使中国不得不如此，也不过是出于自卫而已。就是去轰炸最近便的日本机场，我们也非常犹豫，觉得应当考虑。假使我们成千累万的人民继续为敌机屠杀，列强仍袖手旁观，我们就不得不用日本军阀对付我们的武器，与他们周旋了。上帝知道这是我们衷心所极不愿意的。我已说过，祈祷与同情很值得感谢，同时也是很大的鼓励，然而还得有切实的努力，保障人民的生命与妇女的尊重。
日本继续不已的恐怖行为，其震撼世界，实不是伤心足以表示感动的，可是我怕这种悲剧，一再发生，成为司空见惯，如今世界人士听到之后，不过耸一耸肩头，漠然无动于衷了。
若干国家的人民自动抵制日货，给日本经济打击，减少她屠杀力量，我们是深表钦佩，并且十分感动。可是我们仍不明了他们的政府，为什么不采取经济制裁的简易步骤，促成日本迅速的财政崩溃呢？日本与她狼狈为奸的侵略国家，只要高声怒吼，就能透入那些明理知义的人们心中，使他们吓得瑟瑟发抖，似乎虚张声势就足以吓倒民主各国。然而那些国家，果真能够个别或集体地，明朗表示他们的态度，不要模棱两可，即使不能制止日本军阀侵略，至少早就可以使日本军阀不敢作不人道的举动。若果列强明白宣布，逐出日本于国际团体之外，和她断绝外交关系，我们不相信日本军阀仍敢继续那种可恨的野蛮行动。
一个人或一个团体犯了日军这样的罪过，他们会受到监禁，绞罪以及电刑等等处分。这种杀人放火，奸淫劫掠的罪犯，在美国不是也难逃法网吗？那末，一个国家，她大规模杀人，焚毁无数城市，把几十万平方里的人烟密集之区，毁成荒漠，并且屠戮许许多多的无辜人民，污辱成千成万的清白妇女，当然也得受到相当的处分。原谅她的人或许要说这是“战争”，日本却并未宣战，并且声言这不是战争，然而除了过去的世界大战，没有比这次规模更大的战争了。而它的恐怖性还更甚于世界大战。正式战争谁都承认有国际公法以为节制的，凡是违反公法的战斗国，不仅要受世界一致的谴责，还得被若干国家积极制裁。
我们中国的武备虽如此简陋，但正与日本军阀奋勇交锋，并且尽力保卫我们民族生存的权利。日本原以为至多两个月即可获得胜利，但到你接得这封信的时候，中国已抗战八个月了。只要我们能获得自卫工具，我们将一直继续下去。
我十分诚意地感谢你来函所表示的好意和同情，我也很了解贵国人民，爱莫能助的苦衷。
承你们要求我在六月的毕业典礼中前来致辞，因为环境不允许我离开中国，我很觉歉憾，但我希望将来总有日子能够重游魏斯里的。
我从血与火的悲惨境遇里，敬向你们表示诚挚的敬意，并且深深地感谢你们竭力想法帮助艰难困苦的我们。
第三部分从艰苦中缔造崭新的民族（1）
1938年3月18日
我们从今天三月十五日起发动抗敌运动大会三天，包含有发扬民族精神重大的意义在里面。这三天就分别表现我中华民族当前最急迫的三种需要，我们要唤起同胞一致的注意，一致的奋起。第一天是新运日，要全国同胞切实实践新生活运动的信条；第二天是抗敌日，要全国同胞继续坚强他们抗战的决心和毅力；第三天是建国日，要全国同胞在日寇凶残破坏的瓦砾堆中，筹划怎样可以重建我广博繁荣的新国家。我们同处在一个遭遇大难的国家中，受苦受辱的人们，应该上下一心，大家联合起来，激励我们爱国的热忱，鼓足我们奋斗的勇气，贡献每一个人的精神力和物质力，向着独一无二的目的迈进。我们要从困苦艰难中缔造出一个崭新而坚实的民族。横暴的敌人，口出大言，要我们屈膝，要我们屈服，现在我们应该让敌人明了，同时也让全世界明了，在我们同胞所流的血泊中，在我们城市村墟的灰烬中，已挺生了一枝新民族鲜丽的苞蕾。我们要让他们知道这个新生的中华民族，是在日新月异的缔造起来，战争破坏不了她，在战争中她越发聪明，越发勤勉，越发爱国，越发勇敢。我们中国人，从上古一直到现在，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天灾人祸的动荡；不论怎样长期的变乱，我们都很顺利的撑持过去了。悠长的数千年中，世界上的国家，有的兴起来，有的灭亡了；可是我们却能维持着我们的文化，保持着我们的完整，直到今天。这一种民族的忍耐性和坚韧力，既已使我们造成了伟大的过去，当然的，它也能保证我们今天的成功和将来的发展。我们应做什么？我们要做什么？没有别的原则，只有“继续奋斗”四字可以尽之。我们若能尽我们的力量来实行新生活的原则，我们若能尽量发挥合作的精神，各尽公民应尽的责任，对于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