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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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餐桌旁,发现没自己的位子后,便拉着师父上楼去,打算待会到厨房捧几盘菜,跟师父在「穴」里享用比较温馨的年夜饭,而师父傻傻地跟在我后面,对我的决定没有意见。
正当我们走上楼梯时,我终于被妈发现。
「渊仔,吃年夜饭!」妈看见师父跟在我后面,于是又说:「老师也一起用餐吧!」
师父彬彬有礼地拱手作揖,眼神示意我一同下楼用餐,我悻悻拉着师父,站在挤满了死大人的餐桌旁。
「渊仔去哪儿玩啦?一身脏兮兮的?哎呀,老师也真是的,也陪渊仔玩成那样子,哈哈。」张阿姨这胖婆娘看着我,施展她皮笑肉不笑的恶心技巧,从客厅角落拉了张椅子要我坐下,我看了看,又拉了张椅子给师父坐,两个刚刚从海底爬出来的臭咸鱼,就这样挤进原本就十分拥挤的圆桌。
这真是一场糟糕透顶的年夜饭。
我跟师父身上的臭味熏扰着客厅,而我自顾自地夹菜给师父,两人默默吃着饭,但餐桌上的人个个皱起眉头,妈忍不住开口:「渊仔,你带老师去洗个澡,再回来吃饭吧?」
我看了看师父,师父红着脸点点头,于是我站了起来,想带师父先洗个澡。
第三部分第8章 功夫(7)
「好臭。」王伯伯笑着说。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斜眼看着王伯伯的肥脸,他被我看得浑身不自在,打个哈哈说:「听说渊仔最近成绩不大好,嘿嘿,还请老师多多教导教导渊仔。」
我锐利的眼神瞄到王伯伯的脏手,正放在妈的大腿上。
我看了师父一眼,便径自走到王伯伯身旁。
王伯伯嘻皮笑脸道:「渊仔,这么快就跟王伯伯讨红包啦?」说着说着,王伯伯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亲切地揉着我。
「王伯伯。」我冷冷地看着这头肥猪。
「好乖。」王伯伯笑咪咪地说。
「去死。」
「啊?」
我抓住王伯伯的手,轻轻一扭,没有什么狗屁「喀擦」声,王伯伯的猪手立即脱臼。
「啊……啊……」王伯伯满脸大汗,惊慌地嚷着。
我拿起桌上的半温半热的火锅,慢慢地淋在王伯伯的头上,王伯伯手痛得不敢乱动,又被我淋上鲜浓的火锅汤。
客厅的人全都吃惊地看过来,张阿姨的筷子跌在地上。
「再让我看到一次,你的手就像这面墙一样。」我瞪着脸如金纸的王伯伯,放下火锅,走向挂着庸俗假画的墙壁,一掌横劈出去,墙壁闷声崩开一块小缺口,岩砂弥漫。
所有亲戚都傻了眼,连妈也张大嘴巴,我不理会大家询问的眼神,拉着神色自若的师父到厨房拿了四盘菜,上楼吃饭,也不洗澡了。
我跟师父坐在地上,拿起菜就吃,除了王伯伯的哭声外,我没听见楼下有任何声响。
「对不起。」我嘴巴里都是菜,不敢看着师父的眼睛。
「不,你有你自己的决断。」师父狼吞虎咽着,看着我继续说道:「你有你自己的一套正义,我相信自己的徒弟。」
第三部分第8章 功夫(8)
我感激地说:「师父,谢谢你。」
师父摇摇头,抓了把长年菜塞进嘴里,说:「我才要谢谢你这小子,请我到你家吃顿年夜饭。」
我看着师父,想到师父落寞的一生。
姑且不论师父错乱自编自导的武侠往事,师父在这世界上,应该有亲人吧?要不,就算师父是渡海来台的老兵,也该有朋友照应吧?
「师父,你……你在这公元一九八七年,有亲人吗?」我问,鸡腿好吃。
师父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说:「我也搞不太清楚。」
我又问道:「搞不清楚?师父后来还有结婚吗?」
师父摇摇头,说:「没啊!我念念不忘花猫儿,怎么可能跟别人结婚哩?倒是有个自称我女儿的女人,占去了我员林的窝,害我不想回去,唉,这怪事就别提了。」
我感到有些好笑,又有点苍凉,一个武功奇高的老人,竟被自己的女儿赶出家门,有家归不得,师父只好夜夜睡在八卦山的树上,偶尔教功夫教得太晚,才待在「穴」里跟我窝着睡。
我看著蒼老的師父,想著這幾個月來,師父教我練氣擊掌的種種,師父的後半生窮困潦倒,瘋瘋傻傻,他對正義的希望與執著,全寄託在我跟阿義的身上……
「打電話叫阿義來吧!」師父說道。
「今晚也要練功?」我問,拿起話筒。
師父點點頭,於是我撥給了正在搶劫親戚小孩紅包的阿義,叫他過來練功。
半小時後,阿義心不甘情不願從樓下爬上了「穴」。
「給你們的。」師父從背袋裡拿出兩個陳舊的紅包袋,遞給了我跟阿義。
師父的笑容擠開了臉上的皺紋,說:「以後要好好練功啊!」
我跟阿義緊緊握著紅包袋,我的心裡澎湃著一股想號啕大哭的衝動。
「師父,你真夠義氣。」阿義笑著收下,又說:「弟子一定會好好練拳,消滅武林敗類!」
我也說:「師父,雖然你老是不肯把故事說完,不過我知道耍疬洠溃瑢Σ粚Γ磕惴判模】傆幸惶煳腋⒘x會殺了他!」
師父的神色大為激動,摟著我們說道:「好!總有一天掛了他!」
那年師父給我的紅包袋,裡面裝著兩張綠色的一百塊錢。
那個紅包袋,現在一直一直都放在上衣口袋裡,陪我踏上一段不能回頭的路,一直溫暖著我的胸膛。
第四部分第9章 功夫(1)
三百年
大过年期间,我跟阿义都在王功海里走来走去,而乙晶也一直都在岸上,守着一桶又一桶的姜汤。
在海里行走,可以锻炼的项目可多了,在海底站稳可以练出极佳的平衡感,要能自由操控内力,才得以行走自在,在海沟中必须承受强大的压力与恐惧……虽然我尽量避免走进海沟。
有时候,师父会叫我们在海底练掌。在海底,一切都变得沉重缓慢,凌霄毁元手慢吞吞地拍击着海底礁石,将我们的青春印在深深的大海里。
初六,乙晶回到学校上辅导课,视学业为无物的我跟阿义则继续功夫特训,打太阳一出来我们就待在海底打捞垃圾,直到中午吃过饭后,师父便开始教我们凌霄剑法。
师父交给我们一人一枝笔直的树枝后,于是,三人在海滩上开始了剑影流梭的习剑课程。
一开始,师父只是简单地讲述剑法击刺攻防的大要点,并说:「剑法绝对不能拘泥于剑形招式,所谓有法即有形,有形便会有破绽,是以剑法无法,方为上乘剑法,若要无法,则须剑走快意,招去无踪。」
阿义听得一脸迷惘,我则默默认同,毕竟这个道理在武侠小说︽笑傲江湖︾中,风清扬教令狐冲独孤九剑时,便曾说过类似的话。
是以,师父并未仔细教导凌霄剑法的奥义,反倒是花了许多精神在训练我跟阿义在出剑招时的身法走位,教导我们如何以快速的身形补足招式上的贫乏。
「师父,要不要先仔细教教剑招啊?一下子就要我们无招胜有招,会不会太快了?」我问,因为我的剑招颇为凌乱,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或许师父应当先教我凌霄剑法的基本招式,毕竟要大破大立也得要有被破被立的旧东西才是。
「我忘光光了。」师父叹了口气,说道:「三百年了,这些剑招我全都忘得一乾二净,只记得剑意……也罢,反正师父年岁有限,就直接带你们进入较高的层次。」
师父接着要我跟阿义自由施展心中的剑法,并从旁观察,师父说:「剑法要能完全归属于自己,才是活的剑法,就算你们看过师父出招进击的方式,也不能囫囵吞枣地学,要将师父出招的意念转化成自己的剑意,才是上乘武功。」
阿义并不想学剑招,所以非常愉快地在海滩上疯狂乱剑,师父看了摇摇头,说:「这种剑法的确是无招中的无招,可惜全都不堪一击。」
师父看着手中的树枝,叹道:「蓝金这畜牲说对了一句话,剑是拿来杀人的,不是拿来练功的,真正的剑法,若要杀人,只要一招就足够了。渊仔,阿义,你们仔细瞧瞧。」
说着,师父的身影急晃,在我俩的身旁飞快地窜来窜去,突然,师父的树枝在我们身旁的几块大石上凌厉疾刺,闪电般地出手!
师父急停,站在目瞪口呆的我们面前问道:「渊仔、阿义,师父总共刺出几剑?」
阿义开始数着身旁大石头的数目,我则脱口而出:「十七剑。」
师父惊讶地说:「是十九剑,不错、不错,那你倒说说看,哪几块石头让师父给杀了?」
第四部分第9章 功夫(2)
阿义抢着答:「每一块!」
我想了想,指着两块大石头说:「好像是这两块吧?」
师父点头称许道:「不错,你的确很有天分。」说完,师父轻轻踢着那两块「被杀掉」的石头,石头登时碎出两条剑缝。
阿义干笑道:「师兄果然不愧是师兄。」
我自己也很惊讶,我居然大概瞧出师父风驰电掣般的出手,心中很是高兴,也许在这个连原子弹都发明出来的现代世界,我可称得上是过时兵器的天才。
黄昏时,在回到彰化市的空空荡荡公车上,师父依然比手画脚地教我们身形挪移的技巧,看得几个乘客莫名其妙的,我跟阿义则专注地瞧着师父扭来扭去,在心中形塑着属于自己的剑意。
我跟阿义就这样,每天清晨到中午间间断断在海底行走,下午在海滩上练剑,不,是自由创剑,有时我还会哼着流行歌曲一边舞剑,想找出属于我自己的节奏。偶尔我跟阿义也会效法以前的师父,在海潮中、海底挥剑,但是树枝往往承受不住潮水的力道而折断。师父说:「傻瓜,要将内力灌输到兵器上,当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跟阿义试了好几天都办不到,只好回到岸上跑跑跳跳击剑。
只有到了晚上,我才回到冷清的家中,一天又一天,直到开学,我跟阿义的功夫经此特训已然突飞猛进,阿义能够对抗七种蛇毒了,我也可以对抗三十六条。我应当可以更强的,只可惜师父说他抓不到那么多条蛇。
况且,一堆蛇盘在「穴」里,总是带来恶烂的腥味,牠们于我们有功,总是不好在练功玩后吃掉筋疲力尽的牠们,还得费心回到深谷悉数放回。
开学后不久,爸回来了。
我的「穴」因此再也不是「穴」了,几个临时工重新砌好了两面墙,也顺便把楼下客厅墙上的大洞补起来。这当然是爸的命令。
也因此,家里的客厅又沦陷了,成为死大人们言不及义兼烟雾弥漫的欢乐场所,无聊的大笑声空洞地回绕在厅堂。
我也不多说什么,还没脱下制服,书包还挂在肩上,就一掌一掌将房间打出一个大洞,足足打了十六掌,才将房间「复原」完毕。不过我没有将师父后来一剑凌空砍掉的那座墙一并轰掉,毕竟强风从两方向灌进来,东西都给吹得乱七八糟。
爸当然很生气,把我叫到客厅训了一顿,各位叔叔伯伯也好言规劝我不要乱拆房子,我只是冷冷听着。
以前的我,还会努力陪着笑脸,假装很享受死大人恶烂的温情,但现在,我连朝那些死大人正眼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他们可以马拉松式讲那么无趣的话,难道真的没事做了吗?
叔叔伯伯一边好意规劝我当个好孩子,一边质问我哪儿学的功夫,而一九八七年当时的台湾,跆拳道馆开得到处都是,所以我随口说我练跆拳道已经不小心练到黑带。
反正爸根本就不清楚、也不愿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学过跆拳道。
王伯伯的手裹着厚厚的中药,散发浓烈的麝香,坐在爸爸的旁边乱嚷嚷,讲述着我除夕夜时凶神恶煞的模样,爸越听越气,毕竟我使他大失面子。
第四部分第9章 功夫(3)
我静静地听着,满脑子都是变化无端的剑招,直到有东西刺向我的脸,我才恢复神智。
恢复神智时,我的手指夹着一支鸡毛撢子,一支原本要挥打我脸的鸡毛撢子。
而王伯伯的左手,正拿着鸡毛撢子。
他竟然要代替我爸教训我?
「左手吃饭方不方便?」我看着王伯伯那只猪。
「你还敢说!还不快把手放开?」王伯伯气得大叫。
「以后你就用懒叫吃饭。」我左手指夹着鸡毛撢子,右手抓着王伯伯完好的左手,溜滴滴转了一圈。
我背起书包,去厨房拿了两个菜上楼,客厅里则又被王伯伯的哭声占据。
没有人敢拦住我,没有人敢叫住我,我就这样上楼,关起房门,拿起高音笛练剑,幻想自己正在使黄药师的玉箫剑法。
又过了几个月,师父跟我在小小的房间中身法腾挪,剑影霍霍,师父扮演假想敌的角色启发我改善攻击的方式,属于我自己的剑法便一点一滴地形塑出来。
阿义也会跟师父在房里来场怪异的龙争虎斗,阿义的怪剑虽然依旧乱中无序,但在数十次攻防演练后,居然也创造出一种诡异且极少重复的剑招,很能在凶险的情况下,以奇招令师父大吃一惊。
「你们两个最近都很有长进,很好、很好,渊仔承袭我的快剑,阿义则悟出奇形怪剑,都很好,而拳脚招式大抵由心而发,跟剑法无法一样,以绝快的身法灵动补招式不足,日夜练习,随心创招,磨出自己的手脚。过几天我们便开始练轻功,轻功有成的话,对身法大有益处,剑法拳脚都能更上层楼。」师父嘉许道。
「师父,你在蓝金屠杀武林时躲起来练剑,不是悟出什么掌剑双绝?你不是说掌剑双绝惊天地泣鬼神?怎不教教我们?很难吗?」我大汗淋漓地说,摸着刚刚用来当剑的桌脚。
「对呀,就算不教我们,也使给我们看看,让我们开个眼界。」阿义同样满身大汗,手中的扯铃棒敲着地上。
师父难为情地说:「其实我也忘了,三百年了,一牛车的事都忘得一乾二净。」
我张大嘴说:「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阿义也笑道:「哇!不是说那蓝金也没死?那师父遇到蓝金怎么办?唯一制敌的最强武器就这样忘光光?」
师父坐在我床上,爽朗地说道:「忘光光也无妨,与蓝金生平最后一战或可期,或不可期,更是无法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