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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3652-百年老课文-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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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如医学,算是以其专门学问了;而其实、在这上边尤其见出他们只靠着个人的经验、意见、心思、手腕去皮傅一切。中国医生没有他准据的药物学,他只靠着他用药开单的经验所得;他没有他准据病理学,内科学,他只靠着他临床的问题所得。由上种种情形互相因果,中国的教育很少是授人以知识,西洋人的教育则多是授人知识。但人类的生活应当受知识的指导,也没有法子不受知识的指导;没有真正的知识,所用的就只是些不精细不确实未得成熟贯串的东西。所以就这一端而论,不能说不是我们中国人生活之缺点。若问两方教育的得失,则西洋于此为得,中国于此为失。以后我们自然应当鉴于前此之失,而于智慧的启牖、知识的授给加意。好在自从西洋派教育输入,已经往这一边去做了。


第一部分 生活的脉络梁漱溟:东西人教育不同(2)

    情意一面之教育根本与知的一面之教育不同;即如我们上面所说知的教育之所必要,在情意一面则乌有。故其办法亦即知的教育固不仅为知识的授给,而尤且着意智慧的启牖。然实则论如何,知识的授给,终为知的教育最重要之一端;此则与情意的教育截然不同之所在也。智慧的启牖,其办法与情意教育或不相远;至若知识的授给,其办法与情意教育乃全不相应。盖情意是本能,所谓不学而能,不虑而知的:为一个人生来所具有无缺欠者,不同乎知识为生来所不具有;为后天所不能加进去者,不同乎知识悉从后来得来(不论出于自家的创造或承受前人,均为从外面得起的,后进去的)。既然这样,似乎情意既不待教育,亦非可教育者。此殊不然。生活的本身全在情意方面,而知的一边——包括固有智慧与后天的知识——只是生活之工具。工具弄不好,固然生活不好,生活本身(即情意方面)如果没有弄得妥帖恰好,则工具虽利将无所用之,或转自殆戚,所以情意教育更是根本的。这就是说,怎样要生活本身弄得恰好是第一个问题;生活工具的讲求固是必要,无论如何,不能不居于第二个问题。所谓教育不但在智慧的启牖和知识的创造授受,尤在调顺本能使生活本身得其恰好。本能虽不待教给、非可教给者,但仍旧可以教育的,并且很需要教育。因为本能极容易搅乱失宜,即生活很难妥帖恰好,所以要调理它得以发育活动到好处;这便是情意的教育所要用的工夫、——其工夫与智慧的启牖或近,与知识的教给便大不同。从来中国人的教育很着意于要人得有合理的生活、而极顾虑情意的失宜,从这一点论,自然要算中国的教育为得,而西洋人忽视此点为失。盖西洋教育着意生活的工具,中国教育着意生活本身,各有所得,各有所失也。然中国教育虽以常能着意生活本身故谓为得,却是其方法未尽得宜。盖未能审察情的教育与知的教育之根本不同,常常把教给知识的方法用于情意教育。譬如大家总好以干燥无味的办法,给人以孝弟忠信等教训,如同教给他知识一般。其实这不是知识,不能当作知识去授给他;应当从怎样使他那为这孝弟忠信所从来之根本(本能)得以发育活动,则他自然会孝弟忠信。这种干燥的教训只注入知的一面、而无甚影响于其根本的情意。则生活行事仍旧不能改善合理。人的生活行动在以前大家都以为出于知的方面,纯受知识的支配,所以苏格拉底说知识即道德;谓人只要明白、他做事就对,这种思想,直到如今才由心理学的进步给它一个翻案。原来人的行动不能听命于知识的。孝弟忠信的教训,差不多即把道德看成知识的事。我们对于本能只能从旁去调理它、顺导它、培养它,不要妨害它、搅乱它,如是而已。譬如孝亲一事,不必告诉他长篇大套的话,只须顺着小孩子爱亲的情趣,使他自由发挥出来便好。爱亲是他自己固有的本能,完全没有听过孝亲的教训的人,即能由此本能而知孝亲;听过许多教训的人,也许因其本能受妨碍而不孝亲。在孔于便不是以干燥之教训给人的;他根本导人以一种生活。而借礼乐去调理情意。但是到后来,孔子的教育不复存在,只剩下这种干燥教训的教育法了。这也是我们以后教育应当知所鉴戒而改正的。还有教育上常喜欢借赏罚为手段,去改善人的生活行为,这是极不对的。赏罚是利用人计较算账的心理而支配他的动作:便使情意不得活动,妨害本能的发挥;强知方面去做主,根本搅乱了生活之顺序。所以这不但是情意的教育所不宜,而且有很坏的影响。因为赏罚而去为善或不作恶的小孩,我以为根本不可教的;能够反抗赏罚的,是其本能力量很强,不受外面的搅乱,倒是很有希望的。    
    (选自《梁漱溟教育文集》,江苏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    
    【点评】    
    梁漱溟(1893—1988),中国思想家。原籍广西桂林。毕业于直隶法政专门学校。辛亥革命后潜心于佛学。1917年被聘为北京大学哲学系讲师,主讲印度哲学,1922年发表《东西文化及其哲学》,提出东西文化比较观。1924年辞去北京大学教职,先后到山东、河南从事“乡村建设”,自办教育。著有《中国文化要义》、《印度哲学概论》、《朝话》、《漱溟卅前文录》、《漱溟卅后文录》等。    
    《东西人的教育之不同》:从学习的内容来看,西方人学的是知识,而中国人所学的则是君子之道。中国教育重在情意方面,而西方的教育则是偏重于“知”的方面。中西教育的不同究其根源其实是中西文化的不同。西方人注重遵循知识的路径而中国人则更喜欢遵从个人的经验、意见、心思和手腕。其实根本所在就是西方人关注的是生活的工具而中国人关注的则是生活本身。其实中西方的教育和文化如果能够相互借鉴,相互学习、促进才是最佳的途径。


第一部分 生活的脉络曹聚仁:我的读书经验

    中年人有一种好处,会有人来请教什么什么之类的经验之谈。一个老庶务善于揩油,一个老裁缝善于偷布,一个老官僚善于刮刷,一个老政客善于弄鬼作怪,这些都是新手所钦佩所不得不请教的。好多年以前,上海某中学请了许多学者专家讲什么读书方法读书经验,后来还出一本专集。我约略翻过一下,只记得还是“多读多看多做”那些“好”方法,也就懒得翻下去。现在轮到我来谈什么读书的经验,悔当年不到某中学去听讲,又不把专集仔细看一看;提起笔来,觉得实在没有话可说。    
    记得四岁时,先父就叫我读书。从《大学》、《中庸》读起,一直读到《纲鉴易知录》,《近思录》;《诗经》统背过九次,《礼记》、《左传》念过两遍,只有《尔雅》只念过一遍。要说读经可以救国的话,我该是救国志士的老前辈了。那时候,读经的人并不算少,仍无补于满清的危亡,终于做胜朝的遗民。先父大概也是维新党,光绪三十二年就办起小学来了;虽说小学里有读经的科目,我读完了《近思录》,就读商务印书馆出版的《高等小学图文教科书》;我仿读史的成例,用红笔把那部教科书从头圈到底,以示倾倒爱慕的热忱,还换了先父一顿重手心。我的表弟在一只大柜上读《看图识字》,那上面有彩色图画;趁先父不在的时候,我就抢过来看。不读经而爱圈教科书,不圈教科书而抢看图识字,依痛哭流涕的古主任古直江博士江亢虎的“读经”“存文”义法看来,大清国是这样给我们亡了的;我一想起,总觉得有些歉然,所以宣统复辟,我也颇赞成。    
    先父时常叫我读《近思录》,《近思录》对于他很多不利之处。他平常读《四书》,只是用朱注,《近思录》上有周敦颐、张载、邵雍、程明道、程伊川种种不同的说法,他不能解释为什么同是贤人的话,有那样的不大同;最疑难的,明道和伊川兄弟俩也那样不大同,不知偏向那一面为是。我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地方他是说得非常含糊的。有一件事,他觉得很惊讶:我从《朱文公全集》找到一段朱子说岳飞跋扈不驯的记载,他不知道怎样说才好,既不便说朱子说错,又不便失敬岳武穆,只能含糊了事。有一年,他从杭州买了《王阳明全集》回来,那更多事了:有些地方,王阳明把朱熹驳得体无完肤,把朱熹的集注统翻过身来,谁是谁非,实在无法下判断。翻看的书愈多,疑问之处愈多,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已经不大信任朱老夫子了。    
    我的姑夫陈洪范,他是以善于幻想善于口辩为人们所爱好,亦以此为人们所嘲笑,说他是“白痞”。他告诉我们:“尧舜未必有其人,都是孔子、孟子造出来的。”他说得头头是道,我们很爱听;第二天,我特地去问他,他却又改口否认了。我的另一位同学,姓朱的;他说他的祖先朱××于太平天国乱事初起时,在广西做知县;“洪大全”的案子是朱××所捏造的,他还告诉我许多胥吏捏造人证物证的故事。姑夫虽否认孔孟捏造尧舜的话,我却有点相信。    
    我带着一肚子疑问到杭州省立第一师范去读书,从单个庵师研究一点考证学。我才明白不独朱熹说错,王阳明也说错;不独明道和伊川之间有不同,朱熹的晚年本与中年本亦有不同;不独宋人的说法纷歧百出,汉、魏、晋、唐多代亦纷纭万状;一部经书,可以打不清的官司。本来想归依朴学,定于一尊,而吴、皖之学又有不同,段、王之学亦出入;即是一个极小的问题,也不能依违两可,非以批判的态度,便无从接受前人的意见的。姑夫所幻设的孔、孟捏造尧、舜的论议,从康有为《孔子改制考》、《新学伪经考》找到有力的证据,而岳武穆跋扈不驯的史实,在马端临《文献通考》得了确证。这才恍然大悟,“前人恃胸臆以为断,其袭取者多谬,而不谬者反在其所弃。”(戴东原语)信古总要上当的。单师不庵读书之博,见闻之广,记忆力之强,足够使我们佩服;他所指示正统派的考证方法和精神,也帮助解决了不少疑难。我对于他的信仰,差不多支持十年之久。    
    然而幻灭期毕竟到来了。五四运动所带来的社会思潮,使我们厌倦于琐碎的考证。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带来实证主义的方法,人生问题、社会问题的讨论,带来广大的研究对象,文学哲学社会……的名著翻译,带来新鲜的学术空气,人人炽燃着知识欲,人人向往于西洋文明。在整理国故方面,梁启超的《中国历史研究法》,顾颉刚的古史讨论,也把从前康有为手中带浪漫气氛的今文学,变成切切实实的新考证学。我们那位姓陈的姑夫,他的幻想不独有康有为证明于前,顾颉刚又定谳于后了。这样,我对于索所尊敬的单不庵师也颇有点怀疑起来。甚而对于戴东原的信仰也大大动摇,渐渐和章实斋相近了。我和单不庵师第二次相处于西湖省立图书馆(民国十六年),这一相处,使我对于他完全失了信仰。他是那样的渊博,却又那样地没有一点自己的见解;读的书很多,从来理不成一个系统。他是和鹤见辅所举的亚克敦卿一样,“蚂蚁一般勤劬的学殖,有了那样的教养,度着那么具有余裕的生活,却没有留下一卷传世的书;虽从他的讲义录里,也不能寻比一个创见来。他的生涯中,是缺少着人类最上的力的那创造力的。他就像戈壁的沙漠的吸流水一样,吸收了知识,却并一泓清泉,也不能喷到地上面来”。省立图书馆中还有一位同事——嘉兴陆仲襄先生也是这样的。这可以说是上一代那些读古书的人的共同悲哀。    
    我有点佩服德国大哲人康德(Kunt),他能那样的看了一种书,接受了一个人的见解,又立刻能把那人那书的思想排逐了出去,永远不把别人的思想砖头在自己的周围砌起墙头来。那样博学,又能那样构成自己的哲学体系,真是难能可贵的。    
    我读了三十年,实在没有什么经验可说。若非说不可,那只能这样:    
    第一,时时怀疑古人和古书,    
    第二,有胆量背叛自己的父师,    
    第三,组织自我的思想系统。    
    若要我对青年们说一句经验之谈,也只能这样:“爱惜精神,莫读古书!”    
    【点评】    
    曹聚仁(1900—1972),号听涛,浦江(今兰溪)人。学者、作家、报界名流。1915—1921年在一师求学,师承朴学家单不厂等,曾任学生自治会主席,主编《钱江评论》。毕业后整理、出版章太炎的《国学概论》。九一八事变前夕创办《涛声》周刊力主抗日,七七事变后任战地记者,后历任《前线日报》、《正气日报》总编辑,香港《星岛日报》主笔,新加坡《南洋商报》驻港特派记者。晚年数度往返京港,致力于统一大业。1972年病逝于澳门。著有《鲁迅评传》、《万里行记》、《文坛五十年》、《我与我的世界》、《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等。    
    《我的读书经验》:幼时读书多是儒家经典,但是随着阅读量的增加却发现很多著作中的观点和理论有一些矛盾甚至相悖的地方,使曹聚仁先生开始对历史、圣贤产生了一些疑问,渐渐地养成了学习知识的同时自己进行思考的习惯。对于书中的观点要有自己的判断,学习就会在不断地怀疑—思考—求证的过程中取得进步。


第一部分 生活的脉络唐彛壕⌒攀

    咱们中国人最相信书,而咱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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