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叙传-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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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叙在7月11日致信美国总统贸易代表克莱顿·尤特，指出了该法案在国会一旦获得通过将 造成的不良后果。他在信中说：这项法案不仅违反中美贸易协定和双边纺织品贸易协议，也 违背国际多种纤维协定。该法案如果通过，将会严重打击中国的纺织品出口，也将大大影响 中国的外汇收入，而中国纺织品和服装贸易的锐减势必严重危及两国的贸易关系。 1985年7月15日《时代报》。有关报道系采用新华社华盛顿7月12日电。
当然，这不是惟一的表明中方立场的方式，韩叙与媒体的良好关系，使他得以通过后者让美 国的普通公众同样充分了解中方的看法，同时对政府的决策施加影响。他在谈论这个问题时 的逻辑听上去无懈可击：“假使中国无法出口，哪里有钱进口呢？”他说：“中国现在有14 0亿美元的贸易逆差，我们需要平衡这种逆差。我们也希望能向美国出口计算机，但是我们 现在还不能。”1985年8月19日《国际日报》；1985年11月10日内布拉斯加州《S unday JournalStar》；1985年12月9日《纽约日报》。很显然，韩叙的看法是建立 在这样一种前提下的，即人们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推动整个中美贸易关系的发展，而不是 使某个领域的贸易冲突变成阻碍这种关系发展的绊脚石。
韩叙开始用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同国务院的官员们讨论经济问题。他说：我们应该抛开意识形 态上的分歧，注重寻求和发展国家间的共同利益。这种看法得到了后者的认同，他们开始加 紧在自己所管辖的范围内做出某种努力，比如争取在副总统布什10月份访华时宣布在一些新 的领域里放宽对华技术转让的限制等，以此来平衡中国在纺织品贸易方面不可避免地将要 遭受的损失。与此同时，里根也充分意识到自己应该维护更广泛的国家利益，而不是在由部 分议员所代表的某些利益集团面前临阵退缩。很快，那些竭力主张大幅度削减中国纺织品进 口数量的国会议员们感到了来自总统方面的越来越大的压力，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在10月下旬 提出了一项相对温和的修正案，以减轻对包括中国在内的纺织品出口国所造成的损害。
然而，国会做出的让步还远远不够。10月28日，韩叙再次致信美国总统贸易代表尤特，指出 修正案仍将使中国的外汇收益蒙受损失，并将削弱中国购买美国产品的能力。他希望里根政 府“继续站稳立场”，反对任何有关立法，包括上述修正案的通过。1985年10月 31日《华侨日报》。
当然，要想推动中美经贸关系的发展，仅仅靠排除障碍显然是不够的。在韩叙看来，更重要 的工作是尽快开辟新的经贸合作渠道，并使越来越多的人从这种合作中获益。而在后来的几 年时间里，这的确成了他竭尽全力去做的一件事。 针对国会的工作也得到了明显加强。与议员们交往显然是这项工作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当然，它还不是全部，其余的大量日常工作还包括了解国会对华关系的动向并提出相应的 对案。不过国会工作看上去虽然是针对议员们的，但实际上真正的对手却是台 湾。如果说，中美建交使台湾不得不中断了它同美国政府的官方关系的话，那么它在国会的 根基几乎从未动摇过。台湾当局长期雇佣着数以万计的人专门同议员们打交道，这些人甚至 把工作做到了后者的选民那里。尽管台湾方面公开披露的用于国会工作的经费数字听上去并 不会给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但真正的开销无疑是巨大的。
韩叙到任后，拜会议员们成了一项经常性的活动。事实上，人们很少 见到像他那样熟悉议员情况的人，在435个众议员和100个参议员中，他叫不出名字来的人几 乎没有。他了解大部分议员的主要情况，至于重要议员，他甚至能如数家珍般地说出他们的 业余爱好。凡是发现这一点的美国人都感到非常吃惊。“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对他非常 钦佩。”曾经担任过美国驻华大使的伍德科克和恒安石都这样说。
拜会议员们的活动是有计划地进行的。负责国会工作的江承宗参赞回忆说：“我跟着韩大使 接触了 两院所有的领导人，当然也包括两党领袖。”采访江承宗谈话录音。那些与 中国问题有直接关系的委员会的主席更是韩叙经常拜访的对象，比如外委会主席克莱本·佩 尔、亚太组主席索拉兹、商务委员会主席宾格等。国会 中的这些重量级人物事务繁忙，和他们交往有时必须极有耐心。比如有一次韩叙去见索拉兹 ，后者在谈话中间竟然出去投了三次票。当然，索拉兹对待韩叙也非同一般，他邀请韩叙和 他在办公室里共进午餐，而如果关系稍差一些的话，用餐地点就会改在餐厅了。
议员们应邀到官邸或使馆中做客也开始成为常事。尽管这些事务缠身的大人物们每天都 要推掉很多邀请，但他们从未拒绝过韩叙，就连那些被公认为很难请到的资深议员也没有让 他失望过。议员们接受邀请可能出于各种各样的考虑，但韩叙和他们之间的友情肯定是重要 因素之一。有个例子足以说明这一点：资深议员斯科特过生日时，葛绮云曾为他在一块红丝 绸上写了一个“寿”字以示祝贺，当斯科特收到韩叙夫妇送来的这份特殊的礼物时，他不禁 深为感动，所以他后来即使坐着轮椅也要去参加中国大使馆的国庆招待会。当然，每一次请 客都是一次做工作的机会，韩叙是从不会轻易放过的。
不过要影响或改变议员们的立场显然还有待时日。有时候人们甚至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即做 工作与不做工作几乎没有什么分别，也许最终不过是稍稍打磨掉议员们言辞中的一些棱角而 已，但这恰恰就是国会工作的特点，因为议员们对中国究竟持有什么样的立场，从根本上讲 取决于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的态度，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因素。但不论怎样，开展国会工作的 渠道已经初步建立起来了，人们需要的是持之以恒的努力和足够的耐心。
在华盛顿能被称为社会活动家的大使并非比比皆是，而韩叙则给人留下了这种印象。尽管他 的主要职责是同白宫和国务院打交道，但他显然没有将目光只盯在华府的政界人士身上，相 反，只要他的日程表还排得开，他是不会放弃任何一次结交其他人的机会的。人们发现他很 快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华盛顿以外的地方，以至于旅行和演讲成了他相当独特的工作方式之 一。
“1985年8月，我去夏威夷参加全国副州长会议，在芝加哥机场转机时我看到了韩叙夫妇。 ”特拉华州的华人副州长吴仙标回忆说，“他们没带随员，看上去和普通乘客完全一样。我 们打了招呼，亲切地交谈了好一阵子，然后各自登上了飞机。”吴仙标2000年2 月25日致葛绮云的信。
碰巧的是，韩叙的目的地也是夏威夷。他的两位老朋友——夏威夷州的州长埃瑞尤施和副州 长瓦希帮他安排了这次旅行。他们为他提供了一个重要的讲坛：在美国全国副州长会议的开 幕式上发表演讲。要知道，一位大使并不是总有机会向来自美国50个州的主要行政官员宣传 自己的国家的，事实上，韩叙是惟一一位受到邀请的大使。演讲的题目经过了精心的选择： “中国的经济改革和中美关系”，它透露出来的信息是，中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希望发 展同美国的经贸关系。不过这不仅是韩叙在副州长会议上演讲的主题，这同时也是他通过当 地电台与夏威夷公众讨论的主要话题之一。
“由于长期的封闭，中国目前也许不是最理想的投资场所，但中国保证这种情况将会改变。 中国将改进进出口管理，使美国商人能够更多地了解中国和中国的做法。”这是韩叙8月份 在向旧金山的经贸界人士发表专题演讲时所说的一番话，他演讲的题目是“中美贸易中存在 的问题及解决办法”。1985年8月19日《时代报》。让美国社会各界人士了 解中国的经济改革以及中国的经济政策，进 而鼓励美国的企业家到中国去投资，这是韩叙开始不停地旅行和演讲的主要目的之一，当然 ，这也是他的“经济外交”努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他在演讲中还批评了美国对中国所采取的 歧视性或保护主义的贸易政策，因为这些政策显然已经成为妨碍两国经贸关系发展的绊脚石 ，而事实是，只有积极推进这种关系才能给双方带来好处。他这样表述了发展中美经贸关系 的基础和前景：“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达国家，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两国在 经济上是互补的，因此，两国密切合作对双方都有利。”1985年8月17日《时代报》 。
人们很快就发现韩叙是一位非常关注并且能够很在行地谈论经济问题的大使，这使他立刻 就成为那些著名的大学、有影响的研究机构、由财团资助的协会以及某些大型会议的组织者 们竞相邀请的对象，一些著名跨国公司的总裁们更是见缝插针地用自己的私人飞机把他接到 公司的总部去共度周末。这并不奇怪，因为越来越多的美国人都开始渴望了解有关大洋彼岸 的那个充满诱惑但仍然令人感到陌生的市场，他们尤其想知道应该如何敲开它的大门。也许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一个事实了，即当中美关系渐趋平稳之后，美国国内正在掀起一轮新 的“中国热”，尤其是正在掀起一轮前所未有的“中国经济热”。只要看一看韩叙在1985年 最后三个月的有关安排就知道情形究竟是怎样的了——
10月上旬，他先是出席了由西雅图的杰克逊国际研究学院举办的一个题为“世界经济中的中 国”的研讨会，并应杰克逊基金会的邀请，向西雅图的商界人士发表了演讲。随后他又赶往 洛杉矶，参加了在加州大学北岭分校举行的另一个研讨会，主题是“转变中的中国”。在返 回 华盛顿的第二天，他参加了外交政策协会的一个午餐会并发表了演讲。紧接着，国际经济政 策协会也做出了同样的安排，而据说这是该协会第一次邀请一位中国大使走上他们的讲台。 一周后，他搭乘一架往返于华盛顿和纽约之间的被叫做“穿梭机”的小型航班赶往纽约，向 出席第71届美国对外贸易会议的代表们发表了题为“中美贸易的前景及问题”的演讲。而当 天下午，他又出现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国际关系学院，向300多位来宾介绍了中国的对 外政策。
11月上旬，他访问了费城和内布拉斯加。在费城，他演讲的题目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 主义”，而在内布拉斯加，他同人们谈论的话题是如何发展同中国的经贸关系。11月中旬， 他访问了明尼苏达。在这个月还剩下的两周里，华盛顿国际商业协会和一家跨国公司又分别 为他安排了两场演讲。
尽管年底前华盛顿方面的活动已经相当紧张了，但韩叙在12月份还是设法挤出时间访问了北 卡罗来纳州。此外，他还应福特基金会的邀请，前往它设在纽约的总部发表了演讲。当天下 午，他又同美国的两位前国务卿基辛格和万斯一同出现在电视13台播出的一个谈话节目中， 他们谈论的话题是：“站在21世纪门槛的中国”。美国科学院也在这个月的晚些时候举办了 一个研讨会，主题是：“中国的改革及其对中美关系的意义”，而韩叙自然是他们邀请的重 要客人。
大概很少有哪位大使的日程表是如此安排的，它甚至会让人联想到那些正在参加竞选的候选 人。不过并没有一班人马为韩叙准备那些涉及各种主题的演讲稿，他通常都是让秘书草拟 一份稿件，然后再由他自己修改和定稿，这无疑使他的工作负荷大大增加。后来成为第七任 驻美大使的杨洁篪当时经常为他草拟演讲稿，他回忆说：“他为此要阅读大量的资料，大使 官邸里摆满了来自国内的各种报刊，这是他了解国内情况的重要渠道。”采访杨洁 篪谈话录音。
只要听一听人们不时发出的掌声和笑声，就知道韩叙的演讲获得了怎样的成功。“他的演讲 很有针对性，他对自己所要阐释的问题了如指掌。他懂得如何用自己的方式，同时也是对方 乐于接受的方式阐释中国的政策，并且他看上去显得轻松自如。”杨洁篪这样概括了他演讲 的特点。同上。“大使每次在公众场合演讲的时候，我总会 有一种很钦佩他的感觉。”一位在使 馆工作的年轻人由衷地说，“他能了解另一种社会，了解另一种文化和理念，并且很善于找 到彼此的共同点、契合点。此外，他的目光也很吸引人，他不是在讲话，而是在与你交谈， 他的眼睛似乎在看着每一个人，不论你坐在哪个角落。”当然，他的微笑也很有感染力，那 使他看上去既友善又亲切。
不过比这些更重要的是他的坦率，这使他的话听上去真实可信。有些事情虽小但很能说明问 题：在访问北卡罗来纳州时，他热情鼓励当地的农场主向中国出口他们先进的鸡肉加工设备 ，“中国政府希望改善人民的生活水平，这包括提高人们饮食中的动物蛋白含量，因此我们 有可能从美国进口有关的设备”。但他显然不打算赞扬美国鸡肉的味道：“在我个人看来， 美国鸡肉的味道不如中国鸡肉的味道，因为你们的鸡长得太快了，它们只是站在那儿吃，但 从不运动。”当地的一家报纸这样报道说：中国大使对本地鸡肉生产的高效率留下了深刻的 印象，但他更喜欢中国鸡肉的味道。该报道还饶有兴致地大段引用了他的上述谈话。 1985年12月3日北卡罗来纳州《WinstonSalem Journal》。
当然，在谈到重要问题时他同样不会掩饰自己的观点，或者是故意表现得态度暧昧。“我不 想描绘一幅漂亮的图画，假装成我们之间不存在问题。”他在演讲时常这样说，“我们应该 看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他指的是台湾问题和美国对中国采取的某些歧 视性贸易政策。事实上他总在提醒人们注意双边关系中仍然存在的问题，而不是对它们避而 不谈。
但他似乎更善于鼓励人们为发展双边关系所做出的建设性努力，他从来不会忽略这样的事实 。在访问明尼苏达州时，他以令人印象深刻的方式谈到了总部设在该州的西北航空公司，因 为它在开辟中美空中航线和旅游市场方面扮演了重要角色。他说：“西北航空在中国广为人 知，在中国人看来，它就是你们的州鸟。”1985年8月31日明尼苏达州《St。Paul Pioneer Press and Dispatch》。
第四部分八 出使华盛顿（上）（5）
机智和幽默也是使韩叙深受欢迎的重要原因，尤其是当人们提出各种问题时，他的回答常常 能使会场上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在中国很少有人讲英语，这会不会给做生意带来很大的 困难？”他总会碰到这样的问题。有一次他是这样回答的：“英语在中国是被学习得最多的 外语，我相信，在中国讲英语的人要比在美国讲英语的人多。”结果所有的人都开怀大笑起 来。他是在一次主要由共和党人参加的聚会上讲这番话的，当时在场的一位名叫严云泰的华 裔企业家说：“在这以前，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哪个中国外交官能够像韩叙那样让一群共和党 人开怀大笑，而且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比大笑更能表示人们的友好了。”严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