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叙传-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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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美国驻中国大使温斯顿·洛德夫妇是韩叙在官邸中接待的最早几批客人之一。韩叙和洛 德之间的交往开始于基辛格1972年秘密访华的那段日子。作为最早介入打开中美关系大门这 一历史过程的为数不多的美国官员，洛德显然希望有机会担任驻华大使。但有人却对总统的 任命颇为不满，比如参议员赫尔姆斯，当这个任命被提交到参议院讨论时，他反对这项任命 的激烈言辞至少将洛德上任的时间向后推迟了三个月，以至于副总统布什在10月份访问中国 时非常罕见地体验了一次没有驻华大使陪同的行程。美国广播公司的著名记者戴维·布 林克 莱在为韩叙举行的家宴上谈及此事时，曾大骂赫尔姆斯是个“混蛋”。直到临近11月中旬， 国务院才终于得以为洛德举行了宣誓就职仪式，而此时距前任大使恒安石离任已经有五个多 月了。国务卿舒尔茨在向来宾们致辞前故意略嫌夸张地把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他 一边努力做出向外掏什么的姿态，一边用目光搜寻着会场说：“不知道参议员赫尔姆斯还有 什么话要说？”这个充满讽刺意味的开场白使全场的来宾们哄堂大笑。
对已故参议员杰克逊的遗孀来说，中国大使官邸也是一个令人感到亲切的地方。当她在秋天 从自己居住的西雅图来到华盛顿时，她受到了韩叙夫妇的热情款待。当然，早在联络处时代 ，她和自己的丈夫就已经是这里的客人了。在她看来，怀念自己丈夫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继承 他的事业，包括推进中美关系的发展。她参加了一个以丈夫的名字命名的基金会的管理工作 ，就在不久以前，她刚刚以这个基金会的名义邀请韩叙在西雅图做了一次演讲。
前任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前任国务卿黑格以及前任驻华大使伍德科克和恒安 石也在韩叙最早邀请的几批客人当中。尽管他们已经下野了，但对韩叙来说，只要他们仍然 是老朋友这就足够了。
官邸的厨师们从12月份开始进入了他们一年中最为忙碌的季节，而且这种忙碌通常要持续到 第二年的2、3月份。尽管他们对经常有贵客光临已经感到习以为常了，但他们还是没想到自 己将要为副总统布什和他的家族准备一次圣诞晚宴。一位美国副总统到某位大使的官邸中过 圣诞节，这样的事情是驻华盛顿的使团成员们闻所未闻的。而对于那些有理由邀请布什夫妇 出席家庭圣诞晚宴的美国上层社会的人们来说，此事似乎更加不同寻常，因为中国大使的请 柬是这对夫妇从每年收到的数百份有着同样意图的请柬中挑选出来的，这至少不能用从副总 统官邸到中国大使官邸只需要五分钟车程这样的理由来解释。
“布什还没有走进官邸，我们就听到他在门外高喊了一声‘韩叙——’。”这是负责国 会工作的江承宗参赞对当时情形的描述。采访江承宗谈话录音。跟在布什夫 妇身后走进官邸的是他们的11位家族成员 ：小儿子马文·布什、舅舅约翰·沃克斯夫妇、表兄乔治·沃克斯夫妇、约翰·斯德恩夫妇 、昂格鲁·杰尼罗夫妇以及侄女玛丽·布什和露茜·柯尔。布什夫妇显然希望把他们同中国 大使夫妇的友谊推及到家族成员之间。
晚宴的主菜之一是布什非常喜欢的北京烤鸭。在韩叙为布什设计的菜单上，这道菜从来都是 必不可少的，以至于他为布什夫妇准备的圣诞礼物都与这道菜有关：一捆山东大葱和一盒甜 面酱。
宴会的气氛就像真正的家庭聚会那样轻松和热烈，即使是讨论布什的竞选前景，事实上，那 是人们在当晚谈论得最多的话题。尽管真正的大选要在两年后举行，但它的序幕显然已经拉 开了，这就像美国人自己所说的那样：20年前总统竞选活动要持续一年，10年前要持续两年 ，而现在则要三年。
媒体的分析听上去对布什并不十分有利，它们认为大多数美国人在共和党连续执政八年之后 更希望看到的是一张“新面孔”，并且他的年龄最好也不要像布什那么大。看上去，布什将 要经历的的确是一场前途未卜的角逐。“我父亲已经做好了准备，”小儿子马文这样说，“ 竞选成功了当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成功，安度晚年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芭芭拉开始愉快地谈论起她和丈夫将要开始的10天的假期，尽管她也将面临同一场鏖战，但 这至少没有影响到她对于去佛罗里达州度假的兴致，在她看来，到温暖的南部海滨享受天伦 之乐似乎比深陷于华盛顿的政治旋涡更诱人。
在此后的三年时间里，这个家庭被彻底卷入了一场令他们疲惫不堪的政治角逐中。但令人吃 惊的是，什么也没有妨碍布什夫妇赴韩叙的圣诞之约，即使在布什成为当选总统之后。
负责政治事务的副国务卿阿马科斯特一家是在圣诞节的第二天走进中国大使官邸的。和这对 夫妇一起出现在客厅中的不仅有他们的三个儿子，还有他们双方的父母以及阿马科斯特夫人 的弟弟。他们的小儿子瑞斯·阿马科斯特看上去对这次聚会尤其感兴趣，因为他在不久前刚 刚去过中国，并且正在一所大学里学习中文。
接下去的晚宴是为总统的科学顾问乔治·基沃斯夫妇和他们的两个正在上中学的女儿准备的 。基沃斯看上去精明能干，是美国战略防御计划的积极倡导者。但他并不打算继续担任总统 的科学顾问，他向韩叙透露说，他准备接受一份企业咨询工作，当然，这不会改变他对中国 的态度。
国会议员们也一个接一个地成为韩叙的客人。在1986年的春节前后，至少有十几位议员品尝 过中国大使官邸的厨师们烹制的精美菜肴，其中包括众院外委会主席丹特·费塞尔、众院政 府工作委员会主席杰克·布鲁克斯以及来自纽约州的共和党众议员杰克·F肯普，后者由 于为里根政府出谋划策而名声大噪，媒体当时正在风传他有希望成为新的总统竞选人。
华盛顿地区的大学校长和教务长们也是中国大使官邸的座上宾。这并不难理解，因为他们正 在接受越来越多的中国留学生。在他们的印象中，中国学生的数量在最近四五年间正在超过 伊朗学生，成为留学生中人数最多的群体。
世界银行高级副行长埃内斯特·斯德恩夫妇和主管东亚及太平洋地区事务的副行长艾提拉 ·凯若斯曼格鲁夫妇也出现在韩叙的客人名单上，这是他经济外交努力的一部分。就在两天 以前，他刚刚代表中国政府同世界银行签署了一份农村信贷协议。“韩叙很重视做世行官员 的工作，”1983—1989年间代表中国在世行担任执行董事的许乃炯回忆说，“他每年都要在 官邸宴请他们两三次。由于世界银行在当时是中国获取外资的最重要的渠道，所以每次宴请 前他都会和我商讨谈话要点，尤其是国内的要求，然后再由他代表国家向行长、副行长以 及东亚地区的行长提出来。在那四年里，我们之间一直配合得很好。”采访 许乃炯谈话录音。
如果说还有哪位客人显得不同寻常的话，那就是沙特驻美大使班达尔。当他和他的戴着面纱 的妻子走进中国大使官邸时，人们完全有理由这样想：大概用不了多久，台湾和沙特的外交 关系就要结束了。
人们习惯于用亲王和公主的称谓来称呼这对年轻的夫妇，那是因为他们的确有显赫的皇族血 统。与一般大使夫妇不同的是，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三个美国保镖形影不离地跟着他们。此 外，班达尔本人曾在美国军校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这一点同样令人印象深刻，对他来说， 驾驶一架喷气式战斗机根本不算一件难事。当然，他和美国上层人士、尤其是军方上层人士 之间的非同一般的关系也很耐人寻味，因为美国国防部是不会无缘无故地为他的防弹车提供 一个专门的车位的。
班达尔对中国怀有浓厚的兴趣，这使他一见到韩叙便有问不完的问题，而韩叙关于中国的描 述简直让他着迷。当然，他在当晚品尝到的中国饭菜同样让他着迷。这对夫妇在临走时热情 地表示，他们希望有机会用一次沙特式的晚餐来答谢韩叙夫妇的盛情。
韩叙和班达尔之间的交往在后来的日子里越来越密切，以至于有人这样形容说：“他们之间 的关系就像火锅一样热。”在韩叙的鼓励下，班达尔甚至在1986年秘密访问了北京。两位大 使个人之间的良好关系无疑为他们后来讨论国家之间的关系奠定了重要的基础，事实上，他 们在一年后的确被授权在华盛顿就两国建交问题展开前期谈判。在韩叙担任大使的第三年， 中沙双方决定在对方的首都互设商务代表处。不过此后有关中沙建交的实质性谈判，是由继 任大使朱启祯和当时的副外长齐怀远代表中方完成的。
第四部分八 出使华盛顿（上）（7）
1986年的新年刚过，各州的邀请函就像雪片似的飞到了韩叙的办公桌上。尽管当时是华盛顿 一年中社交活动最多的日子之一，他还是设法在2月份再次访问了北卡罗来纳州。在3月份， 他访问了俄克拉荷马和佐治亚。而在4月份，他的出行记录又增加了一次，他成了休斯敦、 密西西比和丹佛的客人。
在访问佐治亚州时，韩叙特地赶往阿美里卡斯的普莱斯镇，看望了离任后一直居住在那里的 美国前总统卡特。卡特亲自开车带着韩叙夫妇参观了他的花生加工厂和轧棉厂，此外还有他 亲手搭建的一个花生仓库以及他捐款修建的一座教堂。
在自己的简朴的平民式住宅中，卡特向韩叙谈起了他退休后的生活。他对中国的一切仍然怀 有强烈的兴趣，并且希望有机会再度访华。韩叙当即表示很愿意向国内转达他的这一愿望。 卡特还被告知，中国政府准备赠送给卡特图书馆的一件巨幅绒绣作品不日即将送达，这无疑 是卡特在那个下午听到的最令他高兴的消息。作品的图案是1979年2月邓小平访美时与卡特 的合影，当然，照片是卡特本人亲自挑选的，它记录的无疑是他一生中感到格外自豪的一件 事。
在整个5月份，韩叙只访问了印第安纳州，而其余的时间里，他则一直在忙于接待来自国内 的两个重要的代表团。由杨得志率领的中国军事代表团是在5月初抵达华盛顿的。美军参谋 长联席会议主席、海军上将克劳在五角大楼主持了欢迎仪式。代表团在华盛顿停留期间，同 杨得志进行会谈的除了美国国防部长温伯格以及其他军方人士以外，还有副总统布什以及代 理国务卿怀特海德。
在军事代表团离开华盛顿的第三天，韩叙动身赶往旧金山，去迎接由国务院副总理姚依林率 领的中国政府代表团。这是1986年间访问过美国的最高级别的中国代表团。
姚依林的随行人员主要来自国家计委、对外经济贸易部以及国家经济技术改造局，很显然， 这是一个准备与美方主要讨论经贸问题的班子。事实上，进一步推动中美经贸关系的发展的 确是姚依林此行的主要目的。
有关的会谈都是围绕这一主题展开的。尽管代表团抵达华盛顿的时间已经是下午4点钟了， 但姚依林还是在一个小时后就开始了同美国总统贸易代表尤特之间的工作会谈。在第二天和 第三天，他又分别同商务部长鲍尔德里奇、国务卿舒尔茨以及财长贝克就如何排除妨碍中美 经 贸关系进一步发展的主要障碍等问题举行了小范围会谈。美方关心的主要问题是中国打算如 何稳定自己的经贸法规以及如何降低美国商人的投资成本，而中方则希望美方能够抑制国内 正在抬头的贸易保护主义倾向、放松对华技术转让的限制以及在中国恢复关贸总协定缔约国 地位的问题上持积极支持的态度。
在主要的工作会谈结束之后，韩叙和鲍尔德里奇分别代表本国政府签署了《中美电信合作议 定书》。同时签署的还有《中美机械工作计划》以及涉及环保和电站项目的协议。它们不 仅是这次访问所取得的具体成果，而且也再次表明了中美经贸关系的发展趋势将是进一步扩 大的和逐步走向深入的。
作为自里根访华以来中美两国领导人每年不间断互访的组成部分，这次访问还以接待规格高 和访问路线复杂而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能够体现接待规格的日程不仅是里根总统的会见 ，还有副总统布什在自己的官邸中为姚依林举行的午宴。不过整个日程中最别出心裁的设计 ，还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司令甘·凯利在陆战队的古老兵营里为中国副总理安排的表演。事实 上，仅仅是围绕在兵营广场四周的享有盛名的建筑本身就足以令人难忘了，而主人的生动讲 述更是使来宾们深深沉浸在100多年前杰斐逊总统决定在这里建造它们的情形中。在初夏 的晴朗的星空下，布什和甘·凯利陪同姚依林观看了由海军陆战队队员们自己创作的表现兵 营生活和作战场面的演出，他们还一同检阅了陆战队威风凛凛的队列。
对访问路线的设计同样能够体现接待的规格，当然更主要地是为了达到访问本身的目的。除 了华盛顿以外，在长达12天的时间里，姚依林一行还先后访问了分布在美国东、西海岸以及 南部和西北部地区的四个经济中心城市：旧金山、纽约、达拉斯和西雅图。代表团的成员们 同这些城市的工商界人士、尤其是著名公司的领导人进行了广泛而密切的接触，这显然鼓励 了后者到中国去寻找市场和机会的愿望。
当韩叙在访问结束后回到华盛顿时，葛绮云正忙着整理行装，她已经写信告诉孩子们，她 和他们的父亲将在5月底动身回国休假——这也就是说，他们到华盛顿已经整整一年了 。
在刚刚过去的日子里，韩叙显然给美国各界人士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以至于有两个著名的民 间机构不约而同地决定把它们的年度奖授予韩叙。首先做出这个决定的是美—亚协会。该协 会的年度“成就奖”一向是颁发给那些被认为对增进美国和亚洲之间的友好关系做出了杰出 贡献的人士的，不过，将年度奖授予一个国家的大使，这在该协会成立以来还是第一次。
纽约的一个叫做“荷花俱乐部”的机构是在晚些时候做出同样的决定的。就像该俱乐部颁发 的年度“名誉奖”的其他获奖者一样，韩叙成了一次专门为他举行的隆重的颁奖晚宴上的主 角。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的主席阿瑟·罗申、百事可乐公司的董事长唐纳德·肯戴尔以及前 国务卿基辛格分别以他们各自的方式向来宾们介绍了韩叙在发展中美关系方面所做出的贡 献。在他本人致完了简短的答词之后，整个仪式中最令人兴奋的一部分开始了：韩叙从俱乐 部的董事长罗格·弗里德曼手中接过了一只盛满香槟的巨大的银杯，先由他呷饮一口之后， 再将银杯交给坐在主席台上的其他贵宾，直到每人都呷饮一口为止。
获奖者的照片和专门为颁奖晚宴设计的菜单都将被悬挂在俱乐部餐厅的墙壁上，这种开始于 1872年俱乐部成立时的做法已经被延续了114年之久，以至于同样数量的照片和菜单几乎挂 满了餐厅的四壁。人们在获奖者中可以找到美国总统、议员、外交官、大企业家，此外还有 著名的艺术家。非常有意思的是，韩叙在其中看到了他的三位老朋友的面孔：前总统尼克松 、前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