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叙传-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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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中美之间发生了上述种种令人不愉快的事件，但这并没有妨碍布什副总统和他的家人 出席在中国大使官邸里举行的圣诞晚宴。如果说这次聚会与往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布 什夫妇所有的孩子都无一例外地坐在了餐桌旁，其中也包括他们的长子乔治·沃克·布什和 夫人劳拉。1987年到中国大使官邸参加圣诞晚宴的布什夫妇的另外几个子女包括： 二儿子吉布·布什及夫人科伦芭、三儿子耐尔·布什及夫人雪伦、四儿子马文·布什及夫人 玛格丽特、小女儿桃乐及丈夫比尔·勒伯伦。非常有趣的是，小布什对于北京烤鸭 的喜好丝毫也不亚于他的父亲，他竟然一口气吃掉了五份烤鸭和薄饼。
不过他的母亲却多少有些为他的前途感到担忧，他当时刚刚结束了一段并不成功的从商经历 并开始转入政界，这虽然比继续做生意要好得多，但芭芭拉总觉得要想在政界有所作为，儿 子的年龄未免嫌大了一些。韩叙夫妇引用了一句中国老话来鼓励这位舐犊情深的母亲：“我 们中国人常说‘四十而不惑’，它的意思是说，人到40岁时才能明了各种事情而不会感到困 惑。你的儿子刚刚步入这个年龄，他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的。”《人民日报》2001 年10月19日第11版葛绮云文章：“布什到我家过圣诞节”。不过当他们说这番话时 ，没人想到他会在14年后当选为美国的第43任总统。
当充满争执的几个月过去之后，中国外长吴学谦在1988年3月份的美国之行自然变得格外引 人注目。如果说，美国政府并不希望看到中美关系走下坡路的话，那么这次访问无疑为缓解 双方之间的紧张气氛提供了一个好机会。
事实上，吴外长抵达华盛顿后的第一项日程就传递了这样的信息：国务卿舒尔茨精心安排了 一个类似朋友间的周末聚会式的家庭晚宴为中国客人接风洗尘，这似乎是在暗示，即使出了 一些麻烦，也并不意味着彼此之间不再是朋友了。身穿便服的国务卿席地而坐，把客厅壁炉 里的火苗拨弄得上下跳跃。他一边同吴外长交谈，一边不失时机地翻动一下烤肉。而国防部 长卡卢奇和新任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鲍威尔，则会在主人忙于向烤肉上涂抹调料时走上前 来和吴外长轻松地攀谈上一阵子。一次持续了四个小时的气氛友好的晚宴，足以成为第二天 上午的正式会谈的良好铺垫。
果然，吴外长在会谈一开始提出的一个基本主张就得到了美方的积极响应，即中美双方应该 及时消除双边关系中的消极因素，努力扩大积极因素，使航船绕过暗礁险滩继续前行。当然 ，美方对吴外长就蚕式导弹一事所做的说明也表示满意，即中国在两伊战争爆发后已经彻底 停止了蚕式导弹的出口，中国只是在几年前通过国际军火交易渠道出售过这种导弹，但绝不 是出售给伊朗的。
在里根总统会见吴外长的当天，白宫发言人对外宣布说：美国没有发现中国再向伊朗运送导 弹，这一情况以及中国就伊朗获得中国蚕式导弹的传说的声明使我们感到鼓舞，因此，美国 决定对中国重新实行放宽出口管制的做法。采访王立谈话录音。
尽管这一决定让部分议员们感到相当不满，但白宫和国务院显然已经下决心了，毕竟，里根 政府没有理由去破坏一种他们也为之付出过努力、并且正在给美国带来越来越大的利益的关 系。
中方对美国政府的态度给予了积极评价。吴外长在回国后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明确表示：自 去年下半年以来在双边关系中出现的不好的气氛已经得到了消除。同上。
当然，这种不好的气氛也让人们又一次看到了中美之间存在的某些根本性分歧，即使在双边 关系最好的时候，它们也有可能成为不容忽视的破坏性因素。不过如果人们能够明智地将它 们搁置起来的话，它们并不会成为妨碍双方从彼此的关系中获得更大利益的障碍。 转眼间又到了温暖的5月份，中美两国领导人的走动看上去一如往常。5月8日，中国副 总理田纪云乘坐的专机飞抵华盛顿安德鲁斯空军机场，这揭开了自1984年里根访华以来的第 五轮高层互访的序幕。
会谈主要是在中国副总理和新上任的美国商业部长维里蒂、财长贝克以及总统的贸易代表尤 特之间展开的，双方讨论的主要问题仍然是如何进一步推动中美经贸关系的发展。田纪云指 出：中美两国的贸易近年来虽然有了显著的发展，但它和两个大国的地位仍然很不相称，他 希望能有更多的美国工商界人士到中国投资。他还特别提到了三峡工程，他向美方透露说， 这个工程将向外国投资者敞开大门，这对有兴趣分享中国经济发展所带来的好处的美国投资 者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
在田纪云抵达华盛顿的第二天，里根总统在他的椭圆形办公室举行了一次有国务卿舒尔茨和 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鲍威尔等人参加的大范围会谈，双方就涉及两国关系的其他问题广 泛交换了意见。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问题都是建设性的，而不再是恼人的麻烦。在有关这次 会谈的公开报道中，双方重申了发展双边关系对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以及世界和平与稳定所 具有的重要意义。在经历了此前发生的一系列令人不愉快的事件之后，人们对这一点无疑有 了更深刻的认识。
作为这次访问的具体成果，双方一共签署了六项资助协议。不仅如此，人们在访问结束后不 久还注意到，美国和巴黎统筹委员会对华技术出口管制的标准都有所放松。上述事实显然说 明，中美关系仍然在沿着原有的轨道继续发展。
在接下去的两三个月里，国务卿舒尔茨和国防部长卡卢奇先后访问了北京。在双方举行的一 系列会谈中，国际问题以及与中美关系在未来发展相关联的问题成为讨论的重点，比如柬埔 寨的局势、美国国内正在进行的大选对未来中美关系的影响，等等。在谈到后一个问题时， 舒 尔茨向中方表示：不论哪个党在大选中获胜，美方都会保持对华政策的连续性，因为重视对 华关系已经成为美国两党的共识。卡卢奇后来在接受新闻记者采访时还透露了这样一个细节 ，即邓小平在会谈中表示他希望布什能够成为下届总统。卡卢奇说：布什显然已经得到了10 亿海外选民的支持。陈永祥主编《布什与中国》，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8月版，第 7页。
尽管一部分国会议员在舒尔茨访华前曾以致函的方式要求他通知中国，如果后者不停止向海 湾地区出口军火，双方在技术和军事方面的合作就将受到损害，但舒尔茨对此却只字未提。 卡卢奇甚至明确地对中国国防部长秦基伟说：中美将在航空电子设备、弹药改进和雷达系统 方面加强军事合作。这表明美国政府并不打算让诸如西藏或出售武器之类的问题成为构筑未 来双边关系发展框架的障碍。舒尔茨在访华结束前举行的答谢宴会上所说的一番话清晰地表 达了这种想法：中国在过去的数月里召开了党和政府的代表大会，中国政策的基本点和与美 国的关系都没有变化。美国也将很快选出新的领导人，他们会像本届政府一样致力于与你们 一道工作，我对此充满信心。舒尔茨1988年7月15日在美方答谢宴会上的讲话。
友谊重新成为韩叙在各种场合演讲的主基调。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人们对中美关系的未来 给予了更多的关注，如何走向“美好的明天”，这成了韩叙同人们广泛讨论的一个新话题。 也许，在中美建交十周年的日子即将来临之际，没有什么是比它更适合谈论的话题了。
一些重要的谈判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以便在这个日子到来之前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从而 为双边关系在下一个十年中的发展开辟更加广阔的空间。
有关中国提供商业卫星发射服务的谈判在10月份取得了重大进展，中美双方在如何保证卫星 技术安全以及处理事故责任这两个问题上达成了协议，并且草签了协议备忘录，这使中方获 得了让里根在有关批准文件上的签字生效的前两个条件。剩下的一个问题是中国发射卫星的 价格及次数，当然，它同时也是双方分歧最大的一个问题。由于10月份在北京的谈判未能拉 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双方约定一个月后在华盛顿继续就此展开讨论。
当然，时间的推移并没有使问题变得简单，11月下旬，当中国代表团在华盛顿与美方进行最 后一轮谈判时，双方的争论依然相当激烈。中方希望将六年内发射卫星的数量确定为10颗， 而美方则表示他们最多只能接受7颗。在花了两周的时间之后，一个让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数 字仍然没有产生。韩叙提议双方不妨先做些私下沟通，因为人们有时在非正式场合更容易找 到解决问题的途径。
曾经在驻美使馆担任过参赞的王立也是中国谈判代表团的成员，他很高兴能在谈判桌前碰到 自己的老朋友——国务院负责中国事务的一位高级官员。他们之间的良好关系使私下沟通 成为可能，而更重要的是，这位官员本人对达成协议抱有足够的诚意。在征得了中方代表团 负责人和韩叙的 同意之后，王立私下约见了老朋友。“如果美方不向长城公司提供与它的发射能力相适应的 市场 机会的话，那么中国外交部将不能保证长城公司不会去做其他生意，比如向中东出售导弹。 ”王立向对方这样说，“这些话在正式会谈时是不便说出来的，但对朋友却可以坦言相告。 ”对方认为这个理由足以说服他的同事们将美方所能接受的卫星发射数量从七颗改为九颗， 当然，中方也要做出适当的让步。采访王立谈话录音。
在第二天的谈判中，中方果然提出了在六年内发射九颗卫星的新方案。美方代表建议立即休 会 ，以便他们能同等候在另一间会议室里的公司总裁们达成共识。当双方的谈判代表重新坐在 一起时，美方对新方案没有表示异议，于是，该方案被作为双方谈判的最终结果写进了协议 备忘录草案。美方代表站起来轻松地说：“我们连香槟酒都准备好了！”1989年1月26日， 韩叙和美国贸易副代表奥伦·霍尔姆分别代表双方政府在协议备忘录上正式签字。两个月后 ，中国长城公司获准发射第一颗由美国制造的商业卫星。
就在签署协议备忘录草案的前一天，中国交通部长钱永昌和美国交通部长吉姆·伯利恩也在 华盛顿签署了一项重要协议——《中美海运协定》，这使一场历时五年之久的马拉松式谈判 终于 画上了句号。该协定一旦生效，两国船只进入对方大部分港口的惟一条件就是提前24小时通 知对方，此外，美国船只还可以在中国从事支线运输业务，而作为回报，美国将取消历年来 一直对中国船只征收的吨位税，从而使中方每年减少大约300万美元的税务支出。尽管谈判 经历了种种曲折，但太平洋的水最终还是把双方联结得更加紧密。
韩叙出席了该协议的签字仪式，不仅是作为中国大使，同时也是作为谈判的某种程度上的参 与者，因为早在1984年里根访华时，他就同当时的美国商业部副部长奥默尔为推动谈判举行 过单独会谈。
在人们的印象中，1988年的最后两个月几乎成了签约的季节，因为除了以上两个协议之外， 韩叙本人在11月份还签署了另一项重要协议——中沙互设商务代表处谅解备忘录。它成为中 国和沙特为建立彼此间的新关系而迈出的第一步。庆贺晚宴是在班达尔亲王的官邸中举行的 ，当然，那是一次讲究的阿拉伯式晚宴。
第五部分九 出使华盛顿（中）（8）
不过这并不是中国驻美使馆所取得的惟一的涉及第三国的外交成果，事实上，在成功地安 排了班达尔亲王访问中国之后，韩叙还帮助韩国现代企业集团的主席秘密访问了北京。在中 韩建交的时机还没有成熟的情况下，安排这样的访问是需要勇气的。
最初就此事与使馆接洽的是一位名叫严云泰的华裔企业家，当他要求同大使本人见面时，他 们还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但韩叙并没有拒绝同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讨论一件有风险的事情， 这一点给严云泰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在后来回忆说：“我所接触过的外交官在这一点上很 相像，即友好但疏远，喜欢把实质性的问题留给下属，让他们去承担失败和错误的危险。但 我第一次见到韩叙时就意识到他与他们不同，当我把来意稍作解释后，他便向我提出一连串 颇富见地的问题，然后他迅速制定了一个行动计划以促成这次私人访问，因为他真正懂得这 一请求的意义以及赢得一位重要的韩国人士的友谊和支持的重要性。在他与北京同事们的周 密协作下，我的朋友安全而秘密地访问了中国，并且在政府未加影响的情况下了解到了中国 的真实情况。这次访问给我的朋友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以至于现代企业集团后来成为韩 国在中国最大的投资者之一。”严云泰1996年2月5日致葛绮云的信。随着中美建交十周年纪念日的临近，不仅是媒体在大谈中美关系，在大学、商会和研究机构 的讲坛上，人们都在以各种方式谈论着同一个话题。就连肯尼迪艺术中心也在一遍又一遍地 上演一部歌剧《尼克松在中国》，剧中的尼克松这样对观众说：“大家听着，让我讲一件事 ：过去我反对中国，我错了！”人们很容易就能感觉到，美国的中国热正在被推向高潮。
中美官方为纪念双方建交十周年而安排的活动也相当引人注目。除了两国领导人互致热烈的 贺电以外，为了表达对十年来不断发展的双边关系的非同一般的重视，里根总统还于12月14 日在白宫会见了韩叙。在就中美建交十周年向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表示了良好祝愿之后，他 回忆起了1984年访华时的一些愉快经历。在谈到中美关系的发展前景时，他说，只要双方在 三个联合公报的基础上继续努力，两国关系就一定会变得更加牢固。1988年12月16 日《人民日报》。这同四 年前韩叙递交国书时的情形完全不同，因为在那次会见中，里根有意回避了提及三个联合公 报。让韩叙感到意外和高兴的另一件事情是，即将接替里根担任下届总统的布什也出现在椭 圆形办公室，这种 安排的用意显然是为了重申美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