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叙传-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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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邀请了近40位朋友出席宴会。如果说这种安排给人们留下了什么深刻印象的话,那 就是中国大使又像以前一样回到了纽约的商界和新闻界要人们中间。
在韩叙离开华盛顿两个月后,尼克松和基辛格相继访问了北京。作为中国的老朋友以及在“ 八九风波”后率先公开访问北京的最重要的美国客人,他们得以同中方的主要领导人充分而 坦率地讨论了如何改善双边关系的问题。尼克松在访问结束后向布什转达了邓小平的口信: “结束严峻的中美关系,美国应该采取主动,也只能是美国采取主动”,因为“几十年来, 中国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伤害美国的事情”,而美国则深深卷入了中国的政治风波。尼克松还 以布什私人朋友的身份提醒后者注意这样一个事实,即中国政府一直在极力避免指责布什个 人,这说明中国政府仍然愿意与布什打交道。同上,第118页。而在一周后 访问北京的基辛格,则向布什转 达了中方提出的“一揽子”解决问题的建议,这些建议包括谈判解决方励之问题、取消对华 制裁、恢复两国正常关系以及实现江泽民对美国的正式访问,等等。当邓小平向基辛格谈到 这 些想法时,至少基辛格本人认为,这个“一揽子”方案是美方可以接受的。王立著 《波澜起伏——中美关系演变的曲折历程》,第281页。与此同时,包括布热津斯基 、黑格、万斯和施莱辛格在内的美中协会的其他重要成员也纷纷出面公开表示,美国政府应 该努力维护中美之间的合作关系。
事实上,正是这两次访问以及一批前政要的呼吁促使布什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派斯考 克罗夫特和伊格尔伯格公开访华。为了避免遭到国会的批评,这次访问的目的被描述为“向 中国领导人通报美苏结束冷战的马耳他首脑会议的情况”。同上。
当斯考克罗夫特于12月9日出现在北京时,已经在一个月前完全退休的邓小平仍然接见了他 。“我已经退休了,本来这样的事情不是我分内的事,”邓小平这样对斯考克罗夫特说,“ 但是我的朋友布什总统的特使来,我不见太不礼貌,也太不合情理了。”他不仅对布什派特 使公开访华一事表示了赞赏,而且还用充满感情的方式说:“请转告布什总统,在东方的中 国,有一位退休的老人关心着中美关系的改善和发展。”陈永祥主编《布什与中国 》,第120页。
作为这次访问的结果,斯考克罗夫特表示美国将认真研究中方提出的“一揽子解决”建议, 并在研究之后做出答复。同注释①。如 果说,这次会谈比四个月前斯考克罗夫特第一次访问北京时有什么进展的话,那就是双方终 于可以坐在一起讨论应该采取什么行动来改善双边关系了。
但令人遗憾的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大大延缓了这一过程:12月18日,也就是斯考克罗夫 特回到华盛顿一周后,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突然披露了他在7月份秘密访华一事。此事显然 使布什政府的信誉受到了严重挑战,因为在决定向北京秘密派遣特使的前两天,布什刚刚宣 布了对中国实行制裁的另外两条措施,其中一 条就是暂停同中国一切高级官员的互访。显而易见,在来自国会和舆论的强大压力下,布什 开始向后退缩了,在就是否接受中方提出的“一揽子解决”建议做出答复时,他把一些中方 无法接受的要价作为美国同意中方建议的前提条件,比如取消戒严以及赦免参与反政府活动 的人犯等等,王立著《波澜起伏——中美关系演变的曲折历程》,第281页。 而这则意味着,要想修复已经遭到损害的双边关系,人们还需要等待更长的 时间。不过,出于对美国全球战略的考虑,布什还是设法运用总统特权在一系列具体问题上 采取了一些改善双边关系的做法,比如批准向将由中国发射的美国卫星发放出口许可证、放 松针对中国等国的计算机出口管制以及部分恢复美国对华贸易项目的贷款,等等。此外,在 三个月前离开美国的参与中国歼—8Ⅱ型战斗机改造项目的中国技术人员和军事官员,在10 月份又重新回到了负责实施这一项目的格鲁曼飞机公司,陈永祥主编《布什与中国 》,第122页。而这显然不是仅仅用美国不想放弃相关的商业利益就能解释的。
当然,这种努力也可以因为某些重大因素的出现而停止或放缓,比如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 很显然,美、中、苏之间大 三角关系的改变使不少美国人认为,他们用不着那么快就放松对中国的压力,尽管这将使中 美关系长期处于停顿状态。如果说布什本人在此后的两三年里真正付出过什么努力的话,那 就是他的确不遗余力地保住了美国给予中国的最惠国待遇,因为在他看来,这是维系并最终 改善中美关系的最重要的基石。
辞行活动从7月底开始进入了高潮,韩叙的日程表上重新排满了各种各样的会见和宴请,在 中美关系陷于僵局的情况下,这种情形几乎是难以想像的。
当然,前国务卿黑格夫妇是一定要同韩叙夫妇郑重道别的,他们在7月31日晚上为后者举行 了一个家宴。而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则在一家餐馆里宴请了韩叙,他不想邀 请更多的人作陪,因为他希望同后者单独讨论一些严肃的问题。“我和韩叙就什么是民主, 什么是人权的正确定义,以及美国对中国所发生的事情的关注如何才是适当的或不适当的等 问题进行了激烈的争论,我们甚至抬高嗓门争得面红耳赤,但分手时我们仍然是朋友。”布 热津斯基后来这样回忆了他们的那次会面。布热津斯基1996年12月31日致葛绮云的 信。
不过韩叙也希望有机会同另外一些老朋友讨论一下有关的问题,比如华人社团的领袖以及一 些有影响的华人学者。令他感到高兴的是,他在离开华盛顿前的最后一个月里如愿以偿,包 括美亚协会会长刘德光夫妇、美京华人联合会创始人任之恭夫妇、马里兰大学教授吴京生夫 妇、刘金生教授夫妇、农业问题专家左天觉博士夫妇、孔宪铎教授夫人以及美中医学中心的 著名专家郑宗锷和高景泰在内的数十位朋友纷纷出面为他饯行,而他们在那个敏感的时期采 取这一举动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一些住在外埠的老熟人也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比如波 士顿的20位华人教授就在8月初联名为韩叙夫妇举行了告别晚宴。曾经在特拉华州担任过州 长的吴仙标也和妻子专程从该州赶到华盛顿与他们话别。
当然,美国政府官员要安排诸如此类的活动则需要更大的勇气,但这并没有阻止在布什政府 中担任农业部长的克莱顿·尤特为韩叙夫妇举行一次有五位密友参加的告别午宴。与那些不 愿意在此时公开宴请中国大使的美国官员不同,尤特显然更看中他在担任总统贸易代表的日 子里和韩叙建立起来的友谊。“我们谈得很投机。”葛绮云事后在一封家信中这样写道,“ 尤特还带领我们参观了他的庞大的办公室以及一间放有他家人照片的小会客室,以表示特殊 的友情。”当韩叙夫妇向尤特以及其他几位朋友道别时,所有的人都说“后会有期”,而不 是“再见”。葛绮云1989年8月10日家信。
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韦伯斯特也打算为韩叙举行一个饯行午宴,不过不巧的是,他在举行午 宴的当天没能从外地赶回华盛顿,结果第一副局长迪克·斯托茨扮演了东道主的角色,而韦 伯斯特本人则特地为自己的缺席向韩叙写了一封致歉信。
有些官员和议员虽然不希望以自己的名义为中国大使举行某种形式的告别活动,但他们却不 拒绝出席一些以私人名义或第三国大使名义举行的告别招待会。比如在日本大使松永信雄为 韩叙夫妇举行的告别午宴上,人们就看到了司法部长迪克·桑伯格夫妇,他们在两个月前曾 要求韩叙无限期推迟在中国大使官邸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一次晚宴。麦迪逊饭店的老板科恩 又一次热心地扮演起“无冕大使”的角色,在他为韩叙夫妇举行的告别冷餐会上,来宾中不 仅包括主管行政事务的副国务卿伊万·赛林,还包括参议员泰德·斯蒂文斯、帕蒂克·里哈 、埃内斯特·霍林斯、布鲁克·埃德姆以及众议员杰克·布鲁克斯。
主管亚太事务的助理国务卿索洛蒙差不多是在为韩叙举行的各种辞行活动中露面最多的美国 官员,但尽管如此,他仍然在韩叙动身前以自己的名义举行了一个告别晚宴。晚宴被安排在 了华盛顿著名的“小白宫”饭店,那是一家考究的法国餐馆。索洛蒙的菜单中包括生菜沙 拉、什锦肉饼、烤鱼排、黑白蛋糕和奶油梅子,即使是白宫国宴上的菜式也不会比这更讲究 了。包括原助理国务卿西格尔在内的19位朋友应邀出席了那个晚宴。索洛蒙在致辞时回顾了 自己和韩叙之间长达16年的友谊,他还表示,他不希望看到中美关系因为眼前的变故而受 到真正的伤害。
向总统布什辞行的活动被安排在了8月14日。有关计划中还包括韩叙与斯考克罗夫特在白宫 共进午餐,这显然可以被理解为是总统本人为韩叙举行的告别午宴。在上甜食之前,布什在 一间安静的小会客室中会见了韩叙。布什不仅为他们的会面准备好了咖啡,而且还让白宫摄 影师为他们拍摄了合影。照片后来是由斯考克罗夫特在12月份访问北京时交到韩叙手中的, 布什在照片上写了这样一句话:“就此道别,祝你好运。”见布什与韩叙1989年8月 14日合影照片(本章首页)。半个小时后,当韩叙走出小会 客室时,甜食刚好被端到了餐桌上,而斯考克罗夫特则继续陪同他用完了午餐。这也许是布 什在当时的情况下惟一能够选择的向一位老朋友表达友情的方式了。当然,这次会面是不对 外发布消息的。
两天后的晚上,韩叙在中国大使馆为美国各界人士、驻美使节以及华人代表举行了历时近五 个小时的告别招待会。新华社在当天发布的有关消息中说:一共有“近千人出席了招待会” 。见1989年8月18日《人民日报》。尽管没有比副国务卿伊万·赛林和助理 国务卿索洛蒙更高级别的政府官员光临中国大使 馆了,但人们在招待会上看到的各界要人却不胜枚举,比如前国务卿基辛格和黑格、前 国防部长埃里奥特·理查德森、前参院领袖曼斯菲尔德和斯科特、科学院院长弗兰克·普雷 斯、工程科学院院长怀特等,当然,《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索尔兹伯里也是当晚的客人之 一。会场上的气氛非常友好,人们竞相同韩叙夫妇合影留念。美国“苹果”电视台在新闻节 目中报道了招待会的情景,它很容易使人联想起在过去的四年间中国大使馆宾客盈门的盛况 。如果说这让人们意识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中国在美国仍然拥有很多朋友。第二天出版的 《华盛顿邮报》也对韩叙的告别招待会做了详细报道。尽管文章提到了布什政府中的高级别 官员没有出席昨晚的招待会这一事实,但它同时也写道: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在此前都以个人 的和非公开的方式与韩叙道了别,其中包括总统布什、副总统奎尔、国务卿贝克以及参众 两院的领袖们。1989年8月17日《The Washington Post》。
8月18日,这是韩叙和华盛顿最后说再见的日子。这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边用早餐边听秘 书读报。9点钟左右,他走进了大使办公室,开始阅签他离开华盛顿前的最后一批电文。两 个小时后,他完成了这项工作,而这同时也意味着,他为自己四年的大使生涯画上了一个句 号。
韩叙夫妇是在当天中午离开华盛顿前往纽约的,就像上任时一样,他们仍将取道这座城市和 旧金山回国。尽管他们在前一天晚上已经采用了一种被叫做“开门迎客”的方式和使馆的同 事们正式道别了,这是驻美使馆大使离任时的惯例。通常是由大使夫妇在办公室向 使馆工作人员告别。但是当他们的车启动时,不少赶来送行的人还是流下了眼 泪。惜别之情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毕竟,过去的四年不论对谁来说都是一段格外难忘和 值得回味的日子。
六天后的下午,他们乘坐的CA982航班飞离了美国的西海岸,而对韩叙来说,则是飞离了一 个 他曾经工作过近10年时间、访问过它的40个州并且做过230多场演讲的国家。就像他在棕榈 滩论坛俱乐部演讲时所说的那样,他是带着相当复杂的心情离开的。“韩叙应当是我们中间 最痛苦的人,”尼克松后来曾经这样对前去拜会他的朱启祯大使说,“因为他是在中美关系 最好的时候来的,但却是在这种关系最坏的时候离开的。”采访朱启祯谈话录音 。痛苦,这的确是韩叙在当时最 深切的感受之一,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未来抱有乐观的期待,而这种期待来自于一个坚定的信 念,即良好的中美关系能够给这两个国家的人民乃至整个世界带来福祉。他相信越来越多的 人都会对这一点深信不移,尽管这可能意味着双边关系还要经历更多的曲折,意味着人们还 要为消除敌视、偏见和误解付出长久的努力。
第六部分十一 最后的日子(1)
(1993年11月—1994年7月)
——1993年11月出访南亚三国时感染甲型肝炎
——1994年2月住院治疗
——1994年5月出席对外友协全国理事会会议并做工作报告
——1994年5月下旬会见美国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等美国客人
——1994年5月26日在医院度过70岁生日
——1994年6月发现患淋巴癌
——1994年7月19日在北京病逝
——各界人士对韩叙的评价和缅怀
韩叙在11月16日刚刚从伊斯坦布尔回到北京,但他一周后又陪同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 议主席李瑞环开始了为期20天的南亚三国之行。在1993年的最后两个月里,有一半的时间他 都是在舟车劳顿中度过的。
“出访是很辛苦的事,尤其是对像韩叙那样一个快70岁的人来讲,”现任对外友协会长陈昊 苏说,“他要带团,要与不同的人会谈,甚至还要演讲,这其中的辛苦局外人是很难想像的 。”采访陈昊苏谈话录音。过度的疲劳显然降低了韩叙的抵抗力,这使他成 为一个易感染的人。在陪同李瑞环访问南 亚三国期间,他出现了严重的腹泻。当然,他没有告诉其他人,他只是用随身携带的药物控 制了一下。但这并不是一次普通的肠道感染,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感染的是甲型肝炎。人们 完全有理由这样想,如果他没有在这次访问中感染,或者是他及时发现了病情的话,以后的 一切可能都会不一样。
韩叙在代表团回到北京后的第二天就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他 从来没有在出访结束后让自己 休息几天的习惯,况且年底年初的安排总是比平常更紧张。忙碌使他对肝炎的一些早期症状 毫无觉察,倒是他的一些同事看出了问题,友协副会长苏光回忆说:“他变得比以前容易 疲劳多了,有一次开完会时,他甚至都没有力气从椅子里站起来。”采 访苏光谈话录音。
大约一个月以后,他的鼻子常常流血不止,继而又开始腹泻和发烧。2月14日,医生要求他 立即住院治疗,他看到自己的诊断书上写着这样几个字:慢性肝炎急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