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0-我的一生--卡萨诺瓦自传-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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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威尼斯胆小鬼能杀死一个勇敢的波兰人。不等他做出回答我拾阶而下,走向戏院的出口。我在这儿等他出来,一刻钟过去了,白等了一场。我应当当场逼使他抽出剑来才对。他没有出现,寒冷慢慢冻得我发僵,最终我唤来了我的马车,驶往俄国总督那里,因为国王告诉我,他要在那里用晚饭。这期间我稍许平静了下来并庆幸自己克制住了最初的冲动,没有立刻在女舞蹈家的化装间里抽出我的军刀;布拉尼基没有来,这对我甚至是件好事,在我等他的期间他有全副武装的毕宁斯基在身边,也许我就有被杀死的危险。
波兰人今天虽然总的说来是相当客气的人,可他们内心中永远无法摆脱他们古老的本性。在饭桌上,在战争中,在他们称之为友谊的狂热中,他们依然是萨尔马特人是达契亚人萨尔马特人和达契亚人均系顿河流域一带的部落,卡萨诺瓦认为他们是些野蛮人。,他们不懂得,一旦与一个人发生争斗时,应当是一个人对一人,而不可以成群结伙去杀死一个人。我看得很清楚,布拉尼基是受毕内娣的挑唆来找我麻烦的,要像对待托马梯斯那样来伤害我。我没有挨耳光,但是区别并不大;三个军官是目击者,他骂我是胆小鬼,我清楚我必须做出决断,要求他进行彻底赔罪。我在考虑我该采取什么样合适的方式,既达到目的又不损害自己的利益,鱼和熊掌我都要得到,当我到达国王的叔叔、俄国总督科查尔托里斯基亲王府邸时,我下了车,我决定把这一切告诉给国王,让国王迫使他的宠儿对我进行赔罪。
当总督看到我时,他亲切地责备我,让他等了这么久;像往常一样我们坐了下来玩牌,我是他的搭档,我犯了不少错误,当我们又输了第二局时,他朝我叫了起来:“您今天的脑子哪去了?”
“尊敬的大人,到离这四里远的地方去了。”
“玩牌的时候,”他回答说,“做一个受尊敬的人的搭档,那他的脑子要用在牌上,不能到四里远的地方去。”
说完这句话,他就把牌扔到桌子上,开始在厅里踱来踱去。我感到一丝窘迫,但随即镇定下来,同样站了起来,走到壁炉旁边。按照我的想法,国王不会让人等得太久的。半个小时过去了,传来了消息,陛下今天无法前来。这个消息令我感到沮丧,但是我掩饰住了我的不安。进餐的时候到了,我坐在通常坐的座位,在总督的左边,共有十八个人或二十个人用餐。总督对我仍旧不满。就在进餐中间卡斯帕尔·卢波米尔斯基公爵出现了,他是在俄罗斯服役的中将;他坐在餐桌的另一端面对着我。当他一看到我时,他就提高了声音对我表示,他对发生的事情感到抱歉:“我向您表示遗憾,”他说,“但是布拉尼基喝醉了,一个醉酒的人是伤害不了一个受人尊敬的人的。”
“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在场的人都在问道。
我沉默不语,人们就转向卢波米尔斯基,但这位将军说,因为我不回答,他觉得自己也应当沉默。
于是总督用通常的亲切语气对我说:“您与布拉尼基发生了什么事?”
“尊敬的大人,饭后我把这件事详详细细地单独讲给您一个人听。”
当我们从餐桌旁站起来时,公爵就穿过一扇小门离开了餐厅,我跟随他去并把一切都讲给他了。他叹息了一声,一脸沉思的表情,他说:“您的脑子离这儿有四里远,看来您是对的。”
“我可以冒昧地请阁下出一个主意吗?”
“在这类事情上我没有主意可出,因为要不什么都不做,要不就什么都做。”说完这句富有哲理的话,他就走了出去。我穿上我的皮衣回到家里。我的健全的本性使我睡了六个小时的好觉。当我醒来时,我坐在床上在深思,我该怎么办。这个“要不什么都不做,要不就什么都做”在我的头脑里转个不停。根本就不能考虑“什么都不做”,当我决定“什么都做”时,我看到只有一种可能性:我不是生就是死,或者,如果布拉尼基拒绝决斗的话,那就杀死他,即使我触犯法律被推到断头台上为此赎罪也在所不惜。
《我的一生》 第三部分伐维尔(5)
在我决定进行决斗之后,我必须向他提出建议,在离华沙四里外的地方,即在斯塔罗斯塔依之外进行这场决斗,因为在这个地区之内进行决斗是要被处以死刑的。我给他写了下面这封信,全文照录,因为直到今天我依然保有这封信的原稿:
华沙,
一七六六年三月五日晨五时
尊敬的先生:
阁下昨天晚上在剧院辱骂了我,您毫无权利毫无理由这样来对待我。因此我认为您仇恨我并表达了您要把我从生者的行列中清除出去。我能够也愿意使您满意。尊敬的先生,有劳您用您的车把我带到一个不会因为我的死而使您触犯波兰法律的地方,如果上帝保佑我,我同样可以在这个地方把阁下置于死地。如果我不相信您灵魂高尚的话,那我是不会向您提出这个建议的。
您恭顺而卑微的仆人
卡萨诺瓦
我让我的仆人在天亮前一个小时送到国王宫殿旁他的府邸。半个小时后我收到了答复,他写道:
我的先生:
我接受您的提议。可请您通知我,我有幸在何时见到您。
致以崇高的敬意
您的布拉尼基
我极为高兴地立即回答他,我将在翌日晨六时到达他那里。
随后我收到了另一封信,布拉尼基写道,我可以选择地点和武器,但是一切都必须在同一天完成。
我把我的剑的长度:三十二寸告诉了他,并通知他,在城市辖区之外的任何地方均可由他决定。随后他送来了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
我的先生:
请您立刻到我这儿来,这将使我感到非常高兴,我派我的马车到您那儿接您。
致以敬意
我回答他,整天我都有事要做,不能外出,因为我已决定,如果我们立即进行决斗的话,那我随时准备到他那里去。因此我请他不要见怪,我把他的马车打发回去。
一个小时之后布拉尼基亲自来我这里。他让他的陪同留在外面,他进了房间,把门栓推上,坐在我的床上。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握紧我的手枪。
“您大可放心,”他说,“我来这儿不是想谋害您,而是想告诉您,我接受您的提议,但是,如果这是一个两个人的决斗的话,那这桩事就决不能拖到明天。我们要在今天进行或者根本就不进行。”
“很好,我心里就只想在今天进行这次决斗呢,我不想给您一个逃避这次决斗的口实。您来接我好了,但得在午饭之后,因为我得有力气啊。”
“同意。但是我宁愿在随后享受一顿精彩的晚餐,而不是此前吃一顿精美的中餐。”
“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喜好。”
“您说的对。可还有件事我不明白,您为什么把您的剑的长度告诉我?我是要使用手枪的,因为我不愿与一个不知名的人用剑决斗。”
“您是说一个不知名的人?我能在华沙给您说出二十个证人来,他们证明我在剑术上不是一个能手。我不想与您用手枪进行决斗,您不能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您已经让我选择武器了;这儿有您的信作证。”
“是呀,严格上说您是对的,因为我知道,是我让您进行选择武器的;但是您拒绝使用手枪,这过于看重荣誉了;如果我向您保证,若是使用手枪对我是一种快乐的话,那您会同意的。再说开第一枪时多半都会打空的,如果我们两人彼此都没有射中的话,那我答应您,只要您愿意,您就能用剑击毙我。”
“我对您的这番话感到满意,因为我觉得它充满了机智。因此我乐于满足您的愿望,尽管这有悖于我的感情,我觉得用手枪进行决斗太野蛮了。您三点钟来接我,我们到一个不触犯法律的地方去进行决斗。”
“好极了,您是一位非常可爱的人。请允许我拥抱您。您以荣誉向我保证,您不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一个人,否则我们俩立刻就会被抓起来的。”
“您怎能怀疑我不保守秘密呢?事涉我的荣誉,我不会去冒这种风险的。”
“这就够了。那么三点钟见。”
我们拥抱,我要了一份可口的午饭。我不想空着肚子去见冥王。正当我用餐后水果时,有两位年轻的伯爵同他们的家庭总管:一位可亲而有教养的瑞士人前来拜访。他们是我的心境快乐和我的好胃口的见证人。两点半时,我请在场的人离开,让我一个人单独待一会儿。两点三刻时,我走到窗前,一当看到布拉尼基的马车我就能立刻下来。布拉尼基乘坐一辆六匹马的柏林式轿车,有两个骑马的仆从,他们牵着两匹备用马,另外有两个军官,他的副官和三个长枪骑兵。除此还有四个仆人站在车夫的后面。马车一停在我的门前我就急匆匆下来,我看见我的对手由一位中将陪同,一个狙击手坐在前排的座位上。车门打了开来,那位将军把他的座位腾给了我。我进入车内并吩咐我的仆人不要跟我前往,他要留在家里,等候我的命令。
“也许您需要您的仆人呢,”布拉尼基对我说,“因此或许您带上他们更好些。”
“如果我像您带那么多人的话,那我就带上他们的,可我只有一两个人,没有他们我也无所谓,因为我是在跟一个受尊敬的人打交道。必要时阁下会让您的人供我使用呢。”
他把手递给我并告诉我,他会命令他的人先照顾我再照顾他。
我坐了下来,车动了起来。如果我问他去什么地方的话,那我就显得可笑了。于是我沉默不语,布拉尼基也一声不响。
车走了几个小时之后就在一座漂亮花园的门前停了下来。我们下车继续步行,由波尼斯基的跟随人陪同,我们走进一条林阴路,在三月五日这条路尚未成阴,在路的尾端放有一张石桌。他的卫兵把两把长一英尺半的手枪放到桌子上,旁边是一个大药袋和一个袖珍天平。他把火药和弹丸装进枪管,随即把两只手枪交叉放在桌子上。
这时布拉尼基对我说:“先生,您选您的武器吧。”这时中将大声问起来,这是不是要进行决斗。
“是的。”
《我的一生》 第三部分伐维尔(6)
“你们不能在这里决斗。你们还在斯塔罗斯塔依。”
“这没有关系。”
“这有很大关系,我不能成为证人;我来自宫廷卫队,你们这是对我进行突然袭击。”
“您沉默好了!一切由我负责;我欠这位值得尊敬人的一份人情。”
“卡萨诺瓦先生,您不能在这儿决斗。”
“那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无论去哪我都要捍卫我的荣誉,哪怕是在教堂里。”
“那你们向国王去陈述你们的理由,我保证他不会批准你们的。”
“这我愿意,但是波拉尼基阁下在您在场的情况下至少对我说,他对昨天发生在我与他之间的事情表示歉意。”
我在提出我的要求时瞥向布拉尼基,看到他耸了耸肩膀并用愤怒的口吻说,他来这里是为了决斗;不是为了谈判。随即我对将军说,我是想避免决斗,但事情并不取决于我,这一点您可以作证。他双手抱着头离开了。
布拉尼基催促我选择武器。我脱下皮衣,拿起了离我最近的一把。他拿起另一把手枪并对我说,他以他的荣誉保证,我所选择的武器绝对好用。
我回答说:“我将用您的脑袋来做试验。”
他脸色变得苍白,把他的剑抛给他的仆人并向我袒露出他的胸膛。我被迫效仿他的样子,然后我退后了有五六步。布拉尼基也同样退了五六步。我们俩只能离这么远。
当我看到他停下步子并把手枪指下地面时,我用左手摘下我的帽子,请他向我开第一枪,表示我对他的尊重。
可他并没有立即把枪瞄向我开火,他失去二三秒的时间,他的枪遮住了他的头。我不能长时间地等他调整好他的姿势,而是突然地举起我的手枪并开了火,在这同一瞬间他朝我进行射击,在场的人都不怀疑,他们一致认为只听到一声枪响。我觉得我的左手受伤了,于是把这只手塞进衣袋里;当我看到我的对手倒下来时,我扔掉手枪向他奔去。突然我看到三把闪亮的军刀在我头上辉映,这令我惊恐起来。三个贵族杀手要把我砍成几段,斩杀在他们主子的身边,当时我正跪在布拉尼基的一侧。幸好他没有失去知觉,用响亮的声音朝他们喊叫:
“混蛋,不许动这位受尊敬的人!”
他们一听到这个声音都怔住了。我用右手搀住布拉尼基的腋窝,将军扶住左侧;把他带到百步远的旅馆。布拉尼基倒在一张大型的躺椅上,人们给他解开上衣和裤子的纽扣,把衬衣捋到胃部上面,他看到了他的伤口并断定他伤得很危险。我的弹丸击中了他的第七根肋骨的右侧,又从左侧最后一根肋骨的下方穿了出来。两个伤口相距有十英寸远,看起来令人不安,因为极可能穿过了内脏。布拉尼基用虚弱的声音对我说:“您把我射杀了。如果您要救您自己,那就赶快逃走,免得在断头台上丢掉脑袋。您还处在斯塔罗斯塔依之内,我是一个王家军官,白鹰骑士。抓紧时间逃走,如果您的钱不够的话,那就把我的钱袋拿上!”
他的沉重钱袋落到地上,我把它拾了起来,重新塞进他的口袋里,我向他表示感谢并对他说,这钱袋对我没有用处,因为如果我有罪的话,我会丢掉我的脑袋。“我希望,”我继续说道,“您的伤不是致命的,我感到沮丧我被迫把您伤成这样。”
随后我吻了他的前额,离开了旅馆。可我到了外边我发现既看不到马匹也看不到仆人。所有人都去找医生和牧师,去通知伤者的亲戚和朋友去了。我孤独一个人,身上没带着佩剑,站在雪地上;我受伤了,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才能回到华沙。我信步而行,走不远遇上一个赶着空雪橇的农民。我喊他,他理解了我的意思,他拿起一条粗毯子,我一躺在雪橇上,他就给我盖上。随后他按波兰的方式吆喝起来动身了。
一刻钟之后我瞥见布拉尼基的最好朋友比宁斯基,他佩带着锃亮的战刀匆忙赶了出来,显然他是来找我的,所幸我乘的这副寒酸的雪橇没有引起他的怀疑,若是他向旁边瞥上一眼的话,那他就会看到我的脑袋;我毫不怀疑他会把我杀死的,就像一个孩子用把剪子剪掉一朵花似的。
我到了华沙,随即前去亚当·科查尔托利斯基公爵的宫殿,去寻求一个庇护所,可没有人在家。我一分钟也没有耽误,决定逃到附近的一座弗朗西斯教派的修道院。我敲响了修道院的门铃,守门人给我开了门。当他看到我满身鲜血时,他猜出了我来这里的原因,想很快把门重新关上。可是我的动作比他更快,不给他任何时间,我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他的喊叫声招来一群惊恐的修士。我朝他们喊道,我要求庇护,若是他们拒绝我的话,那我对他们就不客气了。他们中一个人说了几句话,随后他把我带入一个小屋里,它看起来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