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无梦-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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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离开那家报社,去外面开公司当了老板,而已有了很和谐的家庭,丈夫在海南也
属于名流。
寒玉说:记者这行当真辛苦,真不是人干的;
有个女孩叫王舒,她曾写过一篇文章:《在海南当记者》,像是海南女记者的
写照,现抄录如下:
我是从鞍山来的,以前在内地也搞新闻,是一家广播电台的记者。
到海南来是去年10月份的事,那时的鞍山滴水成冰,我一位在海南办实业的朋
友来信告诉我海口一家报社正缺人,你工作脱得开身的话可来试试,不行算来玩一
趟也不冤枉,海南可是温暖如春。于是我请假来了海南,一来就再也没有回内地电
台。
刚来的时候确实被海南岛独特的热带风光和沸腾的特区生活所迷住了,一切感
觉都是全新的,所以常常有一种思如泉涌、下笔有神的感觉。去了朋友说的那家报
社试聘都很顺利,总编对我的工作能力和工作热情很欣赏,在报社里与同行相比每
月拿的工资奖金也不低,上稿更比在内地时快捷得多。
不过近一年上来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在海南当记者滋味很特别,不比在内
地当记者时那样轻松和高高在上。这里的人一般来说务实不务虚,管你什么长什么
官什么新闻记者,别来打扰我做生意赚钱就谢天谢地了。而且海南的记者多是出了
名的。还有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只要会拉广告能给报社赚钱都他妈算是记者。无
形中倒给我们这些真正吃新闻饭的人设置了不少障碍。比如说你作为一名记者,大
多数情况下,面对你的都是陌生人,而每个不了解你的陌生人由于记者满天飞的缘
故最初总免不了要对你来点心理设防:这个记者是不是又来骗钱?或者:这个记者
不知又是什么货色?搞得你有时很被动,心里极不舒服。还有就是记者一多,难免
鱼目混珠、泥沙俱下,总体形象在人们心目中自然也有所下降,更不要谈什么神秘
感、崇高感。记得有一次我们报社的一位女记者小李对我说起过这样一件事:那天
她去海口宾馆吃自助餐,过来一位广仔打扮的先生,问,小姐我能请你一起进餐吗?
小李说,对不起,我一会儿有采访任务不能奉陪。这要是在内地,人家一听说是记
者,不说会立即对你肃然起敬,至少也不敢再加冒犯。不想这位先生听了小李的话
置若罔闻,继续说,小姐你很漂亮,不像本地人,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会采访?我开
的出租车是高级蓝鸟很舒服很气派的。弄得我们这位李小姐哭笑不得。你想在内地
一个出租车司机面对一位报社记者如何有这等自信与胆量?在特区就不一样了,你
是记者吗?我是出租车司机,我钱赚得比你多,请你吃顿饭对你的美貌表示赞美甚
至追求你,心理上都绝对的平衡。当然我不是说这样就不好,人嘛,分工不同而已,
其实谁跟谁不一样?扫大街的是人,国家主席一样也是人,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倒
体现了特区可贵的人文思想:不以职业论贵贱。不过有时人奇怪也就奇怪在这儿,
如果你是一个教授,一个什么官员,非要将你与一个扛大包的一视同仁,我想你的
心里也不是滋味。
好在我这人很少有时间去计较这些,因为我在内心对自己所从事的记者职业一
直看得很神圣,并且我也相信对于一个真正的新闻记者人们还是会很尊重的。所以
我很敬业。有时看着自己一篇篇用心血凝成的文章变成铅字出现于报刊,或者听到
有人说你们报上发表的某某的文章很有份量之类的话,平常采访中所遭遇的种种不
愉快也就释然了,因为每当这时我便会有一种被承认的欣慰感、其实人为之奋斗的
不就是那么一点尊严嘛,尤其是我们这些知识分子,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你说是
不是?
呼俐来自祖国北边隆的黑龙江漠河,却没有那种北方女性的人高马大。小巧,
细腻,白,笑起来眼睛往上吊,一个标准的美人儿。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朋友们送
了她一个外号,叫做“北极狐狸”。最后这雅号就在圈子内外叫开,倒有不少人忘
了她的真实名字是哪两个字。她甚是喜欢这个绰号,这也是她的名声广为远播的一
个原因。要是在内地,用这外号去叫一个姑娘,那她不气得落泪才怪。怪的是那些
女孩们一来海南,价值取向和欣赏口味都变得不可捉摸,你要是说某某女孩像间谍
女杀手或者像赛金花那拉氏慈禧什么的,她会美得屁颠儿;你若是说哪个女孩像处
女,她立即跟你急。此乃又一怪圈也。有一个女孩,在公司联欢会上穿一身黑纱紧
身服头上戴朵白纱花登台唱歌,拿起麦克风就问主持人:“我这身打扮好看吗?像
个小寡妇吗?”主持人说:“像极。”那女孩说;“好呀!”就扭,就唱。歌词是:
“黑衣黑如黑寡妇,孤高冷傲黑寡妇。”这首歌是在海南女孩圈里最为流行的歌曲
之一。
“北极狐狸”原是漠河那边的一个中学教师,上岛后就在某家报社当记者。以
她的勤恳能干和聪明灵气,很快便得到重用。总编也喜欢她,问她想不想调过来。
“北极狐狸”说,想是固然想的,容易吗?总编便发了一纸调函,“北极狐狸”拿
着调函远赴漠河。
两个多月后,当“北极狐狸”打通了漠河的一切关系,把档案、工资、干部履
历表都随身带到海南,她得到了一个明确无误的消息:那家报纸因为管理混乱,已
经关门停业,那位总编也因滥发记者证和私藏枪支被公安机关收审。
在走投无路的当儿,“北极狐狸”认识了一个叫郁文的作家。郁文自来有那种
侠义相助的古道热肠。先安排她住下,然后给她联系工作。
“北极狐狸”是一个非常刻苦的女记者。写新闻,写纪实文学,也写随笔,在
另一家小报开了个女性专栏。她署名不外乎胡狸、呼狸、狐丽、狐莉等等,这些名
字又好记又有意思。有一次她决定在报纸上署“北极狐狸”,责任编辑一关顺利通
过,总编看到这样的名字,笑了笑,挥笔改成了“胡美丽”。她的原名“呼俐”却
是谁也想不起来了。
她采访过程中免不了接触一些有钱的老板。一次,一个香港来的小老板请她跳
舞,把小车开到报社门口来接她。小老板把她接到一家当时最为豪华的歌舞厅:狮
子楼。“北极狐狸”娱乐工作两不误,不失时机地向那老板谈起广告来。那老板爽
快答应,要登一个整版。“北极狐狸”赶忙拿出广告合同,两人在跳舞的间隙里签
了字。她答应给他写一篇专访。
跳完舞,香港老板请她到狮子楼餐厅吃夜餐、点了几个昂贵的菜。“北极狐狸”
掏出她的小本本,拿着笔开始正儿八经地采访老板。那老板口才一流的好,自是把
身世、作为都吹了个天花乱坠。等菜上来的功夫,“北极狐狸”擦擦擦写完了1200
字的专访文章,题目是:挑战者号在海南。
这一来那老板真的开始向她挑战了。他看完她的文章初稿,竖起大拇指连连说
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500块钱,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她手心里放。然后笑了笑,
说:“今晚到我那儿去,好不好?”
“北极狐狸”低下头面色红红地坚决说:“不行。”然后重重摇了摇头。
那老板立时便变了脸。 把500元钱收回口袋,坐在那儿阴沉着一言不发。菜很
快端上来了,两个人各顾各埋头吃饭。吃了几口,“北极狐狸”就提出告辞,那老
板头也不抬,说:“随便吧!”
后来那老板便打电话到报社,说因业务需要,广告不登了。“北极狐狸”岂肯
罢休,她强硬地说,我们既然签了合同,就必须按合同办事。最后双方扯皮的结果
是只登半个版。
后来,“北极狐狸”的工作关系终于转到了海南。
后来,“北极狐狸”在一次省级征文中获了头奖,因而名声大振。
然而她在采访时仍是困难重重。她所在的那个报名气太小了,官员们接待她时
总露出不信任的神气。记者?怎么会有那么多记者?《海南日报》叫记者,《海口
晚报》叫记者,你这什么什么报也叫记者吗?
每当这时,“北极狐狸”便陪足了笑脸,说:“是的,我是记者,请看记者证,
全国统一的。”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中国的电视、广播、报纸和杂志都开始接纳形形色色的广
告了。各种质量各种档次的商品只要花了钱就可以在往昔被认为神圣不可攀的电视
书刊上被宣传、被吹捧,各类老掉牙的赚钱旧招诸如办函授办培训办邮购等等等等,
只要花了钱盖了章都可以得到大肆宣扬。
新闻界已展开了一场广告大战。
海南许多家报刊是靠广告养活的。这样,许多新闻记者有的是不得不,而有的
是非常乐意活跃在广告大战第一线。拉广告有丰厚的提成收入,从经济角度讲是划
算的。
其实广告并不一定是产品宣传,可以多样化,人物宣传效果更佳。
杨阳刚上岛的时候是真正的一无所有。来自西北某市报的她,初来海南,穿着
朴素得像样板戏里的江水英。她没有联系正规的报社,选择了一家信息杂志并承包
了它的广告部,提成30%。
杨阳一开始用她的两条腿辛苦地来去。一星期之后她就有了钱,买了一部崭新
的凤凰牌自行车;再过一段时间就有了时新的服装;一年后,她已住进了高级宾馆,
骑着日本摩托潇洒地穿梭在海口市的大街小巷。
像杨阳这样的拉广告的能手,海南有一批人。
有个女记者,叫肖一芳,她承包一家报纸的广告部。在海口市街头大多数广告
牌上,都打有肖一芳的大名。
肖一芳是学法律的,又研究过孙子兵法,去拉广告一拉一个准,从不失手。曾
听说一家濒临破产的公司,在临近撤退回大陆的前夜,就把一部分残余款项拱手送
给肖一芳做广告。而肖一芳第二天就把广告登出,用她通天的能耐,又主动去为这
家公司联系业务,使这家几已僵死的公司重又起死回生。实在是功德不小。
在肖一芳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装有至少五本名片册,她随时随地就可以拨通
某一个电话号码。在她的登记簿上,海口市一般小有名气的公司企业全都入了册。
一日,肖一芳去望海楼采访一家公司。适逢那公司老板在接待客人,谈一笔生
意。这笔生意牵涉到四家公司。一般这样的生意做成的可能性几乎是零。肖一芳进
去,微笑着与老板们打了招呼,便安静地坐下喝水和看报,注意力却放在耳朵上。
她听了几分钟就听出了他们谈话的主题内容:要引进一种海南所没有的新产品。
项目大,投资多,且冒风险,哪个老板也不愿去带这个头。
肖一芳出来说话了:“这种新产品之所以称为新,是这儿的人还没有能够完全
认识它的价值,其原因是宣传不够,因此你们担心存在风险,我们报可以免费为这
种产品作宣传,以新闻的形式来报道。”
几个人一听都拍手叫好。肖一芳一边采访记录一边构思文章,不多一会儿,就
把文章写完了,几个经理一看深表满意,晚上请肖一芳去望海楼吃饭。肖一芳坚持
不去。 要给她200块钱稿费,她也坚持不受。肖一芳说好了不要钱,君子一言,驷
马难追。她拒绝了下馆子吃饭,乃是上上之策,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先欠一份人情。
很快,报上发出了有关那种新产品的报道,头版,标题套红。
过了两个星期,肖一芳给这四家公司的经理都挂了电话,动听委婉地邀请他们
去报社参加座谈会,并说“备以小酌”。四位经理自是踊跃前往。这一下有分教,
只教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姜太公钩肥鱼,愿者都来上钩。
肖一芳把四位经理都请到了报社附近的一家川菜馆。坐下来,服务员上了菜,
上了酒,肖一芳举杯把盏,直截了当,单刀直入提出了让四家公司每家都做一个广
告。四个广告占一版,钱不多,一家出5000元。四个经理面面相觑,自是有苦难言,
却又不能拒绝。已经欠了人家一份人情,现在人家又请客,这广告跑也跑不掉了。
刚建省那会儿,人们的“免疫力”普遍地差,广告非常好拉。一般读过两年书、
能把话说清楚的女孩子,手持记者证和批文,到企业里去转一圈,都不会空手而归。
拉广告有提成,在海南广告提成高达25%~4O%,对一些热衷此道的女孩子还是有
相当诱惑力的。
年复一年,海南这地盘儿的企业一家家都被拉广告的记者们搜刮得掘地三尺,
一遍又一遍扫荡。 如此, 企业对刊登广告都不那么感兴趣了,多少都产生了一点
“免疫力”。
这样,拉广告的难度就大多了。但偏有知难而上的人。
祁云梦就是一个。她大学毕业后不久就跑到了海南。她年龄不大,点子不少。
她上岛后第一选择的职业就是进报社拉广告。祁云梦拉广告久经战阵,在老板面前
从来没有说出过“广告”、“赞助”这类字眼。她自有她的绝招。兵法三十六计,
云梦毕竟研究过一番。她号称不动则已,一动则弹无虚发。因此祁云梦被称做“神
枪手”。
她先是到战斗前沿阵地,也就是第一线,具体谈判、操作,侃、骗、吹、捧折
腾了半年。半年后,祁云梦有了实践经验,也有了理论体系。她一口气就承包了三
家报刊的广告部,租了办公室和员工宿舍,在此基础上又注册了一家广告文化公司,
正儿八经做起了广告老板。
然后具体策划。
她穿针引线把三家报刊捏成一块儿,打着他们的招牌联合搞一些诸如企业家沙
龙、企业家集会和优秀企业家评选之类的活动,还有出书,请艺术界甚至港台明星
参与海南文化活动……每一个项目她都精心策划,然后培训手下的职员去拉项目广
告。手下人谈不下来而确有戏可唱的公司老板,祁云梦亲自出马。
一年下来,祁云梦买了房子,买了海马轿车,初步有了点老板派头。
她宣称,她现在的广告公司实际上是海南省最有实力的广告公司。
第四章 金钱设的陷阱
我和青年检察官、电视剧作家燕春一同去采访海南女子劳教所。
在那栋一楼走廊和二楼阳台都布满铁栅栏的漂亮小楼与洁净的饭堂,以及规模
甚小的劳动工地之间,在灰白色高墙内宽阔平坦的场地上,在阳光和秋风的抚慰以
及绿衣管教的陪同下,我和燕春走到了这群表情雷同相貌各异的女犯之中。女子劳
教所的故事将由我和燕春以主持人的身份在这里向读者展开。
(燕春):林林十六岁,少女花蕾的年龄。刚刚劳动过的脸上浮有可爱的红晕,
令我忍不住去掠了下她盖在腮边的发丝。“快住手!”同行者大惊失色,拉我迅速
地洗手消毒,换掉了几盆的净水。然后伏在耳边说出了令世人恐惧和唾弃的传染病
症。这次,轮到我失色。
十六岁!孩子!这数字和名词无论如何无法与这亵渎人类的病症相连。
(燕飞):1978年出生的林林是这几年龄最小的犯人。她隐埋了自己的真实姓
名,却隐埋不了堕落的自己。
8月的一天,她将一陌生男人带到旅馆她的房间,350块钱成交,当场犯案。收
审时又哭又闹,说自己是“处女”。但是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