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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九命猫-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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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猫,我看见了苦猫!”    
    李庸四下看了看,说:“在哪儿?”    
    朱环四下搜寻,惊惶地说:“刚才,刚才它还站在地板上,后来一闪身就不见了!”    
    李庸摸了摸朱环的头,轻轻地说:“你是在做梦吧?”    
    “不是!”朱环坚定地说。“你再找找,它一闪身就不见了!”    
    李庸蹲下身,朝床下看去。    
    他一下就变成了一个泥塑。    
    “它在吗?”    
    李庸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    
    李庸又看见了地板上那个黑糊糊的洞口。    
    地板下是水泥地面,前一段时间李庸已经用水泥把那个窟窿堵平了,又换了一块木板,可是,现在那张古怪的嘴又张开了。    
    李庸无法想象,那只猫是怎样钻透了那厚厚的水泥?    
    用爪子?    
    用牙齿?    
    朱环一下想起李庸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战战兢兢地问:“那个洞又开了?”    
    李庸吃力地站起来,点了点头。    
    “整死它!”朱环惊惶地叫起来。    
    李庸把头转向她,暗淡地说:“怎么整?”    
    “灌水。”    
    李庸摇摇头。    
    “灌硫酸?”    
    李庸又摇了摇头。    
    “那就灌汽油,点火烧!”    
    李庸还是摇头。    
    “你就会摇头啊?你说该怎么办?”    
    “千万别再害它了,否则……”    
    朱环一下就没了主心骨,她愣愣地看着李庸,突然气愤地吼叫起来:“那你把我煮了吧,那样的话,它就不会再来了!”    
    李庸叹口气,小声说:“你别跟我发脾气啊。”    
    “你连一只猫都对付不了,我还有什么安全感!”    
    “……今晚我请假,在家陪你。”    
    “你笨得像根木头似的,你在家,它就怕了吗?”    
    李庸的表情突然恶毒起来,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有办法。”


第二部分宰牛刀杀鸡(1)

    天亮之后,李庸坐车去了山里。    
    李庸有个表舅,是个猎户。现在野生动物不允许猎杀了,他就改了行,做起了生意。    
    不过,他捕猎的工具都在。    
    从深城到表舅家的山村大约一百多里路。    
    山路九曲十八弯,不好走,汽车跑了两个多小时。    
    李庸去表舅家,是想借捕狼的夹子。    
    那个夹子是铁的,像篮球筐那么大,威力无比。据说,有一次,它曾经夹断了一条狼的后腿。    
    李庸到了表舅家,说明了来意。    
    “你借这个干什么?”表舅问。    
    李庸当然不好意思告诉表舅他是想用这个东西捕猎一只猫。    
    他随口说:“捕狼。”    
    “城市里怎么会有狼?”    
    “我最近发现粮库里有个毛烘烘的东西出没,好像是狼。”    
    “不可能,那一定是狐狸。粮囤里经常有狐狸。”    
    “可能是狐狸。”    
    “那狐狸肯定都成精了,你要小心。”    
    表舅从仓房里拎出了那个铁夹子。    
    已经好久不用了,铁夹子两侧的钢弓子非常紧,李庸用全身的力气才把它打开一条缝,又合上了。    
    坐长途车返回家的路上,李庸一直在想象一个令他激动的情景——那只猫被狼夹子夹住了,它被拦腰斩成两段,肠子流淌出来……    
    李庸认为,他已经掌握了这只猫的出处,那么,它肯定在劫难逃。    
    


第二部分宰牛刀杀鸡(2)

    回到家,他和朱环合力把那个狼夹子打开,支好,然后,小心地把它推到床下那个洞口前……    
    一张血盆大口在那个洞口前张开了。    
    只要那只猫走出来,就会踩在机关上,当即毙命。    
    一切都弄完之后,朱环不放心地问:“能成功吗?”    
    “它有四条腿呢,总有一条会踩上。除非它不出来。”    
    “要不,再放一条鱼?”    
    “你千万不要把这只猫当成一般的动物。它有几个大脑。”    
    “要是它不出来呢?”    
    “它永远不出来就好了。”    
    这天夜里,李庸和朱环都没有睡。    
    他们躺在床上,紧张地听着床下的动静,等待那惊天动地的响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夹子一直没有响。    
    难道它不来了?    
    后来,朱环实在挺不住了,说:“我困了……”    
    李庸说:“你别睡。”    
    “为什么?”    
    “一会儿你就能看见它的尸体。”    
    这个夜晚,一点都不放松,不安详,因为有一张嘴一直在奋力地张着。    
    对于李庸来说,熬夜是家常便饭,可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眼皮出奇地粘。    
    开始,他咬着牙坚持,终于,挺不住了,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长时间,李庸影影绰绰地看到朱环慢慢爬了起来,光着脚下了床。    
    他以为她是去解手。    
    没想到,她下了地之后,蹲下身来,探头朝床下望去,好像等不及了。    
    李庸想说:“快上来,别打草惊蛇。”可是,他的睡意正浓,不想说话,怕清醒过来。    
    接着,他看到朱环竟然四肢拄地,朝床下爬去了。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被控制的电动玩具。    
    李庸急了,想对她大喊一声:“危险!”可是,他只是张了张嘴,却喊不出声音来。    
    他就这样眼看着朱环的脑袋进去了,腰身进去了,两只脚进去了……    
    他全身都绷紧了。    
    终于,他听到“啪”的一声巨响。    
    他一下坐起来,醒了,全身都是冷汗。    
    朱环也醒了,颤抖着问:“夹住了!”    
    李庸这才意识到他是被狼夹子的声音惊醒的。    
    他打开灯,爬到床下,朝里看。    
    朱环也下了床,蹲在他的身后,朝里看。    
    他们都傻了——那个铁夹子死死地夹在一起,可是,不见那只猫。连一根猫胡子都没有。    
    朱环不解地朝李庸看了一眼。    
    李庸也看了她一眼。    
    “没人动它啊。”    
    “是不是我们翻身震动了它?”    
    “不可能。”    
    “那就是它弄的!”    
    朱环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一眼,突然惊叫了一声,一下就蹿到了床上。    
    李庸打个激灵,朝后看去——它就趴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第二部分送瘟神(1)

    苦猫的一双眼睛肯定已经被沸水烫瞎了,没有一点光亮,好像还蒙着一层灰。    
    说不清它是在看李庸,还是在看朱环。    
    自从它跑掉之后,李庸和朱环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明亮的光线下看见它。    
    它此时的样子难看极了。    
    一丛丛的毛粘在一起,露出的皮肉呈棕红色,那是被煮熟了。它的脸也斑斑驳驳,好像在人脸上贴了一撮撮的黑毛。    
    “打它!”朱环喊了一声。    
    它听见了这句话,脸微微抬了抬,朝向了朱环。    
    这说明,刚才它是在看李庸。    
    李庸静静看着它,没有动。    
    “你快动手哇!”    
    李庸怪叫了一声,猛地伸出手去,一下就掐住了苦猫的两肋。    
    出乎他的预料,它竟然没有躲闪,它仍然定定地看着朱环。    
    李庸一下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他跪在地上,弓着腰,双手紧紧地掐着猫,好像抓住的是一颗炸弹,一松开就会爆炸。    
    这情景有点滑稽。    
    朱环又喊:“掐脖子!掐死它!”    
    李庸忽然感到极度恐惧。    
    这种恐惧来自他的手感,他好像是掐着一个瘪皮球。    
    这只猫好像已经不是一个活物。    
    他马上意识到,他并没有取得胜利。实际上,他是把厄运抓在了手里,从此再也别想甩掉了。    
    老鼠的速度,还有狼夹子的速度,都在眨眼之间。    
    可是,它们远远比不上这只猫。    
    如果它不想让李庸抓住它,他怎么可能抓住它?    
    “你快拿个袋子来。”李庸对朱环说。    
    “干什么?”    
    “快点!”李庸简直在吼了。    
    朱环就颠颠地跑出去拿来了一个装面的布袋子。    
    李庸迅速把猫塞进布袋子里,然后用袋口的麻绳牢牢系住。    
    他拎着这个布袋子,大步走出门去。    
    朱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坐在床上傻傻地等。    
    过了一会儿,李庸空手走了回来。    
    “它呢?”    
    “在院子里。”李庸的声音很小,似乎怕那只猫听到。    
    “放在院子里干什么?”    
    “……天亮后我想把它送走。”    
    “送走?送哪儿去?”    
    “越远越好,让它找不回来。”    
    朱环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狰狞:“还不如用棍子把它打死。”    
    李庸看了看朱环,说:“我不敢。”    
    “你个胆小鬼!它在袋子里,又看不见你,怕什么?”    
    “那太惨了……”    
    “我来!”    
    朱环说完,快步走出去。    
    李庸在屋里犹犹豫豫地看着她。    
    外面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朱环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显然不敢一个人出去。    
    “你来呀!怎么,你连看都不敢看啊?”    
    李庸就慢腾腾地跟了过去。    
    朱环来到院子里,从墙角抄起一根沉甸甸的桦树棒,走到了那个布袋子前。    
    李庸站在她身后。    
    朱环想了想,猛地举起那根棒子……


第二部分送瘟神(2)

    棒子还没有落下去,李庸就听见那只猫在里面尖厉地嚎叫了一声。那声音就像它的身子一样疤疤瘌瘌,令人胆寒。    
    朱环愣了一下,棒子停在半空。    
    难道这只猫长了第三只眼?    
    她回过头来看了李庸一眼,有点六神无主。    
    李庸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打。    
    朱环没有听从,她咬了咬牙,猛地砸下去。    
    一个小孩在里面凄惨地叫了起来。    
    那叫声就像锋利的猫爪,挠破寂静的夜空,挠破李庸的心,血哗哗地流出来。    
    朱环像个疯子一样一下下砸下去。她已经失去理智,手上也没有了准头,有时砸在布袋子上,有时砸在地面上。    
    那小孩在里面一声声地叫着。    
    她砸了十几下,那个小孩还没有死,还在叫着。    
    终于,朱环的手怯了,棒子被震落,从她的手上飞了出去,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她好像虚脱了一样,软软地瘫下来。    
    李庸急忙扶住她。    
    借着房子的灯光,李庸看见那个布袋子还在弱弱地动着。    
    “千万不能再打了……”李庸说。    
    朱环木木地说:“去,拿干柴来,烧它!”    
    “朱环!我求求你,住手吧!”    
    朱环被李庸的吼声吓了一跳,她转过头来,看着李庸,惊惶地说:“我要回家……”    
    李庸就架着朱环,踉踉跄跄地进了屋。    
    朱环的嘴唇干得厉害。    
    李庸给她倒了杯凉开水,她大口喝进去。    
    “你看,天已经亮了。”李庸低低地说。    
    “越远越好……”朱环嗫嚅着。    
    李庸犹豫了一下,说:“我现在就走。”    
    朱环的眼睛突然湿了,她直直地看着李庸,好像李庸这一去再也不可能回来:“你……小心啊。”    
    “放心吧。”    
    李庸来到院子里,看见那个布袋子已经血迹斑斑。    
    他试探着拎起它,感觉到它还活着。    
    他的心一冷。    
    出了家门,李庸大步流星来到车站,坐上了开往表舅家的最早一班长途车。    
    汽车很快就离开了城区,一直朝北行驶。    
    路两旁是雪野,还有收割后的高高矮矮的庄稼茬子。    
    那只猫没有动静了,它好像在黑暗中辨别着什么。    
    汽车经过一个村又一个村,一个镇又一个镇,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上了一个坡又一个坡……    
    两个钟头之后,长途车到达了表舅家的村子。    
    可是,李庸并没有下车。    
    又朝前行驶了十几里路,李庸才对司机叫停。    
    他在一个陌生的村头下了车。    
    村子里好像很寂静,而村头的土路上更是空无一人。路两旁都是积雪,光秃秃的。    
    汽车开远之后,他去解袋子口的麻绳。    
    可是,他蹲下身之后,又改变了主意。    
    他把那个布袋子放在了土路边,然后,转身急匆匆地走开了。    
    他不知道谁会第一个路过这里。    
    他不知道哪个人会打开这个潘多拉的盒子。    
    他不知道这只猫会钻进哪一户倒霉的人家……    
    走出了很远,李庸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布袋子好像被遗弃在路边的一堆垃圾,显得孤苦伶仃。    
    这一刻,李庸的心忽然有点酸。    
    


第二部分最后一句话(1)

    这天,李庸打更。    
    他在粮囤间转了转,就来到了南区,走进了麻三利的值班室。    
    麻三利没有开灯,怕蚊子。    
    外面的风不大,“呼嘹呼嘹”地吹。    
    这种风更吓人,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行走,好像不想让你听见一点点,又好像就是想让你听见一点点。    
    李庸第一次把他的“羚羊”烟拿出来,发给了麻三利一支。    
    两个烟头一闪一闪。    
    李庸在黑暗中说:“我家最近遇到了一些可怕的事……”     
    “什么事?”    
    “前不久,我家突然来了一只野猫,我们没有赶它走,把它收留了。后来,因为我家丢了一枚戒指,我媳妇非要煮猫……”    
    “真煮啦?”    
    “煮了。没想到,它从锅里跳了出来,跑了……后来,就发生了一些怪事。先是我家一个邻居死了,莫名其妙就被煤气毒死了。就在那天晚上,那枚戒指被送了回来……”    
    停了停,李庸又说:“前几天,这只猫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我家里。我家门窗都关得紧紧的,不知道它是从哪里进来的。”    
    “说不定啊,你家煮猫那天,它一下锅就被煮死了。”    
    这话让李庸打了个冷战——假如当时它真的被煮死了,那么是什么东西从锅里跳出来一溜烟地逃掉了?    
    “这件事从开始就有点怪。”    
    “怎么怪?”    
    “它来到我家那些日子,我家地板上出现了一个洞,像拳头那么大,特别深。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用水泥把它堵上了。而这只猫跑回来那天,那个洞又敞开了……”    
    “你是说它是从洞里钻出来的?”    
    “我想是。”    
    “那怎么可能!”    
    “它不是一只正常的猫。”    
    “它长的什么样?”    
    “黑的。额头上有一些白色的毛,看上去有点像个‘苦’字,我们一直叫它苦猫。”    
    “额头上有个苦字……”麻三利想了想,突然说:“我知道它的底细!”    
    李庸一下就瞪大了眼。    
    麻三利说:“我家旁边住着一个老张头,这只猫是他的!”    
    “那它怎么跑出来了?”    
    “前不久,老张头死了。”    
    “怎么死的?”    
    “好像是煤气中毒。”    
    风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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