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愁-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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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工作,舅母忙得叫救命。”我微笑,“上学就可松口气,大可送到幼稚园,我两岁零九个月家母便把我请出门,当然不会说话,受尽同学欺侮。”
孪生兄弟不知不觉,到了路的尽头,这个转弯,叫兔子径。看下山去,全市风景一览无遗,我深深吸口气,半边面孔冻得麻痹,我使劲用手搓。我发觉邓治东一直看着我。我转过头去,“?”我扬起一条眉毛。他微笑,“亚洲少女多数化妆,她们不会大力揉面孔。”我也讪笑,可以想像,她们亦不会大笑大叫大步走动,她们动作与表情都细细碎碎。“新加坡是一个成绩斐然的地方。”“同香港一样,拿悠闲换取成功,有所牺牲。”我们在石阶坐下,“家母初到北国,诧异之极,只见国民闲闲散散,见面一定问候:“哈罗,你气色好极了”起码说上十句八句闲话,又笑又搂,然后才谈到正经事。”“对,”邓治东说:“与我们态度完全不同,我们一开口便说:“阿某,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件事,一,如此这般,二,这样那样。。。。。。”爽脆磊落。”我大笑,他形容得真好。“还有,一到周末,他们滑雪划艇,或是穿州过省探险,我们放假只管看书温习或超时工作,与他们作风完全不同。”“国家资源丰富,福利制度完善,人口稀疏,不愁生活。”我接上去,“像本省,对于矿物如石油及金属等采取“不探测不发挖”政策,美国人刚相反,他们开始在国家公园发挖资源,可是,北国在世界地位相当落后。”“看,总得有所牺牲。”这时有人叫:“原来你们在这里。”我转过头去,诧异得张大嘴。另一个邓治东!两人长得一模一样,打扮也相似,我觉得有趣之极,原来孪生果真是遗传,他们家表兄弟全是双胞胎。我咧开嘴笑。“这是我弟弟治西。”我大力与治西握手,“你们好,有无试过代对方考试?”
二十六
他俩答:“我们最规矩不过,可是,却代兄弟出席舞会,主人一点也不察觉。”“双胞胎之家。”“是呀,我们两姐姐也是双生,舅母当初不敢嫁舅舅,同时带两个孩子太辛苦了,舅舅一直追求,终于他们结婚了,结果又多两对双生儿。”我们三人缓缓走下山。看到妈妈与蒋太太说话,那两对小小男孩在园子打滚。两个表哥一手一个抱起,“我们去吃汉堡。”六个人一样园面孔,蔚为奇观,连妈妈也忍不住笑起来。“子都你也一起。”妈妈鼓励我,“去呀。”我挤在他们车里,几个小孩一左一右对我拳打脚踢,力气颇大,怪痛。难以想象他们妈妈天天怎样过日子。到了快餐店他们六个人也惹人注意。有人问我:“这位小姐你是什么身份,是一家人吗?”四个小男孩挂在我身上,我答:“我是猢狲王。”笑得嘴都歪了。晚上做梦,有人自浴室走出来,没穿衣服,是治东下身只围着一条毛巾,我马上涨红了脸,天,这是一个绮梦,太无耻了,怎会做这种梦!啊,可是更坏的部分还在后边:我一转身,看到治西也在我身边,他正在脱衣服。我急得大叫一声,惊醒,满头大汗。我连忙斟一杯冷开水喝。据西医说,少女或少男做这种梦是完全正常的事,不必感觉羞耻,随着内分泌增长,少年会有这种趋向。可是,我仍觉得非常非常尴尬,从不敢向任何人提起,实在难以启齿。我深深叹口气。
齐扮女人
妈妈一早回公司忙工作,蒋太太向我求救:“可否替我看着双胞胎,我要去一次银行。”我连忙说:“没问题,放到我家好了。”“治东会帮你,治西开车送我,保姆可以休息一下。”提到他俩,我又脸红。蒋太太匆匆离去,治东把孩子抱过来,我让他们玩最新儿童电子游戏,这才静下来。蒋太太在外头打电话询问:“孩子们如何?”“好极了,请放心,请喝完茶逛完街才回来。”“我四时左右返回。”治东走近于舅母说了几句:“是,子都不怕幼儿,是,她不像一般香港女孩。”我们习惯带幼儿,小学读到五六班,就在小息派往照顾低年级同学,或到操场维持秩序,节日帮他们打扮,在课堂里教功课,从小觉得大孩子应当照顾小孩子,不嫌其烦,记得高班同学曾经抱着幼稚园的我教写字母。治东说:“她会尽快赶回,母亲就是这样,一离开幼儿,像心肝心肺掏了出去般。”“真惨。”“懦夫不宜做父母。”他笑。“你呢?”“我大概也会生双生子,要及早警告女友。”“你愿午夜起来喂奶收拾排泄物?”“没问题,我与治西已经开始实习。”我忍不住笑。一转身,咦,孩子们呢。他们已不在电视面前,我与治东心头一凉,可幸随即听到楼上有孩子们嬉笑声。治东连忙说:“对不起,他们一向顽皮。”奔到楼上一看,发觉声音从妈妈卧室传出,糟,别打破了什么才好。一进房,顿时呆住,原来四个小男孩穿上老妈的衣裙,手挽名牌手袋,大声高叫:“扮女人,扮女人,你们也来扮女人!”他们四只猢狲在大梳使劲跳,几乎碰到天花板吊灯,我既好气又好笑,与治东各捉住两个,迫他们坐下来。扮女人有什么好。想必是女人扭扭捏捏,面孔搽得五颜六色,衣饰夸张,还有,脚上踏着高跷之故,是以在幼儿眼中像煞小丑。衣柜门打开,他们取过裙子叫治东罩上,把花帽戴我头上,“扮女人。”他们说。嘎,我不是女人,我还需扮?我一定是太朴素了。我替治东套上裙子,一行六人,在家上上下下游走,笑得落泪。不知道多久没这样笑过,我一边拍手一边说:“太高兴了。”
发育趣事
这时门铃一响,我与治东面面相觑,还来不及脱下女服,孩子们已大叫:“妈妈回来了。”是他们的妈妈,还好,我连忙开门。蒋太太一见大小六个女人,傻了眼,急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呦,治东,你怎么也参加一分子,你应当阻止才是呀。”治西笑得打跌。蒋太太跺脚,“王太太以后再也不会让我们进门。”她把孩子身上衣服脱下。“子都,谢谢你,我们把“打扰”两字升华到另一水平,对不起,对不起。”脸红耳赤的她领着孩子们回家去。孩子们朝我挥手,我大声说:“下次来,我们添加脂粉口红,扮得更真。”孩子们高唱:“扮女人,扮女人。”走得远了,我隐约听见蒋太太说:“从未见过子都那样豁达少女,你们两人,不管哪一个,务必把她追回来,我们需要那般可爱的媳妇。”我关上门,这才知道累。糟,老妈要下班了。幸亏她有电话到,“子都,晚上我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你自己吃好了,会寂寞吗?”“不会,妈妈。”怎么不会。聊天室真是伟大发明,我与女同学闲谈。说到甫发育时趣事。“最惊人是长体毛,忽然之间,光滑的地方冒出粗黑短毛。”“有时毛囊会发炎”,“我鼻孔老师发痒,想挖又不敢”,“我上唇像长了胡须”,“腋下更不堪”,“到十六岁总是安顿下来,现在懂得剃除”。大家停一停。“幸好家母有知会我关于月事”,“是,多谢这一代母亲”,“她说外婆从未向她提及此事,吓得她几乎昏厥”,“真不知为什么不提”,“唉,她们觉得不好意思”,“我真不明白”,大家议论纷纷。。。。。。又说到哪一种面霜好用等等。我写:“过两日开学了。”她们诧异,“子都,你是好学生,不知此事?”“什么事?”我一驚。“教师酝酿罢工,我们开不了学。”我跳起来,“五月要考最后省试!”
二十七由clueless打字。
二十七
“功课指引会在网上发放,学生自行温习备课。”我唉声叹气,“那需要多大的自律。”“也许就是要训练我们吧。”“我父母均得上班,我还要大弟妹补课,照顾他们生活起居。”“慢着,” 我说:“我们这几个人,不如组织小班一起做功课,以免孤苦。”“行吗,到谁家去?”我说:“来我家好了,免费茶水招待。”“有无导师?数学及物理最好有人教。”“可能会有,待我张罗。”“英语呢?我无力自修各类文学著作。”我想到阎泰,可是他时间是那么紧凑。我问:“有没有说罢到几时?”“谁知道,他们要求每年加薪十个巴仙,政府只答应三年加七个巴仙,距离太远,谈判决裂。”“老师也可以罢工?教学是神圣的任务呀。”“他们唯利是图,真叫人失望。”“以前听见大人口口声声说钱,真觉鄙俗,现在老师都因为金钱丢下学生罢工,我忽然原谅父母庸俗。”“教师医生警察怎可罢工?”“明星歌星则不妨怠工。”大家七嘴八舌。“他们晚上怎么睡得着,学生十二年级,省试成绩影响终生。”“就是要家长及学生同事哗然,造成压力,破政府就范,华人叫挟天子以令诸侯。”“身为教师,可以那样做吗?”“慢着,最新新闻来了:恭喜各位,冬假果然无限期延长。”个人轰了起来。我心想:糟糕。
自行温习
我立刻联络阎泰,他说:“有这奇闻?还不止一次了?你要补习?义不容辞,我安排时间后即与你联络。”啊阎泰真是好人。妈妈在外边打电话给我:“子都,教师会决定罢工,你可知此事?”“我刚才知晓。““我一辈子最恨这种事,七年级罢过一次,今年又来,真正可恶。”她那边有音乐声,我说:“妈,你回到座位上去,我们没事,我们会自行温习。”老妈咒骂一会,才放下电话。她已很少动气,但任何家长得知子女前程受阻,都会大怒。阎泰的回复来了:“ 不外是补英文与数学,我每日上午八时至九时可以到府上补习。”“你要牺牲睡眠时间了。”“不是永久的事情,明天开始吧。”我说:“我去通知同学。”“你们英文在读什么?”“田纳西威廉斯的。”他讶异,“啊,是吗,有无网址套取资料?这样吧,我们明日一早讨论。”同学们准时到我家,一共五人,聚集书房,摊开书包笔记。我在厨房准备大壶咖啡红茶与可可,以及芝士多士及蓝莓松饼等,同学们欢呼。不久阎泰到了,身上一股药皂香,他刮净胡髭,白衬衫粗布裤,一进书房便介绍自己,叫学生把名字贴在胸前。他问:“对田纳西剧本有何意见?”红宝举手:“我还读过,我不明白文字剧情如此简单故事为何值得传颂。”阎泰坐下来,“大家想一想,剧本在什么时候写成。”“半个世纪之前。”“当时美国民风守旧,不轻易谈到性的压抑,田氏作品主题呼之欲出,惊世骇俗。”我们豁然大悟,原谅如此。“可是,” 珍珠说:“剧本中并无露骨文字。”阎泰答:“你可觉其中压迫感?”“有,” 我举手,“像暴雨欲来而风满楼。”琥珀说:“母女三人都仿佛有诉不尽的怨忧。”阎泰说:“好,让我们扮演剧中角色,试读剧本。”我听见母亲下楼,放下书追上。妈妈说:“帆船酒店主办国际美食宴,我做评判,这一个星期我很少在家,你自己当心。”“明白。”“讲课的是什么人?说得好极了。”我附和:“真是,三言两语点明我们,学校老师吞吞吐吐不敢明言。”
补习乐事
“他是谁?”“补习老师阎泰。”“姓阎?” 她一怔,这个姓字并不多见。老妈象是想起什么,可是,电话催她上路,她匆匆出门,“子都,小心门户。”我回到书房,阎泰正交代功课,“这三个题目,都是教本上指定,任选两题,后日交给我。”我们喝咖啡吃松饼,边摊开其他课本问问题。英才说:“生物教到达尔文理论,我接受适者生存理论,但愈到细节似愈不能自圆其说。”“美国教会与生物课本打官司,官判神学自有地位,但生物课以科学为主,互不干涉。”“进化论教材充满‘假设’ ,‘推论’ ,‘根据某些证据’ ,‘暂时发现’ …… 等不肯定言语,叫人莞尔。”“由此可知人类知识是何等肤浅。”思勇说:“我来自教会家庭,每逢收到国家地理杂志,封面如果又是猿猴,家母会取笑说:看,达尔文的先祖太公公。”阎泰由得我们发表意见。他说:“这是教学练习题,请准备明天首次测验。”“哗,第二天上课就测验!”“ 六位同学之中,多少人数学取甲等?”六个人一起举手。阎泰说:“替你们补习是乐事。”时间到了,他告辞。“谢谢你。” 我送他到门口。“我像是看到十年前的自己。”我笑,“你可没那么老。”“老了。” 他摸摸下巴慨叹。回到书房,同学们没有回家意思,“小组上课真好” ,“可以发问很私人问题”,“泰把‘性’ 字说的大方磊落” ,“我想问他莎剧中那许多反串是什么意思” ,“还有,莎翁于爱克隆斯伯爵之间是什么关系” ,“嘿,伊利沙白一世与爱克隆斯又是什么关系?”“公民这条题目写死人,‘议本国两次重要战争,其参与程度,经过,以及对后世影响’ ,天啊,可以写一本书。”大家笑得打跌,“ ,哈哈哈哈。”
二十八至三十二由囍囍打字
二十八我说:“家母说最可笑的题目是‘演绎宇宙,举两个例’”。我们终于静下心来写功课,不明时交换意见,发觉半日之内做得比学校三天还多。我说:“我们到学校去看看。”“老师站罔,不准入内。”“吃中饭吧,有什么食物?”“有,王家杂酱面。”珍珠说:“我不回家了,我在此吃喝睡可以吗?”刚吃完面,大家正在舔碗底,忽然妈妈差人送来黑森林蛋糕。琥珀说:“天天如此,我们会成为快乐胖子。”第二早大家又聚拢,泰也准时出现,他回答个别数学难题,许多在云雾里的三角代数问题都得以解决。他笑。“你们还想怎样,这部科学计算机几乎连上帝几时再临都算得出来。”红宝说:“这是真话,家父说他读书时只有一部简陋计算机。”“我舅公说他幼时只有计算尺。”“他们用古董打字机,啪啪啪,打到尽头叮一声,奇趣到极,错了要逐个字擦,苦不堪言。”泰说:“你们不该有任何怨言。”、“是是是。”时间到了,他转回公司,一连十个星期都如此。我们一班人不好意思,想送他什么,可是不知道何种礼物才适合他,他似乎什么都不缺。“泰真具魅力:他负责、承担,以及超智慧。”“会是好丈夫,认识他是荣幸。”“丈夫我不会肯定,但至少是好友。”“他是那种如果我杀了人会找他一起往警方自首的人。”“是,我也那样想。”
【有点惆怅】
新闻上说教师工会又与政府坐一起开会至天明,下星期会复课吗?全市家长几乎要暴动:“不能带孩子上班,又不能旷工,教我们怎么办?我家无祖父母,临时又找不到保姆”……也许有希望开课。我们紧张地一起听新闻。“泰,我们想报答你,但又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嘿,你们不认识我。”“说一说。”“你们可以每周到我公寓为我打扫洗刷。”“这听上去很公平,劳力换劳力。”“或是帮我找一个漂亮合拍的女朋友。”红宝吃惊,“子都不是你女友?”我大声喊:“不不不。”珍珠悚然动容,“啊,泰君,这显得你更加伟大,你见义勇为,毫无私心。”我却有点惆怅,原来阎泰对我并无野心。那天下午我照镜子,端详自己,比起其他少女,我照镜时间并不算多,自十一二岁起,她们就聚集学校卫生间,对着镜子骚首弄姿,这当然是正常行为,可是还在洗手间,不免煞风景,我不是其中一份子。在镜中我照见一张肉脸,胖嘟嘟,眼睛、鼻子、嘴唇、下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