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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浮生若寄 作者:岁惟(晋江vip2013-12-06正文完结)-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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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哭丧了一张脸,可算是长见识了,凤凰他变成一只鸟居然,居然还能招桃花?!
    书墨摇了摇的胳膊,娇嗔道:“玉佩便不要了,与换一只灵禽可好?”
    被摇得浑身散架,第一次见识到一个撒娇的小姑娘的杀伤力所。而的生过得如此悲惨,一定是因为像书墨这么大的时候没有开窍,没学会撒娇。
    悲悲戚戚地心里叹了口气,凤凰凌厉的目光里勉强稳住了身子,欲哭无泪:“这回是天族皇子的婚宴,天后的娘家凤族早数日前已至莲观池献贺礼,凤族才济济……”书墨对有恩,于情于理都不应吝惜一只灵禽,这拒绝的路子自然也只能往委婉波折里走。
    没想到书墨丝毫没有领悟的委婉,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掌礼制的碧瑶仙君缺一只衔彩绸的仙禽,说是凤族里寻觅了半天也没找着一只毛色纯正的红凤凰。欠着碧瑶仙君一个情,正好替她物色了去。就做个顺手情,将这只凤凰允给罢?”书墨仿佛吃准了会应承下来,半是央求半是期待地闪着晶亮的眼眸将瞧着。
    “……”抹了抹额角,踌躇得太阳穴发疼。那头凤凰虚张声势地竖着翅膀,若不是文曲师父不放心,亲自施了化形术囚住了他,书墨恐怕早就被他一把火烧成灰。
    书墨对的为难视若无睹,高高兴兴地一把捞起凤凰,抱怀里顺了顺毛:“那就多谢仙子了!”
    “……”
    望着那抹鲜嫩娇艳的鹅黄背影欢欣雀跃地隐入翠绿竹林,哽了一哽。
    ——————————
    入夜,庭院深深,一盏灯烛亮窗前,照出一个伏案的影。
    逗弄着灯芯,烛焰跳动,光影眼前明明灭灭。今夜没了果子腻怀里乱蹭,也没了凤凰耳边聒噪,乃至没了阿姒不停鸟笼里扑腾着讨糕点的身影,颇不习惯。唔,说起阿姒,也不知白慕把它招去了哪里。明明是送给的信物,又不明不白地拿走了,也忒小器。
    孤寂无眠,抿了抿唇,决意出门走走。
    天君还算厚道,知晓一向有个过敏的毛病,给安排的院落一十二天的边界,院落外是密而有致的竹林,连绵数里,离热闹的莲观池甚远。前来庆贺的仙僚们多挨着莲观池住下,此地独有寥寥两间院子,算来也不过住了一。
    篁竹清幽,应是禅心空明,然则一独行,便多少有些萧索的意味。天边挂了弦月,已只剩了细细一弯月钩,显得明亮而单薄。往年出紫微垣赴宴,身边都是银翘打点,今年的物是非之感便尤其地浓。
    思至伤感之处,竹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笛音,乐声低回郁沉,如逶迤的流水绕过清川,缓缓沉入一方古寂无声的孤潭。听得入神,不免又增几分伤怀。
    提步循着笛音而去,风过抚竹,荡起微微林波。少时熟悉万分的立修竹之间,缓缓停了乐声,见着,微是一怔:“小绾?”
    少泽。唔,这个与一起作弊逃课的天家纨绔,居然也能有如此风雅的时候。愕了愕,随即轻车熟路地走到他身边,推了推他的胳膊,嘲弄道:“嘁,还以为是谁如此胆肥,竟敢天家的喜日里奏这么伤感的曲子,原来这个新郎官。”
    少泽轻笑一声,唔,连这笑的模样都和小时候不大一样,天家的礼教师傅果然有两把刷子,居然能将他这等混球教得这般仪度翩然:“也没见过哪家的仙娥如此胆肥,竟敢的喜日里这般取笑。”
    噎了噎。嗯,这个跟抬杠的习惯还,他果真是少泽。
    寻了块石头坐下,哼了一声,托着腮帮子,凉凉道:“这嘴上不饶的性子,嫁给的姑娘真是倒霉。”
    少泽颇不知趣地继续顶撞一句:“也不知是谁先不饶。”
    佯怒地瞪他一眼,那张清俊的脸上持着一弯笑,眼中神色像是蒙了一层林雾,遂将埋怨的话咽了下去,狐疑道:“喂,有心事?”
    “没有。”
    “不信。”摇了摇头,道,“和说有什么关系?还以为特地点了名让来,是还念着点旧情,没想到这般疏远。”
    少泽神色晦暗地看一眼:“还以为知道。”
    “知道?”心尖转了几个弯儿,总算理了个头绪出来。猛地一惊,道“……都知道了?要娶的那个新娘子……确实和有一些渊源。”阿弥陀佛,尘月与凤凰的这一桩,究竟是告诉他,还是不告诉的好呢?
    少泽挑着眉把敲着脑袋苦不堪言的模样尽收眼底,这样瞧了一会儿,哑然失笑道:“没想到和要娶的正妃之间的渊源,倒是比还深。”
    “怎么会?”又是一惊,“……就算是情急之下天君指婚,也不至于连培养感情的时间都不给们罢?”
    少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听说她并不想嫁给。”
    心里点了点头。文曲师父说,尘月虽是赤狐族名义上的族长,资历却尚浅,真正的族中大事还得要听长老们的意见。这桩婚事多半也是由族中长老定下,尘月作为一族族长,却是不能任性妄为的。
    好端端一个青年,却为一桩婚事消沉成这样,天君对他的儿子也忒残忍了。不免对他生出几分哀悯,遂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原来是因为这件事伤心。嗳,这也不是的错,大可不必太介怀。”

☆、第三十三章

叹息一声;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原来是因为这件事伤心。嗳;这也不是的错;大可不必太介怀。”
    少泽却歉然一笑,抬手示意不必再安慰;转了话头问道:“听闻前几年生了一场大病;如今可大好了?”神色里藏了几分关切。
    明白此事无法插手,便知趣地缄了口,顺着他的话心虚地答一声:“……已无大碍了。”哪里有什么大病,不过是凡间三载;空梦一场。不想爹爹的一句托辞竟能劳他记挂;有些感动,自嘲道;“还以为个混小子,早把老朋友忘了。”
    “可没有忘记。”他将手中的竹笛化散,自袖袋中取出一支玉簪,通体流光的质地,坠下星点细花,朵朵如初放花蕾的优昙婆罗。
    优昙婆罗是西方梵境的圣花,佛家视其为祥瑞灵异之感,为大福德之兆。愣神瞧着他手中的簪子,玉质通透,幽月清光下泛出温和的冷光,润似一泓清水流动,隐隐泛着檀香。
    他装了一副吝啬的模样,心痛道:“这可是假托了大婚的名头向佛祖求来的。若还看不上眼,也太对不住。”
    天家有盛会将至时,西方梵境的几位尊者便会赠一些佛器。像神魔大战时用以祝祷天地的九方宝鼎,天后凤冠上镶的妙义彩明珠,虽不见得是多毁天灭地的神器,却也是天庭上极尊崇的法器,仙家罕有。
    这支簪子上的檀香,果然和这罕见的佛器出自一脉。惊愕有余,以致一时没有接过,吞吞吐吐地推拒道:“未免太贵重了。一个神仙,命数自有天定,所谓祥瑞福德,于不过是个摆设。既是托了大婚的名头,自然还是充作给新娘子的聘礼罢。”
    少泽趁不备施了个法术,也不顾的推脱,那簪子便牢牢簪了的发上。他左右瞧了一瞧,满意道:“也不难看嘛。”
    再欲推拒,他却挥了挥衣袖,语气有些微恼:“以为一个皇子,会差这么一件聘礼?”
    心头一酸,连眼眶都连带着有些红。默了一会儿,又觉得矫情。大抵凡间孤苦伶仃久了,难免容易感动些。揉了揉眼眶,攥了拳头分辨道:“只是觉得送这么个礼物,必得还个更大更好的。可们家财大气粗的,便有一为难。再则,两日后就是大喜的日子,喜日又有不同,得更往贵重里思索一层,便又有一为难……”
    “……”少泽噎了一噎,道,“可记得从前的叶绾最是吝啬,不管得了多大的好处,都心安理得地享用着。如今倒知道为难了,可见仙德见长,道业更进。”
    这回换喉头一噎,少泽不愧是少泽,体贴起来也能体贴得这么招厌,真乃奇啊奇。
    因了这一层,两日后坐喜宴的席上,便愈发地不自起来。
    莲观池上搭了个红绸铺成的庆台,众仙僚各坐一莲台,前置一案,上斟一杯凤仙酒。二十四只五彩鸟舞得卖力,一十二天的苍穹之上低飞徘徊,像是九天玄女巧手织成的彩锦坠了满天。云霞腾腾,云雾蒸蒸,轻风拂过时自带浅浅的凤仙莲香。
    苦着脸护着脸上的面纱,既无心欣赏台上舞姬的杨柳纤腰,亦无心与身边的仙友们寒暄贺祷。一曲霓裳羽衣舞终了,台下掌声四起,文曲师父饮下一杯酒,亦抚掌朗笑。末了,关切地转头看一眼:“绾儿,脸色怎的这般差?是哪里不舒服?”
    若知晓新娘子她一心想着的不是新郎官,恐怕也哪里都不舒服。心里嘟哝一声,哭丧着脸往太微垣所坐的方向投去一眼。太微垣两位主事的尊神皆有要务身,理应不会现身,奇就奇书墨她此刻竟也不席上,那处的莲台空了大片。
    想起被书墨半抢半借走的凤凰,心里的阴云又厚了一层。按书墨的意思,是要把凤凰借给碧瑶仙子当彩鸟用的。一想到凤凰很可能会叼着红绸出来跳个舞,便有些重心不稳,扶着额头再也抬不起头来观礼。
    要目睹这个场面,真是需要非一般的勇气哪……
    席间忽然一静,二十四只五彩鸟忽然汇聚成两列,开出一条云道。那云道的深处隐约现出两点耀眼的金光,天帝天后的銮驾拨开云雾,从天光深处露出个金色的影来。
    方才还互灌仙酒闲侃八卦的仙僚们个个正襟危坐,一个个比凡间寺庙里供奉的神像还宝相庄严。叹了一句仙风沦丧,也低下头去恭迎天君他老家的大驾。
    喜宴自此才算开始,南极长生大帝出马作了回典礼主持,各仙僚自然更不敢逾矩,个个把一桌喜酒喝成一场道会,恨不得冲上首座与南极长生大帝论一论道法。
    远远望去,着一身喜服的少泽和尘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少泽持稳有礼的笑像是被术法贴脸上的似的,一丝不苟得像是画中之,道不明是哪里奇怪。尘月本就嗜红衣,凤冠霞帔地穿上身甚能衬出她明丽侠气的容颜,桃粉晶串成的流苏坠子垂面前,却堪堪挡住了她寒着嘴角,笑容鲜寡的脸。
    仙家结合,行的是天地之礼,尘月虽是妖族氏,也得遵从天家的礼度。天上已有数百年未曾这般热闹过,众仙家捧着凤仙酒,乐呵呵地观望着新行礼,个个笑逐颜开,面有喜色。落的眼中,却愈发显得令叹息。
    文曲师父悄悄附耳,道:“那妖族的小姑娘看着的可是?”
    抬头仔细分辨,尘月半掩流苏后的眸子明明暗暗,却真是一直投的方向,那神色映着珠光,隐隐泛着细碎的冷色。皱了皱眉,心里存了个疑,嘴上拿稳地扯开话题:“凑巧罢了。咦,爹爹怎么还没有来?”
    文曲师父一默,道了声“待为师查探一番”,且离了席。
    礼毕开宴,新首席落座,丝竹之声再起,庆台上又换了一波舞姬,以助酒兴。南极长生大帝一向喜静,主持完天地之礼,道一声贺便匆匆离了场。天君受完两位新的拜礼,照例酒过三巡后发表了一通“壮哉大仙界!各位仙卿尔等继续,孤先退场啦”的演讲,带着天后没了影。席上的几位来捧场子的上神各自寻了借口,陆续避席。
    众小仙们摩拳擦掌,私心想着上司们终于走了,总算到了喝酒尽兴的好时候,脸上皆红润了不少。声逐渐热闹起来,席上的话题也从道法轮回聊到了仙家八卦。凤凰却迟迟没有出现。
    一派欢欣雀跃之中,一十二天的边际却突然展露一道柔和的白光,浅金的轮廓勾勒出巨大的白羽仙鹤,一声清亮的鹤唳破开雾色,回荡莲观池上空。声渐退,席上众皆望向东方天际,神色清冷的神君背对万里云海,静立无言,眸子席间一扫,定一个方向。
    连忙把视线收了回去,下意识地埋下了头。没能等到凤凰,却等来了一个不该出现九重天上的。白慕他不是应该枉死城里守着封印吗?
    见到他,便想起自己酆都的那一晚做的混账事来。虽说借了酒劲,记忆却是分毫不差的。当时不觉得羞赧,如今再想起来,脸皮却不由得红上一红,头也难免埋得更低。
    他的目光像是有温度一般,看得浑身发冷。忽然之间,却觉得身上突然多了好多束热烈的目光,用余光一瞟,才发现席上的仙僚们个个眼中亮闪闪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瞧着的方向。再一抬头,那云端上的神君不知何时已经落莲桥之上,正径直往的方向走来,又大大方方地的莲台上落了座。
    众仙僚们十分配合地倒抽一口冷气,连首座上的少泽和尘月也往这里投了目光。据传他一向不喜九重天上走动,今日却罕有地高调现身,难怪那些认得他的仙僚们这般惊奇。
    恨不得化成一尾锦鲤游进池塘遁走,悄然指了不远处几个空落落的莲座,小声道:“……”
    白慕却无半分理会的意思,兀自拿起的酒杯饮了一口,皱了皱眉。
    席上供的凤仙酒酿自凤仙莲,自然是碰不得的,只好以茶代酒。方才席间注意着台上有未出现凤凰的影踪,一直惶然无神,也就没有注意添茶。他这一皱眉,当是喝到冷茶了。
    隐忍地收回了手,冷眼道:“既然喝不惯,何必坐这里?”
    他闻言一顿,斜眺了一眼,竟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末了,还不忘对一笑。
    揉了揉额角,觉得这真是十分要命。观望着这边动静的众仙僚们见到这抹笑,犹如见到一座万年冰山忽然长出了漫坡桃林,屏息凝神的术法皆破了功,再次吸了口冷气,齐齐发出“嘶——”的一声。
    白慕替自己斟了一杯热茶,不经意地抬了抬眼,场上道道目光像是撞上了一层仙障般齐齐收了回去。幸得此刻乐曲恰好停了下来,场上改头换面,忽然腾起了仙术凝成的蒸蒸云雾,将台上的场面蒙了里头,煞是神秘。场上众仙的眼球被吸引了过去,正巧缓解了陡然尴尬的气氛。
    松了一口气,怯怯瞟过白慕一眼,却见他泰然自若地执着银色的酒杯,目光也悠然地落台上,似是与闲聊道:“这身装扮是怎么回事?”
    扶了扶脸上的面纱,道:“对凤仙莲过敏。”
    他淡淡饮了口茶,目光依旧落前方,道:“说的不是这个。”

☆、第三十四章

他淡淡饮了口茶;目光依旧落前方;道:“说的不是这个。”
    ……呃?偷偷窥了窥池中的倒影;衣裳和饰物都合礼制;无甚逾矩的地方。仙娥们参加天家的宴席,不都这么穿着的么?
    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却丝毫没有提醒的意思;两这般沉默着,耳边尽是台上忽然响起的鼓声,数击之下,钝重浑厚的震响直入云霄;一十二天回荡。面纱上的法术滤去满池凤仙莲的荷香;送入淡而纯的檀香,萦绕鼻间。
    一个激灵;才想起来那支优昙婆罗簪。一向不是什么客套的,且也确实觉得自己最近的时运有些不济,若能用这佛祖祝祷过的饰物驱驱命盘上的氤氲便极好,于是便十分欢心地簪发上。被他这么一说,却有点惭愧:“是觉得作为个神仙,不好好修习仙术道业,反倒迷信命盘这种东西,很入下乘?”
    “这么觉得?”他这才回过头,落脸上的目光阴晴不定。
    有些气恼,伸手欲将簪子摘下来:“至多取下来便是了。”
    他轻轻挡住的手,又默然把目光移到了别处,话音寡淡得像是一片风干了的莲瓣:“戴着吧。”
    方要出口的话被噎了回去,颇委屈地取了个干净的杯子重新给自己泡了杯茶,盯着水中浮起的茶叶端详了一会儿。他虽这么说,那神色上的不满却是明摆着的,何必口是心非。如此这般,连怨他小器没趣都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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