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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死光-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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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但是:1879年一群伐木工人惨死在肯塔斯基河上游——也就是现在孩子们所说的班伦地区。他们总共9个人,就在他们的冬季宿营地惨遭杀害,尸体被四分五裂。 
  但是:1851年约翰。马克逊用毒药毒死了他的全家。坐在用亲人尸体围成的圆圈里,马克逊吞噬了一个白色的蘑菇。 
  小镇警官在他的报告中写到,一开始他以为马克逊的尸体在朝他咧着嘴笑,后来他才发现那笑原来是满满一嘴的白色毒蘑菇。马克逊在临死前还忍受着剧痛和痉挛吞咽那可怕的蘑菇。 
  但是:1906年复活节,凯辰特纳铁制品厂的老板决定为“德里所有的好儿童”举行“寻找复活节彩蛋”活动。活动地点就在铁制品厂内,也就是现在的德里商业街的位置。 
  孩子们兴奋地笑着、叫嚷着,寻找着500只巧克力复活节彩蛋。 
  大人们也来观看这场盛会,准备在4点钟给他们发奖。 
  但是就在3点过一刻的时候,铁制品厂突然爆炸了。最后的死亡人数是102人,其中88个是孩子。此后就在星期三,正当全镇的居民还沉浸在哀伤之中的时候,一位妇女在她家后院的苹果树下发现了她儿子的头。他的头发上全是血,嘴里还咬着一块巧克力。那是最后的一位知名的死者。还有8个孩子和一个大人不知去向。那是德里历史上最惨痛的悲剧,甚至比1930年发生的“黑点”酒吧的大火还要惨重。 
  事故原因一直未能查明。铁制品厂最后被完全关闭了。 
  但是:德里发生凶杀案的发案率是新英格兰地区其他同等规模小镇的6倍。我曾经把这个数字给一个电脑黑客看过,他用电脑画了一张图表,上面是德里和其他6个同等规模小镇的比较。在那个柱状图上,德里显得异常突出。看完那张图,他的惟一评论是:“这里的人们都很暴躁,都很邪恶。”我没有回答。 
  如果我回答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他,在德里镇只是某个东西既邪恶又暴躁。 
  在德里镇,儿童的莫名失踪案每年有40到60起,大多数都是十来岁的孩子。他们都被认为是离家出走。我想其中一些甚至极有可能。 
  就在那段卡森所讲的“周期”之内,失踪率陡然上升。例如在1930年——“黑点”酒吧发生大火的那年——有多达170个孩子失踪——那只是向警方报告记录在案的数字。“没什么惊讶的,”现任警长里德马赫告诉我,“那是大萧条时期。可能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厌倦了喝土豆汤或者在家挨饿,于是骑上小木棍出去寻找好地方了。” 
  1958年在德里又有127个孩子失踪,年龄从3岁一直到19岁。 
  “1958年又是大萧条吗?”我又问警长。“不是。”他说,“但是人们总是要到处走动的,汉伦。小孩子走路多了脚上就容易起泡,起了泡就不能按时回家,不能按时回家就得挨打,怕挨打他们就逃走了。” 
  我给他看了一张登载在1958年4月《德里新闻》上查德。洛威的照片。“你认为这个孩子也是怕挨打而逃走的吗?里德马赫警长?他失踪的时候只有3岁半。” 
  里德马赫瞪了我一眼,然后说和我谈话很愉快但是他很忙。我离去了。 
  一个妖怪惊食的地方。妖怪出没。 
  如果还有任何事情发生——只要发生——我就会打电话。我不得不这么做。同时我不得不假设,失眠,回忆过去——该死的记忆。我还不得不记笔记,向隅而泣。图书馆已经闭馆了。我就坐在悄无一人的大厅里,听着黑暗中传来的微弱的声音,看着昏黄的灯光投下的黑影,我的双手哆咦得厉害。我确信他们……没有改变。 
  我坐到了电话旁边。 
  我把手指放了上去……伸进了拨号盘的小洞里……就是那些小洞能使我们所有的人保持联络,我的老伙伴们。 
  我们深深地陷在一起。 
  我们一起进入黑暗当中。 
  第二次进入,我们能从黑暗中出来吗? 
  我不这样认为。 
  但是上帝,我不得不给他们打电话。 
  上帝呀! 

  
   


 第四章 班恩·汉斯科:虎口脱险




1

  大约晚上11点45分,在由奥马哈开往芝加哥的联合航空公司41次航班上,负责一等舱的空中小姐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她以为坐在一排一号的乘客死了。 
  当他在奥马哈登机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她心里就犯滴咕:“哦,上帝,要有麻烦了。这人醉成这样。”她最怕在一等舱服务,因为在一等舱客人可以喝酒。她肯定这人会要酒,而且是双份的。然后她就得决定要不要拿给他。更不幸的是,那晚一路上风雨交加。她敢肯定这个穿着牛仔裤平纹上衣的瘦高个儿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吐得一塌糊涂。 
  但是飞机起飞后,那个瘦高个只叫了一杯苏打水,而且显得彬彬有礼,此后便悄无声息。那天晚上班机里乱作一团,服务员很快就把他忘在脑后了。那是一次让人永远都不愿再记起的旅行。整个航程中你只想问一个问题——假如有机会的话——你能活着着陆吗? 
  班机就像一名滑雪好手冲下山坡,回旋曲折地穿行于雷电之间。 
  看着舷舱两侧密布的黑云,乘客们大声地说笑以掩饰不安的心情。 
  “妈妈,上帝在给天使拍照片吗?”一个小男孩问。他的妈妈脸色苍白,笑了笑,很紧张的样子。那天晚上一等舱是班机上最忙碌的地方。指示灯一直亮着,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呼叫按钮此起彼伏,空中小姐也一直在过道上走来走去,忙于应付乘客的各种问题。 
  飞机突然向一边倾斜,有些乘客惊叫起来。空中小姐稍稍转过身来,抓住椅子靠背以保持身体的平衡。回头却看到坐在一排一号位置上的乘客,一双空洞洞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天啊,他死了。这个想法飞快地掠过她的脑海。登机前就醉醺醺的……再加上一路颠簸……他的心脏……他吓死了。 
  这个瘦高个子的人死死地盯着她,却没有看她。目光呆滞,动也不动。毫无疑问这是双死人的眼睛。 
  空中小姐转过身,不敢再看那双可怕的眼睛。她的心跳加速,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所措。幸好那位先生身边的座位空着。不然一声惊叫,整个机舱里就会乱作一团。她决定先通知领班,然后叫来那些男同事,给那位先生盖上毛毯,阖上双眼。飞行员会一直让灯亮着,这样就不会有人用前面的卫生间。其他乘客下飞机的时候,只当他还在熟睡。 
  这些念头在她的脑子里飞快地运转。她再次回过头来,想要确定一下。只见那双死寂、空洞洞的眼睛还注视着她……突然那具“尸体”端起苏打水,喝了一口。 
  飞机又踉跄了一下,歪向一边。空中小姐低低的惊叫声淹没在一片惊慌的呼喊声中。那人的眼珠转了转——说明他还活着,在看着她。她心里想,他刚上飞机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有50多岁。实际上他根本没有那么老,虽然他已经头发苍白。 
  她走过去,虽然身后的呼叫按钮此起彼伏叫个不停。“没事吧,先生?”她面带微笑,虽然那微笑显得有点儿做作。 
  “一切都好。”高个子男人答道。她瞟了一眼插在椅背后面的卡片,知道他叫班恩。汉斯科。“很好。不过今晚的航行很不顺利,是吗?你有一大堆工作要做。不用管我,我——” 
  他很恐怖地笑了笑,那笑容使她想起稻草人,颤颤巍巍地立在了无生气冬天的田野里。“我很好。” 
  “您看起来(像个死人)……脸色不好。” 
  “我想起了过去的日于。直到今天晚上我才明白真有过去。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又有人呼叫了,听起来非常紧张。 
  “哦,你肯定自己没事?” 
  “我想起和朋友们一起修大坝,”班恩说,“我想他们是我最早的朋友。他们正在修大坝,这时我——”他停下来,好像很震惊的样子,又笑了,笑得那么坦诚,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在上下颠簸的机舱里显得很不和谐。“这时我正好来找他们。我记得最后全是我一个人修的。他们把水坝修得一塌糊涂。” 
  “小姐?” 
  “对不起,先生——我得去招呼别人了。” 
  “好,你去吧。” 
  她转身离去,很高兴那昏昏欲睡、死人般的眼神消失了。 
  班恩转过头望着窗外。飞机的右翼一道霹雳炸天,乌云就像一个透明的脑壳,里面塞满了坏主意。 
  他伸手摸摸马甲的口袋,一个银币也没有。他真希望能找到一银币,哪。泊一个也好啊。它迟早会派上用场的。若不是在这27000英尺的高空颠簸飞行,随便到那家银行都能换来一大把银币。如今用那种政府意欲废除的脏兮兮的铜币什么也买不到。狼人、吸血鬼、星光下蠕动的万物中,你最渴望的是银色,纯正无形的银色。你需要这种颜色去跟怪物搏斗。你需要…… 
  他阖上双眼。飞机剧烈地摇摆,上下颠簸。周围一片混乱。 
  不……是钟声。 
  是钟声,没错。开学还没到一个星期,对学校的新鲜劲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于是你盼望了整整一年,才又听到那象征自由的钟声。 
  班恩。汉斯科坐在一等舱里。在27000英尺的高空穿行于风雨雷电之中,望着窗外。他感到岁月的壁垒在一层一层地剥落。可怕的和美好的记忆一齐浮现出来。他心里不停地重复:上帝,过去的回忆啮噬着我。 
  不经意间,日子又过了一天。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在风雨交加的伊利诺斯西部高空1985年5月29日代替了5月28日。千尺之下辛勤劳作的农民正在酣睡,做着发财的美梦。在这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谁知道有什么东西出没在他们的谷仓、地窖、农田。没人知道。他们只知道这个夜里老天发了脾气,天空中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但是在27000英尺高空,当飞机又平稳地驶人晴朗的天空时,班恩听到的是钟声。班恩睡着了。阻隔在现在与过去之间的那道墙彻底消失了。仿佛一个坠入深井的人,他像个穿过时间隧道的旅行者跌入过去的岁月。落啊,落啊,穿过1981年、1977年、1969年,最后来到1958年7月。到处都是灿烂的阳光。在梦里他看到的不是阴霆笼罩的伊利诺斯,而是27年前的一个阳光灿烂的7月里的缅因州德里镇。 
  钟声。 
  学校的钟声。 
  学校。 
  2放假了! 
  钟声回荡在德里小学上空。听到钟声,孩子们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道格拉斯夫人,一个一向很严厉的老师,没有阻止他们。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孩子们!”孩子们的欢呼声静下来之后,她叫了起来。“大家最后再静一静!”孩子们中间一阵骚动,中间夹杂着几声抱怨。道格拉斯夫人的手里拿着他们的成绩单。“我希望我没问题。”萨莉回过头兴致勃勃地对坐在后排的贝弗莉说。萨莉聪明、漂亮、活泼可爱。贝弗莉也很漂亮,但是那天厦午她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她低着头,闷闷不乐地看着自己的平跟鞋,脸颊上有一道淡黄色的伤痕。 
  “及格不及格我他妈的根本不在乎。”贝弗莉说了一句。 
  萨莉显出一副蔑视的样子,似乎在说有教养的女孩不会说出这种话。然后掉过头和格莉塔聊起来。班恩觉得萨莉是因为听到宣告学年结束的钟声,心情太好才主动跟贝弗莉说话。萨莉和格莉塔出生在富有之家,住在百老汇西区。而贝弗莉住在洛尔大街的贫民窟。洛尔大街与百老汇西区相距一英里半,但是即使是孩子也知道就像地球和冥王星之间相距遥远,两者之间差别悬殊。只要看看见弗莉身上穿的廉价套衫,肥肥大大的裙子,破旧的鞋子你就知道两者之间的差别有多大。但是班恩还是更喜欢贝弗莉。萨莉和格莉塔有漂亮的衣服,或许还每个月烫发,但是这些都不能改变他的想法。即使她们每天都烫发,她们也不过是一对骄横无理的家伙。“ 
  他觉得贝弗莉比她们好……好多了,尽管他一辈子也不敢说出日。但是有时候,比如在深冬暮色四合的时候,当道格拉斯夫人喋喋不休地讲着数学公式时候,在那些觉得学校的日子漫长无边的时候,他就会用眼角偷偷地看看贝弗莉。他的心时而痛苦绝望,时而又欢快明朗。他猜想自己是对她有好感,或者是爱上她了。所以每次听到收音机里播放《地球上的天使》,听到“亲爱的,我永远爱你”的时候,他就不由得想起贝弗莉。哎,多蠢呀!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从没说过。他认为胖男孩只能在心里爱着漂亮的女生。要是他告诉别人自己的想法,别人会笑掉大牙的。要是他告诉了贝弗莉,那她会笑话他,没准还会讨厌他。 
  “叫到你的名字时就快点过来。保罗……卡拉……格莉塔……卡尔文……茜茜……” 
  当道格拉斯夫人叫到他们的名字,孩子们一个一个走上前来,领取成绩单,慢慢地走出教室……穿过大厅,蹦蹦跳跳地朝敞开的大门跑去。有的骑自行车,有的轻快地跑,有的假装骑着马,还不时地拍拍大腿制造出马蹄得得的声音,有的勾着肩膀,边走边唱:“我已经看到学校燃烧的熊熊火光……”所有的孩子都跑进炎炎的夏日,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西姬……弗一克……班恩……” 
  他站起身,偷偷地看了见弗莉最后一眼,走到道格拉斯夫人的讲桌前。班恩虽然只有11岁,但是有些过于肥胖,走起路来两条粗腿蹭得裤子沙沙作响,屁股一扭一扭,肚子颤颤巍巍的。虽然天很热,他却穿了一件又肥又大的运动套衫。他总是穿运动衫,因为他为自己高高隆起的胸脯感到难为情。过了圣诞节再开学后他一直穿着妈妈送给他的常青藤联合会的套衫。六年级的贝尔茨。哈金斯取笑他:“晦,兄弟们!瞧圣诞老人送给班恩。汉斯科一件什么礼物!一对大奶子。” 
  贝尔茨笑得前仰后合。还有别人,其中还有几个女同学。当时地上要是有条缝儿,班恩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悄无声息。 
  从那天起,他就只穿运动衫——棕色的、绿色的、蓝色的,全都肥肥大大。一向自负的他第一次感到被羞辱得无地自容。如果那天贝弗莉也在那里嘲笑他,他想他一定会死掉的。“很高兴你在这个班学习一年。”道格拉斯夫人说着递给他成绩单。 
  “谢谢您,道格拉斯夫人。” 
  “谢——谢,道格拉斯夫人。”教室后面有人阴阳怪气地学他。 
  肯定是亨利。鲍尔斯。亨利留级到五年级。班恩觉得他还得留级。 
  道格拉斯夫人发成绩单的时候一直没叫到他的名字。这就说明有问题。想到这里,班恩就感到十分不安。要知道如果这次亨利再留级的话,班恩得负一部分责任。 
  上个星期期末考试的当中,道格拉斯夫人通过抽签的方法给他们重新安排了座位。班恩恰巧挨着亨利。考试的时候,班恩用胳臂把卷子捂得严严实实,头埋得低低的,趴在桌子上认真地思考那些问题。 
  星期二数学考试进行了一半的时候,亨利隔着过道悄声说:“让我抄点儿!” 
  班恩扭过头来,看到亨利瞪着黑黑的眼睛凶狠地看着他。亨利长得人高马大,因为干过农活,四肢粗壮发达。据说他每个星期在地里至少干30个小时的农活,锄地、种植、掘石头、砍柴、收庄稼。 
  亨利在学校是个小霸王。曾经因为殴打四年级的学生而被停学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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