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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唐人街故事-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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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1998到2001年,英国政府为鼓励优秀演艺作品的创作,陆续为其注入的补贴资金已超过1。25亿英镑。从芭蕾、现代舞到歌剧、话剧,各种表演艺术门类的大型公司和小型团体不下百家,而其中的华人团体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在伦敦,我们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以东方人为主要成员的小型话剧团,并结识了其中的三位华人表演艺术家。    
    2004年6月,在伦敦市中心的SOHO剧院,正上演着一场名为“台风”的读本话剧节。该话剧节已经连续举办三年,每年进行一周的演出。今年的“台风”节将上演七部以亚洲国家为故事背景的剧本,与众不同的是,舞台上的表演全部以读本形式展开,参加演出的人员全部都有东方血统。    
    “台风”节上,首场演出的剧目是关于柬埔寨战争时期的故事:    
    “天哪,你怎么不说话?”    
    “你不会想知道我要说什么,赛巴失踪后,我和女儿乔装成农民在地里干活。”    
    “祈祷神灵不要让那些士兵看到我们,祈祷我们会消失。”    
    “他们发现了我们,强迫阿红结婚。”    
    ……    
    “他指着一个年轻士兵说:‘你愿意嫁给他吗?’她摇摇头说:‘不愿意。’她真固执,这可不行。”    
    “那个军官拿出他的匕首抓住阿红的头发,他们割下了她的头。”    
    在演出现场,我们遇到了三位华裔表演艺术家,他们亦导亦演,是本次演出的骨干,并且都来自“台风”节的举办方——黄土地剧团。黄土地是伦敦仅有的两家之一的东方人剧团,成立于1995年,最早只有五个成员。    
    David作为演员和导演,是黄土地的成员之一。David出生于香港,六岁就随父母移民英国,从事表演艺术是他自幼的梦想。18岁那年,他为了进戏剧学校而放弃了正在进修的法律专业。David的这个选择违背了父母当初的意愿,也从此远离了做律师的富贵前程。在谈到他对自己职业生涯的看法时,David 动情地表达了许多感受:    
    “(现在当演员)要生活不容易,如果当初我按照父母的心愿继续做律师,物质生活上会舒服很多。但我想这就是你选择的生活中的角色,要跟随你的心,也要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我决不会改变目前的道路。我准备一直做下去直到他们为我的棺材钉上盖子。”    
    “当演员是我的决定,因为我想用艺术来改变那些英国人关于东方人的思想,特别是关于中国人的思想。如果你看一看英国各地知名的剧团,只有一家有非白种人的艺术导演,而且那个人也只是助理导演,是个印度人,是英国本土的,因为很多印度人都是英国本土的,剩下来没有一个非白种人(的导演)。无论是艺术家协会,还是各个团体,他们都在接受公家(英国政府)的钱,但却没有反映出英国(文化)的构成。我很少看到中国人上电视,如果有看到,多数都是做配角,做黑社会,打工 仔,功夫之类的角色。(所以)现在,我为李小龙、成龙这些人的绝技感到骄傲。”    
    “就算现在(有)好多由香港去到好莱坞的出色演员,也都是被用在武打动作片里面,白人总是把我们定义为一类的演员。我想,我们要靠自己来改变这一点,我想这也是黄土地存在的原因,最终我希望的是,黄土地不需要在英国(存在)。这是理想的境界,英国实现真正的多民族融合……”


第三部分伦敦的黄土地(2)

    有话剧当红娘,David近年来偶尔也和电影有所接触,几年前他曾经参加了好莱坞大片《古墓丽影》的客串拍摄,这个令所有华裔演员羡慕的机会,却也给David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触:    
    “大部分都是那些西人做主角……,我扮演的是工头,只有一句台词,是在柬埔寨拍的,要用柬埔寨语说。我只有一个近景镜头,在刚进古墓的时候,做祈祷状,只有一秒钟的镜头。你也知道,不是什么有挑战性的角色,没人给你机会。”    
    “我们需要李安这样的英国艺术家,李安在美国发展的很成功,他是个有非凡素质的导演,我们需要他来……每次拍英文电影都是请西人,请美国人,他们需要明星,但有时候哪怕一个较小的角色,至少你可以用用美籍亚洲人,或者新加坡人、英籍华人,什么都好,但我从没见过。无论他们导演说中文普通话的片子,还是说英文的片子,(都是)请西人,这很让人失望。所以,我们需要他(李安)这种能力的人,或者王家卫,或者张艺谋、陈凯歌,所有这些大导演,多少给个机会。”    
    “台风”节的第一天,以David导演的剧本做开场戏,观众反响热烈,而让人想不到的是,两个小时的演出背后居然只有短短一个白天的排练时间。David 说:“就读本话剧而言,我们只有一天来排练这出戏,所以对于这么演员来讲要入深些难度很大。我觉得我们做的还可以,但是如果想做好些呢,作为读本话剧应该至少需要两天。这些演员不需要这么紧张,他们会入戏深一些。”    
    黄土地的所有资金都来自政府拨款,微薄的收入无法应付David日常的全部开销。为了补济生活来源,他时常要接一些电视、电影的配角演出。“台风”节的第三天,David没有排戏任务。中午一点半,他约了一场BBC的面试。    
    这是一部关于四个年轻人生活的苏格兰连续剧,名叫《Meet the Magoons》,故事梗概是这四个年轻人的父母一代都经历了艰苦的创业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而年轻一代却每天无所事事,吃喝玩乐,由此造成了两代人之间的许多矛盾和摩擦。由于剧中安排了四个中国角色,很多东方演员都前来试镜。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David在黄土地剧团中的同事,有的甚至是David担当导演时手下的演员。David 开玩笑地说:“看来我们这个圈子真的很小啊!”     
    不一会儿,试镜开始了:    
    “坐吧,各位,来点吃的吧!”    
    “好啊,来点炒饭炒面,再来点啤酒!”    
    “Peter肯定告状了……嗨,老爸……”    
    “你怎么跟这些光头妹混在一起?”    
    “老爸,拜托你,这些是我的朋友!”    
    “别找借口!你怎么不找个好好的中国姑娘呢?真是败坏门风……”


第三部分伦敦的黄土地(3)

    甘顿老年活动中心是位于伦敦市区内的一家华人老年福利社。在这里,老人们可以找到传统的中国式文体活动。在黄色的人群中,白皮肤的Veronica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是黄土地剧团的创始演员和社会推广人。因为每周都要到甘顿老年活动中心推广话剧项目,Veronica已经被这里的人视同家人。    
    Veronica是混血儿,她的父母都只有一半的中国血统,但却是地道的上海人,所以Veronica 虽然拥有一张欧洲人的脸孔,但却保留着传统中国式的生活习惯。由于二战把一切正常生活搅乱,她的父母最后的定居地点变成了香港。Veronica在香港岛出生,18岁时来到英国上大学,今年已经49岁的她,从入行做演员到现在也有20多年了。    
    Veronica希望在更多的中国人当中培养话剧文化,于是甘顿中心的老人们成为她的第一批宣传对象。她说,她现在的梦想是在这里开一个话剧班,让老人们一起表演,一起玩,但是万事开头难,最重要的是和老人们成为朋友,让他们接受她和她的想法。    
    Veronica告诉我们:“你知道,你就这样开一个班叫人来,小朋友或者年轻人就无所谓了,但是老人家他们不惯你,就信不过你嘛。所以如果我真是想做点事情,想做些话剧的事情,就要跟他们多有些关系,多了解他们,他们也了解我。而且我又不像中国人,但是我会讲广东话,是好处,所以他们也有更多机会认识我。”不过让Veronica欣慰的是,现在她已和老人们相处地很好,大家在一起聊天,一起玩,非常开心。    
    黄土地创办已经近十年,但和英国无数的大剧团相比知名度平平,今年的“台风”节依旧要靠逐个邀请的方法来联系观众。Veronica给她所有认识的朋友打电话,希望他们能过来捧场。由于这已经是第三届“台风”节,越来越多的观众开始认识、了解了黄土地,今年Veronica的许多朋友都主动打来电话,问订票的事情,这让她感到很高兴。    
    “嗨, 莎莎!”Veronica 拨通了一个向她询问过演出情况的朋友的电话,“你好!亲爱的,我要不要给你订明天SOHO剧院的票?……我不知道,通常只需要五镑吧。……你的全名是莎莎波卡,……恩,是的亲爱的,打我的手机吧。我明天一天都会在那里排练,因为我有角色。……好啊……当然,当然,这是一种读本话剧,但应该很有意思,因为他们读的确实很好……”    
    Veronica现在所住的居所是父母留给她的。这个带着后屋花园的房子是她母亲在1985年买下的,如今父母已经相继去世,只留下Veronica一个人独自居住在这里。她站在窗前,娓娓道来过去生活的点点滴滴,童年的回忆历久弥深:“我是香港岛出世的,Hong Kong Islands,铜锣湾,大亨道。我的第一个家在吴门府。我很好运,小时候,从我的窗口望下去,就可以看到吴门府。哇,好美啊,那些花园,那些雕像,那些奇怪的动物,精彩的传说……”


第三部分伦敦的黄土地(4)

    香港老家的花园已经几十年没回去了,Veronica现在能够收藏的仅仅是一本画册。她一页一页地翻着画册,给我们做着生动的讲解:    
    “这上面有吴门府,这些我都见过。啊,我就住在这隔壁,事实上如果你在拍这张照的时候稍微朝右转一下,(就可以看到)我就住在这儿。现在这些大厦,我小的时候就没有这些这么大的大厦,全是天空。我家是三层的房子,我们在第二层住,尽管如此,我们也可以看到这些。这个吴门府花园,我喜欢在这儿跑。你能否想象一个小孩,在这些奇妙的地方跑来跑去,跑上跑下?哇,这些动物,我好喜欢这些动物和它们的故事!哦,天哪!这些故事,这些神仙啊,……”    
    和传统的中国家庭一样,Veronica的起居室里,四壁都挂满了陈旧的家族相片。她指着那一张张照片,给我们讲起她的家史:    
    “那是我妈妈,她那时34岁,那时候她还没生我。她生我的时候38岁。那是我爸爸,那也是我爸爸,他有一半日本血统,他(爸爸)的爸爸兴许来自中东。我爸爸不知怎么有骑马的天分,他那个时候已经50多了,但就在几年前他四十多岁的时候,他还在骑马。在中国,在20年代30年代的上海,他是个非常有名的骑师。维克多·万德·尼达,骑马的,在上海很有名的……”    
    Veronica说,她身上像父母的地方太多了,比如她喜欢漫无目的开车,喜欢边走边唱,喜欢学新的语言。独自住在父母留下来的房子里,Veronica感觉他们还在身边,这让她感到很快乐。空闲的时候,她时常翻看十年前和黄土地其他创始成员共同演出的录相,回忆旧时的趣味时光。那天,她给我们播放了以前他们共同演出的一部话剧《神笔马良》,一边看,一边在一旁兴高采烈地讲解:    
    “看,这是演员表。David演马良,Tom吴演神笔,Kumiko演小燕,阿广演飞马,我是金鹰,那个坏人……这是阿广扮演的仆人,很好玩!她是广东的那个阴险地主婆,哈!……我们尽量了,我们打的不是太好,但看起来很好玩,多么可爱的创意啊!……天哪,我们那时候看起来年轻多了。……哦,这套动作我们做了一百多次了,我们每次都盼着演出开场,每次都很喜欢。……哈哈,阿广,好棒的服装……”    
    


第三部分伦敦的黄土地(5)

    Veronica常常提到的阿广,全名叫陆开广,马来西亚籍华人。和David,Veronica一样,他也是黄土地剧团的创始演员之一。阿广16岁时来到英国读书,并按照父母的意愿攻读会计学。28岁那年,他决定改行,开始追寻自己钟爱的表演事业。如今48岁的阿广已经从一个理科生变成一名专业的话剧导演。阿广自认为,这20年里他对艺术细腻而快速的领会力也许和他独特的性取向有关。    
    “我自记事起就知道我是同性恋,我一直喜欢同性。十二、三岁的时候,当我有性萌动时,总是因为男人而起。当然你不会和家人谈你的性取向,亚洲人不谈性或者诸如此类的话题。不知算不算幸运,我16岁就来英国了。从此,一切都靠我自己,没有人盘问我,我只需要跟随自己的感觉。”    
    阿广非常喜爱亚洲的民间舞蹈。这种来自巴厘岛的原始表演形式,是他近来的灵感来源。他富有感悟地说:    
    “这是一种亚洲的……一种本能的东西。尤其是转圈动作,在佛教里讲究轮回,在京剧里也有转圈的台步,我们转圈时就表示走了一段路,但实际上你又回到同一个地方,虽然你经历了一生的旅程,我想这就是人生,始终在寻找什么。对,你活着,到最后你一辈子经历了这么多,你的家在哪里?你的心在哪里?    
    我想,亚洲就是我心的所在……”    
    “我在家乡时说广东话,因为我来自广东人家庭。但我从没到中文学校学过中文,所以中文的读和写我都不会。中国人来到东南亚,来到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印度尼西亚,他们也带来了中国的文化,所有的风俗和传统,当然有美妙的春节,还有那些寺庙,那些颜色,还有中国戏曲。”    
    “我妈妈曾带我去庙里拜佛,有意思的是我们这一代人,从一个地方来到另一个地方,两边都居住了很长的时间,强烈的受到这个和那个文化的影响。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影响深入到这里,进入到我皮肤、血液、骨骼、头脑,或者说我很幸运,因为我一个人过,我有自己的生活,没人跟我争论,也不用为我的生活方式辩护说我这样生活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在英国而我的家人在马来西亚,他们没法说:‘你不该做这个,这个不好,中国人不应该这么过’。我不会有这些情况,这很好。但当我回家的时候,他们会问我‘过得怎么样?都做些什么?’我说,我从事艺术工作。他们会说,‘你不做会计去搞艺术,你都没钱赚,你都48岁了却还没赚到钱。我那个48岁的儿子都有三辆公爵车了,五个孩子都上大学,还有一个是医生’等等。所以,我在内心时常感到一种伤心,他们无法理解我所做事情的价值……


第三部分伦敦的黄土地(6)

    2004年6月14号是“台风”话剧节的最后一天,当晚将演出由阿广导演的新加坡剧本。这场演出虽然是黄土地剧团的压轴戏,但阿广的准备时间仍然只有一个白天。对于阿广来说,表演就如同是在玩游戏,是件非常开心,非常放松的事情,只有在表演的时候,他才感到自己最富活力和创造力。    
    “快回来,星儿会饿坏的。想想星儿,我们唯一的爱。……星儿,星儿,各位听着,我家有条狗叫星儿,星儿是我的主子……”    
    最后一次排练开始了,看着台上演员们的纵情表演,我们对晚上的正式演出充满了信心和期待。在20年以前,英国话剧界是清一色的白种人,可到了20世纪90年代,接近四分之一的人已经不是白人,而是各种各样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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